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他們收到一封飛鴿傳書,上面只簡單交待任務已經完成,詳細情況需見面細說。
秦白羽和莫悠以這幾日苑寧的舊友對她照顧有加,他們想去當面答謝辭別爲由,特向太妃請了一天的假。
太妃知莫悠一向視苑寧爲姐妹,便也沒有多想,直接應允了。
顧家的商鋪距離驛站有一段距離,處於鬧市之中,地段好位置佳,裝潢的也非常大氣講究。
這是一家販賣字畫的地方,裡面佈置地古香古色,充滿了濃郁的書卷水墨氣息。
秦白羽向掌櫃的出示了一塊玉佩,對方只看一眼,便立刻向他行上一禮,恭恭敬敬將他和莫悠引到後院的雅閣之中。
掌櫃的招呼他們二人入座後,便退了出去,不多時他手裡就拿着一踏紙去而復返。
“秦公子,這些就是當初參加柳三小姐壽宴的賓客名單。”
秦白羽點頭接過那踏紙,認真地翻看一遍,隨即又遞給了旁邊的莫悠。
“所有人都在這上面嗎?”秦白羽擡頭看向立在一旁的掌櫃的,詢問道。
掌櫃的點點頭,看向莫悠手中那些名單說道:“在這些人當中,有五個人是從外地來的,而這幾個人家中皆有到適婚年齡的公子,且他們與柳家也都是門當戶對。”
“五個人?哪五個?”莫悠擡眼問道。
掌櫃的解釋道:“這五個人的名字旁邊在下皆已做出標記,夫人一看便知。”
聞言莫悠再次垂下眼,專注於手中這些紙張,果如掌櫃的所言,不多時她便將這五個人全部找了出來。
把記錄這些人信息的紙一一攤開在手邊的桌子上,三人開始細細琢磨。
掌櫃的世居此地,自然是最瞭解周邊環境的人,他怕秦白羽他們不知道紙上記錄的那些地方都是何處,便主動出聲解釋道:“這些人都是周邊縣城裡的商賈人家,距離咱們淮縣不算遠,不過就算如此,他們想要參加壽宴,還是需要提前動身,並在客棧下榻一宿。”
“從這些記錄上來看,這些商賈老爺並非單獨而來。”秦白羽說道。
掌櫃的點點頭表示同意,“是的,其實柳老爺請這些人來此的用意再明顯不過,倘若能與淮縣柳家聯姻,對於這些老爺們而言亦是美事一樁,所以他們也都把自家小子帶在了身邊。”
“他們都沒有住在出事的那家客棧裡……”
莫悠擡手支着下巴,臉上冒出少許疑惑。
秦白羽眼裡也露出一絲奇怪,他又去翻找另外那些人的信息,“在這些人當中,可有與那家客棧距離相近的人家?或者說,與客棧老闆相熟的人家?”
掌櫃的走近兩步,微微往前傾着身體,伴隨着他翻動的節奏,大致掃了幾眼紙上的那些信息,隨即搖搖頭,“沒有,這些人大多數都是在淮縣身份地位極高的門戶,而那家金斗客棧不過是家再尋常不過的普通客棧,與這些富賈商人沒有什
麼牽扯。”
“這便怪了,所以賓客的名單都在這裡,可在這些人當中竟沒有一個可疑之人,難道是我們調查的方向錯了?”秦白羽手上輕拍着桌案上的紙張,緩緩陷入了沉思。
莫悠也垂下眸子,在腦海中重新梳理了一遍案情,試圖找出更多的疑點,或者是出錯的地方。
他二人皆冷着一張臉,周身寒氣逼人,一時凍得掌櫃的不敢冒然開口,只能憋着一口靜靜地等在旁側。
不知過了多久,莫悠突然眼前一亮,看向秦白羽說道:“如果疑兇不在這些人當中,那麼會不會是柳府裡的人?那日壽宴結束後,所以賓客都已被送走,而在那麼晚的時間裡,還能自由出入柳三小姐院子的人,應該是她認識且熟悉的人,否則她不會那麼放心地將所有人打發走。”
“夫人此言有理。”秦白羽點點頭,暗自思討片刻後,又看向掌櫃的,“能否再勞煩閣下幫忙查探一下柳三小姐被害的那幾日,金斗客棧裡都住過哪些客人?”
