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的大朋友小朋友,也都有收到禮物,甭管收到了什麼,都高興地齜牙笑。
今天他們真高興吶!
晚上做夢都是笑着的。
林昭一家沒多待,送完東西便回了新房。
路上,大黃和琥珀在前面開路。
珩寶蹦蹦跳跳的往前走,嘴裡哼着歌,嗓音嘹亮,聽見的人都不由翹起嘴角。
真活潑的顧二崽。
樂極生悲,珩寶踩到塊小石子,長出肉的小身子往一側歪,差點栽地上。
顧承淮眼疾手快拉他一把,嚴厲地訓斥:“好好走路。”
音量稍大了些,珩寶小腦袋懵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小臉緊繃,“……好好說話啊,這麼兇幹什麼。”
顧承淮挑眉,低頭睨着他,“我好好說,你聽了?”
珩寶心虛,眼珠子轉啊轉的。
“那也,也不應該兇小朋友啊。”
他還振振有詞,“媽媽說小朋友被兇的話,性子會畏畏縮縮,爸爸你知道畏畏縮縮是什麼意思嗎,就是不大方的意思。”
顧承淮語塞。
他也是讀書人,知道畏畏縮縮的意思,不用這麼貼心的解釋。
顧知珩真是他的剋星,一天氣他八百回。
他沒搭理嘴碎的崽子,牽着林昭往前走。
聿寶和理寶捂嘴笑,龍鳳胎邁開小短腿追家裡兩條狗狗。
聽着父子倆的對話,林昭憋笑憋的肚子疼。
她沒插手。
顧承淮想到剛纔家人的笑臉,側頭看向妻子,眼神格外溫柔,“昭昭,謝謝你。”
“嗯?”林昭斂起笑,眼神疑惑。
顧承淮寬厚帶繭的手微微收緊,低沉的嗓音輕緩,“爹孃他們很高興。”
林昭明白他在說什麼了,笑眼瞧向他,“花的是你的錢。”
顧承淮沒再說話。
不一樣。
昭昭就是有心。
他不是沒見過精明計較的人,當兒子的明明掙的很多,也把工資都上交給媳婦兒,讓媳婦兒管家,可那媳婦兒只進不出,連只蛋都沒給婆家送過,哪怕婆婆發電報求救,也只當作不知。
…
吃飯時,雙胞胎髮現,媽媽碗裡的飯和他們的不一樣,她的好像是麪條,上面還有個蛋蛋,兩個小朋友嘴裡塞滿涼皮,眼神茫然。
察覺到兩個崽的視線,林昭衝他倆微微一笑。
“今天是我的生日,這是你們爸爸給壽星做的長壽麪,沒你們的份兒。”
珩寶嘴快,當即問:“媽媽,我什麼時候過生日啊?”
“還有兩個月。”林昭是八月的生日,雙胞胎是十一月的生日。
“那謙寶和窈寶呢?”珩寶搶走聿寶的話頭,當大哥的小朋友鼓起腮幫子,不怪弟弟嘴快,只覺得自己太慢。
“他們是二月的。”
珩寶嘴巴一圈醬料,看着像個小老頭,“媽媽,我們以前過生日有長壽麪嗎?”
他傻乎乎地笑了,“我都不記得。”
林昭看着兒子的笑臉,突然感到心酸。
不是他不記得,是……沒有過!
久違的感到心頭酸澀。
她眼神柔和,保證道:“以後你們再過生日,媽媽給你們做很多很多好吃的,準備你們想要的生日禮物,然後邀請你們的好朋友來家,一起給你們過,熱熱鬧鬧的過。”
咻。
兩個小朋友擡起腦袋,眼睛像突然被點亮。
亮得如同夜星。
“好。”聿寶聲音軟綿綿。
珩寶大大咧咧笑着,“好的呀,我有好多的好朋友。”
他張大手臂說。
每根頭髮絲都充滿了開心。
林昭:“全都請來。”
珩寶還想說什麼,被他爸爸打斷:“你倆別那麼多問題,讓你們媽媽先吃長壽麪。”
顧承淮看向林昭,笑容疏朗,“昭昭,快吃麪,要一口吃完,不要咬斷。”
他是意志堅定的軍人,信仰是祖國和人民,不信有神。
關乎昭昭,顧承淮從不大意。
林昭彎眸,“你不是說……這是迷信,你不信嗎?”
顧承淮很坦然,俊臉神色不變,“這和我的信仰不衝突。”
“求份安心。”他強調。
認識昭昭後,他每年的生日願望都是,和媳婦兒白頭到老。
林昭拉住顧承淮的手,攥在細軟的掌心,用指尖描摹他手指的薄繭,咬一口荷包蛋,夾起麪條吃起來。
顧承淮下頜繃緊,面上卻淡定從容,“味道怎麼樣,喜歡嗎?”
