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湄抒的掙扎,讓那個男人笑得更加猖狂。
男人緊緊攥着她纖細柔軟的手腕,把臉湊近,輕輕吸着鼻子,露出陶醉又猥瑣的表情。
陌生的氣息,帶着一股嗆人的酒氣,逼得上官湄抒胃裡一陣作嘔。
對方的靠近讓她既害怕又噁心,只想快點擺脫掉這個登徒子。可是她的雙手都被制住,只能用力扭動着身體,想要將人甩開。
二人的動靜有些大,很快就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這個時辰的客棧裡,還是高朋滿座。大家聽到爭吵聲,紛紛朝這邊看過來,待他們看清楚情況後,卻無一人敢上來幫忙。
一些外地來的客商,自是不想招惹麻煩,而一些當地的人,是認得那個挑事的男子的。這個人在薈揚鎮是出了名的無賴,仗着家裡是鎮上的大戶人家,經常做些離經叛道的事情,惹得不少百姓見到他都要退避三舍。
而且此人還有個獨特的癖好,就是男女通吃,但凡長得有幾分姿色的男女,他都不會放過。
大家同情地看着被他抱在懷裡的上官湄抒,這般喜人的小公子,又要被這個畜生給糟踐了,真是可惜啊。
這邊衆人還在嘆氣惋惜,那邊的男人一個不注意,就被上官湄抒給踢了腿。他一個吃痛,手上就鬆了力氣。
上官湄抒趁此機會,立刻抽回手,一個巴掌打在男人臉上。在男人愣怔的一瞬間,又將他推開,同時自己也起身往後退去。
事情的轉變發生的太快,男人根本不及反應,整個人就仰身摔倒在地上。
和他同桌的兩個人忍不住驚呼一聲,高喊着“蘇公子”,趕快起身去扶地上的男人。
被稱作蘇公子的男人舔着隱隱作痛的左臉,在二人的攙扶下緩緩站起身,惡狠狠地盯着對面的人,眼裡竄起兩股怒火,放佛要將對面的人燒焦一般。
見到這樣的蘇公子,衆人心裡暗爽,可是當他們看到瘦弱的上官湄抒時,又忍不住一陣唏噓。
想必此人是從外地來的,今天蘇公子在他身上吃了這麼大一個虧,必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有些膽子小的人,匆忙付了銀錢便急匆匆離開了。
蘇公子甩開兩邊扶着他的人,一步步靠近對面的人。
上官湄抒被他兇狠的目光嚇到,忍不住往回退去。可是她站的地方本就偏僻,沒退幾步,人就靠在了牆上。
沒了退路,心裡就更加驚慌了,雙眼忍不住看向周圍,企圖向旁人求救。
誰料想,她的目光所到之處,所有人都急忙轉過頭,無情地忽視掉她的求救。
心裡一涼,偏偏這個時候又自尊心作祟,雖然知道只要自己喊一聲,竹哥哥就會過來救她。可是一想到他剛纔的無情,話語就被堵在了喉嚨裡。
看到她眼裡的無望和畏懼,蘇公子眼裡露出得意的笑意。
“小畜生,你以爲自己是個什麼東西,爺看上你是你的福分。竟敢對爺出手,看我今天不打斷你的腿,讓你哪兒都去不了。”
蘇公子冷哼一聲,恐嚇的話剛剛說完,人就已經堵在了上官湄抒的身前,擡手握住她細嫩的脖子。
沒多會兒,上官湄抒的臉就變紅了,喉嚨被掐住,讓她發不出一絲聲音,只能胡亂揮舞着手臂掙扎。
看着她眼裡出現越來越多的恐懼,蘇公子滿意地鬆開了一些力道,湊近她的耳邊,低聲說道:“怎麼樣,這種滋味不好受吧?你如果識趣,就乖乖從了爺,給爺下跪道歉,讓爺好好疼愛你。如果還要反抗,爺立刻打斷你的腿。”
上官湄抒大口喘着氣,心有餘悸地閉上眼,努力平復着內心的慌亂。
