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忠義王爺帶着小郡主來給您請安了。”
“快請進來。”許陵樂整了整衣裳,然後特意去門口迎接的。
“臣給母后太后請安。”
“王爺快請起。”
“城兒,還不給母后太后請安。”忠義王對他的孫女兒說道。
“臣女慕容傾城給問母后太后安,母后太后吉祥。”慕容傾城低着頭,規規矩矩的福了福身。
許陵樂仔細的打量着眼前的這個可人兒,見她年紀雖幼,卻容色清麗、氣度高雅,聽她的聲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當真比畫裡走下來的還要好看。若真是如言諾所誇讚的那般有才識,那纔是個明珠美玉般俊極無儔的人兒。
“快起來,讓哀家好生瞧瞧,這小模樣,再過幾年定是個迷死人的美人兒。”
“傾城不敢,比起母后太后,傾城甘拜下風。”慕容傾城正經的說道。
“瞧瞧你這丫頭,真是會說話的緊,這些日子就留在這未央宮裡陪着哀家你可願意?”許陵樂是真心喜歡眼前的這個小丫頭,也不知道是爲了些什麼,可能就是所說的緣分吧。
“是。祖父說得以侍奉母后太后是傾城的福分,只要您不嫌棄傾城笨手笨腳的,傾城欣然。”
“哈哈哈,真是個會說話的丫頭,哀家又不用你做什麼粗使的活兒,怎麼會嫌棄你笨手笨腳的呢?”
“忠義王爺,傾城在哀家這兒你就放心吧,哀家保證會護她周全。”許陵樂說的認真,這是他對忠義王爺的諾言,也是她用心的想要守護的孩子。她當然也希望昱兒能明白她的苦心。
相處了兩天下來,許陵樂發現這個孩子確實是蕙質蘭心,她不會刻意的去討好你,沒事兒的時候就安安靜靜的窩在那兒看着書,也不吵也不鬧的。
“城兒,再看什麼?”許陵樂拿過慕容傾城手中的書看了看。“稼軒詩集?”
慕容傾城點了點頭,經過這兩日的相處,她也不似剛來的時候那般拘謹了,發現許陵樂也是個愛書了,兩人也算是找到了知己。
“祖父若是早說母后太后這兒有這麼多珍藏的,那麼傾城一定不請自來,就是不行,也得借幾本回去好好瞧瞧。”
許陵樂笑道:“這裡你喜歡的就儘管拿去,愛書並不需要藏書,能遇到真正懂的,比留着這些書在手裡有用多了,不是嗎?”
慕容傾城點頭,許陵樂又問道:“不過城兒,你怎麼會喜歡辛棄疾的詞?哀家以爲,像你這樣的閨中小姐,該喜歡一些描寫小女兒心事的詞,怎麼會喜歡這等氣概的?”
這點許陵樂是真的好奇,通常的閨中小姐,無非喜歡的就是一些賣弄才情與閨怨的,爲何這個丫頭會喜歡辛棄疾這等氣魄的?
“傾城的父親是在戰場上送了命的,傾城自出生便沒有見過父親和母親,可是祖父總是與傾城說一些他的事蹟,傾城想着,若是傾城乃男兒身,也定可以像祖父和父親一樣爲國而戰,就算是馬革裹屍也在所不惜。只可惜……祖父年歲大了,可是傾城卻怎麼也不能爲他撐起這一片天。”
許陵樂一下子愣住了,久久都不能回神兒。她沒想到這些話會從一個不過十五歲的小丫頭嘴裡說出來,她十五歲的時候,還懷着小女兒待嫁的心事,等着起升自戰場上回來娶她,可是這個丫頭,卻這麼早便明白了這個道理。確實的,她嫁了人了,那麼等到忠義王爺駕鶴西去之時,就沒有人再能撐起這個王府了。忠義王爺一生爲元西,可是到
了最後,卻是家破人亡的結局。
“那母后太后呢?最喜歡誰的?”慕容傾城笑着問道,好像絲毫不在意一樣。
許陵樂被她這麼一叫纔回過神兒,“哀家?哀家喜歡杜甫的。”
“杜甫?”慕容傾城看着許陵樂眨了眨眼睛,“母后太后不覺得杜甫的詩太苦了嗎?”
“苦嗎?”許陵樂的嘴角動了動,“不過是恰如人生罷了。你還小,這些不懂便罷了,哀家倒是希望你一輩子都不需要明白這些道理。”
“主子,傾城郡主,皇上來了。”許陵樂皺眉,點了點頭,“請皇上在正廳等一會兒吧,哀家隨後就到。”
“城兒,跟哀家一起去見見皇帝吧。”
慕容傾城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麼,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許陵樂看她這表情便知道,忠義王爺一定是沒有與她說明她真正的用意。
“給母后太后請安。”言昱堅持不叫這聲“母后”,似乎是想要這種方法與許陵樂冷戰到底。
不知怎麼的,許陵樂覺得心裡突然一下抽疼,她有些苦澀,本來以爲自己無所謂的,也不差他這一聲的,可是真的聽到他叫的是“母后太后”,許陵樂覺得自己還是難過的。
“皇帝免禮吧。”許陵樂淡淡的說道,不想讓其它人窺探了她的心思。
“不知道母后太后喚朕來有什麼要事?”言昱沒有正視許陵樂,只是問道。
許陵樂蹙着眉頭,“昱兒,難道沒有事兒,讓你陪着母后用個膳都不行嗎?”
言昱靜默了許久,然後突然站起身,“母后太后若是沒有其他事,那麼朕就先回武英殿了。”
“等等。”許陵樂也站起了身,喚住了言昱。“昱兒,你到底要任性到什麼時候?”
