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這是莎莉第一次跟安娜一起去學校,事實上早上跟安娜碰面時總會有些尷尬,可能是爲之前對她的態度感到抱歉吧,安娜無疑成了學校最受關注的人,莎莉想大概是因爲她美麗的容貌和獨特的氣質,總給人一種不可侵犯的感覺。 莎莉則正好相反,昨天的事自然而然讓她成爲了別人指責的對象,傑西卡和賈帕斯倒是沒她那麼惹人注意,似乎有人替她很好地宣傳了一下,這一切之所以會造成,實際上都是因爲她的一意孤行,對於這些莎莉都欣然接受了,既然自己不願意接受安娜的幫助。莎莉不知道昨天的事是不是還對菲歐娜起着一定作用,只要看到安娜和莎莉她總會落荒而逃,還會時不時會摔跤、撞到人,不過很快她便確定這的確跟安娜脫不了干係,因爲她說了一句“一定的懲罰是有必要的。” 對於凱瑟琳,莎莉有說不出的愧疚與抱歉,即便她一直極力地寬慰莎莉,說這不能怪她,可每次看到凱瑟琳的背影總是透着一股失落感。跟安娜的交往依舊很平淡,她很少說話,就算說話語氣也很冷淡,但莎莉卻開始有點享受跟她呆在一起的時光,安娜很能明白或者說猜透她的心思,莎莉相信這與她的魔法無關。
莎莉在走廊上等安娜,她還在教室裡跟老師激烈爭論着剝洋蔥是不是在殘害生命,不過好像自從安娜來了,艾倫就再也沒有做過洋蔥。
“嘿,莎莉”是阿奇諾。他看着莎莉卻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此時的他顯得特別彆扭,這不禁令莎莉想起自己每次做錯事時就是這幅模樣。
“阿諾,今天一整天怎麼都沒看到你?”
阿奇諾遲疑着,“莎莉,我……我認爲還是儘早跟你說比較好”他停頓了一下,莎莉懷疑地瞪着他,“我們分手吧,對不起,我只是一直覺得我們不太合適,對不起。”他沒有給莎莉說話的機會,直接想轉身離開,沒想到卻跟安娜打了個照面,“嘿,你好” 阿奇諾入迷地看着安娜,安娜沒有理會他,他尷尬地晃了下腦袋走了。
“我已經習慣了,他只是想要一個受大家追捧的女孩”莎莉搶在安娜開口前對她說。
“這不是你的錯”
莎莉以爲安娜在安慰她,“我知道” 可安娜卻打斷了她,
“不,你沒懂我的意思,這一切是註定的,你在這裡永遠得不到愛情。”
“‘在這裡’……永遠得不到愛情?”莎莉覺得不可思議,“我不明白”
“以後會明白的”好吧,又是這句,估計再問她也是不會說的。
“你那邊怎麼樣了?”莎莉垂頭喪氣地問。
“我贏了,這是當然的,那名教師決定以後再也不會拿地觸,也就是你們所說的洋蔥做實驗了。”
“真棒”莎莉無精打采地應和着,不經意瞟了安娜一眼,安娜的神情有些古怪,她正用一種看陌生人的眼神瞪着自己,眼睛眨也不眨,雖然她們本來也不算很熟,甚至連安娜有沒有正經瞧過自己莎莉都不敢肯定。
“怎,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安娜看得她有些不自在。
安娜又盯着看了好一會兒,才匆匆扔了句沒什麼,然後自顧自地走了。
隔天一早,艾倫就提醒她們,克頓先生晚上會回來,莎莉突然覺得自拉拉隊比賽以來,首次感到壓力如此巨大,儘管艾倫反覆跟安娜強調克頓先生一定會很喜歡她的。克頓先生是莎莉的親叔叔,也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父母去世後,叔叔成了她的監護人,自然也代爲保管她的財產,這也是唯一能讓他們住在一起的紐帶,儘管他們對彼此沒有一絲好感,但兩人基本還是處於互不給對方找麻煩的狀態,莎莉不知道叔叔會怎麼對待安娜,估計熱情、禮貌都是不可能有的,隨後她又發現實際她該擔心的是叔叔,而不是安娜。
艾倫在廚房裡精心地準備晚餐,安娜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莎莉卻有些坐立難安,她不停地在大廳和門口間來回躊躇着,時不時地看看安娜,確保她現在的情緒、精神都處於最佳狀態。剛走到門口,克頓先生就推門進來。
