吃飯的地點,是在首都市郊一處別緻的山莊裡。
陳曦和康景逸到的時候,停車場裡只有谷若秋的車。
“這地方太偏僻了,生意不大好吧。”陳曦問。
“怎麼這麼說?”康景逸當然,別看這山莊外表不起眼,但這可是首都首屈一指的地方,若是不提前半個月預定,沒有豐厚的人脈背影是絕對訂不到位置的。
“這麼大的停車場裡,加上你的,才兩輛車呢。”
“有可能吧!”她的話讓他笑了。
康景逸當然知道,谷若秋真正想請的人不是他而是陳曦。谷若秋出身顯貴的世家,現在又是站在權力頂峰朱潤澤的夫人,自然是首都權貴社交圈裡人人爭相追捧的對象,可據說,她生性高傲,幾乎不屑於跟權貴裡那些人應酬交往,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人能成功邀請她參加權貴們私下的聚會。
而眼前這場被谷若秋所說的“便飯”,其實是相當隆重的。
如果他猜得沒錯,陳曦口裡的生意不好,應該是谷若秋將山莊整個包了場,可到底是什麼原因,能讓她如此隆重款待陳曦?這應該不是簡單的答謝或者是投緣吧!
“陳小姐,您來了,”有人迎了過來:“谷老師正在頂樓的貴賓間等你們。”
跟着來人走了稍長的旋轉樓梯,很快,就來到貴賓間外。
“陳曦,”谷若秋優雅的站在門口,看見他們,既溫和又慈祥的牽住陳曦的手,“進來坐。”約的十一點,可她不到十點就到了,一直在窗前翹首期盼,她一直忐忑着,怕被他們放鴿子,可當看着康景逸的車開進來時,她的心才落了地。
頂樓的貴賓間,如同那晚的旋轉餐廳一樣,牆壁全是落地玻璃,而外面,則是一片奼紫嫣紅的花海,遠處,山巒起伏,一片鬱鬱蔥蔥的景象,這是與旋轉餐廳截然不同的景緻,這裡遠離了都市的繁華與浮躁,讓人顯得沉靜而安詳。
可當陳曦看見負手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的那個莊嚴肅穆的身影時,神情卻略有些緊張,他,他,他怎麼在這兒?想到在300醫院裡,她鬧情緒跟他頂嘴,還有他氣極摔碎杯子,那破門而進的保鏢… …她有點怯步的想要退後,可康景逸卻攬着她的腰,不讓她後退半分。
“潤澤,他們來了。”當然,在旁人面前,谷若秋絕對的扮演着夫妻恩愛的場面。
那朱首長回頭,那面容一如往日般嚴肅。
“朱首長。”康景逸不卑不亢的招呼着。顯然,他也相當意外,就爲請陳曦吃飯,那日理萬機的朱首長,竟然也來了?
朱首長的目光掃過他們兩人,嗯了聲,率先坐在了沙發上。
既來之,則安之。
雖然陳曦挺怕朱首長的,但是身邊有康景逸,還有谷若秋,壯了她的小膽兒。她與康景逸坐在朱首長和谷若秋對面。
有茶童開始表演功夫茶,那繁瑣的動作看似簡單卻挺複雜的,但是茶童表演得行如流水般非常精彩,陳曦專注的看着,一時間,也倒忘了緊張。
很快,茶童斟了四杯茶放在茶盤裡。
朱首長和谷若秋各自拿了一杯。
而康景逸則是先遞了一杯給她。
陳曦學着他從前的模樣,先閉眸聞了聞,俏眸睜開,看他一眼,真性情流露:“好香的。”卻又發現對面朱首長的目光,她小膽兒一縮,生動的表情頓時消去,擔心的微微吐吐舌頭,那細小的舉動讓她看起來既活潑又俏皮。
“嚐嚐。”康景逸端着茶杯說。
陳曦輕輕抿了一小口,細細品味。
“怎麼樣?”谷若秋問。
“聞上去很香,喝了之後浸人心肺,感覺很好。”她脫口而出。這些話,是在康景逸哪兒學來的。
“你也會品茶?”一直沉默的朱首長放下茶杯,那嚴肅的目光帶着挑剔。
沒想到會被朱首長問,他犀利的目光讓陳曦緊張,不敢撒謊,誠實的回答,“不會。”
“會就是會,故弄玄虛的假話,就是虛僞!”朱首長的語氣仍舊嚴肅,那目光,似乎極不悅。
而貴賓間裡的氣氛由融洽急劇下轉爲冰冷。
“潤澤!”谷若秋略帶一絲急切,手落在丈夫腿上搖搖,那阻止的意味十分明顯。
但是,她這一搖,顯然讓朱首長有點意外。除了夫妻生活的時候,她會主動攀上他的肩膀外,平時裡,他們之間幾乎沒有任何肢體相觸的時候。
陳曦仍舊緊張,微微低眉。
康景逸倒是輕鬆的拿着開水倒進那精緻小巧的茶壺裡,雖無茶童般繁瑣的技巧,但也是略爲優雅的替四個茶杯都斟上,“品第二道,感覺又不一樣,朱首長,你再嚐嚐。”
不過還好,在谷若秋的目光下,朱首長也就順着臺階而下,又品了第二道茶。而康景逸倒是十分沉穩的跟他說話,語氣裡,沒有怯意,但也完全不見討好的意味。呵,到後來,他們倆之間雖然沒有侃侃而談,倒也說得上幾句話了。
“你爸現在怎麼樣了?”朱首長破天荒的第一次過問別人的家事。
“還好。上次的手術很成功,”康景逸邊喝茶邊說:“現在正在療養階段,醫生說,半年之內若無異常,就可以回家住了。”
這是陳曦第一次聽見康景逸說他父親的事,不免有些驚訝。
當然,有了這樣的鋪墊,後來的聚餐也是顯得稍稍輕鬆一點。
可當谷若秋給陳曦夾菜時,朱首長臉色一沉,“她沒長手嗎?這樣不衛生!”
