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往事難追

一場血戰之下,總算沒有叫敵人稱心如願,來犯的敵人,死的死,傷的傷,現場一片狼藉!

左人龍功成身退,江海楓和婁雲鵬仍然返回石磯寺內。第二天天還未明,江海楓就起身了,他翻越過叢嶺,潛下懸崖絕壑,去找尋師弟秦桐的屍體。

主要的,他要從屍體身上,拿回兩件東西,一是師門鎮山之寶,那口“子夜綠珠”

劍,另一件則是本門的信符“青玉令”。

這兩件東西既然佩戴在秦桐的身上,一定可以由他屍身上取回來的。

可是江海楓找遍了整個的澗谷,卻不見秦桐的屍身,這令他大感驚異!

谷底有幾條小徑,是通往附近人家的,海楓猜測,秦桐可能沒死,已向這些附近人家求救,再不然,就是爲人救去了。

他內心真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既覺得憤怒,卻也有一些釋然。

因爲他畢竟不忍心親自手刃這個同門習藝的師弟,現在既知道他還沒有死,內心就安定了一些!

可是他一定要找到他,他暗自思忖道:“我要把他由師父那裡偷的東西留下來;然後再毀了他的武功,才能放他活命,否則這廝必定還會爲害人間,不改前惡!”

主意打定,就順着一條小徑趟了下去,他走了十幾步,發現道邊有一些血跡,另有一件撕碎的紅色上衣!

海楓不由心中一動,他拿起了那件上衣,仔細的觀察了一會,已經斷定這件衣服是秦桐所穿的。

只見衣服上沾滿了鮮血,腥氣撲鼻,衣服已破爛不堪,顯然是一路滾下磨擦所致。

衣襟處,已整個的撕去,猜測是秦桐撕下包裹傷處的。

有了這些跡像,海楓更可斷定秦桐沒有死;而且傷勢並不足以致命。

他順着這條小路走下去,迎面見有一個農人正在倚鋤坐地,滿臉愁容,看見江海楓,就擡起頭來,很驚奇的打量着海楓。因爲他不知道海楓是從哪裡來的,眼前是一個死角,峭壁幹雲,那麼,這人是從哪裡下來的?

海楓見他如此情狀,就停步笑道:“你不用奇怪,我是一個獵人,因我一個同伴一同來此狩獵,不慎失足落下,至今下落不明,我一路攀繩而下,是來找他的。”

那老農這才點了點頭,冷冷一笑,用很難懂的本地話道:“不錯!你那同伴傷很重,我看見他了。”

海楓心中一動,忙問:“真的?你見他往何處去了?”

老農側着眸子道:“今天天剛明,我看見一個人光着上身,滿身是血,提着一把寶劍,在地上爬!”

海楓大喜道:“不錯,就是他!”

農人停了一下道:“我問那人怎麼回事,他說他是從山上掉下來的,我看他摔得不輕,就扶他到我家歇歇;可是這狗孃養的!”

說到此,瞪大了眼道:“我家裡的兩個女人好心給他把傷包好了,上好了藥;可是他卻趁我不在之際,一拳把我女人打倒,我女兒想叫,也被他不知怎麼一下子,就給定住了,不能動,也不能說話……”

海楓不由“噢”了一聲,臉色一紅,道:“會有這種事?”

農夫哼哼冷笑道:“怎麼沒有?你來的正好,你既是他的朋友,他做出這種事,你不能不問!”

說罷,一丟鋤頭,就要來抓江海楓的膀子。

海楓退後一步,冷笑道:“你不能這樣,那人雖是我的同伴;可是我們也不是什麼好朋友,你先不要忙,把話說清楚!”

農人跺了一下腳,啞着嗓子叫道:“還有什麼好說的,孃的,這年頭人心全變了,變得沒有一點人味啦!”

他睜着一雙赤紅的眼睛道:“那小子定住了我女兒還不說,在我們家翻箱倒櫃,把我們兩口子辛苦血汗存下的一些金銀元寶全給拿走了,老天爺……我們往後可怎麼活呀!”

說着,張開大嘴竟哭了起來!

江海楓不由呆住了,他緊緊地咬住牙,道:“好畜生,當真是賊性天生!”

那農夫哭了幾聲,止住後,又罵道:“我去報官,狗孃養的一個差吏說,那強盜既由山上過來的,就歸富陽縣管,把我攆了出來,我還能上富陽去告狀嗎?到了富陽不用說,照樣不管用……”

說着拚命地跺腳,一面還用手用力地扯自己的幾根鬍子,血都淌下來了。

海楓見狀不忍道:“老人家你這是何苦?不痛麼?”

老農一面扯鬍子,一面涕淚淚流道:“我還知道痛?恨不得一頭撞死了纔好!”

