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我不相信鬼神,而這個世界上也根本不存在復活兩個字。
所以,我絕對不相信人死了還會活過來殺人的事情,但,那些村民比我們更熟悉冉忠,一個人看見,那是幻覺,可兩個人看見,這可真不是一件用幻覺能解釋的事情了。
山洪村這個地方離山市雖然不遠,但因爲這唯一通往山市的路正在修建,要前往山洪村,就必須繞一條非常遠的道路,所以當地刑偵部門想要進村,恐怕還得等到下午,當然,法醫院的人也是如此。
所以無奈之下,我只得讓李炎幫我在一旁用手機拍下視頻,而冉闖則帶着其他幾名刑警勘察起了這個山洞。
這個山洞很大,據說是以前小鬼子進村時,村民們避難的地方,也稱避難所,按照冉闖的說法,他雖然從小到大都在這裡長大,但誰都不知道這幾座山上有什麼,所以這裡的農民除了過年過節上山採野菜或抓野雞之外,平日裡是沒有人會上山的,所以這個山洞,也被他們遺棄了很久。
冉闖說,不光是這座山上,其他山上也有很多這樣的山洞,山洞雖然大,但很簡陋,像一些毒蛇,蝙蝠,都很喜歡寄居在這裡,所以就算有人上山砍柴迷了路,也絕對不會在這種山洞裡面過夜。
我站在這些早已燃盡的篝火前,看着這山洞內的一切,說實話,我倒是和冉闖的想法並不一樣,這裡在之前一定有人住過,而且還不止一個人。
在進這個山洞之前,我曾經在地上發現了很多用石頭堆積的路標,路表上沒有泥濘,也就是說,這些路標是不久之前才被人放置在此的,我想這些路標的用處和李炎那些布條一樣,都是用來識路的。
而在進入山洞後,除了那些被吃剩下的人肉和人體器官外,我還在洞內深處發現了一件黑色風衣和一個黑色鴨舌帽,鴨舌帽內還有一把瑞士軍刀,想來,這個山洞應該是冉喜民回來之後的棲身之所。
他從小到大就是在這個山村長大的,再加上他當過兵,對於野外生存當然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則。
我將這件風衣徒手拿起,忽然,從這風衣內掉出了一條黑漆漆的東西,等我再次拿起手電筒一看,這尼瑪,居然是一條黑蛇。
“絲……”的一聲,隨着我下意識的往後踏步,這條蛇竟緩緩地擡起了腦袋,趁我不備,直接就在我手腕上來了一口。
我眉目一皺,左手往後一縮,又手頓時上前抓住了這蛇的下顎。
“怎麼了?我曹,真有毒蛇?……”這時,李炎聞訊趕來,見我手上抓着一條蛇,馬上嚇的往後退了一步。
“鱗緣爲黑色,中央呈黃色,腹面爲黃色,並伴有黑色斑紋,尾細長,這是菜花蛇,沒毒,不過,你能不能先幫我拿一下?”我對着李炎那張早已慘白的臉,而後緩緩地說道。
可能是見李炎有些怕蛇,冉闖此時直接就從我手上拿過這條菜花蛇,順手就在洞外將這條蛇放回了大山,按照他的說法,萬物皆有靈,萬一在幾百年後,這條蛇變成了個漂亮妞找自己報恩怎麼辦?
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連萬年被我鄙視的李炎,也鄙視的看着他。
我們在這山洞待了大概半個多小時,見該搜查的都已經搜查了,就準備撤回去。
在路上的時候,冉闖問我,既然已經證實冉喜民曾經回來過,而且還在這麼一個隱秘的地方落腳,那兇手又是怎麼找到他的呢?
這個問題,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在這種地方,就算是當地村民都很難找到,兇手能夠準確的找到這個山洞,並將其殺害,除非,兇手是一路尾隨冉喜民,不然,這根本就不可能辦到。
回到村子裡的時候,冉喜民已經被當地民警搬到了自己家中,但因村民強烈反對冉喜民的屍體進村,說冉喜民是被冉忠殺死的,萬一將他擡回來,冉忠不高興了,會牽連到他們。
無奈之下,我們只能從派出所叫來了一輛車,將其屍體搬運到附近的某個靈堂內安置。
“既然冉喜民已經找到,那麼你們的事情是不是也就結束了?”在去往靈堂的路上,冉闖冷不丁的擡頭對着我說道。
我抿了抿嘴,點頭說道:“應該是的,冉喜民已經找到了,不管死活,老闆娘的那個案子也算有了個了結……”
“那冉喜民的這個案子應該怎麼辦?”我話還沒說完,冉闖頓時轉頭,對着我問道。
這時,李炎插話道:“那不是有你們山市警方嗎?”
後者沉默了一會兒,說他希望我們能夠留下來,辦完冉喜民的案子再走,還說這也是他們所長的意思。
我眉目微皺,問道:“你們市也有刑偵大隊,爲什麼一定要我們留下來?”
