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嵩愣住,冷眸睨着他,“你誰?”
黃康:“……”
黃康很火大,“我是元湘的娃娃親,我們從小認識,知根知底,你搶了我媳婦兒!識相的話,把她還給我!”
李嵩居高臨下睨着他,輕嗤,“傻子。”
譏諷一句,踏步往元家走。
“你說什麼——”黃康惱羞成怒,伸手抓李嵩的後衣領,還沒摸到,李嵩扣住他的手腕,反手用力一擰。
“疼疼疼疼!”黃康連聲喊疼,臉色變白,身體靠過去,不敢往反方向使力,嘴上說着,“放手,放手,我胳膊斷了……”
李嵩鬆手,重重一推,黃康腳步踉蹌地往後退。
“滾。”
沒再搭理這莫名其妙的人,轉身進了元家院子。
元家人還沒反應過來,新女婿就解決了鬧事的壞傢伙。
怕李嵩心裡有疙瘩,解釋了幾句黃家的事。
李嵩:“……我沒多想,以前什麼情況我都知道,元同志告訴我了。我不介意她訂過婚,被退婚也不是她的錯,不影響我們組建家庭。”
聽到這番話,元家人把心放回肚子,尤其是宋大姨,高興得眼睛發燙,胸膛卻挺得高高的。
她就說,有福之女不進無福之門。
嫌棄地白一眼黃家人,宋大姨冷哼,看向新女婿時不要太滿意,女婿沒受壞東西影響,好樣兒的。
“……別管那些亂七八糟的,走,回家。”
招呼着女婿,看村裡人呆呆的,沒好氣地道:“愣着幹啥,該怎麼熱鬧怎麼熱鬧呀,今天誰也不準給我添堵,糖吃起來,都甜甜嘴。”
她捨不得那些糖,但那是自家女婿準備的,他又是給自家長臉,她作爲女方的親孃,當然不會打孩子臉,訂婚禮得辦的漂漂亮亮的。
大人想把糖留給孩子,裝進兜裡收好,小孩子沒那麼多講究,早已吃起來,腮幫子微鼓,話都不敢說,生怕口中的甜味飛走。
“甜吧?”宋大姨笑着看黑黝黝、瘦巴巴的皮孩子們,嘴上說:“要是甜,等我家湘湘結婚,你們多說幾句吉祥話,讓我閨女往後的日子像糖一樣甜。”
小孩子們都聰明,訂婚都有糖,結婚肯定也有,眼睛都很亮,立即拍胸脯。
“大娘放心,交給我們。”
“我現在就可以說,能多給我一顆糖麼?”
“說吉祥話有糖嗎?”
“祝湘湘姐訂婚快樂,夫妻美滿幸福,前途遠大。”有些卷王已經開始說起吉祥話。
宋大姨笑得腮幫子發酸。
村裡人擠進元家院子,恭維着元家人,嘴裡說的也都是好話,元老頭脊背挺得筆直,覺得自家院子還是太小啊。
元家人:“……”
裝扮喜氣的屋子。
林昭看到穿着一身新衣的元湘,頭髮梳得光潔,髮鬢戴一朵塑料紅花,臉頰也紅紅的,抹了脂粉。
“……昭昭,你來了。”元湘紅着臉說。
“湘湘姐今天真精神,好看。”林昭坐下後誇。
元湘還沒說話,她的堂妹擠到林昭跟前,盯着她穿的衣服,眼神閃爍,“姐,你的衣服從哪兒買的?真好看。”
“……自己做的。”林昭敷衍道,這姑娘的眼神她很不喜歡。
“啊?”小姑娘捂住嘴,試圖做出嬌俏的驚訝表情,可惜那雙眼太活泛,“姐你手真巧,我娘都不讓我動手的。”
元湘語氣不鹹不淡地拆臺,“那是你家缺布料。”
“……”小姑娘臉上掛不住,佯惱:“湘湘姐!”