林昭嘴巴咀嚼着麪條沒回答,眼睛微微亮,衝男人點頭。
好吃的啊。
她男人幹一行行一行,出去賣面都能發財。
顧承淮從昭昭眼裡看出她的情緒,深幽的黑眸閃過淡淡笑意。
一根面並不多,林昭很快吃進肚,喝一口麪湯,同樣美味。
“不錯。”她誇讚,“和我從小吃到大的一樣美味。”
填補了今年沒吃到長壽麪的遺憾。
吃完飯。
聿寶幾個小不點回了兒童房。
理寶陪龍鳳胎玩,聿寶打開自己的抽屜,小手伸進去,拿出個紅色的東西,和珩寶對視一眼,小哥倆咧開嘴笑,眼睛亮晶晶的。
“噓……”聿寶朝弟弟做個小聲點的手勢,也是提醒自己,要悄悄的。
珩寶捂住嘴。
他輕手輕腳往門口走,撩開乾淨的竹簾,鬼鬼祟祟往院外瞅。
見爸爸媽媽在竈房說話,珩寶扭頭看向哥哥,“哥,走!”
話落。
撩開竹簾,像個小兔子躥出去,溜進林昭和顧承淮的屋子。
聿寶沒磨蹭,緊跟其後。
對這一幕,理寶只當沒看見。
院外,兩道小身影溜的太快,背影充滿心虛和慌亂,林昭沒扭頭,餘光也瞧見了。
她用胳膊肘杵顧承淮。
“聿寶和珩寶怎麼回事,看着怪怪的,不會在暗搓搓搞大事吧?”
顧承淮眼神多利啊,哪不知道那兩個崽幹什麼。
他眼神很柔和。
“你回屋就知道了。”
林昭打量着丈夫,沒看出什麼,“神神秘秘的。”
到底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離開竈房,回屋去了。
顧承淮嗓子流瀉出悶悶的笑。
真可愛啊。
林昭放輕腳步,停在房門口,用兩根指頭,拉開竹簾。長相酷似的兩個小朋友背對門口,腦袋靠的很近,小聲說着話。珩寶剛出生時哭聲就大,學會說話後聲音響亮,總是給人一種活力四射的感覺。
此時,哪怕他刻意壓着聲音,也有幾個字飛到林昭耳朵。
“……藏……”
“找……到……”
“……物……”
林昭:嘰裡咕嚕說什麼呢,聽不懂。
她收回眼睛,清清嗓子,提醒屋裡的兩個崽崽,她在門口呢,然後伸手敲門。
叩叩。
林昭沒發現,雙胞胎的身體猛地僵住,慢鏡頭似的回身。
沒看見她,小哥倆同步拍胸脯。
差點露餡兒!!
聿寶先反應過來,朝門口走,掀開竹簾,看到林昭眼裡閃過心虛,下一瞬揚起笑。
“媽媽,我和珩寶來這個屋子看看。”
聽哥哥這麼說,珩寶揹着手,四下觀看,嘴上道:“對,我和哥哥都不知道……爸爸媽媽的房間是什麼樣,我們來看看。”
林昭看着故作淡定的兩個兒子,心裡快笑瘋了,面上不顯。
“是嘛,那你們看完沒有,沒看完的話,我給你們介紹介紹?”她眼底劃過促狹。
珩寶很會順杆兒爬,不着急出去了,“好啊,好啊。”
他自在地坐在凳子上,清亮的眼睛不住往一個地方掃。
林昭順着二兒的目光看去,抽屜?
這倆在抽屜裡放了什麼東西嗎。
聿寶拉着媽媽的手,坐在林昭旁邊,坐姿乖巧,他看着明亮的窗子,眼睛燦燦的。
“媽媽,咱家的窗戶真亮!”
林昭莞爾。
小朋友都知道窗子大好啊。
“亮堂住着舒服。”她也很喜歡這大窗子。
“聿寶以後想練字可以在屋子練,改天我買點棉花,給你們做個軟墊子,綁在凳子上,坐上面屁股不疼。”
聿寶問:“媽媽有嗎?”
“有啊,我們一人一個。”林昭不是甜孩子、苦自己的人,她是極致的享樂主義,沒條件也能勉強將就,有條件絕對會讓自己過的舒服。
“好啊。”聿寶開心的笑起來。
顧承淮在門外聽見母子倆的對話,他走進屋,取下毛巾擦手,隨口道:“昭昭,縫紉機明天到。”
林昭面露驚喜,“真的?這麼突然!”
