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兩間屋子全被袁家人佔了。
袁琴這個女主人被迫搬到狹小的客廳住,地上鋪着袁家人帶來的破褥子,這是她睡覺的地方。
此時,昏迷的袁琴被丟在破褥子上,沒人在意。
得知孟京墨和孟廣白跟人離開、失蹤的事,袁家人高興壞了。
“好事啊。”袁老婆子滿臉笑,“算那兩個狗崽子識時務,不然……”
處理他倆還得費心思!
失蹤了好啊哈哈哈。
過上三年五年的,大傢伙都會忘記孟家的事,袁家白得一套房,再加上袁琴手上的錢,能過好幾年的好日子了!
袁弟妹感到惋惜。
不是心疼孟家那倆孩子,她是想讓兩個狗崽子給家裡當免費保姆呢。
可惜了。
不過。
袁弟妹眼神一閃,說道:“媽,大姑姐昏迷不醒,明天怎麼上班啊,不上班扣一天的工資呢。”
袁老婆子覺得自己一大把年紀,該享福了,沒想幫不爭氣的閨女頂班。
她睨着兒媳婦,不客氣地說:“有話說話,別拐彎抹角的。”
袁弟妹露出尷尬的笑,臉皮倒是厚,直接道:“那個,我是想,大姑姐這情況也不好上班,我去替她。”
袁老婆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真夠貪心的。
她沒覺得這有什麼錯,戲文裡不是說……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人都是自私的。
當然先顧自己。
“你的工作呢?”她問。
袁弟妹一肚子心眼,早想好了。
“我大嫂不是沒工作,先讓她替我幾天。”
只要袁琴的工作到她手裡,她想再要回去……呵呵。
奸詐笑.jpg
而她原先的工作,可以賣給孃家啊,能得七八百塊錢呢。
怎麼着,都是她賺。
袁老婆子看出兒媳婦的小心思,沒說什麼。
“可以。”
沒等兒媳婦笑出來,她又道:“真成了,你得給我450,不行的話就算了!”
袁弟妹臉綠了。
獅子大張口。
這也剛好是踩在她的底線上啊。
狡猾又貪錢的老太婆。
“好。”她忍着肉疼應下,打算將給孃家的報價,多提上50塊。
總價850,老太婆拿450,她拿400。
工作難得,孃家大嫂不會不願意。
還是賺的!
婆媳倆對視,臉上都露出笑。
翌日。
袁琴醒來,早過了上班時間,她匆匆忙忙起來,便要往廠裡去。
袁老婆子聽見動靜,打開房門出來。
“幹啥,着急忙慌幹啥,桌上有我們給你留的饅頭,先吃了,昨晚你就沒吃,不知道餓啊,又暈過去可怎麼好。”
袁琴滿臉慌亂,越慌鞋越穿不上,“我去上班。”
“已經晚了。”袁老婆子說,“別急,你弟妹替你去了,一天不去沒事,你這副樣子上班容易出事,不如在家歇幾天,京墨和廣白……還得接着找吧。”
怕刺激袁琴,今天她都沒喊狗崽子。
聽說弟妹替自己上班,袁琴沒多想,也不着急了,坐回沙發,眼睛紅腫,精神不濟。
想到不知所蹤的兒子,眼裡的淚怎麼也止不住。
她捂着臉哭,“媽,該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我去哪兒找京墨和廣白啊,他們是不是被人販子帶走了?”
“好好的孩子怎麼就不見了,我是怎麼當媽的,我以後拿什麼臉見九思啊。”
腦海閃過丈夫寵溺兒子的樣子,袁琴很心虛,臉上火辣辣的。
袁老婆子微諷。
呵。
她這個閨女就是個蠢的,簡直不像她生下的。
不過蠢點好,精明的不好忽悠。
“別胡說!京墨和廣白是聰明孩子,命也好,不可能碰上人販子。”袁老婆子假惺惺的安慰。
事實上,她也是這麼想的,那兩個狗崽子確實聰明,命也好,命不好也不會有投生成孟九思的兒子。
前女婿是倒黴了,但是不能否認,他是個有本事的男人,優秀自不用多說,人也不錯,對她這個丈母孃很孝敬,對妻子也好。
可惜命不好。
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好不容易有個自己的家,又受孟老爺子連累,人人喊打,能不能活着回來都不知道。
這些念頭,在袁老婆子心中一閃而過。
連個水花都沒冒。
過期的前女婿,不值得花心思。
袁琴不知道袁老婆子的想法,聽出她媽沒叫兩個兒子狗崽子,心裡替兒子高興。
她簡單擦擦手臉,開始吃早飯。
說留的饅頭,其實是粗糧窩窩頭。
袁琴小時候常吃,嫁給孟九思後,男人有本事,賺錢多,家裡伙食好。
孟九思又是個疼妻兒的,時不時會帶個紅燒肉、排骨湯什麼的,更甚至,帶着他們隔三差五的,到國營飯店嚐鮮,羊牛肉他們都是吃過的。
由奢入儉難。
再吃這粗糧窩窩頭,她很不習慣。
卻也沒說什麼,一口一口乖乖吃了。
“媽,你吃了嗎?”