說着就向一旁的大石衝過去,海楓見狀大急,身形一縱,已到了他面前,伸手把他攔住道:“這是何苦?好死不如賴活,你死了以後,你家裡的人怎麼辦?”

那農人睜大了眼睛,打量着海楓道:“原來你也會功夫?要不然你怎麼能一跳這麼遠?”

海楓原無意顯露身手,聞言只得笑着點點頭道:“我會一點,你不要急,那個搶你東西的人,我一定能把他捉住,叫他還你的東西!”

農夫一聽這話,不由精神一振,一把拉住江海楓道:“這是真的?”

海楓點了點頭,道:“當然是真的,只是你不能亂來,我到你家去看看!”

農人哭喪着臉道:“我女兒玉花,現在還不能動彈!你能治麼?”

海楓聞言冷笑道:“還不快去,晚了,你女兒怕就沒命了!”

農人一聽這話,拉着海楓就跑,繞過了一個魚塘,前面有幾間瓦房,用大石塊砌的牆;還有一片黃土打麥場子,場子裡還養着不少的雞。

一個白頭髮的老婆婆,正在場子裡邊走邊哭,是小腳不說,還是八字腳。

見了二人,口裡直唸佛道:“阿彌陀佛,郎中可來了!”

那農人擺手道:“別瞎說,人家不是郎中!”

老太婆一怔道:“不是來治病的?玉花可是要死了!”

海楓急於要救人,哪有工夫跟老太太說話,自己推門進了房子,只覺得房中一股汗臭。

他也顧不得這些,見堂屋邊一間臥房,門前懸有白布的簾子,他就掀簾而進,一個老媽媽忽然走上前來道:“咦!你這人那……”

土炕上倒着一個大姑娘,兩手緊抓,面色青紫,那個老媽媽也不知是她什麼人,手裡拿着笆蕉大扇子,正在給她扇扇子。

海楓一指姑娘道:“我是來給她治病的!”

老媽媽嘴裡唸了一聲佛,這時那個農夫和老太太也都進來了,嘴裡說:“你快給玉花看看吧!”

海楓過去撥開那姑娘眼皮看了一下,不由打了一個寒戰,心說好狠的東西!

只見玉花整個眼珠,已現出一片烏黑的顏色,分明是傷中肝脾,在點穴法中來說,這是“死穴”之一。

老農眼巴巴地道:“還有救麼?”

海楓哼了一聲,道:“試試看吧!”

當時就叫兩個女人把那姑娘扶得坐起來,江海楓兩手按在姑娘兩邊肋上,用本門獨特的解穴手法,霍地向正中一擠!

只聞得那姑娘口中尖叫了一聲,“哇”地噴出了一口血來。

兩個老太太嚇壞了,一起鬼叫了起來,大聲嚷道:“哎喲!吐血了!”

那個農夫臉上霍然變色,過來就要抓海楓的領子,海楓知道他們是誤會了,就怒聲道:“不要胡來!我是救你女兒的命!這口血她不吐出來就活不了,現在已不妨事了!”

那農夫先還不信,見女兒有了呻吟之聲,這纔將信又疑的鬆開了手。

江海楓真有些氣笑不得,當下又在玉花兩肩上各捏了一把,對那個老太太道:“你們家裡有生薑沒有,快沏一碗姜水,給她灌下去,叫她睡一覺,明天就能下地了!”

老太太連連作揖道:“有!有!你真是活神仙,阿彌陀佛,這可就好了。”

說着拐着一雙小腳,匆匆出房而去。

海楓來到堂屋,農夫獻上了一碗開水,皺着眉道:“玉花雖是活了,大爺,你還是得想辦法,把那個小賊找着。要不然,我們一家還是不能活!”

另一個女人也大聲的道:“那個狗賊,還搶了我們一匹馬,騎着走了!”

農夫一驚道:“我怎麼不知道?爲什麼不早說?”

兩個人又咭咭呱呱說了一陣子,江海楓是一句也聽不懂!後來農夫纔對江海楓道:

“他騎了馬,是想要逃的!”又道:“大爺,你要去拿他,最好是趁這個時候去,因爲那小子身上有傷,他一定逃不遠!”

海楓點了點頭問道:“他傷在何處?”

那個老太太門牙都掉了,說話直跑氣,連說帶比道:“這裡……這裡……這裡還有!”

又摸頭又摸腰,最後比了一下腿,海楓點了點頭,就由身上取出了一小包銀子道:

“這裡面大概還有十兩銀子,雖然數目不多,也夠你們生活兩個月的,你們留下用吧!”

農夫還不大好意思,那個老女人卻在一邊道:“收下吧,人家是好心,我們把錢找回來再還給他也是一樣!”

