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太妃誇讚，霖兒也甚是想念您，但見您身體不適，一直也不敢貿然打擾。”嘉霖公主看着身前的女人，乖巧地說道。
莫悠驚奇的發現，這小姑娘也有如此規矩的一面，她看太妃時的眼神和態度，充滿了尊敬。
“小嘴可真甜，一點兒都沒變。”太妃娘娘臉上漾開笑意，露出滿意又欣慰的表情。
“霖兒說的可都是真心話。”嘉霖公主眨眨眼，趕忙表明自己的忠心。
太妃娘娘搖搖頭，失笑道：“你啊，本宮還不瞭解，你來見莫悠本宮也不會說什麼。”
嘉霖公主嘿嘿一笑，再次舉手保證道：“還是太妃最瞭解霖兒，不過霖兒是真的非常掛念太妃呢。”
“好好好，本宮相信你。”太妃娘娘露出無奈的表情，朝她招招手，“既然來了，就陪本宮四處走一走吧。”
“霖兒遵命。”
嘉霖公主悄悄對莫悠做出一個抱歉的表情，之後便跟着太妃娘娘離去了。
目送二人走出“鳳陽殿”，莫悠的臉上緩緩升起一絲探究，怎麼楚思齊和楚嘉霖這對兄妹，都和這位與他們年紀差不多的太妃如此親密呢？
這個皇宮裡的關係還真是複雜。
莫悠收回視線，臉上恢復平靜。就算對這些事情產生了好奇，可她也分得清輕重，這個皇宮裡的人和事與她並無多大關係，她沒必要分神去研究自己不那麼在意的人。
當務之急她該擔心的是秦白羽的安危。
她在鳳陽殿苦苦等了一天，卻沒有等來一點消息，這不禁讓她更加擔心起來。
她瞭解秦白羽，如果他人已經回到福陵殿，定會派人給她傳信報個平安。可現在那邊遲遲沒有消息，只能說明他出事了，或者說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讓他不能派人來傳信。不管是哪種，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她想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嘉霖公主一定會知道的，那麼她是否會來這裡通知自己呢？
抱着這樣的期望，果不出所料，早膳剛用過沒多久，這丫頭便着急慌忙地跑來了。不等莫悠問什麼，她便主動開口把事情全部道出。
白羽他……當真是出事了。
原來公主昨天一直派人守在福陵殿，交代他們只要秦將軍回來，便馬上通知她。
哪知她的人在那裡等了一天一夜，也沒有等來秦白羽。與此同時，公主也隨時注意着朝霞殿那邊的動靜，直到今天早晨她才確定，秦白羽好像被皇上給關起來了，不管是福陵殿還是朝霞殿，哪裡都找不到他。
可是宮裡並沒有傳出秦白羽被關的消息，所以她就算已經確定，也不敢擅自行動，她怕自己的衝動會把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一個大男人，不可能會平白無故地消失，而且還是在這深宮內院裡。會出現這種情況的最大可能便是，他被人悄悄關起來，或者是軟禁了起來。
難道楚思齊想用刑逼他就範嗎？可是以他的聰明才智，他又怎會看不出，白羽絕不是一個會屈服於武力的人。否則他堂堂一國之君，也不會如此費心思想要把他留在身邊。
這樣看來，這裡面一定有陰謀。
神情緩緩產生微妙的變化，清眸中散發出冷厲的氣息，倔強傲然，就好像前方沒有什麼讓她害怕和屈服的事情。
現在她已經恢復記憶，不再是那個失憶後容易心軟又好騙的傻瓜，她可不會任由別人來擺佈她和秦白羽的人生，哪怕對方是至高無上的皇帝，她也絕不屈服。
嘉霖公主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經意產生一絲錯覺，她覺得眼前這個秦夫人很陌生，也令人畏懼。她不再輕易對她笑，滿臉冷若冰霜，讓人無端對她產生距離感。
