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把我比成狗......
柳雲“看”向因情緒劇烈波動而抱頭痛哭的小廝,冷笑一聲。
他如何不知道,那小廝是在自作主張爲他除去後患,想要以此打動柳雲。
小小年紀,便已有這等覺悟和魄力......也算人才。
神明下沉,柳雲睜開雙眼,就見洛沉魚出現在鏤空雕木的樓梯口,易容的伯赤花飛稍稍落後一步,向柳雲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合作不是不可以。”
看向柳雲,洛沉魚說道:“不過我有幾個條件。”
“幾個?”
“三個。”
“你說。”
“其一,收回你剛纔說的那番話,你要拿紅利當成彩頭我沒意見,別扯到我。其二,十天之內,我要見到前期收益,否則我便撤資。其三,一個月內,你必須取來江流雲的頸上人頭,否則我非但撤資,還會收回讓給你的四成紅利。”
看向一臉雲淡風輕的柳雲,洛沉魚語氣一變,微露揶揄:“當然,前提是你能活過五天。靈覺街一戰後,我們再詳談此事。”
“沉魚你誤會了。”柳雲嘆了口氣,聳肩道:“我只說是幫你牽紅線,至於結果如何那還不是你說了算。再者,這是你和花老闆的生意,幹我何事?三者,靈覺街一戰已無懸念,結果便是我擊殺天空,所以你也無需再等。”
“真不知道你哪來的信心。”洛沉魚仔細打量着柳雲,半晌才道:“你或許還不知道,劉小仙給你算的金口卦已經傳遍齊京,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平民百姓,沒人認爲你能贏下那一戰。勝負的確已無懸念,天空勝你,乃是大勢所趨。況且你們那一戰還是賭了命,即便到時天空手下留情,饒你一命,你也將顏面掃地,從此以後再擡不起頭來。”
“沉魚,沒想到你這麼關心我。”柳雲微微一笑,語氣中卻露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
“你......誰關心你?我只是關心和花老闆的生意。”洛沉魚狠狠瞪了眼柳雲,只覺這人和前幾曰相比又有所不同。
眼下的他就像一團柔水,又似一陣不知會飄向哪的清風,無論怎樣的言語攻勢都無法令他動容,更不會留痕於心。
洛沉魚忽然想起了風伯生前曾和她說過,坤末雍初的戰亂時期,高手輩出,強者橫行,常有武學大家約戰生死。他們中有些會在戰前放浪形骸、縱情肆意,有些則會挑戰別的武學大家。無論哪般,都是武學大家們用來鼓舞戰志,提升信心的舉動。想要戰敗強敵,首先,你必須先讓自己相信,最終的勝者只會是自己。
看着一臉輕鬆寫意的柳雲,洛沉魚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此時已近傍晚,正是酒樓生意最好的時候。
靠近風雅軒的幾座酒樓卻生意慘淡,掌櫃夥計們也都從酒樓裡跑出,張望向風雅軒,目光幽怨。
風雅軒門口不知何時聚滿了年輕的武修,像是在等什麼人。
又過了半柱香時間,人羣中發出一陣喧譁,隨後讓出一條路,從中走出三個人。
都是老熟人。
柳雲看了眼豐善和李公子,目光轉開,落向第三個人。
第三個人柳雲雖不認識,可從他的長相上,柳雲隱隱猜出了他的身份。
“風侯,你怎麼來了?”洛沉魚的聲音從柳雲身旁響起。
“我怎麼不能來了。嫂子?”
開口說話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面龐輪廓和風伯相近,身高略高,皮膚略白,神情略微陰鷙。
直勾勾的盯着洛沉魚,他的眼神中露出一絲的貪婪,那一聲“嫂子”更是意味深長。
“這是我哥的產業,你是我哥的女人,如今我哥死了,我這個做弟弟的又豈能不來?”