農夫這才幹恩萬謝的收了下來,江海楓別過他們,沿路繞出去,他倒不急於去找秦桐,因爲他知道秦桐必定是早就逃遠了,這時候想要去找他可不容易,還是先回去再說!

返回“石磯寺”,婁雲鵬站在門前,一見他回來,就冷笑道:“別進來了,咱們被趕出來了,你快去提東西吧!”海楓怔了一下道:“怎麼回事?”

鐵掌黑鷹哼了一聲道:“還會有什麼事?還不就是昨天晚上鬧了一下給鬧壞了嗎?

老方丈硬說是咱們行爲不檢,才致招來了外敵,你說氣不氣人?”

江海楓笑道:“這也不能怪他,既然如此,我們就下山吧!”

說着就進入房內,把東西略爲收拾了一下,婁雲鵬招來了兩個小和尚,叫他們幫着提東西。

江海楓仍然去向老方丈道謝,可是老方丈卻是垂簾不理,海楓只得退出,同婁雲鵬一起下了北高峰。

這附近寺院如林,要依着婁雲鵬,還想另找一家廟住進去,江海楓卻反對道:“算了,咱們住一家客棧吧!”

海楓身上雖沒了錢,可是婁雲鵬卻多得是,兩個人就在西湖附近一家叫做“藕香居”

的客棧裡住了下來。這“藕香居”倒是真正的名符其實,三面臨水,值此盛夏,荷花遍開,清風由湖上吹過,在清晨或是傍晚,都能聞到一陣陣沁人的清香!

二人仍是分住兩間房,因爲海楓喜靜。

這一夜,也就是搬進來的第三夜。

天上星皎雲靜,水面上書舫如梭,這些船上有騷人墨客,也有兩湖的官妓,陣陣絲竹聲,由水面上飄過來,加上船孃們清脆的嗓音,聽來只覺得悅耳已極!

江海楓站在窗前,憑欄下望了一刻,卻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寂寞,中原之行,實在是太不划算。師父死了,秦桐又是如此的刁狠陰損,今後還不知該如何對付他。

至於燕九公等人,是否就會真的聽了喬冒的話,和自己兩罷干戈,這還不得而知。

想到了這些,他益發地感到煩躁。

時已午夜,可是湖上人聲未靜,海楓正想到附近去走走,卻聞得門外茶房叩門道:

“相公還沒有睡麼?”

江海楓開了門,就見一個茶房手上持着一封素箋,一面彎腰道:“這是一個客人送來的,說是要交給相公過目。”

海楓接過一看,天青色的素色信封上,寫着這樣幾個字:“面呈江海楓君。”

下款是一顆硃砂小印,茶房遞上了信,就退身而去,海楓心內一驚,暗忖道:“怪呀!這是誰?怎會知我住在此地?”

細看那字跡頗爲清秀,分明出自女子手筆,他也不及辨看那印記中是什麼字,匆匆拆開了信。就燈下一看,只見薄如鮮絹的宣紙上,一筆秀麗字跡,宛如龍飛鳳舞,撇捺生姿,寫的是:

“海楓君雅鑑:

小別數日,魂夢爲勞,遐想清塵,備深景慕,妹菲材陋形,顧影自慚,敢謂能識英雄,遽而妄企攀附?只以沙岸一唔,彼此諸多投契,而君神技更令拜倒,好鳥坐樹,時聆求友之聲,落花當門,徒醉傷春之酒,妹尚未字,君尚未婚,其有意乎,固所願也。

釵荊裙布,有鴻妻偕隱之衣裳,雨晦風瀟,寫雞鳴交警之詩句,人間緣合,難得易失,敬陳片楮,即希見信,於醜時至湖心亭一晤,妹引頸候之!專此即祈時安

瑛上

X月X日”

江海楓不禁俊臉通紅,放下了手上的信,直如當頭捱了一個霹靂,半天做聲不得。

心裡這時已全然明白了,這署名爲“瑛”的人,必是醜女項瑛無疑!

他真想不到一個女人,竟會有這麼大的勇氣,居然敢主動寫出這封“求婚”的信來,這實在是令人想不到的事。

信中“彼此諸多投契”一句,更令他有啼笑皆非之感,自己只爲彼此並無深仇,而一時手下留情,卻想不到竟會被對方誤會對她有情!

這幾日以來,別人所提關於醜女項瑛的警告,他也着實聽得太多了,可是他一直並未十分在意。

現在事情臨到了頭上,他才真的感覺到了嚴重。

這麼美麗的辭藻,秀麗的字跡,竟會是出自一個醜陋的人的手筆,也着實令人不敢相信!