就在公主百思不得其解之際，齊祿公公突然出現在鳳陽殿，宣召皇上要見莫悠。
來的還真是時候。
莫悠闇自冷笑，她果真猜對了，楚思齊一定還有別的陰謀。
“我也要去。”
嘉霖公主昨天已經去求見過幾次，可是皇兄始終不肯見她，現在聽到他要召見莫悠，馬上跳出來想趁這個機會，跟着莫悠一起混進朝霞殿。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現實卻非常無情，她的要求馬上遭到了齊祿公公的拒絕。
依着她的脾性，自是不肯輕易罷休，不免會端起身份和對方爭辯幾句，無奈對方態度實在堅決，而他身後又有皇兄撐腰，最後她也不得不妥協，忿忿離開鳳陽殿。
朝霞殿內只有楚思齊和莫悠二人，一個居於上位，四平八穩地坐着，一個跪於下面，在感受到對方“糾纏不休”的眼神時，也擡起頭來，平靜地與他對視。
這一刻楚思齊的瞳孔收縮了一下，稍稍露出些許驚訝，對方這樣不流於表面卻給人壓力的表情，以及那倔強又冰冷的眼神，讓他感覺非常熟悉。
二人就這麼對視着，互相研究着彼此的表情內究竟藏着什麼，時間一點點過去。屋內寂靜一片，他們卻都看不出對
方的心思。最後還是莫悠先開口打破了沉默，她不想拿白羽的安危開玩笑，現在還不是對峙的時候。
“敢問皇上召臣婦來此，有何吩咐？”莫悠依然跪着，姿態卻沒有一絲卑微，開口詢問道。
楚思齊繼續沉吟着，在對方給出幾次詢問的目光後方才緩緩開口，“莫悠，朕今日召你來此，是因爲有要事相商。”
“請皇上明示。”莫悠向他磕上一個頭，做出乖乖聆聽的模樣。
“現在擺在你面前的路有兩條，一條足以拯救很多黎民百姓，一條既不能造福百姓還會傷到他人性命，所以你要好好想清楚再回答朕。”楚思齊看着沒有任何反應的女子，繼續說道：“一，你放棄將軍夫人這個身份，永遠不要再出現在秦白羽面前，好讓他能夠順利和霖兒完婚，成爲皓雲國的駙馬。二，你不肯離開秦白羽，那麼你二人就是死路一條。”
他的話讓莫悠覺得好笑，她沒有多做考慮，馬上回絕道：“臣婦選二。”
儘管楚思齊早料到她會這樣回答，但真的聽到了，心裡還是有些驚訝，卻並沒有表現在臉上。
“爲了一個男人，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值得嗎？”
“爲了黎民蒼生，皇上數度用卑鄙的手段逼迫他人，並破壞他們的幸福，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名譽威望，皇上覺得這樣值得嗎？”莫悠不卑不亢地反駁回去，輕聲一笑，“臣婦的決心正如皇上一般，沒有後悔，不會覺得不值得。”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女人。
楚思齊在心裡冷哼一聲，卻沒有因爲她的質問而震怒。反之，她表現的越是在乎秦白羽，他就越有把握。
“你當真不再考慮其他選擇？就這樣眼睜睜看着秦白羽被處死嗎？”楚思齊再次詢問道。
“皇上恐怕忘了，我們並非皓雲國的臣子，就算我們犯了事，您也無權奪取我們的性命，否則我朝陛下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莫悠“好心”地提醒道。
竟還敢威脅他，這個莫悠真是膽大包天。
眸色微沉，楚思齊再次開口，“朕自然不會忘，也沒有打算就那麼輕易讓秦白羽死掉。”緩慢的語氣不帶一絲怒氣，卻無端透出危險和壓迫感。
莫悠聽出他話裡的弦外之音，忍不住擰緊眉頭，問道：“皇上想要對他做什麼？”
“聽你話中之意，一定是非常相信秦白羽絕不會屈服於武力之下。那麼朕倒想見識見識，他的忍耐力和忠心到底有多強。”楚思齊似笑非笑地解釋道。
