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杜夫人，她仍舊一身素服，精神比昨天好了許多。一頭烏黑的青絲高高綰起，縱使她現在已是三十多歲的婦人，臉上又不施粉黛，卻依舊難掩她妙人的容姿，是個難得的大美人。
“民婦拜見秦將軍，將軍夫人。”杜夫人對着二人福身，隨即側身做出請的姿勢，說道：“二位樓上請。”
莫悠和秦白羽隨着她走上二樓，進入雅間落座。
“杜夫人，我們今日來，是想要了解一些事情。”秦白羽看看關上的房門，繼而轉頭沉聲說道。
杜夫人一直恪守着身份，微微頷首，不敢直視二人的臉，輕聲說道：“將軍但問無妨，民婦一定如實回答。”
“好，你可知十年前，杜老闆有一位義兄，叫嚴光正。”秦白羽點點頭，問道。
杜夫人沉默了片刻，纔開口回道：“知道一些，老爺曾對我提到過。當年嚴老闆他們販賣假玉，得罪了權貴，夫妻二人雙雙被處死。他們名下的店鋪也被收走，我家老爺不願看着亡友的祖業被毀，便出面贖回了店鋪，可是我們杜家畢竟勢單力薄，最後就將兩家產業合併到一起經營。我們身處的這座翠閣，有一半兒都是嚴家的產業。”
“杜夫人知道的如此詳細，想來杜老闆一定非常信任你。”秦白羽不露聲色地說道。
提到亡夫，杜夫人的臉上閃過一絲傷懷，點點頭，“老爺是我的救命恩人，把我娶進門之後更是對我關愛有加，他想念大姐的時候，就會和我說話，講他們當年的事情。不瞞兩位，當初大姐的死，也與嚴家有些關係。”
“此話怎講？”秦白羽和莫悠對望一眼，倒是有些意外。
“老爺和嚴老闆是至交，常年往來，一來二去嚴夫人和大姐也變得非常親密。嚴家遭受重創後，他們家的小女兒也失蹤了，大姐非常傷心，曾多番尋找嚴家小女，卻都無果。大姐身體本就不太好，連日來的操勞和傷心，讓她病情加重，很快便撒手人寰。”杜夫人回憶着往事，說道。
“你是說，杜家曾尋找過嚴家的女兒，可是最終也沒有找到？”莫悠開口確認道。
“正是，也不知那嚴家小女現在身在何處，過得如何。”嚴夫人感嘆道。
莫悠搖搖頭，說道：“不對，據我所知，嚴家人服刑後沒多久，杜老闆就找到了嚴家女兒，嚴秋絲。這之後，嚴秋絲一直生活在杜老闆的保護範圍內，病故的杜夫人如何會不知道。”
杜夫人似乎非常驚訝，不敢置信地擡起頭望着她，“怎麼可能，倘若她在杜家，我不可能沒有見過她，也不會害的大姐病故。”
“這件事情就要問你家老爺了。”莫悠回望着她，清冷的眸子裡閃動着異樣的光芒。
杜夫人似乎被嚇了一跳，慌忙垂下眼瞼，不敢再與她對視。很多人在碰上莫悠這種目光時，都會感到害怕，繼而選擇逃避。她的反應很正常，莫悠決定繼續觀察下去。
“杜老闆平時除了打理生意，還經常與什麼人接觸？”秦白羽看出她的小心思，便開口轉移杜夫人的注意力。
“老爺交友廣泛，不管是生意場上，還是江湖裡，都有他的朋友。至於他經常和什麼人接觸，民婦實在不知，男人們在外的應酬，老爺從不告訴我。”杜夫人想了一圈後，露出爲難的表情，回道。
“江湖……那麼，他也會與江湖中的殺手結交嗎？”秦白羽沉吟片刻，問道。
“殺手！”杜夫人一驚，擡頭快速看了他一眼，隨後又垂下眼，緊張地搖着頭，“不會的，老爺怎會去結交殺手。以往他也會時不時地在家宴請好友，民婦見過幾次，他們看起來都不像是大惡之人。”
她這個反應，是任何一個爲人妻都會有的表現，殺手在她們眼中，就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就算是提到這個，她們都會害怕，更何況是在說自己的丈夫與這些人有交情。