“任性?”言昱自嘲的笑了笑,“在母后太后眼裡,朕就是這麼幼稚的嗎?”
言昱背對着許陵樂看不清她的表情,許陵樂只覺得自己已經不爭氣的眼前犯霧了,“好,哀家不想同你爭執這個,哀家是想與你接招,這位是忠義王爺的小孫女兒,傾城郡主。哀家邀她進宮陪伴哀家的。”
“傾城郡主?”言昱這纔回過頭,許陵樂本以爲是好事,誰知言昱冷笑着說道:“陪伴母后太后嗎?可別是母后太后給朕推選的皇后人選才是。母后太后不喜歡朕的母妃來這套,自己也不是有樣學樣嗎?朕還是那句話,除了雅兒,朕誰也不要。”
許陵樂沒有說話,她也沒有動氣,她已經不知道怎麼才能讓這個孩子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些什麼。
“本來臣女還聽說,當真天子是以仁孝治天下,如今看來,卻是不然。”就在許陵樂發呆的時候,慕容傾城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一下子就震住了許陵樂和言昱兩個人。
“你說什麼?什麼叫不然?”這個時候去批評言昱自然不是什麼明智的做法,但是慕容傾城卻沒有想到那麼多。
“難道臣女說的不對嗎?母后太后即便不是皇上的生母,也是皇上的嫡母。皇上見到母后太后,只稱‘太后’而不叫‘母后’,難道就是天下之表率了?母后太后對皇上關愛有加,可是皇上卻冷言相向,難道這也是皇上的治國齊家之道嗎?”慕容傾城說的坦然,連許陵樂都心生幾分佩服。
“你什麼都不懂,朕的事,什麼時候輪得到你插嘴!”言昱有些受不了一個小姑娘的當面指責,尤其還是當着許陵樂的面。
“臣女並非想要多管閒事,只是看不過眼罷了,若
是皇上聽不進去,便是皇上的氣度,臣女心甘情願任憑皇上制裁。”說着,慕容傾城就直直的跪了下來。
“你!”言昱突然發現,她的話自己竟然無力辯駁。
許陵樂在一旁看的差點就要爲慕容傾城拍掌了,這話說的不卑不亢,進退有度,還很聰明的將自己摘了出來,就是言昱有心想要制裁她,聽了這話也絕對會斷了念頭。
“很好,指責朕,可是也別把自己說的那麼高尚,好像是爲民請命一般,你說的好聽的是進宮來陪伴母后太后的,說穿了,還不是要爲朕物色的皇后人選?你帶着目的的接近朕,難道就是大丈夫的作爲?”
“回皇上,臣女乃是一個小女子,不需要大丈夫的作爲。且不說臣女不知道皇上方纔所說的是不是屬實,只是臣女也不見得就喜歡這如牢囚般的生活。臣女今日頂撞天子,觸怒天子威嚴是臣女的罪過,懇請皇上開恩,饒恕臣女。”本來是佔上風的慕容傾城,不知怎麼的,竟然先認起錯來。
“方纔瞧你還說的振振有詞,怎麼這會兒子卻認爲自己錯了呢?”眼前的這個女子,很輕易的就挑起了言昱對她的興趣。
“皇上,臣女方纔同皇上所說的都是臣女的真心話,臣女不覺得自己錯了。只是這些話本是不該由臣女口中而出,臣女認的是以下犯上之過。”
言昱突然發現了這個女子的玲瓏,他自己心裡也知道,他今日就是發再發的火兒也絕不可能治了慕容傾城這丫頭的罪,他母后一定會極力攔着的。可是這個丫頭現在卻自己領罰,換個方面想,就是給他個臺階下。
“罷了,起來吧。”言昱笑笑,這樣的女子當真是難得的。
“謝皇上。”
“朕聽說母后太后邀王爺們爲朕立後之事做打算,不知道母后太后有沒有將許家小姐考慮在範圍之內?”
許陵樂不會爲了穩住言昱而騙他,所以她誠實的搖了搖頭,“沒有。”
“爲何?”言昱一直不理解,他不過是想要他母后贊同他有這麼困難嗎?
“哀家以爲哀家已經同皇帝說的很清楚了。昱兒,你也不小了,該是議親的時候了。”許陵樂儘量的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麼冷硬。
言昱心裡忿忿不平,這個時候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堅持的是立許燕雅爲後還是想要跟他母后爭到這口氣。
“朕的母后新喪,按照民間的習俗,朕決定爲她守歲三年,這是朕作爲兒子的心意。”
“高祖皇帝令,凡衆官員遇母喪父喪,以丁憂三月抵守歲三年,這條,皇帝不會不記得吧?如今皇帝已經十七了,是準備什麼時候才肯成家?”
“朕想要爲母妃守歲,難道有什麼錯嗎?”言昱現在就像是鑽到了牛角尖裡一樣,不管許陵樂說什麼,他都不願意去聽,因爲在他心裡,始終認爲,是許陵樂逼死了他的親生孃親。可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就算是許陵樂真的逼死了他的親生孃親,那究竟是什麼緣由?
“昱兒,你當真是爲了一個許燕雅不惜任何代價嗎?”許陵樂覺得有些無力。
言昱想都沒想,就點了頭。“這麼多年,只有在雅兒身邊,朕才感覺,朕像是個皇帝!”
說完,言昱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未央宮。
許陵樂哀嘆,走到了一旁坐下,“城兒,你說,這樣的皇帝,哀家應該拿她怎麼辦?”
慕容傾城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開口問道:“那位許小姐,究竟是怎麼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