袁老婆子纔不會說,他們吃的肉包子。
“我又不上班,吃啥吃,等中午那頓。”她說,“錢難掙啊,以後還得給金寶買工作,娶媳婦兒也要錢,現在不攢,金寶長大了咋辦。”
袁琴頓時吃不下了。
“媽,咱家三個工人,怎麼樣都養的起金寶,您別太省了,您身體重要。”
袁老婆子就是這麼想的,人活到她這個年紀,可不是身體重要嘛。
老臉露出欣慰的笑,“媽知道,媽聽你的,還是閨女孝順。”
袁琴放心下來。
啃完一個窩窩頭,另一個再吃不下,她出門去找兩個兒子。
京墨和廣白可能在跟她慪氣,或許又回到他們之前待的地方。
要是找到他們,她一定要告訴他們,姥姥一家接受他們了,讓他們別再鬧脾氣,好好和金寶相處。
受點委屈不算什麼。
這年頭,活着就好啊。
孟京墨&孟廣白:呸!飯可以不吃,委屈絕對不能受!
孟家的門被關上。
袁老婆子刻薄的臉上露出諷刺。
幾天過去了,能找到纔怪。
外頭。
家屬樓的其他人看見袁琴,都當沒看見。
將無視進行到底。
哪怕袁琴主動打招呼,也沒人願意理她,有的大娘瞧她晦氣,冷嗤一聲,砰的關上門。
袁琴臉火辣辣。
自從嫁過來,她和誰都相處很好,樓上樓下都很和氣,怎麼現在……所有人都嫌棄她。
袁琴清秀的臉出現委屈不解。
她沒多待,腳步匆匆地跑向舊廠房。
Www ▲ttκǎ n ▲c o 結果當然是沒找到。
袁琴沒死心,接連幾天到處找,還去報了公安,每天去問帽子同志……有沒有孩子的消息。
得到的結果都是搖頭。
這時,她徹底清醒。
她真的,弄丟了孩子。
狠狠哭一場後,袁琴想起上班。然而來不及了。
她的工作早成了袁弟妹的。
“……什麼意思?”袁琴面容哆嗦着,聲線絕望。
袁弟妹一副我是爲你好的樣子,“反正大姐沒心思工作,廠裡那邊對你很不滿,我乾脆就接下了。”
袁琴張了張嘴,崩潰道:“我沒說不上班啊,我只是讓你暫替,我的工作怎麼會變成你的?”
她太知道工作的重要性。
這是她的飯碗啊。
“不行,我要去找廠辦!”
袁弟妹絲毫不慌,嘚瑟地笑着,“你找廠長都沒用,工作是你讓給我的,我入職手續都辦好了,你找誰都沒用!”
“我什麼時候讓給你的……”袁琴正說着,想到前幾天弟妹讓她簽了什麼東西,神情僵硬,臉色蒼白,“那不是報警的單子嗎?”
袁弟妹露出個勝利者的笑。
她也沒想到會那麼順利。
對大姑姐的蠢,有了更新的認識。
同時,覺得婆婆真厲害,好好一個閨女,被她養成這麼腦殘又蠢笨的樣子,真是……太好用了啊。
袁琴心頭彷彿遭受重擊。
她猛地抓住袁老婆子的手,尖聲:“媽,那是我的工作,你不能……這樣啊,我不能沒有工作啊。”
袁老婆子掃開她的手,臉上滿是嫌惡。
“別拉我。”
“你弟妹說的沒錯,你無心工作,不如把工作讓出去。”對上袁琴受傷的眼睛,她不耐地說:“我年紀大了,身邊需要個做飯洗衣服的人,沒工作就沒工作,家裡又餓不死你,你弟弟他們又不嫌棄你吃白飯,別人想要這舒坦日子,還沒這福氣呢。”
心裡想的是:
她身體好,吃什麼都香,還能跑能跳的,哪需要人照顧。
不能把人逼太狠,過段時間吧,過段時間找媒人把袁琴嫁出去。
等袁琴嫁出去,過上幾年,樓上樓下的鄰居就會忘記,這原本是孟家房子的事,到那時,有沒有房產契證……又有什麼關係呢。
袁琴再次沒說服,竟沒鬧。
袁家的這些事,傳到雲諫耳朵,懶散的青年嗤笑,用兩個字評價:“蠢貨!”
話才落,後腦勺被一個鐵掌拍了下。
“誰啊。”他不耐地回頭。
正對上老父親威嚴的臉。
“滿嘴髒話。”五十多歲但身形健碩的中年男人說,看見老兒子坐沒坐相,眉頭緊鎖。
知道再怎麼說都沒用,乾脆當沒看見。
他坐下,拿起邊上的報紙,翻看起來。
雲諫撇撇嘴,起身要出門。
“去幹什麼?”沙發上的威嚴男人沉聲問。
雲諫面露無奈,“出去給承淮發電報,您要一起嗎?”