他這樣一句,倒讓康景逸側目相看,怕這句的後半段纔是重點吧。
當然,這只是一個小插曲,後面的整體聚餐倒還是算愉快的。
陳曦和康景逸離開的時候,在門口遇見急得團團轉可又不敢進去秘書小張,“小姐,首長怎麼沒出來?”
“應該快了吧。”陳曦回頭,卻無意發現朱首長和谷若秋正在陽臺上看着他們。
“哎,兩點半的會,首長主持的,不知道還能不能趕上。”小張確實急得不行。
現在已經兩點了,這是郊區,若要趕回去,至少得一個半小時,康景逸微驚,這朱首長的嚴明律己是出了名的,怎麼今天就偏偏破了例。
不過,這不是他們操心的事,因爲當他們坐上輝騰時,那朱首長一行行色匆匆的也離開了山莊。
看着那車絕塵而去,陳曦終於鬆了一口氣,小聲嘀咕着:“早知道跟他一起吃飯這麼煎熬,就不該來了。”
康景逸聽罷,笑着,寵溺的揉揉她的頭髮,略顯輕鬆的說:“哪兒有這麼誇張。”
“我哪裡誇張了?他動不動就訓我,既然這樣討厭我,爲什麼還要一起吃飯,這簡直就是給自己添堵?”她輕嚷嚷。
“他哪兒討厭你了?”這也是康景逸私下裡第一次跟朱首長吃飯,不過,他倒是看出了另一重意味,那朱首長嚴肅的外面下,其實沒陳曦說的討厭她這回事,相反的,他甚至覺得,朱首長對陳曦竟然有一種疼愛在裡面,特別是谷若秋,雖然沒明着說,可女人總是無法掩飾自己的情緒的。更甚讓他驚訝的是,谷若秋這幾天對他的態度竟然也判若兩人。
“反正我就是這樣覺的。”陳曦說。
感覺也會出錯的。康景逸無聲的搖搖頭。
在回程的路上,陳曦突然問:“你爸的身體不好嗎?”
“是有一點。”他笑話她:“怎麼,愛屋及烏,關心起我爸來了?”
“誰愛你了?”她故做正經的望望窗外,不去看他。
“一隻癩皮狗。”他不動聲色的說。
“難道你是鮮肉?”話一出口,陳曦想到彭丹丹曾戲笑她:一塊鮮肉,就這樣被一隻流浪狗給吃了。思及,不禁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
“笑你這塊鮮肉被我這隻癩皮狗給吃了。”說罷,她又哈哈大笑。
“嗬,還真自覺的對號入座,”他戲謔的說:“這麼誠實,值得表揚!”
“臭美!”她嬌嗔。之前在山莊裡跟朱首長吃飯時的忐忑完全消失不見了。心情也變得愉悅起來。
*
他們回A市的機票訂在晚上八點,不過,陳曦發現他的手機短信裡只有兩張機票的提示時,問道:“爲什麼不帶薇薇?”
“我忙,哪兒有時間照顧她?”那隻一千瓦的電燈泡,真是擱哪兒哪兒亮的。他想趁着還沒開學,過一下二人世界。
“可就要開學了。”
“沒事,開學前一天,讓人把她送到A市就好了。”
“可——”
“哎,”康景逸開始抗議:“你這薇薇長薇薇短的,我真是懷疑,你到底是看上薇薇,還是看上我了?”
“當然是看上薇薇。”她很理所當然的不解風情的說。
“那你昨晚還抱着說喜歡我?”他故意揭她的醜事。
“哦,有嗎?我忘了。”她裝傻。
“以後不許你見薇薇。”他嚇唬她。
“不見就不見。”她噘着嘴,“連你呀,我也不見了。”
“你敢!”
“反正我是因爲喜歡薇薇纔跟你在一塊兒的。”哼,氣人的本事,又不是隻有他纔有?“現在主角不見了,你這配角也該退場了。”
當然… …
最後,在他的暴吻下,陳曦大口吸着新鮮的空氣,還是很不堅定立場的說,“我是因爲你才喜歡薇薇的。”說罷又乏力的解釋:“這是反話,意思你自行理解。”
這康景逸,被他氣得… …幸好,還沒吐血。
他們要離開,康母自然是百個不樂意,但是卻很明事理的答應多照顧薇薇幾天,然後呢,也很自然的在家準備了豐盛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