“噢,難以置信”他揚起眉,掃了一眼莎莉,以爲莎莉是專門來等他的。
“艾倫!”莎莉突然大叫了起來把克頓先生嚇了一跳。
“歡迎回來,克頓先生” 艾倫走過去接過克頓先生手上的行李,“雖然很抱歉,但在您回房間前我必須先向您介紹一個人。”她把克頓先生領進客廳,“這是莎莉的同學,安娜•旺斯,安娜,這位就是克頓先生,莎莉的叔叔。”
莎莉一直在等待這一刻的到來,事實上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糟,安娜站了起來,那副樣子彷彿艾倫替她帶來了一名等待她處罰的罪人。他們對視了一會兒,克頓先生竟然先朝她恭敬地鞠了一躬,安娜這才傲慢地點了下頭,從頭到尾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莎莉和艾倫都覺得非常不可思議,但艾倫很快便不把它放在心上了,將克頓先生的行李拿回房間後又繼續回廚房弄晚餐。直到艾倫喊她們吃飯,她們才又看到克頓先生,他已經坐在位置上翻閱着桌上的報紙。他下意識地擡起頭髮現莎莉和安娜正望着自己,竟然一下子從座位上蹦了起來跳到一旁,一直等到安娜入座後才又重新坐下,安娜更是向莎莉擺出了一副這一切與自己無關的神情,莎莉被他們兩個的舉動弄得苦笑不得。
好在克頓先生呆在家裡的時間並不多,不過在莎莉看來他倒是在刻意地儘量不回家,現在安娜和克頓先生能進行一些簡單的對話了,然而大部分時間都是安娜在向他詢問着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或許莎莉可以把它當作是安娜在極力地緩和氣氛。莎莉算了下時間,從安娜來到現在差不多有兩個星期了,莎莉簡直厭煩了呆在學校的時間,即便已經過去半個月,同學們對她的態度依舊沒有太大的改善,慶幸的是貝蒂至始至終都是站在她這邊的,她建議莎莉利用週末的時間到外面去散散心,實際上莎莉也早有此意,她希望能帶安娜好好出去逛逛,因此只能十分抱歉地拒絕了貝蒂要陪她們一起去的建議。
光是把安娜叫出門就費了一番功夫,安娜總是說自己對這個世界沒有一點兒興趣,而且她還有許多重要的事要做,莎莉一直沒明白安娜所說的重要的事究竟是指什麼,她經常獨自外出,消失一整天,又或者封鎖花園,讓自己幹站在裡面幾個小時,莎莉以爲會是什麼精彩的魔法,偷看了幾次後,她越來越無法理解這算什麼重要的事,最近莎莉發現她開始對着一隻只有手掌大小的貓頭鷹施法,只是貓頭鷹也沒有發生任何變化,這似乎令安娜很失落,莎莉曾經試着向她詢問是從哪買的貓頭鷹,最後都被她繃着的一張臉給嚇跑了,莎莉甚至有點擔心難道安娜的魔法失靈了?後來因爲艾倫說想等克頓先生回來,建議還是由他帶她們出去比較妥當,安娜便放棄了呆在家裡的想法。莎莉儘可能把各種有意思的地方、東西,食品介紹給安娜,但安娜似乎永遠也提不起興趣,儘管她一直也沒表現出來,莎莉能感覺到她心事重重的,自從今天一出門後。走了一天,太陽早已經下山了,她們坐在巷子內的露天咖啡廳裡,安娜時不時地擡頭望一眼天空,突然間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蹭地一下從位置上站起來。
莎莉不安地看着她,“安娜,怎麼啦?”
“今天有蝕月”安娜皺着眉頭喃喃低語道。
蝕月?莎莉恍然大悟,“你說的是月食吧,是啊,今天有月食”莎莉差點兒忘了昨天早上貝蒂有跟她提過,大家還都在討論着今年異常的氣象,顯然這個時間點出現月食是極其不科學的,空中掛着幾近滿月的銀色月球,當中似乎暗藏着危機。她看到安娜瞅了一眼咖啡廳外不遠處空地上的一羣男生,又望了望樓底下的樹叢,樹叢中有些動靜,有什麼不安份的東西躲在裡面,似乎發現有人在盯着這個位置後,往裡頭又鑽了鑽結果引起了更大的響動,莎莉確信自己沒有看錯人,是菲歐娜!
“她怎麼來了?”