他長長嘆了一聲,把它重新摺好,置於桌上,方纔本有出遊之心,此刻已被打消得一個乾淨。

要是答應了項瑛的約會,那麼這個時候,也該是時候了。

江海楓考慮了一刻,本想如約前往,當面開導她一番;可是轉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何苦還去惹這個麻煩?

想到這裡,他就不動了。

這件事他埋在心裡,也沒有告訴隔牆的婁雲鵬,因爲婁雲鵬是存不住話的。

做完了坐功,差不多天已到了“寅”時,已快要亮了。

江海楓熄滅了燈,上牀略爲閉目,其實功夫到了他如今這個境界之後,睡不睡覺,已是無所謂,只能算是合目養神而已。

就在他似睡不睡之間,他耳中清晰聽到屋頂瓦面之上,有一陣極爲輕微的聲音!

這種聲音,在微風搖着柳樹的聲音之下,極不容易聽得真切,也除非有像海楓這等高超造詣,纔能有所察覺。

他猛然坐了起來,可是他又倒了下去,佯作出一副泰然之態。

他知道,有夜行人來了。

運用靈敏的聽覺,及所謂“天視聽”的能力,他雖然身在室內,可是那夜行人的一舉一動,他也能瞭如指掌。

他感覺到那人就在自己這間瓦面之上,轉來轉去,約有個半盞茶的時間,聲音才停止了。

就在這時,他看見一條白色細小的繩子,自空中垂了下來。

海楓心中一驚,忖道:“莫非竟是一個賊人,來此竊物不成?”

想到此,不禁倒失笑了,因爲他一直以爲,來人必是一個厲害的對手,此刻看來,對方不過是一個鼠盜狗偷之流罷了!

現在,一個身着黑色衣裳的人,自繩上緣了下來,動作極爲輕快,不帶一些聲音。

海楓這時越發裝作成熟睡的模樣,只是暗中卻很仔細地偷偷看着此人。

這人下地之後,身形向下一蹲,正好和牀頭橫欄平齊,略過了一會兒之後,才又站了起來。

江海楓不由心中一動,這時他纔看清了,來人青絹系頭,腰肢婀娜,敢情是一個女的。

江海楓不禁感到棘手了,因爲他一生最不願和女孩子打交道,尤其是交手!他覺得無論是勝或者敗,都是相當尷尬的事情。

這人頭扎青絹,身着夜行衣,面上尚遮有一幅面紗,僅僅露出雙瞳。

只由這一雙眸子看來,海楓實在是看不出這人是誰!

現在他決心按兵不動,要等着看一看,這個女賊究欲何爲?

只由她外形上看,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姑娘,她遠遠地立在牀前注視了海楓一會兒,遂躡足而前,伸手在桌上略爲翻動了一下。

海楓見她在桌上翻了半天,並無所獲,身形一縱,竟自來到牀邊,一雙眸子,東轉西轉,忽然註定在他枕邊的那一口寶劍之上,就不動了。

江海楓心中一動,仍佯作不知。

這女賊,足尖微點地面,身形向前一探,伸手就把海楓那口“凝霜劍”取到手中。

她嬌軀一晃,已飄至一邊,玉手微微一擡,已把寶劍抽出了半尺左右,即又合上了。

現在,她已斷定了這口寶劍的價值。

卻見她匆匆把它繫好在背後,又從身上取出了一串明珠,慢慢又走到牀前,把它輕輕放在枕邊。

一切就緒之後,只見她身形一搖,已自到了壁邊,正要攀繩而上,忽然用手向後摸了摸,頓時怔住了。

她纖腰一扭,縱過一邊,一打量牀上的江海楓,見他仍是原樣未動。

可是再一看,自己方纔背好在背上的那口劍,卻已擱在一邊書桌之上!

這夜行少女不由嚇了一跳,一雙明亮的眸子,連連地眨動着,像是內心十分不解!

最後她仍以爲是自己方纔粗心大意,寶劍並沒有繫好,就躡足而前,重新又把那口寶劍繫好!

她所以由屋頂繫繩而下,是因爲知道海楓的厲害,生恐落地之時,帶出了聲響,而驚動了他。四邊的窗雖都敞開着,可是窗外都有橫豎的鐵柵,所以她纔不得已,而出此下策。

就在她第二次攀繩欲上的剎那,她忽然感覺得一陣微風,自背後襲來,下意識地用手向背後一摸,敢情那口明明繫好的寶劍,又不翼而飛!

這一來,可把她嚇出了一身冷汗!

她身軀猛地一轉,不由“哦”了一聲。

原來牀上熟睡的江海楓,此刻竟昂然立在她的身前,他面上帶出一絲冷笑,道:

“我看你還是實話實說的好!”

