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跨年

本來我是想說,這麼極品不分手留着過年嗎?但是秉着勸和不勸分的原則,話到嘴邊還是變成了:“祝你們百年好合。”

“你這,是在諷刺我啊。”劉映杉一副慾求不滿的樣子。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啊?”見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我覺得自己有必要岔開話題。

“第四年,但是認識二十多年了,青梅竹馬,高三她跟我告白,就接受了。她以前挺可愛的,她沒告白之前,我一直拿她當妹妹來的。就是因爲我讀書這事兒,一直跟我鬧,沒辦法。”

“一直這麼鬧?您家這位可真是夠鬧騰的啊。”

“不是,這事兒主要賴我,當初說好讀一所學校的,結果我跟我家裡置氣就自己跑到成都了,留她一個人在上海,一直跟我異地戀,她也挺不容易。”

這個話題聊起來大家都挺尷尬,乾脆停下來了。

下午三點半,我終於走出了雙流機場航站樓,“我還有事兒,先打車回學校了,辦好卡就把錢轉給你啊。”

說話間,他已經先上了的士。

“你的單反。”

“沒事兒,當個抵押,你拿着,等我還了錢你再給我,走了啊。”

正想跟他說用不着的時候,司機已經一腳油門踩出去了,得,這下我便成了當鋪。

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宿舍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由於是複習周,大家都不拘束,離得近能回家的都回家了,宿舍就剩下牛樹跟郭園。

“喲,思齊回來啦。”

“嗯,回來了。”行李箱即刻倒地,拿出紀念品甩給牛樹,“薑糖跟桂花酒,特產,一人一份兒你們分分。我一晚上沒睡,老大你倆打遊戲稍微小聲一點兒啊,我睡一會,醒了咱們一起去吃飯啊,我請客。”

牛樹收到訊號,接過那些特產,電腦插入耳機,“行,你睡,我倆等着你。”然後兩人繼續開黑。

把手機調成飛行,牛樹又幫我關了寢室的燈,導致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

“你們怎麼不叫我啊,這麼晚了,出去吃來不及了。”我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小聲嗔怪道,“還說今晚去吃烤魚呢。”

“沒事兒,明天去吃唄,對了,我跟小六給你買了泡麪跟火腿腸兒,還買了點兒啤酒,滷菜,你要是想吃就下來,今兒個咱們仨兒開個寢室臥談會。”

老大的話雲淡風輕,卻深入我心,本來今晚想請他們吃飯也不過是打着吃飯的幌子想讓人陪我買醉罷了。

面泡起來,滷菜吃着,小酒喝着,幾罐啤酒下肚後,大家的話題說的也就更開一些。

“老二,其實你跟老四是不是鬧矛盾了啊?”牛樹說這句話的時候,滿是隱忍,看得出他想問些什麼。

“這麼明顯?你怎麼知道?”

“你倆不是說好一起去旅遊麼,結果前兩天兒老四自己回來了,拖着個行李箱,把東西都收拾走了,說是以後除了查寢就不住校了。你倆平時那麼好,跟連體娃娃似的,怎地突然鬧這麼大矛盾?”

“對,我也好奇來着。”郭園在一旁插嘴道,“那薑糖跟桂花酒都只有四人份兒,你沒算着楊晉吧。

你們也是,好的時候跟人談戀愛的小情侶似的,怎麼吵架也跟人家一樣,都是大男人,再說你倆還是同班同學,一笑泯恩仇唄。有什麼事兒,我覺得還是說開比較好。”

“老二,你要覺得拉不下面兒,我去幫你說,實在不行大家打一架,能動手儘量別吵吵。”

“行啦,老大,誰敢跟你動手啊,跟頭熊似的,我自己知道,我會跟他談談的。”

臨近十二點寢室的臥談會結束,躺在牀上,拿出手機,關掉飛行,迎面而來的是幾十條短信。

“俞思齊,猜猜我是誰。”

“哥們兒,我不是騙子。”

“你該不會把陌生號碼都拉成黑名單了吧。”

“你電話怎麼一直打不通?”

“我是劉映杉,你看到了給我回個消息。”

再打開微信也是很多條驗證消息,全是來自同一個人,剛剛點了通過,對面消息就發過來了。

“喲,我的天,我還以爲你換號了呢。”

“怎麼,找我這麼急後怕了,沒回消息,怕我把你單反順走了吧,着急呢?”

“哪兒能啊,你一看就是好人,我是怕你路上出什麼事兒。”

“不知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但是,三百塊換個單反,我覺得挺值當的。”

“那也行啊,那相機你收着吧,然後那個三百塊錢我就不還了啊。”

“傻缺。”

“新時代大學生不興罵人。”

“呵呵。”

“對了你到底幹什麼去了,該不會你手機也掉了?”