雙拳握在一起，發出咯吱的響聲，額頭上隱隱露出青筋來。
莫悠咬緊牙關，極力壓制住內心地暴躁和殺意。
這個楚思齊當真是禽獸不如，當初只道他是狡詐自私，如今看來分明就是無道的小人，枉爲天子。似他這樣不明事理，胡作非爲的人，如何能治理好皓雲國這片江山。
早知如此，當初她是拼着死，也該阻止住秦白羽帶兵來助他，如今反倒被他咬了一口。
“怎麼樣，秦夫人是否要改變主意？你的妥協，不僅能讓秦白羽免受一切苦刑，還能讓他成爲更有價值更有地位的人，以他的能力，將來必定能爲我皓雲國保住不少百姓的命。”楚思齊對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拳頭越捏越緊，就連指甲都嵌進肉裡，她也沒有察覺。好像靈魂已經出竅，雙眼呈放空狀態，表情也保持着最初的冷清，陷入長久的沉思。
楚思齊默不作聲地看着她，眼裡閃動着探究的光芒。
許久後，莫悠攸地回神，深吸一口氣，看向他一字一頓地說道：“若要臣婦離開將軍，臣婦做不到。臣婦唯一能做的就是免他陷於危難，只要他好，臣婦不怕以死謝罪。”
話音落地，一直梅花針忽然出現在她的食指和中指間，在楚思齊微露訝異的時候，那隻梅花針已然朝她自己的脖子上刺去。
她出手快而狠，沒有一絲猶豫。
就在梅花針距離脖子只有一個指縫那樣的距離時，莫悠只覺得手腕上突然一麻，暗器隨之落地，緊隨其後落下的是一支玉杆毛筆。
“莫悠，你好大的膽子，敢在朕的朝霞殿自盡，可是要陷朕於不義？”楚思齊忽然拍案而起，震怒地呵斥道：“你這女人真是刁鑽，想要用自己的死來激怒秦白羽，讓他痛恨朕，更加不會爲朕效命嗎？或是說你料到朕不會讓你死在這裡，故意如此做，想要以此來威脅朕，你把朕當成傻子嗎？”
“是皇上多慮了，臣婦從未這般想過。”莫悠看着他，雙眼裡散發出堅定的光芒，“臣婦已經多次向皇上表明過真心，我若活着一天，就絕不會離開將軍。可是您爲了自己那不可預知的大業，非要將他朝大將收爲己用，甚至還不擇手段地想要用酷刑來比我們就範。面對這種情況，臣婦唯有一死才能消您心中氣憤，讓您不再爲難將軍。”
“好一番大義凜然的辯解。”楚思齊臉上怒氣絲毫不減，“朕給你三天時間，好好考慮，三日後朕還會宣你來此，退下吧。”
他不耐地擺擺手，轉身快步走去後殿。
莫悠緩緩站起身，嘴角彎起，掛上一抹冷笑，眼裡盡是決絕。
三天？呵，莫說是三天，就算是三個月，三年或者是三十年，她的決定都不會改變。
她活着的時候，絕不能失去白羽。
這三天的時間她就當是楚思齊的成全，她一定會好好利用起來，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救出白羽。
太妃娘娘發現，自從中秋節以後，莫悠整個人都改變了，變得性情寡淡，不喜不悲，放佛這世間沒有什麼事情是能夠動搖她的。
雖然之前的她也時常會露出冰冷的表情，卻能哭能笑，性情總是流於外表，就和普通人無異。可現在的她，渾身上下都充斥着陰沉的氣息，不願與旁人多做交流。
太妃娘娘不知道莫悠失憶的事情，所以一直想不通她的轉變究竟是因一時受了刺激？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
眼看着她已經把自己關在房裡兩天，除了宮女們送飯，她幾乎不見任何人。就連她這個太妃去探望她，她也會以身體不適爲由來敷衍她。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太妃娘娘想到了嘉霖公主。
她記得這丫頭也來找過莫悠，二人在屋裡密聊了一個時辰。
看她們關係那般好，想來霖兒應該知道一些情況。