夜行女向後猛退了幾步,這時她真是想跑都辦不到了,再看對方,右手正握住那口長劍,左手卻抓着串明珠。

只聽他又冷笑道:“無知的女賊,何故弄此玄虛?還不從實說來,否則卻是饒你不得。”

夜行女好似自知逃走無望,不由冷聲道:“江海楓,你這是明知故問呢,還是裝糊塗?”

江海楓冷笑道:“你是誰?何不現出本來面目,我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就見不得你這種鬼鬼祟祟的樣子!”

說罷,平空一抓,那夜行女躲避不及,面上薄紗,竟爲海楓平空抓落在地,現出了她的本來面目!

江海楓在她面紗一落的霎時間,已認出了她竟是杭州七女之一的粉蝶兒文三姑!

文三姑一時大意,面紗就爲對方抓落,大吃了一驚,向前一縱,奪門就跑。

江海楓右掌向前一圈,文三姑只覺得迎面一股罡風,山也似的逼來,一時立腳不住,“通通通”一連蹌出六七步,“噗”地一下坐在地下!

這時海楓已乘機把室內的燈盞點亮了,室內立時大明。

粉蝶兒文三姑,由地上一翻而起,背牆而立,憤怒的冷笑道:“你這麼大本事,欺侮我一個女人,又算得什麼英雄?”

海楓不動聲色道:“你只要把來意說出,我酌量情形,也許尚能放你,否則我就把你綁了起來,送到本地衙門裡去。”

文三姑不由呆了一下,道:“你不能這麼做!”

海楓冷靜的坐了下來,道:“我怎麼不能,你一個姑娘人家,半夜攀繩而下,意欲何爲?”

文三姑這才嘆了一聲,道:“其實我來此是一番好意,是爲你和大姐傳遞定情之物來的!”

海楓不由俊臉一紅,心中這才突然明白,當時又恨又氣,但竟也不由得怔住了。

粉蝶兒文三姑,見他忽然如此,不由膽子頓時大了,冷笑道:“江相公,你是聰明人,我姐姐雖是人長的醜,可是人品武功都是不弱。這些年來多少人想要娶她,她都沒瞧上,現在瞧上了你,已經是很難得的了!”

江海楓不由勃然大怒,恨聲道:“簡直是信口胡說,婚姻大事,豈是兒戲,虧你還是一個女人,竟會說出如此無恥之言!”

文三姑把嘴一撇道:“女人又怎樣?江相公,現在我既被你認出來了,乾脆我就說明了。我姐姐既是看上了你,你想跑都沒有用……”

海楓朗笑了一聲,道:“我倒要看看你姐姐有多厲害,你趁早回去告訴她,叫她死了這條心吧!”

說罷站起來,把房門推開,道:“今夜我不爲難你,要是再來,可怨不得我手下無情,你走吧!”

粉蝶兒文三姑見狀,不由格格一笑,一道:“別這麼大火氣,既然寶劍你不肯暫借,我大姐這串明珠,你卻要好好地收着……”

說着搖搖晃晃的向外走去,海楓不由心中一動,這纔想到,手中這串珠子,還沒有還給她。

當下冷叱道:“站住!”

文三姑回身微笑道:“這串明珠,乃是你與我大姐定情之物,我不能拿回去,你跟她本人說去吧!”

海楓冷笑道:“你不取回,也不要緊,我就把它拋落湖中也是一樣!”

說着猛地轉身就要拋出,文三姑忽叫道:“慢着!”

江海楓右手一翻,這串珠子,竟向着她面上飛去,粉蝶兒伸手接住,哼道:“你以爲如此我姐姐就會死心了?”

說着冷冷一笑,揣起了珠子道:“告訴你,可沒有這麼便宜,你等着看吧!”

又點頭笑了笑,道:“我走了,我勸你還是好好想想,你今夜沒有赴我姐姐的約會,她在湖心亭哭得很是傷心!”

海楓冷笑了一聲,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粉蝶兒文三姑說完了話,扭頭就走了,江海楓正不知如何發泄心中這口悶氣,卻見鐵掌黑鷹睜着朦朧的睡眼,出現在門邊,道:“怎麼回事?你剛纔跟誰說話?我好像聽見是個姑娘家!”

海楓冷笑道:“這杭州七女,未免太豈有此理了!天下竟有這種事情!”

遂把自己接信,和粉蝶兒文三姑方纔之來意說了一遍。鐵掌黑鷹也怔住了,遂一笑道:“怎麼着,我說的不錯吧,老弟,我把話說在前頭,你往後看吧,好戲還在後頭呢!”

海楓重重嘆了一聲道:“你看這事,我該如何?”

婁雲鵬一笑道:“其實項瑛這個人,倒是不怎麼壞的!”

