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諾神色有些複雜的看着許陵樂,他不是傻子,所以他清楚的知道,她口中的那個官家小姐,就是她自己。而她的少年英雄呢?他不是沒查過許陵樂,而許陵樂的過往甚至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與許家和朱家相熟的人也都知道,許陵樂與朱起升是兩小無猜的。
“是朱起升嗎?”言諾聲音沉悶的問道,還是有些不死心。
許陵樂整個身子都僵住了,這是第一次有別人在她面前提起朱起升的名字。她有些艱難的點了點頭,“嗯,就是他。”
“樂兒,你看着我。”言諾扳過了許陵樂身子,逼她與自己對視。“不論他有什麼苦衷,不論他心裡是不是有你,他現在要與別人成親了,你還不死心嗎?”
“死心?”許陵樂看向言諾的眼睛一片澄明,“我早就已經死心了,從他的死訊傳入京都之時我都已經死心,已經認命了。可是他現在卻…”
“因爲他沒死,所以你又動心了是嗎?就算是他恢復了身份,你們也不可能了,你們永遠都不可能了!你懂嗎?”言諾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悲,現在她的眼底滿是朱起升,絲毫都沒有他的位置。
“爲什麼?爲什麼現在就有這麼一個想要疼惜你的男人站在你面前,你爲什麼眼裡從來都看不到他?”言諾痛苦的問道。
許陵樂怔住,這不是言諾第一次說在意她,可是卻是第一次語氣,這樣悲憫。“我與他若是不可能,那我與你便有可能嗎?”
“爲何不可能?”言諾反問道,“只要你不是太后了,你就會是我的王妃。”
“只要我不是太后了…”許陵樂嗤笑,“言諾,我若不是太后了,那與他在一起還需要什麼顧忌?你看中的真的是我嗎?還是我這個太后的身份?”
“許陵樂!”言諾怒紅了眼,他不明白,爲什麼他的一片真心到了這個女人的嘴裡就是這樣的不堪。其實這並不能怪許陵樂,因爲他們的關係從一開始就是交易,而她與朱起升不同,那
纔是真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許陵樂連自己的心情都無暇照顧,還哪有空去管現在的言諾心裡是怎麼想的?她將身子轉了回去,仰頭看着星空,許久之後,只聽見言諾嘆了一口氣,挪開了腳步,在不遠處又突然停下,“早些回宮歇息吧,你太累了。”然後就這麼走遠了。
只剩下許陵樂一個人,抿着脣,卻再也抑制不了眼淚就這麼流下。
“如果你還活着,也請別來找我,嘗過權力的滋味的人,是不會心甘情願的放棄角逐的,因爲我許陵樂,要做人上人。”
“在我心裡,你早已經死了,什麼山盟海誓的,比得過手中的權杖嗎?”
“朱起升,若是你敢入京都,阻我富貴之路,我定會親自派人打斷你的雙腿,無論朱家是否蒙冤,都會遺臭萬年。”
“你若真的心裡還有我,就好生待方晴,因爲,方亭幫得上我。”
許陵樂回想着她寫給起升的信中的隻言片語,就覺得自己纔是那個最壞最卑鄙的女人,明明這個時候是應該安慰他的,在他身邊陪着他走過這最陰霾的時光。可是現在她卻要做一個劊子手,親手奪去他的尊嚴他的執念,甚至,他的夢想。
許陵樂無力的蹲了下來,緊緊地抱住自己,將頭埋在腿間不停地啜泣,就像是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一般迷茫。
言諾躲在一旁看着這樣無助的許陵樂,明明很想上前抱抱她,說些貼己的話兒,可是無奈雙腿就像是被灌注了鉛鐵一般,半步都動彈不得。因爲他知道,現在她最需要的,並不是他,而是那個叫做朱起升的男人。
兩日之後,方亭突然告假回家,說是妹妹的要成親,言諾也不好阻攔,便只能給了恩典。許陵樂自那日之後便變得異常的冷靜,至少從表現上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錯漏。
半月後,連衡和方亭一同回的京都,許陵樂與連衡在屋子裡聊上了大半個時辰,連衡出來之時,瑾瑜只見許陵樂的心情似乎是大好,
至於爲什麼,也沒有人得知。倒是言諾聽到連衡去了未央宮,便放下手邊兒所有的事兒趕了過來。
“你與他說什麼了這麼開心?”言諾不解的問道。
“沒什麼。只是他與我說了些成親時的習俗罷了。”
見許陵樂不願意說,那肯定是與朱起升有關係,於是撇了撇嘴,也不願意再問,幹嘛沒事兒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你覺得他可用嗎?”
“嗯。”許陵樂點頭,“不知可用,還可以委以重任。”
“爲何?你就這麼相信他?就因爲他與朱起升有關係?”言諾心裡到底是有些吃味的,本來連衡對許陵樂的態度大家都知道的,可能現在見他們相談甚歡的樣子,讓他看了怎麼能不彆扭。
“言諾,咱們以後能不能再也不說他了?他已經成親了,他已經從我的世界裡走過去了,我們不是還有好多事兒都沒做嗎?能不能,放過我?”
半晌言諾的都沒說話,“那蘇朗呢?”這一開口,便是妥協。
“蘇三當然可以用,但是卻不着急,他身上的那公子氣太重了,你且先調教他幾年,日後就拿他到陣前都做人肉盾牌。”
言諾頷首,“既然你覺得連衡可用,我倒是有一個提議,就是有些冒險了。我想,封連衡爲代理丞相。”
“什麼?”許陵樂錯愕,可是在她言諾嘴角兒浮起的笑的時候心裡突然就明鏡了。“你說的沒錯,上回丞相與安恭太后和宜興長公主一道兒,差點要踏平了我的未央宮,如今看來,怕是丞相的二心多了些。”
言諾笑笑,“對,就是這個意思。而且我聽說,丞相家的少爺,似乎富裕的有些過分了。”
“那就給丞相大人兩個選擇吧,終歸是兩朝元老,總不能太爲難他。”
“那咱們就定連衡了?”言諾試探的問道。
許陵樂點頭,“也不過是暫代職務,若是他連衡當真不行,再換人也是來得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