“在下這就去辦。”掌櫃的知道眼前這位公子是少東家的知交,自然是不敢有絲毫怠慢,聽到他的吩咐後,便馬上出去查探了。
“將軍,你還記得柳兆奕嗎?”莫悠再次開口,問道。
秦白羽看向她。
莫悠對視上他的目光,說出自己的推測,“從一開始,我們便覺得他主動去投案的行爲有些怪異,而後來從樊捕頭審問中可以看出,他根本不是真兇。可他卻一直聲稱自己就是兇手,此番行爲,如果不是受人脅迫,那麼很有可能是他知道真兇是誰,他想維護真兇。”
秦白羽思考着她的這番話,片刻後忽而揚眉說道:“如果是受真兇脅迫,那麼他一定也知道,一旦官府相信了他的罪行,他就是死路一條。會是什麼事情,讓他如此害怕,竟連性命都不顧了?而如果他是想要保護真兇,纔去主動認罪的話,那麼是否就說明這個真兇是他非常在意的人?不管是哪種可能,這個柳兆奕一定知道兇手是何人。”
“所以現在柳兆奕是至關重要的線索。”莫悠眸光一閃。
秦白羽勾起脣角,冷肅的表情終於緩緩融化開,“我們馬上去縣衙見樊捕頭。”
這裡離縣衙並不遠,所以他們只用了兩刻鐘便到了。
守門的衙役們還記得莫悠,不知是不是他們事先得到了樊捕頭的示意,莫悠和秦白羽剛走近,只說了一句話,他們便直接放二人進去了。
“這位樊捕頭倒是個明白人。”秦白羽輕聲一笑,語氣中帶着幾分欣賞。
前面帶路的衙役直接將他們引到了大牢的審訊室內,進去一瞧,原來那柳兆奕仍在堅持自己是真兇,請求樊捕頭治他的罪。
而這個時候的審訊室裡還多出一個人來,便是之前與衙役們起“爭執”的柳家大公子,柳兆炎。
他見自家兄弟着了魔般地往自己身上攬罪行,真是又急又氣,不停地在旁邊求饒。並聲稱他的
二弟只是接受不了三妹被害的事情,一時神志不清纔會說胡話,並保證自家二弟絕沒有幹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
莫悠闇暗算了算她離開大牢的時間,再瞧瞧樊箴那張沉靜的臉龐,心裡再次升起一絲敬佩。
此人被他們煩擾這麼久,竟無一絲動怒的跡象,足見修養極好。
獄卒們見樊捕頭一直看着那柳家兄弟鬧,既不阻止,也沒有甩袖離去的打算,一時都不敢妄動,都靜靜地陪着他繼續觀看這場鬧劇。
秦白羽和莫悠自然也看出了牢內的氣氛,和樊箴見過禮後,便也站在一旁靜觀其變。
柳家兄弟又“鬧”了一會兒,柳兆奕忽然間就把矛頭指向自己兄長,哀求中帶着憤惱,“大哥,我求求你趕緊走吧,離我遠點。我殺了人,我殺了你最疼愛的妹妹,這個時候你該恨我罵我,而不是在這裡爲我求情,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大哥,我求求你了,你放過我吧,這一個月以來我的內心備受折磨,我想解脫,不想再繼續這樣懷着深深的罪惡感苟活於世……”
啪的一聲,清脆的耳光聲瞬間打斷了柳兆奕幾近怒吼的聲音,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見柳家大公子一把揪住柳兆奕的衣領,兇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給我聽清楚了,韻兒不是被你害死的。冷靜點兒,你以爲你這樣做,韻兒就會開心嗎?你只會讓她死不瞑目,讓真兇逍遙法外。”
韻兒的名字一出,柳兆奕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緊緊握住胸前那雙手,努力想要將他扯開,激動地低吼道:“不,是我害死的韻兒,是我……如果不是因爲我,韻兒就不會離家出走,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她……”
說到最後,柳兆奕忽然間就泄了氣,將頭靠在柳兆炎的肩膀上,發出嗚咽地哭喊聲。
莫悠和秦白羽對視一眼,眼前的迷霧逐漸散開了一些。
雖然現在的柳兆奕看起來不正常,但他喊出的那些話,應該是發自內心的。也就是說,柳三小姐在失蹤前那晚單獨見的人,是她的兄長柳兆奕。
不知這兄妹二人之間發生了什麼,竟會導致柳三小姐離家出走。
難怪在那些賓客中找不到可疑之人,原來他們要找的人就在這裡。
這時,樊箴忽然開了口,語氣依舊是嚴肅認真,“柳兆炎,我來問你,就在一個月前柳三小姐剛剛失蹤之時,你們爲何沒有道出這件事情?”
柳兆炎一邊安撫着自家二弟,一邊看向問話的樊箴,知道他口中的“這件事”,是指三妹的出走和二弟有關。當初瞞着不肯說,是不想讓爹孃難過,更不想讓二弟感到難堪,而且這……實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柳兆炎?”
見對方猶猶豫豫不肯回話,樊箴刻意加重了語氣提醒他。
柳兆炎身體一抖,忍不住看向肩頭上痛哭的二弟,臉上露出爲難之色。
他,到底該不該說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