“走吧”安娜神情嚴肅,催促莎莉趕緊離開,莎莉沒有再多問什麼,這是她第一次從安娜的眼中看出了一絲憂慮。
一出咖啡廳,明顯有人往樹叢深處藏進去了一點,
“是我太疏忽大意了,沒想到即便有一兩天的時間偏差,會這個時候出現蝕月。”安娜抱歉地看着莎莉,莎莉感覺很不好,以前無論什麼時候,安娜都是信心滿滿的,只要在她身邊就覺得沒什麼可擔心的,但今天她的表現卻讓莎莉開始有些惶恐不安。
經過那羣男生身邊時,安娜特地拉着莎莉加快了腳步,然而這個舉動似乎更加觸動了那羣人,他們很快地圍了上來,
“姑娘們,這麼着急上哪啊,跟我們喝一杯吧。”
“一起做個伴怎麼樣啊,哈哈”
“對,對不起,請讓開,我,我們趕時間”莎莉緊張得舌頭都打結了,她試圖說服他們。
“趕時間,哈哈,沒事兒,待會兒我們送你們怎麼樣?”這些人越來越不安份,甚至對着莎莉毛手毛腳起來。
“走開”莎莉怒喊道,用力擋開他們伸過來的手。
“哦,哦,你看你嚇壞她們了,哈哈哈。”
“別害怕”
他們不停地靠近,莎莉緊抓着安娜的手,將她擋在身後,雖然她明白自己也沒有多少力量能來應付這羣人,但是她想保護她,從安娜露出那個擔憂的神情開始,莎莉就告訴自己該這麼做,她朝其中一人狠狠地踢了一腳,那人疼得蜷縮在地上,莎莉想乘機拉着安娜衝出去,卻被其他人很快地擋了回來。
“哇哦,這妞我喜歡。”
一直站在莎莉身旁默不作聲的安娜突然一把將莎莉甩到身後,從她手掌中發出的一道黑光將這羣人包圍住,
“到你們該呆的地方去”隨着她一聲吼叫,眼前的這羣人就都憑空消失了。
莎莉衝到安娜身邊,“安娜,沒事吧。” 莎莉擡起頭尋找前方一絲動靜的來源,菲歐娜正一臉驚愕地站在前方,瞳孔因恐懼而放大着,兩隻手僵硬地舉在胸前,似乎原本拿着的什麼東西掉了,而她自己都沒有察覺,莎莉順勢往下看,一臺相機正躺在她腳邊。
她把這一切都拍下來了!
當她們兩個都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有些不知多措時,安娜突然用力握緊莎莉的手,莎莉想當然以爲是想讓她去把相機搶過來,可安娜卻緊拽着她的手臂不肯鬆開,她不解地回望了安娜一眼,莎莉真希望自己沒有這麼做,眼前正在發生的這一幕將她再次嚇懵了,以至於菲歐娜趁她們不注意時溜了她都沒有發覺。安娜的表情因爲痛苦而扭曲着,她的臉和握着莎莉的手像紙張被人捏皺了一般,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光滑細膩,連發色也如褪了色似的在一點一點地慢慢變淡,簡直比一名近百歲的老婦還要蒼老,莎莉能感覺到自己全身都在顫抖,她驚恐地看着安娜在她身旁痛苦地掙扎變形,她試圖向安娜伸出另一隻手,可惜還未碰到,就被安娜一把推開了,莎莉愣眼瞧着安娜跌跌撞撞地衝進了牆角後的小巷子裡。
莎莉雙腳有些發軟,她似乎花了很長時間才讓自己攢足勇氣移動雙腳,尾隨着安娜過去,安娜蜷縮在角落裡,她的衣服又變回了最初那件黑色長裙,她用裙襬將自己全身都裹住了,頭埋在膝蓋裡,露出來的一絲頭髮已經全部褪成了白色。莎莉發現自己泄氣了,竟然完全無法再前行,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即將要面對的又會是什麼。
“安娜”不知過了多久,莎莉聽到自己用空洞的嗓音輕喚了一聲,她挪動着沒有靈魂的軀體,小心翼翼地在安娜身旁蹲下,將有些猶豫的手放到她肩上。
“嚇到你了吧”安娜的聲音很平靜,只是始終不願將頭擡起來,莎莉想,她大概是怕現在的這幅模樣會嚇壞自己吧。
“安娜,發生了什麼事?”話音剛落,外頭又再度喧譁了起來,她彷彿在動靜中聽到了警鈴聲,是不是菲歐娜報的警?
“安娜,我先出去看看,待會兒一有機會你就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她悄聲說完,貼緊牆角探出頭,空地上果然有2名警察正和咖啡店老闆說話,莎莉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
咖啡店老闆看到她立刻迎了上來,“怎麼樣?沒事吧?我看到那羣人朝你們圍了上去,又聽到尖叫聲就報警了。”
莎莉稍稍放心了,原來是老闆報的警,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他應該什麼都沒看到纔對。莎莉費了一番功夫解釋她們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並且由於自己太過緊張的緣故,沒有仔細看清那羣人的臉,她不停地在看時間,從剛纔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月食也早就結束了,不知道安娜現在怎麼樣。
“好的,如果有任何情況請隨時與我們聯繫,你確定真的不用我們送你回去嗎?”莎莉很用力地點着頭,她等警察走遠了,又跟老闆寒暄了兩句,確定沒有人在看她後,才急匆匆地跑回巷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