江海楓不由冷笑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還叫我……”

婁雲鵬擺手笑道:“不是這意思,我是說你對於此人,應該手下留情面纔好。”

海楓苦笑道:“我倒是要求求她,對我留點情面了,這真是一件令人頭痛的事!”

他一邊說着,一邊在室內來回地走了起來,婁雲鵬不由暗笑了笑,心想這麼一個大英雄,天不怕,地不怕,卻會被一個姑娘家嚇成這樣!

當下過去拍了拍他肩膀道:“得了,老弟,你別愁,這事情還是那麼一句老話,她行她的,你不理你的,一任她怎麼樣你,只給她一個不理,她還能怎麼樣?”

海楓冷笑道:“不理也不行,我看只有給她一個厲害,這女人也太不知羞恥,無法無天了!”

婁雲鵬笑道:“還算你機靈,要是那口劍,真的被她給偷走了,那纔是麻煩呢!”

忽然間海楓沉聲道;“小聲,有人來了!”

婁雲鵬一驚道:“在哪裡?”

問答之間,就聽得一人叩窗道:“江相公在麼?”

鐵掌黑鷹怔了一下道:“噢!是一個娘兒們!”

海楓向他施了個眼色,輕聲道:“我先到你房內暫避,你應付她便了!”

說着匆匆而去,婁雲鵬這才咳了一聲道:“是誰呀?”

窗外女子道:“我找江海楓!”

鐵掌黑鷹就走過去打開了窗子。卻見暗影之中,俏立着兩個女子,婁雲鵬就近鐵柵細看了看,看出了二女之一奇醜無比,心知必是醜女項瑛無疑。她身後俏立着一個十分娟秀的姑娘,圓睜着一雙杏目,像是尋仇問罪而來。

婁雲鵬不由暗贊海楓機靈,當時咳了一聲道:“你們是誰?找江海楓做什麼?”

項瑛看了看他道:“我姓項,是來找江海楓的!”

婁雲鵬眨眼道:“不巧得很,他剛出去!項姑娘你有什麼事,我可以轉告他。”

項瑛身後的文三姑冷笑道:“扯謊,剛纔我還看見他在呢!”

婁雲鵬一笑道:“你剛去,他就走了!”

文三姑冷冷道:“騙人!”

項瑛點了點頭道:“既然這樣,我們也不進去了,不過請你轉告他一聲,就說姑娘我來看過他了。他若是有一點人心,就請他也到我那裡去一趟。”

婁雲鵬笑道:“當然,當然,姑娘現在住在何處?我告訴他一定回拜就是!”

項瑛不由面上一喜,遂又嘆了一聲道:“我對他的真情想必他已知道,你大概是姓婁吧?”

婁雲鵬忙點頭道:“不錯,我是姓婁。”

項瑛忽地低下頭,像是要哭地道:“你既是他要好的朋友,我也不必瞞你,實在說,現在人人都已經知道這一回事了……”

婁雲鵬擠了一下眼睛,岔口道:“哪一回事?”

項瑛擡起頭,冷冷笑道:“我和江相公婚姻的事情。”

婁雲鵬佯作驚訝道:“啊!這事我可是一點兒也不知道。”

粉蝶兒文三姑在一旁插口道:“江海楓他知道就行了,今天我姐妹來,是來給他一個好消息;既然他不在,我們和你說也是一樣。”

“什麼消息?”

婁雲鵬一面說着,一面把頭湊過去聽,項瑛望着他點了點頭道:“方纔四妹來此會晤江相公,也許是她禮貌欠佳,得罪了他,我此來是專門帶她請罪的!”

鐵掌黑鷹哈哈一笑道:“項女俠,你太客氣了,這樣讓你們站着不是待客之道,請你二位繞一個遠,進來談話如何?”

項瑛擺了一下手道:“那倒不必,我們很快就走了!”

說着右手入袖,取出了一串明珠,遞予婁雲鵬道:“這是我家一宗家傳至寶,價值連城,請你收下轉交給江相公,就說這是我的一點證物。你不妨告訴他說,我項瑛此生已立定了志願,絕不再作第二人想……”

說到此,居然語音帶悲,又訥訥接道:“生是他江家的人,死也是他江家的鬼!”

頓了一下,接下去道:“你就這麼告訴他,叫他爲人不要太自負,也不要太……”

說到此,文三姑在一邊插口道:“我姐姐是一位癡心人,可不像江海楓那麼無情……”

項瑛忙嘆道:“也不能這麼說,四妹,你的火性太大了!”

文三姑撇了一下嘴道:“大姐,你倒真相信他,看吧,早晚你會上當!”

項瑛不理她,晃了一下手上的珠串道:“拿去呀!”

婁雲鵬冷笑道:“對不起,這個我可不能代收,你還是帶回去吧!”