半響之後,冉闖這才無奈的說道:“你也知道,我們這裡是個小城市,別說命案,就算是打架互毆這種事情也很少發生,而且,命案發生在他們的管轄區,就算刑偵大隊接手了這個案子,說句不好聽的,有這麼多的村民都看到了冉忠死而復生再次殺人,你們覺得我們應該怎麼辦?”
冉闖沒有說的太過於明顯,但我和李炎卻都聽明白了,這種話,不能放在臺面上來說,但我們都懂。
我看了一眼李炎,後者當即說道:“老方,你可別再出什麼幺蛾子了,冉喜民已經找到,我們這次來到山市的目的也算完成了,頭兒還等着我們回去做結案報告呢……”
我嚥了口唾沫,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拿起手機,給方源發了一個消息。
十分鐘後,方源就回復了兩個字,隨意。
雖然簡潔,但……我要的就是這個答案。
“李炎,冉闖,下車,我們不去靈堂了,直接去當地派出所。”說話間,我頓時就將一旁的車門劃開,並用一百塊錢,讓老鄉帶着我們去往山市公安局的檔案處。
李炎不明所以,我下車之後他還拉着我,說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直到我將方源回覆的信息給他看了以後,他頓時白了我一眼,說我的動作還真尼瑪的快。
在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內,冉闖接到了所長的電話,說是刑偵大隊的人在半路上就被叫了回去,他剛接到上級指令,讓他們全權配合我們的調查,直到冉喜民的死亡真相公之於衆爲止。
到此,我才終於知道,身爲特案組的成員是有多麼的榮幸。
在派出所內,我讓冉闖幫我調出了冉喜民在當地的所有檔案,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擡着一堆高於頭頂的文件從檔案庫內走出。
無奈之下,我們三個人只得在當地派出所的大廳內看起了這冉喜民的所有資料。
“我說,現在都是信息化社會,你們就不能把這些資料輸入檔案庫嗎?我在來之前,調查冉喜民的檔案,其中進局的次數,完全和你們這裡的不符 啊。”李炎有些不耐煩的坐在我身旁說道。
後者也非常無奈,聳着肩,撇嘴說道:“我們這裡最年輕的就是我了,其他的年齡層次幾乎都在四十歲以上,就算有了電腦,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用,所以啊,我們不是不錄入,而是不知道該怎麼錄入啊。”
我搖了搖頭,想着冉喜民那些被記錄在案的檔案,幾乎無一例外,都是山市派出所的檔案,而不是山洪村派出所的,我也終於明白,我在來之前看到的那些檔案,原來在這裡,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啊。
忽然,一份有關於山洪鎮KTV被打砸的資料一下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這份資料我在來時看過,當然,並沒有這麼具體,因爲我看到的那一份資料是檢察院送到法院的,所以也就只是大致概括了一下。
這資料上說的是冉喜民當天帶着朋友去這KTV玩時,爲了這KTV老闆娘和一羣外來人吵了起來,吵的最兇狠的時候,他拿出了匕首,直捅了對方一刀。
由於家中窮苦,無力賠償對方的醫療費,所以才被對方提起訴訟,最後,冉喜民也光榮的進了監獄。
按照冉喜民的性格加上他的經濟問題,他出獄後一定會第一時間找到這家KTV的老闆娘,尋求賠償,不爲別的,如果我是冉喜民,我爲了你進了一年的監獄,賠償我一點經濟損失費,那也是應該的吧?
而且這山洪鎮這麼小,走到底,大家都認識,所以,這名叫做李翠霞的老闆娘,應該認識冉喜民,而且,冉喜民爲了她還進去了,說不定,兩個人的關係,還不淺呢。
看到這裡,我指了指這叫做李翠霞的女人,朝着冉闖擡頭問道:“這個女人,你認識嗎?”
他看了一眼檔案上李翠霞的名字,當即點頭說這女人是山洪鎮上一家KTV的老闆娘,不過她並不是山洪鎮上的人,平時爲人作風也很受非議,冉闖說他也能理解,畢竟是做KTV的,不開放一點,有誰會來光顧。
“那這個李翠霞和冉喜民之間,有關係嗎?”我繼續問道。
後者搖了搖頭,說他不八卦,只是在幾年之前,冉喜民在這女人的KTV裡痛死了一個人,爲此,冉喜民也坐了牢,而這李翠霞就像是個沒事人一樣,第二天照樣開着她的那個KTV。
忽然,李炎在我面前打了一個響指,頓時就將自己的寶貝疙瘩,那個重達十斤的電腦推到了我們的面前,笑着說道:“李翠霞,廣市人,1995年和一名美籍華僑結婚,婚後育有一女,但卻不知道什麼原因,99年就離了婚,離婚之後,又在山洪鎮上,開了一家名叫狂野的KTV,算一下,這個女孩現在也應該有十三歲了。”
緊接着,李炎說,會不會是因爲冉喜民去找這個李翠霞賠償未果,就用孩子威脅李翠霞,後李翠霞才決定將這個禍患殺死的?