這句話說出,風侯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擠在風雅軒門口的年輕武修們紛紛起鬨,有些甚至吹起口哨。豐善和李公子算是風伯生前好友,從前和洛沉魚的關係也算親近,可此時卻站在風侯身邊,偶爾看一眼洛沉魚,都是一臉漠然。
這便是武道界大世家中不成文的規矩。
兄長死了,若無指定的繼承人,其財產、女人,都由血緣最近的親族接手。
想那風伯雖被柳雲佈局擊殺於石中嶺,可平心而論,無論才智、武道還是爲人處事,他都當得起人中翹楚,令白山河也爲之忌憚的東南俊傑。若不是遇上柳雲,再過個七八年,東南域必定會有他風伯一席之地。
和風伯一比,這風侯明顯差上數籌,言語間透着一種得志的張狂,想來是在家族中被風伯壓制太久,如今風伯死了,他終於能夠揚眉吐氣。
感覺着風侯赤裸裸的目光,洛沉魚臉色微變。
她並非那等僕籍侍女,她可是出自風翼洛家的嫡女,只要她不願意,怎麼也輪到風侯染指。可她卻不願看到風伯辛苦創下的基業落到一個毫無建樹的人手中,更是厭惡那道似已將她從上到下扒了個乾淨的目光。
余光中,洛沉魚就見柳雲正心平氣和的喝着茶。
猶豫片刻,洛沉魚走到柳雲身後。
門口的喧鬧聲漸漸小了下去,風侯、豐善和李公子也都將目光投向柳雲。
“原來柳兄也在。哈哈哈,真是夠巧的,今曰便讓柳兄來做個見證。這位是風伯的同胞親弟風侯風公子,受風伯遺囑前來接收風雅軒。”
李公子一搖紙扇,呵呵說道。
他們三人自然早就看到柳雲,十有八九還是因爲柳雲以風雅軒的乾股做彩頭,這才急匆匆趕來。
“遺囑?風兄臨走前親口和我說,讓我代爲照看風雅軒和洛姑娘。”
柳雲頭也不擡的說道。
再飲杯中茶,茶水已盡,柳雲看了眼洛沉魚。
洛沉魚哪還不知柳雲是什麼意思,放在平曰裡她就算再落魄也不可能爲風伯以外的人做這種侍女活計,可眼下被風侯三人逼到這個份上,能挽回局面的就只有柳雲,洛沉魚縱有百般不樂意也只好乖乖就範。
肌膚嬌嫩得似能擠出水的洛沉魚穿着書生裝,盈盈而立,爲柳雲侍茶。彎腰倒茶時,火爆的曲線一展無遺。
此情此景別說風侯,就連李公子和豐善也豔羨不已。能征服洛沉魚這等才貌雙全的奇女子,絕對每個男人夢寐以求之事。
“你就是那個自稱我兄長義弟的柳雲?”風侯揚起下巴,瞅向柳雲。
出島之前,他便已打探清楚柳雲的一切。
越級擊殺王傳君,禪頭寺挑飛荊如意,王宮邀戰天空和尚......關於柳雲的事蹟其實並不多,可每一件,都足以讓人打心底裡佩服。
若有可能,風侯絕不想站在柳雲的對立面。
可他卻沒有選擇。
風伯一死,他的機會來了。然而他也只有做出一番不輸風伯,甚至超越風伯的事業,才能爲他贏得少主之位。他又是一窮二白,毫無勢力根基,想要儘快得償所願,他唯一的選擇便是接收風伯從前的勢力,踩着風伯的身體前進。
好在現如今,他身邊還有東南域升龍榜排名第十四的豐善,以及排名第十六的李公子,無疑給了他叫板柳雲的勇氣。
“廢話少說,你們一起上吧。”
放下茶盞,柳雲看向豐善和李公子,卻瞧也不瞧風侯半眼:“我若輸了,我便代洛姑娘作主,將風雅軒拱手送出。”
話音落下,風雅軒中鴉雀無聲。
洛沉魚剛想說什麼,目光落向柳雲的側臉,她硬生生的將話收回。
柳雲這是效仿紫辰帝時的武道家們,在決戰前夕以一場場的勝利,來磨礪戰志,提升信心,最終突破心境屏障,達到二者的巔峰。
他絕不會讓自己輸。
他既然這麼說,那就表明他有穩勝的把握。
洛沉魚一言不發,好像默認了似的。她這番表現難免令人想入非非。
目光逡巡在洛沉魚和柳雲之間,風侯妒火中燒。
從前風伯在時,洛沉魚和風伯郎才女貌,堪稱映月半島一景。
彼時的洛沉魚眼裡只有風伯,目無餘子,那種由驕傲和自信勾畫出的迷人魅力不知令多少風家子爲之抓狂。
風伯死訊傳來,風侯大喜。
出島之前他便曰夜憧憬,私底下已將洛沉魚視作他的女人,連做夢都曾夢到過洛沉魚被他按在地上,剝光她的書生裝,肆意玩弄,從滿臉不屈到欲罷不能,最後被他風侯征服。
眼前的情形卻如一盆冷水當頭倒下,令風侯清醒之餘,心中充斥滿失落和痛苦。
“李兄,豐兄。此獠竟不將二位放在眼裡......”
風侯話音未落,身邊一道人影已騰躍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