“承淮?”中年男人也是軍人,而且身居高位,對顧承淮印象很深,一方面他以前是小兒子的同宿舍戰友,另一方面他是個意志堅定、果敢優秀的軍人。
“沒想到你們還有聯繫。”
看着小兒子,他的表情要多嫌棄有多嫌棄。
“?”
雲諫看出來後,額頭冒出一串問號。
“我怎麼了?我和承淮關係好着呢!”他不滿地說,“老頭子,你臉上的嫌棄表情是怎麼回事,說話,回答我,不然我告訴姜同志你欺負我!”
雲爸爸表情荒謬。
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你幾歲了?”
“你管我幾歲,你鄙視我,我就要找媽告狀。”雲諫是雲家最小的,最得姜女士偏愛,連老雲都比不過。
老雲頭疼。
他不該出來的。
“你想怎麼樣?”
雲諫手心向上,衝他爸張手,“我要錢,一百塊。”
老雲同志無語的要死,“你的工資呢?”
“花完了。”雲諫理直氣壯。
老雲同志瞪眼,還沒說話,聽敗家小兒子說:“我給承淮家的四個崽買禮物了,兜裡只剩下幾個鋼鏰兒。”
聞言。
老雲同志注意力轉移。
“四個崽?”向來不苟言笑的雲師長臉上出現波瀾,“親生的?”
“不然呢。”雲諫說。
他很瞭解承淮,不是個爛好心的,纔不會收養小孩。
這不是說他沒愛心,他是個保家衛國的軍人,心裡有大愛,但是,他足夠理智清醒,知道收養孩子不是小事,是妻子增加負擔,他寧願給予錢財上的支持。
以前在部隊,有人家裡已經有三四個孩子,爲爭表現,博好名聲,把孩子帶回去,日子過的一地雞毛。
當時,承淮沒說什麼,雲諫卻能看出……他對此很不贊同。
他也這樣想。
養別人的孩子,管輕管重都是問題。
是件麻煩事。
老雲同志沒心思看報紙了,看向雲諫,“你也二十多了吧。”
雲諫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對啊,那咋了?”
“人家比你小……都有四個孩子了,你呢?”雲爸爸瞪眼,彷彿被七大姑八大姨附身,開啓催婚模式,“你的對象呢?還不趕緊的……”
雲諫捂住耳朵,連錢也不要了,拔腿就跑。
不聽不聽,王八唸經。
再見了您嘞!
他跑出家,問發小借幾塊錢,來到郵局,給顧承淮發電報,把袁家的情況都說了。
這一趟,花費好幾塊。
郵局的姑娘從沒見過這樣的人,發電報跟寫信一樣。
看向雲諫的眼神古怪。
哪兒來的敗家子!-
豐收大隊。
去過省城的雙胞胎又成了全村最靚的崽。
榕樹底下。
一羣大朋友小朋友圍着聿寶珩寶,追問他們省城的事。
“聿寶,珩寶,你們抱着的是什麼啊?看着真好玩,我能摸摸它的尾巴嗎?”元寶看着小金絲猴,小臉激動。
聿寶是個大方的小朋友,猶豫片刻,點了下頭,“你輕輕的哦。”
元寶小朋友高興的小臉紅撲撲,大聲道:“我知道!”
他伸出小手,像摸什麼無價之寶,小心翼翼摸一下,驚喜的嗓音響起,“好軟呀!”
其他小朋友也想摸,纏着雙胞胎,“聿寶,珩寶,我也想摸,我會輕輕的。”
最後,大家都一人摸了一下。
動作都很輕。
看見小金絲猴乖乖地待在聿寶肩膀,小朋友羨慕的眼睛都紅了。
“聿寶,這隻小猴子有名字嗎?”貓蛋兒出聲問。
聿寶說:“有的,叫小金。”
“小金,小金……”小朋友嘰嘰喳喳地喊起來。
鐵牛眼睛發光的盯着小金,問道:“聿寶,珩寶,這隻猴子是你們爹孃買的嗎?省城還有賣小猴子的?”
要是不貴的話,他想讓爹孃給他也買一隻。
鐵牛爹孃:“……”
聿寶把得到小金的全過程,告訴給小夥伴。
“沒花錢?!!”
這更讓小朋友們振奮了。
“省城真好啊。”
這一刻,所有小傢伙都對省城這地方有了嚮往。
在雙胞胎進一步確定他們孩子王地位的時候,林昭和顧承淮來到蓋好的新院子。
去省城前,房子已經颳了大白。
林昭每個房間轉一圈,聞着沒什麼味兒了,彎起漂亮的黑眸,“好像沒什麼味兒了,能搬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