元湘也不想大喜日子找晦氣,沒再說不好聽的,和林昭說起話來。
看到她的冷臉,小姑娘不高興,撅着嘴離開。
“那是你堂妹?”林昭壓低聲音問。
“嗯。”元湘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孩子愛攀比,有時候說話刺耳,昭昭你別理。她要是到你面前找不自在,你告訴我,我去罵她。”
她是元家最大的姑娘,從來都讓着家裡的弟弟妹妹,一般不跟他們計較,但是,自從她發現,有些人不配給好臉後,她有啥說啥,這麼一來心情舒暢,看天是藍的,水是清的,怎麼都舒服。
林昭挑眉。
湘湘姐變化很大欸。
元湘看出她的疑惑,笑着說:“以前總覺得,我被退了婚,連累了家裡的姐妹,她們說什麼不好聽的,我能忍就忍了,也免的我娘難做,哪知道……”
她頓了下,“我想通了,人不能太卑微。”
會讓人家蹬鼻子上臉。
林昭拍拍元湘的胳膊,給她使一個贊同無比的眼神,“這麼想是對的。”
元湘笑的很燦爛,“嗯,這是我從你身上學會的,讓人渾身舒爽。”
“我身上值得學習的地方還多着呢,湘湘姐儘管學,我不小氣。”林昭扶正元湘發上的紅花,將一枚精美的星星胸針別在她的胸前。
元湘低頭看去,“這是什麼?”
“胸針啊,只是個簡單的配飾,喜歡嗎?”林昭目光那麼一掃,滿意點頭,她的眼光真不錯,看到這胸針的第一眼,她就覺得適合元湘。
“很貴吧?”元湘動作輕柔地撫摸那枚星星,眼睛也被星光點亮。
“說這個不合適啊,不管多貴,現在它只是個禮物。”林昭話語輕緩。
“……謝謝昭昭。”元湘笑着說。
林宋兩家衆人送的訂婚禮,給元湘及元家狠狠長了臉,宋大姨面上有光,笑的嘴巴合不攏。
看嘛,這就是孃家有能人的好處。
今天只是訂婚,沒準備席面,畢竟花費太高,刨地的人家哪搞的起。
元家是樸實的人家,不會做打腫臉充胖子的事,請大廚做了大鍋熬菜。
菜是村裡各家送來的,自家買了不少豆腐、粉條,菜裡不少大肉片子,肉是李嵩買到送來的,每個人能吃好幾片,所有人都很滿足,比吃席都滿足。
吃席也不一定吃到這麼多肉呀。
連吃慣好東西的雙胞胎都喜歡,和村裡的小朋友坐在小馬紮上,吃的頭也不擡。
看見珩寶吃掉平時不愛吃的紅蘿蔔,林昭嘴角止不住上揚。
二崽小朋友真香了。
林世昌:“笑啥?”
“聿寶和珩寶惦記着吃席,今天沒吃上,我真怕珩寶喊出來,落了元家的面子,沒想到他忍下來了,只是不開心地撅着嘴。
我還以爲他會鬧脾氣,賭氣不吃,哪知道只嘗一口就笑開了,看來很喜歡。”
爲啥沒提聿寶,因爲哥哥情商高,說話含蓄,從來不會講讓人下不來臺的話。
林昭嘗一口大鍋菜裡的豆腐,味道確實很特別,吃一塊還想再吃第二塊。
“大鍋菜比席面好吃。”林世昌說,“他們沒吃過,所以好奇,等嚐到味兒就知道了,我外甥是小,但是不傻。”
林昭:“……”
……
豐收大隊。
顧嬋面如土色出現在村口。
她停在顧家三房門口,看到門中間掛着一把鐵鎖,雙腿卸了力,身體往下墜。
跪坐在地上。
“阿嬋?”王春花看到顧嬋,愣了幾秒,走過去扶她,“這是咋了?”
看一眼顧家門上的鎖,忙道:“聿寶娘帶着四個崽吃席去了,她表姐今兒訂婚。”
“你沒事吧?要不去我家坐坐?”
顧嬋臉煞白,嘴脣乾裂蛻皮,眼睛也是失神的,她憋着一口氣來求助,看到那把鎖,渾身沒了力氣,這會倚着王春花才能站起來。
“嬸子,麻煩你送我回家。”
王春花不知道顧嬋碰到了什麼事,她怎麼說怎麼做,喊出兒媳婦一道送顧嬋去顧家老宅。
“承淮娘!”
顧母聽見聲音出門,看見王家婆媳扶着大閨女,腳下生風地上前。
“阿嬋,你這是咋了?摔了?摔哪兒了,沒事兒吧,咋還需要人扶啊,先坐,坐下娘看看……”
聲音很大。
顧家其他人紛紛從屋裡出來。
“娘,我沒事,就是路上摔了一跤。”顧嬋搖着頭,手指陷進掌心,緊張地看着孃家人,心高高懸起,聲音發顫,“娘,我想,我想借錢,家裡……有嗎?”