噴灑在耳邊的氣息,讓她的身體一陣戰慄,胃裡一陣翻騰,當即推上身前的人,對着他啐了一口。
“小畜生,這是你自找的。”
蘇公子橫眉怒目,抄起旁邊的長凳,直接朝上官湄抒的腿上砸去。
“蘇公子。”他身後的朋友也是嚇了一跳,忙出聲喚他。
上官湄抒咬着牙,知道自己逃不過,便歪過頭閉上雙眼,認命般地等待痛苦的到來。
誰知,等了許久,長凳並沒有打在腿上,反而聽到了男子的哀嚎聲。
上官湄抒心裡一喜,是竹哥哥來救她了。
忙睜開雙眼,一眼就看到那個姓蘇的男人倒在地上,長凳也砸在了他自己身上。見他的一條腿顫抖着,一隻手又握着另一隻手,極力忍耐着疼痛,上官湄抒哼笑一聲,走過去直接踩在那條還在抖動的腿上。
一瞬間,男子痛苦的哀嚎響徹整座客棧。
“無恥之徒。”
上官湄抒再啐一口,轉眼去瞧救她的人。
然而她所看到的人,卻並非心中所想之人,一瞬間失落感佔滿了心頭。
這個時候,客棧內的所有人,也都看向了那個救人的人。
是個高大的男人,銀灰色的長袍,樸素的樣式和花紋,卻絲毫遮掩不住他身上的貴氣。俊美的五官,冷硬的線條,不苟言笑的表情,帶着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氣。
只是一眼,就讓周圍的人倒吸一口冷氣,不
覺生出敬畏之意。
回想男人適才救人時,出手極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個姓蘇的便倒在了地上,心裡又是一陣驚歎。
“哎喲,這是怎麼回事?”
被驚動過來的客棧老闆,剛出現在衆人眼前,就忍不住驚呼一聲。
“是蘇公子,他又在鬧事了。”夥計悄聲在老闆耳邊說道。
老闆眉頭一皺,眼裡閃過一抹厭惡。
“去,通知蘇家的人。”
縱然心裡不喜這個蘇公子,可是他們開門做生意的,和氣最重要。而且,以蘇家在薈揚鎮的財力,他也不敢妄動人家的寶貝兒子。
老闆咳了一聲,開始去安撫客人,剛纔那股緊張地氣氛,也因爲他的出現,逐漸得到了緩和。
那位蘇公子似乎是傷得不輕,被自己的兩位朋友扶着坐下,一直在難受地哼哼,全然忘了要去責罵傷他的人。
見此,上官湄抒忙逃離這裡,走到那名穿着銀灰衣袍的男子身邊。
“多謝這位公子搭救。”
男子沒有看她,只是丟下四個字“舉手之勞”,便跟着夥計離開了。
這個聲音有些耳熟,上官湄抒面色稍動,擡眼看向走掉的人。這個背影,也有些熟悉。
上官湄抒站在原地想了片刻,回想着那個男人的樣貌,總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這個人。
這時,旁邊有人開始勸她,讓她快些離開。一會兒如果蘇家人來了,她就真的走不掉了。
剛纔事情,上官湄抒還心有餘悸,聽到衆人的話,馬上道了聲謝,匆匆跑回他們的小院子裡。
她擡頭看着兩間亮着燭光的屋子,哪個都不想進去。正在猶豫間,腦海中卻突然靈光一現,她終於想起剛纔那個男人在哪裡見過了。
上官湄抒面色驚變,跑到竹隱的屋子裡。
看着狼狽跑進來的人,竹隱走近她,一眼瞧見她脖子上布着紅色的手印,眼裡立刻露出一絲惱怒。
想到她剛纔並沒有去隔壁,心裡有了幾分瞭然。薈揚鎮本就是魚龍混雜,更何況這裡還是客棧,指不定會混入幾個不入流的登徒子。
“誰欺負你了,帶我去見他。”
竹隱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就要拉她出去。