腦海中剛剛蹦出這個念頭，外面就傳來嘉霖公主駕到的通傳聲，太妃臉上不禁掛上一抹淡雅的笑。
嘉霖公主剛走入外殿，本想直奔莫悠的殿裡，卻突然被冒出來的太妃娘娘擋住了去路。
“不知太妃找霖兒有何吩咐？”嘉霖公主福身問道。
太妃娘娘拉着她坐下，看着她，語重心長地說道：“霖兒，這兩日本宮見莫悠總是心神不寧，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您也看出來了。”嘉霖公主撅起嘴，“的確是發生了件很不好的事情，對於她和霖兒來說都是不幸。”
“何事如此嚴重？”太妃娘娘追問道。
莫悠和霖兒都深得她的歡心，所以，她是真的想要關心她們。
“太妃，您還記得秦夫人的丈夫嗎？”嘉霖公主眨眼問道。
太妃點點頭，眼裡帶着詢問。
“皇兄非常欣賞秦將軍，一直想爲他賜婚，讓他成爲皓雲國的駙馬。”
“讓一個已經娶妻的外朝臣子成爲自己國家的駙馬，還妄想拉攏他爲自己效命，皇上的本事可真是越來越大了。”太妃娘娘露出一抹輕蔑的冷笑。
“太妃您也覺得皇兄是在異想天開，對不對。”見太妃也站在自己的陣線上，嘉霖公主頓時增加了信心，湊近過去，眨動着雙眼低聲說道：“太妃，霖兒有一事相求，我記得以前父皇還在世的時候，皇兄最聽您的話。這次您能不能也幫霖兒一把，去向皇兄求個情，讓他打消了賜婚的念頭吧。”
“今時不同往日，他如今已貴爲天子，大權在握，豈會聽從婦孺之言。”太妃娘娘輕輕搖頭，眼神中帶着不確定。
“可是霖兒現在能求的人只有您了，如果連您也也不救我們的話，秦夫人明天就回沒命的。”嘉霖公主委屈着一張臉，懇求地望着她。
“此話何意？”太妃娘娘的表情一怔。
“前兩日皇兄召見秦夫人時告訴她，如果她不肯主動離開秦將軍的話，就會用酷刑逼迫秦將軍當駙馬。秦夫人對秦將軍情深意重，自是不肯答應，並當場以死表明決心。雖然最後皇兄及時攔住了她，卻還是隻給了她三天時間考慮，明日就是最後期限了。”嘉霖公主簡單地概括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一會兒逼迫，一會兒又是出手相救的，這個楚思齊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太妃的表情瞬間凝重起來，眼裡散發出冷漠的光芒。以她對楚思齊的瞭解，他行事從來不會瞻前顧後，怎麼這次倒是反其道而行了？
以他的性子，就算莫悠以死相逼，他也不會無動於衷。可爲何又要救下她？
腦海中忽然閃過那晚在非宇殿的事情，目光變得更加寒冷了。她怎會忘了，這二人早在西朝時就認識了，還一起經歷過那麼多的事情，莫悠又對楚思齊有救命之恩，難怪他會對她如此另眼相待呢。
而且，就算他想讓秦白羽當駙馬，也不一定非要逼迫他休妻。畢竟霖兒身份尊貴，就算真的嫁過去，不管秦白羽娶過幾位夫人，都要遵霖兒爲大。那麼他逼着莫悠離開秦白羽，難道是有別的居心？
“霖兒，你剛剛說，明日是皇上給出的最後期限？”太妃娘娘忽然開口，向旁邊的人確認道。
嘉霖公主忙點頭。
“好。”太妃娘娘臉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本宮答應你。”
“真的。”嘉霖公主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露出驚喜的表情，“霖兒敢保證，只要太妃您開口，皇兄定然會轉變心意的。”
是嗎？只要是她，對方就能改變心意嗎？她在那個男人心裡，到底算什麼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