莫悠依舊從她臉上看不出蹊蹺，看來這個杜夫人沒有問題。她既然不知道嚴秋絲曾被杜沅救回，那就說明杜沅沒有把長眠閣的事情告訴她。的確，像杜沅這般嚴謹心狠之人，就算是枕邊人，也不會全然信任她們。
就像當年那位病死的杜夫人，但凡杜沅願意爲她透露一些秋絲的情況，她或許就不會傷心過度而死。
“杜夫人可否將那些與杜老闆來往密切的人，一一列出來？”秦白羽與莫悠的想法不謀而合，於是就轉開了話題。
“這……民婦記得不是很清楚，怕是……”
“無妨，能想到多少便列出多少。”秦白羽打斷她的猶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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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夫人點點頭，起身下樓取筆墨。
莫悠和秦白羽在樓上等了半個時辰，也未見她上來，不免心生奇怪，決定下樓去尋她。
他們找來夥計詢問老闆娘的下落，這才得知店裡剛回來一批貨，老闆娘正在後院清點。
“有勞小哥帶我們去了。
”莫悠看着夥計說道。
夥計知道他們的身份，自然不敢怠慢，忙點頭哈腰地帶路。
翠閣的後院非常寬敞，與前面一樣佈置的非常整齊乾淨，作爲商人來看，杜沅的確非常用心盡責。
杜夫人見到他們過來，忙迎上來賠罪，隨後看向旁邊的夥計，責備了一番。
原來杜夫人接到貨單時，就交代了夥計上樓，讓他通知秦白羽他們一聲，自己稍後再去。
卻不想，她前腳剛走，那夥計就被一位客人纏住，直到秦白羽他們下樓，那位客人才買好東西離開。
“無妨，杜夫人有事就先忙吧。”秦白羽擺手，示意她繼續手上的事情。
杜夫人拜了謝，便又走回到人羣當中，乾脆利落地一一清點着貨物，看起來非常熟練。
“杜夫人時常來店裡照看生意嗎？”莫悠向身後的夥計詢問道。
夥計點頭回道：“小人來得晚，只記得老闆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出遠門，一去就是幾個月纔回。每每這個時候，老闆娘就會過來店裡打理生意，手段雖不勝老闆，卻也把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條。您看咱這店裡的鋪陳擺設，全都是老闆娘一手操辦的。”
夥計說起自家老闆娘時，臉上盡是崇敬和驕傲。
莫悠欣賞地望向杜夫人忙碌的身影，一個女人能做到如此地步，實屬不易。而今又剛死了丈夫，她不僅要承受亡夫之痛，更要扛起整個杜家的生意。她身上的壓力一定不小。
“我看有幾個箱子與其他不一樣，不僅外表華麗，還被單獨放着。”莫悠雙眼看着那些不斷被搬運走的貨物，唯獨另一隻車上單獨擺放的幾隻還沒有動。
“那些都是咱們的鎮店之寶，由老闆親手繪製，讓人給打造的。”夥計介紹道。
“原來如此，杜老闆經常自己繪製圖樣嗎？”莫悠點點頭。
“這個不好說，有時候幾個月會出好幾次貨，有時候半年也不一定出一次。”夥計如實答道，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露出一臉的哀傷，嘆息道：“老闆讓人打造出來的首飾，樣式別出心裁，深受貴婦們的喜愛。現在他遭人殺害，恐怕以後翠閣的生意要有所冷落了。”
莫悠對秦白羽遞過去一個眼神，二人一同走近那些貨物，來到杜夫人身邊。
“杜夫人，能否讓我們看一看杜老闆的遺作？”莫悠見杜夫人朝他們轉過後，便將目光移到了那些精美的箱子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