我搖了搖頭,看了一眼這資料上的時間,說這冉喜民被放出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李翠霞也不該尋着這一段時間動手。
況且,那些村民不是說,曾在冉喜民死亡的當天晚上見過早已喝下敵敵畏死亡的冉忠嗎?這又和李紅霞有什麼關係?
我總覺得,這件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我看了一眼牆上的大鐘,隨後對着李炎以及冉闖說道:“你們兩個帶人,趁着天色沒有黑,在附近的山洞裡面找一下有沒有線索,冉忠已經死了,我不相信已經死了的人能夠復活繼續殺人,所以,這件事情一定是人爲的,我想,只要找到了冉忠的屍體,一切都應該真相大白了。”
“可是,如果冉忠真的……”
我白了李炎一眼:“你是不是又發病了?我說過,我不妨礙你迷信,但當你的迷信能用科學解釋的時候,你爲什麼不去相信科學,退一萬步說,如果冉忠真的復活了,那麼,死要找到屍體,活着,我們也要找到他的人,哦對了,你們所裡電擊棍有吧?帶上電擊棍,如果看到冉忠在你們面前復活,不要怕,用電擊棍電他。”
冉闖朝着我點了點頭,隨後起身就帶着李炎一起走出了派出所。
而我也在快五點鐘的時候,騎着冉闖的踏板車,來到了這山洪鎮上的一處平方外。
按照資料上來看,這李翠霞所居住的地址應該就是這裡了,但我敲了好幾下門,這門內愣是沒有什麼迴應。
“啊……”
突然,從門內傳來一陣女人的尖叫聲,我當時想也沒想,擡腿就踹破了這房門,而後直接就拿着我的匕首衝了進去。
可是,在這一戶只有一個房間的房門內,我卻看到了一個光着膀子的女人正坐在某個木桶跟我大眼瞪着小眼。
我發誓,我什麼都沒有看到,在我踹門進去的時候,她就一直坐在木桶裡面沒有起來過,所以,當我看到眼前的一幕時,隨着一塊香皂的飛出,我也快步走出了房門。
“流氓……啊……”
我老臉通紅的站在房外,隨後朝着門縫內大聲喊道:“大姐別誤會,我是警察,剛剛敲門的時候你突然發出尖叫,我以爲出了什麼事,你如果不相信的話,我有警官證……”
“你站在外面,別動,別進來……”
這時,我聽到一陣水聲從房內傳來,說句實話,我也沒經歷過這種事情,所以也只能乖乖的站在房門外,等待着這女人穿戴整齊,從屋內走出。
大約過了五分鐘左右,一陣清香從門縫內傳出,緊接着,她穿着一身襯衫緩緩地打開了門,我嚥了口唾沫,直將我早就拽在手上的警官證遞給了她,連聲說道:“大姐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這是我的警官證,這一次來,我是有些事情想來問你。”
她謹慎的看了看我,也沒看我的警官證,直接就大門敞開,讓我走了進去。
“進來吧,我相信你,畢竟沒有一個有壞心的男人在看到一個光着身子的女人洗澡時還會主動退出去的。”
雖說算起來她應該也有四十九歲了,但她的五官卻非常清秀,臉上一點歲月的痕跡都沒有,看上去也大概只有三十七八歲那樣,雖說她沒有我媽看上去那麼年輕,但在這種小城鎮內能保養成這樣,已經算是很不容易了。
“您好,我叫方怵,是嘉市特案組的警員,今天來,是有些有關於冉喜民的事情想要詢問你。”我按照這女人的吩咐,直坐在了一旁的小凳上,隨後擡頭,看着這女人從口袋裡面拿出一根香菸點燃。
其實我原本並沒有準備暴露我是警察的這個身份,畢竟有些時候,警察的這個身份就是個累贅,但發生了剛剛那件事情,我怕我不說我是警察,她還真就報警說我是流氓,到時候她遲早都會知道,還不如早些知道,省點事兒。
她看了我一眼,說怪不得見我眼生,還問我是不是冉喜民在嘉市又做了案子,所以我才找到的這裡。
我微微一愣,這女人,心裡就跟明鏡似的,但我不明白的是,爲什麼冉喜民惹了事,我就要來找她?
這一句話,她似乎是想要從側面告訴我,她和冉喜民,有着解不開的關係。
“說說吧,這次,又要賠償多少錢?”李翠霞的臉色並不是很好,但我多多少少能夠看得出來,李紅霞的臉色,是在我提及冉喜民的時候,纔開始不好的。
我抿了抿嘴,搖頭說我今天並不是來問她要錢的,並將冉喜民在本市殺了人的事情一併都告訴了她。
當她聽到冉喜民爲了錢殺了人的時候,她似乎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說這個人活該,最好我們警方將他拉過去槍斃了纔好。
“你和冉喜民之前,有這麼大的仇麼?”我看着李翠霞的雙眼,緩緩地問道。
只聽她冷哼一聲,擺手說道:“仇也算不上,從某種層面上來說,他還是我的恩人,但是……”
說到這裡,李翠霞的臉色突變,又補了一句:“像這種禽獸,我這輩子,都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