上官湄抒的眼裡終於有了絲暖意,能夠看到竹哥哥爲她着急,她已經非常滿足了。
“別去,我只是被嚇到了,已經有人替我教訓了那個登徒子。”上官湄抒反手握住他手腕,拉着他走到桌邊坐下。
聽她這樣說,竹隱忍不住又看了她幾眼,確定她是真的沒事後,便抽回了手。
瞬間空掉的手心,讓上官湄抒剛剛彎起的嘴角,又緩緩拉下。
但很快,她就壓下了心裡的失落,看向對面的人,認真地說道:“竹哥哥,我們換個客棧吧。”
竹隱不解地回望着她,以爲是她剛纔受了驚嚇,所以對這裡產生了畏懼和排斥。
於是出聲安撫道:“別怕,那個人如果再敢過來找麻煩,我一定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上官湄抒搖搖頭,臉上帶着顧慮,解釋道:“不是這個,是……”
她忽然頓住,雙眼忍不住朝隔壁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道:“是那位秦將軍,我剛纔在大堂看到他了,就是他出手救得我。”
“秦白羽。”竹隱臉上露出驚訝,“竟是他救得你,那麼他……”
“沒有,他之前只見過我一次,並沒有認出我。可是我擔心他會忽然想起來,那我們就危險了。”上官湄抒搖頭,打斷他的話,解釋道。
“想不到他也來了這裡,還真是有緣。”竹隱冷下臉,說到最後時,刻意加重了語氣。
“我們現在就離開這裡……”
“不用。”竹隱打斷上官湄抒的話,帶着一絲冷笑,“這樣纔有意思。你留在這裡,不要出去。”
他說完,就起身走了出去。
上官湄抒跟着跑到了門口,見他是去了隔壁,在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裡又升起一抹苦澀。
她握緊拳頭,努力在心裡告訴自己,竹哥哥去找她,只是爲了不讓秦將軍發現他們,企圖來麻痹心裡的痛。
燭臺上,火光跳躍,在窗紙上映出兩道身影。
他們對立而站,一個戒備,一個從容。
“莫姑娘,老規矩,今晚還請移步隔壁。”竹隱看着對面的人,說道。
聞言,莫悠輕笑一聲,面色冷然地說道:“竹公子,想不到你對自己如此沒有信心,我現在可是手無縛雞之力,難道你還怕我跑了不成?”
竹隱莞爾,他並非沒有信心,而是不能確定秦白羽的來意。這種時候,他只能把人帶在身邊。想來那個男人一定不會想到,他的夫人,會和別的男人共處一室。
“莫姑娘請吧。”竹隱毫不在意地笑笑,做出請的姿勢。
莫悠看着他,一動不動。
二人僵持了片刻,竹隱換了個姿勢,負手問道:“你還記得薈古客棧的人嗎?”
瞳孔微微收縮,憤怒緩緩爬上臉龐,莫悠闇暗咬牙。
這個人,簡直可惡
。
“你想怎樣?”
竹隱笑,“只要莫姑娘乖乖聽話,在下就帶你去見他們。”
莫悠深呼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最後妥協道:“好,只要我配合你,你是否就會放了他們?”
“自然。”竹隱點頭。
話已至此,莫悠只能認命,剛要去隔壁,外面就傳來了敲門聲。
竹隱伸手攔下她,站在原地問,“誰?”
“客官,小的是來送熱水的。”門外傳來夥計的聲音。
竹隱收回手,走過去打開門,吩咐道:“全部送到隔壁。”
夥計聽他這樣說,忍不住朝屋裡看了片刻,發現只有那個清冷的小少年,心裡又是一陣胡亂猜測。
竹隱注意到他不安分的眼神,不着痕跡地用身體擋下他的視線,嚴厲地說道:“還不快去?”
