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快救我,你們這羣混蛋,軟蛋。”馬慶峰嘶聲大喊。
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小弟們根本不敢過去救人,全都哆哆嗦嗦往後退。
他們實在想不明白,被虐了半年多的人,爲什麼還有力氣撂倒他們這麼多人。
身上那股不要命的狠勁,比沙漠裡的狼還讓人害怕。
馬慶峰等半天也沒等來救援,腦子都開始迷糊了,又氣又怕。
“放……放開,藥,我有藥……救你婆娘,真……的。”
脖子上的桎梏猛然鬆開,馬慶峰連滾帶爬往後躲。
屠毅冷冷看他:“藥。”嗓子跟十年沒動工的老風車一樣,沉悶又卡頓。
馬慶峰憤恨的磨了磨牙,被掐了大半天,脖子疼,肺疼,腦門也疼。
發泄一般踹了幾個小弟一頓:“只有消炎藥。”
屠毅有些失望,但好過於什麼都沒有。
小靜被狼咬斷了腿,沒有得到治療,又被這些畜生奴役打罵,高熱不斷,還沒有吃喝,已經陷入昏迷。
二弟傷了頭,昏睡了足足一個月,呼吸越來越弱。
孩子也被狼叼走,生死不明。
他一個人苦苦支撐,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
“可以,還要水。”
馬慶峰不甘不願的點頭,給了兩顆消炎藥,半竹杯水。
屠毅小心翼翼餵給姜靜,奈何姜靜已經不會自主吞嚥,屠毅抿緊脣,抖着手,強行給她灌下去。
又剩了小半,灌給屠邇。
做完這些,他如同泄了氣的球,無力癱坐旁邊,腦子空空,竟是有些茫然。
馬慶峰揉着脖子,眼裡帶着刀子,兇狠的剮着屠毅。
上頭說要儘快弄死他們,時間不多了。
該死的狗雜種,命也太硬了,等着吧。
“不準再給他們任何吃食和水。”
小弟們全都鼻青臉腫,對屠毅犯怵,連連點頭,餓着好,餓狠了就沒力氣打他們了。
入夜後,治沙隊躲進了地洞,屠毅三人不被允許,只能窩在沙丘岩石後面。
氣溫驟降,開始飛沙走石,沒吃沒喝的屠毅感覺生機在極速流失。
費力的用身體給姜靜和屠邇保暖,意識緩緩消失。
“起沙了,變天了,妮,咱們得找個地方躲躲,晚上怕是有沙塵暴。”
王棒槌感受着從耳邊刮過的風呼呼吹,黃沙跟雨水一樣從天而降,打在棚頂上沙沙作響。
屠姍把自己整個腦袋都給包起來了,看路不用眼睛。
“棒槌爺,我覺得心裡很不安,打算連夜趕路,您將就將就,吃些乾糧。
安全問題不用擔心,有我在,龍捲風都卷不走我。”
說話的功夫,屠姍速度又快了幾分。
確實很不安,眼皮總跳,心口慌慌的,她怕哥嫂出事。
王棒槌勸不住,只能儘量不添麻煩:“那你注意安全,不用擔心我,我這把老骨頭硬得很,沒啥事。”
“那行,您坐穩了。”
屠姍鉚足勁跑,風沙越來越大,百來斤的石頭都給吹得滾了好幾圈。
王棒槌坐在棚子裡,無數細沙從遮擋縫隙裡擠進來,已經堆了厚厚一層。
他儘量護着水和吃食,周圍漆黑一片,感受着外面的沙暴,心跳如雷。
“救命,救命……”
嗚嗚嗚的風暴裡,夾雜着細不可聞的呼救聲。
王棒槌年紀大了,耳朵倒是好使。
“妮,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屠姍比王棒槌的耳朵好使,輕嘆口氣,今晚是不能趕路了。
“棒槌爺,前面好像是個什麼營地被風沙吹毀了,那些人沒有自救能力,我得去幫忙,您老聽話,坐在棚子裡別出來,護好咱們的口糧,行不行?”
老爺子確實犟,但不是不知道好賴的。
“知道知道,你放心我不亂跑,你自己也要當心,以自己安全爲重,別逞能。”
屠姍勾脣:“放心吧,我天下無敵。”
加速趕過去,把拖板放在背風的岩石後面,叮囑王棒槌別動。
不等王棒槌迴應,衝進了風暴裡。
狂風呼嘯,屠姍不敢把包着頭的衣服取了,遠遠看過去,就像個沒腦袋的怪物。
好在,這樣的環境下,能視物的只有她。
甩出藤鞭,把那些吹得滿世界亂跑的人拎回來,全都丟往棒槌那邊去。
“機器,機器,”一把年紀的老爺子跟風暴作對,逆着風去追在天上飛的機器。
一塊石頭朝他射過來,那力道,射穿他腦袋都行。
老爺子也不知道是沒看到大還是不在意,一心抓機器。
指尖碰觸到機器的一瞬間,被藤蔓拽開了。
老爺子眼睜睜看着機器飛走,氣得嗷嗷大喊:“機器,機器啊,不能沒機器啊。”悶頭又要往前衝。
“我去給你找,你老老實實待着。”把人甩往棒槌那邊,逆着風沙去找機器。
一個不大,很古老,破舊,在風沙裡還散架了的機器。
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一股腦揉一起,用順手撿來的衣服兜住。
把所有人都救回來之後,又去救物資。
水沒了,還有不少乾糧,衣服,和帳篷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儘量救。
足足兩個小時,能找的都找了回來,團成一團,用藤蔓固定住,再回到岩石後。
救回來這些人用帳篷布撐起來,做了個簡單避風角,人縮在下面,暫時安全。
屠姍的那個拖板也被他們納入了帳篷佈下面,王棒槌跟他們縮在一起。
裡面很黑,其他人都看不見,屠姍倒是不受影響。
這羣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有。
“你們一共多少人,有沒有沒救回來的?”
一個年輕男人回話:“我們一共二十五個人,加一個當地嚮導。”
屠姍數了一下,人頭夠:“那就行,一個不少,都安穩待着,你們的東西大多數都救回來,等沙暴停了,你們再去清點。”
“謝謝,謝謝同志,要不是你,我們怕是一個都活不了。”
一羣人心有餘悸,說話聲音都帶着哽咽和顫抖。
屠姍簡單安撫兩句,就窩旁邊了。
她擔心哥嫂,心裡不得勁,不想說話。
王棒槌倒是跟那羣人交談起來了,屠姍聽了一耳朵。
這些人是石油勘探隊的,來沙漠裡找石油。
老爺子拿命追的機器,是目前最先進,最昂貴的探測儀,所以命可以丟,機器不能丟。
屠姍對此表示佩服,又是一羣愛國敬業的英雄。
沙暴持續了一整夜,翌日天明,晴空萬里,難得的好天氣。
屠姍告別了勘探隊,和王棒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