她已經嫁人,當年顧家給她準備了嫁妝,分家和她沒關係,顧父顧母覺得不是啥大事,也沒託人告訴她。
“借錢?家裡哪有錢!”顧杏兒怕顧嬋把自己的嫁妝錢借走,眼神警惕,說話語氣也很不好。
“家裡剛分家,爹孃那兒連一百塊都不到,還要給我準備嫁妝呢,借給你我咋辦?大姐,做人不能太自私,你是潑出去的水,別老回家……”
她說的話越來越過分,顧嬋低頭脣,沒說話,眼睛瀰漫開水霧。
顧杏兒的話完全不講姐妹情意,顧母氣的不行,手臂掄圓,扇在顧杏兒臉上。
這一下揉進怒意,用了十成十的力。
她那張白皙的臉上出現五指印。
“你給我滾!”顧母臉脹紅,雙目也是紅的,滿是失望和痛心,“阿嬋是你親姐姐,她出了什麼事,爲啥借錢……你問都不問,只在意你的嫁妝,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沒心沒肺的爛東西,給我滾,愛滾哪兒滾哪兒,滾得遠遠的。”
顧杏兒捂住發燙的臉,“滾就滾,我也不想有你這樣的娘!”
話說完,恨恨地瞪顧母一眼,回房收拾自己的東西,隨後衝出家門。
顧玉成作勢要追,被顧母喊住。
“別管她!她愛咋咋!我和你爹就當沒生過她!”
她不知道的是,顧杏兒出去後,一怒之下找報社,登了和顧家斷絕關係的聲明。
趙六娘拉住男人的胳膊,小聲道:“聽孃的。”
顧玉成也不是真心想去追,佯裝爲難的留下。
顧嬋:(ω‖)
顧母坐在顧嬋旁邊,側頭瞧她,“阿嬋,你想借多少,我和你爹手頭的錢不多,能給你湊個八十,夠嗎?”
“……不夠。”顧嬋面帶羞愧,這才說出借錢原因,“向東受傷了,傷的很重,人還在縣醫院,醫生說要治好,得四百多塊。我拿出家裡所有的錢,也才一百出頭,我公婆添了三十五,還差很多,我只能回來借……”
顧母一聽女婿傷的重,臉都變了,猜測:“向東進深山了?”
“不是。”顧嬋心裡說不出的埋怨,哪怕覺得自己這股情緒不對,卻還是忍不住不怨,“……爲了救人。”
在山裡救的人,人被野豬創飛,被帶下山時差點沒氣。
可恨的是。
被救那人讓他家裡人接走,別說醫藥費,連聲謝都沒說。
真不值啊。
顧嬋爲丈夫不值。
顧母不能說女婿救人的行爲不對,嘆了口氣,進屋拿錢。
出來後,看向顧輕舟,“輕舟,你還得幾年才結婚,錢先借給你大姐。你大姐和你姐夫都是勤快人,只要過去這個難關,他們不會不還。”
如果過不去……不會過不去!
“借就借,我不是顧杏兒,我不計較這些。”顧輕舟暗諷顧杏兒,扭頭進了自己房間,拿來分家得來的五十,和自己攢下的兩塊,總共五十二塊,塞到顧嬋手裡。
“大姐,拿着,姐夫的傷重要,啥時候還都行,別給自己太大壓力。”顧輕舟安慰。
顧嬋嘴脣動幾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狠狠吸着鼻子,抹了下眼角,笑中帶淚。
“我怎麼覺得,輕舟突然長大了……我記憶裡他還是那個不愛說話,總是老實幹活的孩子,他都能告訴我,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了……”顧嬋聲音哽咽,喉間像堵着一團棉花。
顧父拍拍老兒子的肩背,語氣驕傲,“輕舟早是男子漢了,好樣兒的,我兒子好樣的。”
咳……顧輕舟紅了臉。
顧玉成回屋取完錢出來,便聽到這句,頓時酸溜溜地說:“我呢?爹,我也是您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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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顧父回答,也把二房的分家錢給顧嬋。
“五十塊,慢慢還,我們有吃有住的,不着急用錢。”
顧嬋伸不出手,顧玉成有家庭,而且家裡分家了,她拿這錢怕趙六娘和他鬧。
趙六娘略一想就知道大姑子在猶豫什麼,於是助顧玉成一把。
“收下,錢借給你我信的過,你又不是顧杏兒,要是顧杏兒,別說五十塊,就是一毛我都不會借。”趙六娘心直口快地說。
顧嬋看出她真心借,收下。
拿出紙和筆,寫下欠條,一一交到“債主”手上。
丈夫還在醫院,借下的錢暫時夠用,她沒多耽誤,顧父顧母不放心,讓顧玉成去送。
林昭怕老宅用得到自行車,出發前讓梆梆把自行車推到老宅,這會正好用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