“我謝謝你,能不能盼我點兒好,手機關機睡覺呢,昨晚一晚沒睡,今天又碰到你個瘟神,精神受到了傷害。”

“同志,我覺得你對我有敵意啊,能不能說我點兒好的啊。”

“同志,我得睡了,不能再熬夜。”

“行啊,同志,祝早日康復。”

“呵呵。”

“晚安。”

跟劉映杉發完消息,我點進楊晉的頭像,這幾天他都沒有再聯繫過我,要不是還能準確看到他朋友圈的內容,我還以爲他把我給拉黑了,然而能打得開他的朋友圈也並不能讓我多興奮。

我們在一起時候拍的那些照片全被刪掉了。

我一腔憤懣也終於也是沒地方抒發,打碎的牙也只能往肚子裡咽。

終於還是點開對話框,發消息給他,“找個時間我們談談。”收到回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只是淡淡一個字“好”。沒有時間,沒有地點,更沒有多餘的解釋,我心想,真他媽操蛋,說好的初戀甜如蜜呢?

沒收到楊晉的消息,劉映杉的消息反而多了起來,其中不乏一些調笑之詞,不過一個談了快四年女朋友的人,我自然也沒什麼心思應付,只是問着他什麼時候過來拿單反。

“後天晚上你準備怎麼過?”又是他的信息。

“能怎麼過?寢室睡覺唄。”

“跨年夜,不跟朋友們一起跨年?”

“單身狗不配過節。”

“對哦,忘了你才失戀。” “我跟朋友去九眼橋跨年,來嗎?”

“不去,沒心情。”

“來唄,順便我可以還錢給你,你把單反帶着唄,還能照兩張照片兒。”

“最近身心俱疲,不太想出門。”

“失戀不就得買醉麼,來啊,辭舊迎新嘛,順便給你介紹個妹子,就這麼定了啊。”

“我就當你答應了啊。”

“您的好友已下線。”

“手動再見。”

連珠炮似的消息迎面而來,讓人一時招架不住,就這麼着吧,長這麼大還沒跨過年呢。

三十一號早上,正在牀上補眠的我被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整個寢室由於前一晚三人集體開黑心中都是一片怨聲載道。

“喂。”接通電話,我懶洋洋應一聲。

“還沒起呢?俞思齊,九點啦,新年最後一天,你就準備在牀上給自己做年終總結嗎?”咋咋呼呼的聲音響起。

“昨晚熬夜開黑,正睡着,你有事兒嗎?沒事兒我掛了,還得睡呢。”

“出來陪我給女朋友買禮物唄。”

“沒空,我要睡覺。”

“反正晚上也要見面,來啊,元旦了,要是沒有禮物,她肯定又得作妖,她那功夫你又不是沒有見識過。”

“下午成嗎,我得睡覺。”

“行,你睡,我待會再打給你。”

掛掉電話,我機智的把手機調成飛行模式,本來嘛晝伏夜出纔是正確的度假方式。

兩點鐘的時候,我揉着惺忪睡眼,打開手機,被迎面而來的微信表情包跟紅包刷了屏,全是劉映杉的。

還沒來得及回信息,一個電話已經打了過來。

“你怎麼還關機了啊?”

“睡着了,手機沒電了。”

“得了吧,你就是想睡覺,還出來嗎?”

“嗯,等我收拾一下,春熙路見吧,我大概一個半小時到。”

匆匆洗了個澡,換了身新衣裳,心想着畢竟是跨年,於是祭出了封存已久的髮膠,摸出了一個油光水滑的頭型,然後光榮踏上地鐵。

路上接到他的微信,“我已經到了,A口等你。”

大概是身高問題,即使他戴着帽子,我還是一眼認出了他,當然最重要的是我一出地鐵口就看見一傻大個在那邊揮手,想不看見都難。

“給,你沒吃飯吧。”說話的時候,豬蹄和奶茶已經遞到我手上。我本身就是個矯情的人,那一刻我鼻子一酸,突然想到前兩個月楊晉也是這麼對我的。傳說中上過央視的徐亮烤豬蹄場面火爆的很,每次買都要排隊,以前來的時候都是他排着隊買豬蹄,我就去旁邊買兩杯奶茶。

“吃啊,怎麼不吃?我算着時間買的,豬蹄還是熱的。”看我在一旁神遊,劉映杉催促道。

也是感情的事過了就過了,吃進肚子裡的纔是真的,於是趕緊開始啃豬蹄,以防冷了之後變硬。

“你想買什麼?”我囫圇着問他。

“不知道啊,這兩年能送的除了房子車子都送了。”

“老夫老妻是這樣。”我感嘆一聲。“你們每一年得互送多少禮物啊?”

“你不知道,從頭算起,元旦,過年,情人節,生日,七夕,聖誕節還有紀念日這都是固定禮物。然後就是隔月或者看心情來的不定時驚喜,真的,三年多了,我都快腦力衰竭而死了。就上個月,我倆紀念日,實在沒辦法了,我給她買了雙鞋,然後她回贈了我同款,你看就是腳上這雙。”

順着他的話我看過去,就是雙黑色踢不爛。

“沒天理啊,今天跨年本來想穿我最愛的AJ戰靴,被她逼着硬要我穿這個。”

“她不是在上海嗎?你不穿她還能二十四小時監視你?”

“她的航班五點半到雙流機場。”

聽到這兒我一口奶茶嗆住,“所以你現在還沒買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