“不突然啊。”顧承淮輕輕挑眉笑,“都一禮拜多了,也該到了。”
“找楊同志幫的忙?”林昭眼眸微動。
顧承淮搖頭,“買的。”
林昭沒問花了多少錢,縫紉機票不便宜,也難搞,這人肯定把手裡零花錢花光了。
“錢在哪裡你知道,需要自己取。”
顧承淮:“好。”
明天就有縫紉機了!買的帶花紋布料能派上用場啦!林昭很高興。
很久沒動針線,真挺惦記。
她揉捏着聿寶的臉蛋,“寶啊,等縫紉機到,我給你們一人縫一個筆袋,有繡花的那種,你喜歡什麼?我給你縫,小動物也行。”
原本打算直接買,省城的國營商店裡,文具盒很普通,雙胞胎都沒駐足,這錢沒花出去。
聿寶任由媽媽揉搓,小臉仰着,要多乖有多乖。
“我想要琥珀,可以嗎?”
林昭好奇,“怎麼不要小金呀?”
“琥珀先來咱家的啊。”聿寶想也不想地道。
“沒想到聿寶還是個重感情的小朋友。”林昭摟住兒子,眼裡滿是笑。
聿寶知道媽媽在誇自己,很開心,須臾後,眨眨眼,問道:“什麼是重感情?”
“重感情就是……”林昭柔聲解釋,“不喜新厭舊。舉個例子,哪怕有了更可愛的小金,仍然記得大黃和琥珀。”
顧承淮:這一點隨他。
“我不會忘記大黃和琥珀的,它們也是咱家的一份子,我和弟弟妹妹要和它們一起長大的。”聿寶肅着小臉,鄭重道。
林昭摸摸他的頭,“真棒。”
“珩寶想要什麼圖案?”
珩寶眼睛一轉,“我想要我們全家的照片!可以嗎?”
顧承淮眼神複雜。
什麼奇奇怪怪的要求。
林昭也覺得怪怪的,“不可以哦,重新想個,這太高調了。”
又不想珩寶失望,她想到個主意,“我可以做個有全家人的抱枕,你在屋裡玩,別拿出去,這樣行吧?”
她當然不會真把他們一家人弄上去,小人兒畫可以啊,不就是一家人,神似即可。
“……和窈寶的布娃娃一樣嗎?”珩寶小眉頭蹙着,他心裡他都是小男子漢了,不想玩妹妹的玩具。
“不一樣啊。抱枕的話,可以抱,也可以靠,比如你們寫字看書的時候……可以墊在腰後面,這樣能舒服很多。”林昭比劃着大小,仔細給兒子說。
珩寶腦海有了初步樣子,覺得可以,“我想要。”
林昭答應,“等天涼我開始做。”
這很享樂主義,是不符合眼下的主旋律的。顧承淮自己很節省,但不會強求妻兒,沒苦硬吃要不得。
他不信有人會不想過舒服日子。
有條件讓自己過好,爲什麼不呢?
在自己家裡,昭昭想怎麼樣都行。
豐收大隊顧是大姓,以前叫顧家村,平時矛盾不少,但是要有人來鬧事?百分百豎着進來、橫着出去。
珩寶想讓媽媽早點看見他們送的小驚喜,拉着哥哥出去,走到門口,回過頭,“媽媽,你洗臉嗎,我幫你打水?”
表現的隨意又淡定,實則小身體緊繃着。
聿寶也屏住呼吸,漆黑的眼睛流溢出一抹期待。
太明顯了啊她的寶。
林昭只當什麼也沒看出來,“……可以啊!”
等兩個崽出去,她笑歪在顧承淮懷裡,“你兒子的演技好爛,你教教他們,太好懂了。”
顧承淮環住妻子的腰,眯起冷銳的黑眸,“是得好好教。”
林昭是開玩笑的,哪知這人會當真。
她瞅着男人,“你認真的?”
“當然。”顧承淮覺得五歲不小了,有些東西該教了,那麼傻乎乎的,怎麼保護他們娘。
這是崽崽的親爹,甭管幹什麼都不會傷害四個崽,林昭沒插手,“你看着辦。”
顧承淮跳過這個話題,瞥向抽屜的位置,“不好奇兒子放了什麼?”
“不急,早晚會知道。”林昭嘴上這麼說,實際上也不是不好奇,她怕正在翻的時候,兩個崽進來,她當媽媽的面子還要不要啦。
過了會,林昭出屋洗臉。
聿寶珩臉上的笑壓不下去,像偷到油的小老鼠,搞了點事的表情不要太明顯,偏偏他倆沒意識到,還覺得他們藏的很好。
林昭:“……”
傻乎乎的崽崽啊。
她回到屋子,拉開抽屜欲取面霜,看到面霜蓋子上多了個陌生的東西。
——一個暗紅山茶花方巾。
“這……”林昭意外,她猜到她的雙胞胎兒子給她準備了小驚喜,沒想到是這樣的驚喜。
不是幾塊糖,或幾個小果子,是正兒八經的禮物啊。
“他們哪兒弄來的啊?”林昭驚喜捂嘴,眼裡盈滿光。
“省城買的,他倆花光了手裡所有的錢,還向我借了點。”顧承淮沒說的是,爲買這份禮物,兩個兒子簽了不平等條約,若干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