醜女收回了手,一瞪眼道:“爲什麼?”

婁雲鵬靈機一動道:“這個你們都還不知道?你可知我那江兄弟已經訂過親了!”

此言一出,項瑛不禁打了一下哆嗦,手裡的那串珠鏈也差一點掉了下來,她說:

“定過親了?是真的?”

文三姑冷笑道:“別聽他胡說八道!”

婁雲鵬呵呵一笑道:“信不信就隨你們了,我只是不忍心見項姑娘這個樣子,所以才說實話!”

項瑛戰瑟了一下,兩隻手緊緊抓着鐵欄,道:“你再說清楚一點,我不懂!”

婁雲鵬哼了一聲道:“項姑娘,告訴你吧,我那江老弟,早在年初,在北方,已和人家訂了親了!”

項瑛冷笑道:“對方是誰?”

鐵掌黑鷹婁雲鵬呵呵一笑道:“項姑娘,說起此人,大概你也有個耳聞,你可曾聽說過有個叫做塞外飛鴻秦紫玲的女俠客麼?”

項瑛一怔道:“聽說過,她是出沒在塞外的,怎會到了中原?”

婁雲鵬摸了一下下巴道:“那就不太清楚了,反正她和江海楓彼此投契,就定了終身。”

醜女項瑛狠狠的咬了一下牙道:“無恥!”

當然這一聲“無恥”,是罵秦紫玲的成份居多,接着她冷冷一笑道:“你不要騙我,這事情我馬上就會開清楚的。”

婁雲鵬嘻嘻笑道:“哪一個騙你,那位秦姑娘,不久之前,還到西湖來過,只是你不知道罷!”

項瑛一呆,道:“這麼說,她現在還在西湖了?”

婁雲鵬點了一下頭道:“當然!”

醜女項瑛獰笑了一聲道:“好!我今天就找她去!”

婁雲鵬不禁心內一動,這才知道一時失口,竟爲秦紫玲惹下了麻煩,當下慌忙道:

“秦姑娘早已不在杭州了,你也不必去找她了!”

項瑛冷笑了一聲,道:“我自有道理!”

說着回頭對文三姑道:“我們回去!”

文三姑還不大樂意地道:“莫非就這麼算了不成?大姐,這個險你丟得起,我們姐妹可是丟不起。現在外頭誰不知大姐你看上了江海楓,這門親事要是不成功,我們杭州七女乾脆也就不要在這裡混了!”

醜女項瑛冷冷的笑了一聲,道:“你知道什麼?大姐做事,你幾曾見到失敗過?不過我們也不是強盜!”

說着側目望着婁雲鵬,道:“這件事我一定得弄清楚,我要那姓秦的賤人心服口服。

走!我們走!”

粉蝶兒文三姑哼了一聲,對婁雲鵬道:“你還是好好勸勸江海楓,他雖然本事大,可是得罪杭州七女,對他也是十分不利的!”

婁雲鵬嘻嘻一笑道:“這個我知道,你們走了,不送啦!”

項瑛冷笑了一聲,一拉文三姑,二個雙雙自窗前飄身而下,直向湖面上落去。

就在荷葉的深處,泊着一葉小舟,二女身子正落於舟上,遂掉頭而去。

鐵掌黑鷹婁雲鵬,見她們走遠了,才嘻嘻笑道:“兄弟,沒事了,出來吧!”

江海楓推門而入,嘆道:“你這是何苦,平白無故造此謠言,而把秦姑娘牽連在內,豈非無聊!”

婁雲鵬一怔道:“咦!你怎麼知道?”

海楓冷笑了一聲,道:“你們的對答,我都以‘透聽’之法全都聽見了,你這麼做,實在是荒唐之至!”

婁雲鵬乾笑道:“你也不要怪我,我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纔出此下策,這辦法雖然欠考慮,卻能爲你解得眼前之急。我就不信,她真能找到秦姑娘!”

海楓嘆了一聲,皺眉道:“這話要是傳到了秦姑娘耳中,成何體統?簡直胡鬧!”

鐵掌黑鷹笑道:“這一點兒我也想到了,不過平心而論,那位秦姑娘確實對你不錯,就算是真的,她配你也不吃虧,老弟!莫非連秦姑娘你都看不上眼,那你又看得上誰?

不是我說你,老弟!你的眼界也太高了!”

海楓又氣又笑的直搖頭,冷笑道:“一派胡言,簡直是胡說八道,我和那位秦姑娘雖有數面之緣;可是距離婚嫁的程度還差得太遠了,你這種說法,真是太滑稽了!”

婁雲鵬拍了一下腿,道:“好吧,就算是我胡說八道,過兩天我找她去,我給她道歉總行了吧!”