夥計瞬間一抖,忙轉身離開。
竹隱走回去拿起房間裡的包袱,對莫悠說道:“走吧。”
二人來到隔壁時,幾名夥計正在往裡面擡熱水。
上官湄抒看到竹隱進來,剛要迎上去,就見他身後跟着莫悠。低眼一看,他的手裡還提着對方的包袱。
想到初次遇到他們時的情況,心裡已然有了猜測。
熱水被擡進浴室後,夥計們便離開了,走在最後的那位,就是之前接待他們的夥計。此時看到三人都在同一個屋子,而那位公子手裡還提着包袱,眼裡閃過曖昧的笑意,快步走了出去,並體貼地爲他們關好屋門。
“湄抒,今晚你和莫姑娘都住在這裡。”竹隱放好包袱後,說道。
上官湄抒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隨後又被羞澀所取代,一顆心砰砰亂跳,讓她忍不住垂下了眸子。
心裡有欣喜,有期待,又有那麼一絲抗拒。
她知道,竹哥哥讓她們都留下,並沒有其他意思。可是一想到能和心愛的人共處一室,她還是會忍不住緊張,心裡不停冒着歡喜。
上官湄抒輕輕咬着嘴脣,暗罵自己不知羞,可是她又不能放竹哥哥和那個女人獨處一室。
“你們先收拾吧,我到外面看看。”竹隱說着,便走了出去。
想到秦白羽,上官湄抒不禁擔憂地看向門口,想要勸阻,可是礙於莫悠在這裡,便只得作罷。
竹隱緩步來到大堂,剛剛走進去,就看到客棧大門已經被一羣人圍上。看他們的穿着,像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家丁。
被家丁們圍起來的大堂裡,只有五個人,其中四個人都站着,圍在一個男人身邊。
那個男人似乎受了傷,坐下的姿勢有些奇怪,臉上的表情也十分陰沉。
“實在是對不住,剛纔那位打傷蘇公子的客人,已經被我攆走了。在下還派人通知了所有客棧酒樓,現在沒人敢收留他,您就放心吧,他今晚肯定露宿街頭。”
竹隱看向說話的人,看穿着應該就是這裡的老闆了,他一臉緊張地保證道。
“金老闆,你這是擅自做主。”站在蘇公子左側的中年男人開了口,似笑非笑地瞪着老闆,“那人膽敢傷我們公子,就是卸了他的胳膊和腿也不爲過。你居然敢私自放人走,還不快去把人給我找回來。”
金老闆身體一抖,連連點頭哈腰,急忙招手喚來一名夥計,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夥計會意,急匆匆往後院跑去。
當他經過竹隱身邊時,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剛要勸他回去,結果對方先開了口,“適才打傷那位公子的人,已經不在這裡了嗎?”
夥計稍愣,悄悄看了身後一眼,他們這邊有些偏僻,倒是沒有引起蘇公子等人的注意。
“他打傷了蘇公子,我們哪敢放他走,剛纔不過是推托之詞。老闆本想護他一護,可是看情況,我們也護他不住了。”夥計解釋完,便嘆着氣要離開。
竹隱再次將他攔下,“這蘇公子是何來路?”
夥計奇怪地看他一眼,以爲這個人要管閒事,忙勸道:“這蘇公子來頭可大了,是咱們薈揚鎮首富家的公子,據說背後還有官府撐腰。公子,小的勸您還是不要多管閒事了,免得惹禍上身。”
竹隱溫和一笑,拍上他的手臂說道:“他剛纔冒犯了我的人,這件閒事在下管定了。不用去叫那位公子,我來會會他。”
說完,又在他的肩膀上重重拍了兩下,擡腳走向那位蘇公子。
小二在原地愣了片刻,也忙跟着跑了過去。
竹隱的突然出現,讓大堂裡的五個人皆是一愣。
金老闆看着緊隨着他跑回來的夥計,立刻對他使了一個眼色。
夥計愁眉苦臉地站到他身後,小聲說道:“這位公子說是蘇公子剛纔欺負了他的朋友,要來算賬。”
金老闆一聽,身體猛地緊繃起來,緊張地望向竹隱。
心裡暗暗叫苦,這位公子雖然看起來和善,可他卻隱隱能感覺的出,對方絕非是個好欺負的主。
雙方如果鬧起來,倒黴的可是他的小店啊。
“蘇公子?”竹隱正對着被衆人圍在中間的男人,嘴邊噙着溫和的笑意,態度卻不似臉上那般和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