海楓冷笑道:“你就是說破了嘴,人家也不會理你,反正我是被你害苦了!”

鐵掌黑鷹摸了一下鼻子,半笑道:“兄弟,你別再猶豫了,像塞外飛鴻秦紫玲這麼色藝雙全的姑娘,你再挑三挑四的,那可真是說不過去。你也老大不小的了……爲什麼還這麼……”

才說到此,就見江海楓面色突地往下一沉,婁雲鵬嚇得不敢再往下說。

當下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得啦!算我沒說!”

海楓見他如此,不由又化怒爲笑道:“真奇怪,你一天到晚也不爲你自己愁,卻是狗捉耗子,專管人家的閒事!”

婁雲鵬嘿嘿笑道:“我他媽已快進棺材了,還有什麼想頭?在老家,像你這種歲數的人,孩子都最少有三四個了,如今你卻連個媳婦也沒有!”

海楓冷笑道:“大丈夫何患無妻!”

“對!”婁雲鵬說:“你也不看看,人家姑娘有多大啦,錯過這個村,可又哪來那個店呀!”

又搖了一下頭,道:“那個秦姑娘不是我說一句陶醉的話,真是才貌雙絕。我活了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過這麼美的人,偏偏你對她竟不動心……”

說到此,氣得冷笑了一聲,倒有點像老子訓兒子的語氣,道:“你的心是鐵打的呀?”

海楓被他說得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可是婁雲鵬的話,倒也微微打動了他的心,他訥訥道:“人非聖賢,誰能無情?只是情宜動則動,不宜則不能動!”

鐵掌黑鷹怔了一下道:“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有什麼不妥?唉!你也顧慮得太多了!”

海楓由座中站起,劍眉微顰道:“秦姑娘確是人中之鳳,才藝雙全,只可惜我認識她……太晚……了!”

婁雲鵬一翻眼珠,驚訝地道:“晚什麼?人家現在不是一個姑娘家麼?”

海楓冷笑了一聲道:“所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知秦姑娘在認識我之前,已先認識了別人麼?”

婁雲鵬打了一個哈哈笑道:“我當什麼事呢,一個人一生總要認識幾個人的呀!”

海楓冷笑道:“你可知道,左人龍此來中原,所爲何來?”

鐵掌黑鷹口中“啊”了一聲,道:“這麼說,是他們兩個啊!”

海楓冷笑道:“這件事雖然我知道得不清楚,可是他二人之間確有隱情,他們是一逃一追,看來早晚必要見面。雖然秦姑娘表示過,他們之間已毫無牽掛,可是左人龍卻未必死心。”

婁雲鵬不由點了點頭,心說:我還當你是真沒有情感呢,原來你竟是爲此!

當下嘻嘻一笑道:“老弟,你是爲這個啊,我看你顧慮也未免太多了,秦姑娘既已對你說過這種話,你還有什麼顧慮?”

江海楓搖了搖頭道:“這事情,我不能做,再說還有一個席絲絲,我還要找她回來!”

說到此,他那張俊臉不由得紅了一下,這纔想到自己說露了口。

婁雲鵬馬上追問道:“什麼席絲絲?”

海楓只得把和席絲絲的一段說了一遍,鐵掌黑鷹婁雲鵬卻聽得迷糊了,長吁了一口氣道:“好傢伙,還有這麼一回子事,你怎麼早不對我說呀!現在沒別的,快找席絲絲!”

海楓嘆道:“她自從被左人龍擄去之後,至今下落不明,可又怎麼個找法?”

鐵掌黑鷹皺眉深思了一陣子,道:“左人龍既說她中途脫逃,這話大致可信,我想那席絲絲既知道你來江南,她必定也來了。從今天起,我們要留心察訪一下!”

說着又笑道:“能隨老弟你一路同行,這姑娘必定不差,我倒要見識一下!”

海楓一笑道:“不過是一個小孩子,倒很天真有趣,能燒得一手好菜……”

婁雲鵬又問了一下她的模樣,心中就留下意了,暗忖道:“難怪我每次與他提起秦紫玲來,他都是推三阻四的,原來還有一個席絲絲夾在裡面!”

他於是想,能爲海楓看上的姑娘,必定不差,從明日起我倒要好好爲他留意。能找到這位席絲絲,讓他二人及早結爲連理,倒也是美事一樁。

這麼想着,他就站起身來,微微笑道:“天也快明瞭,你還是歇一會兒吧!”

說着就徑自回房休息去了。

江海楓卻爲婁雲鵬勾起了心事,又爲眼前的煩惱所攪,他倒在牀上,卻是一會兒也沒有睡着!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纖纖細雨。

那些爬在壁上的牽牛花,紫色的、紅色的,經過雨水一衝淋,越發顯得鮮豔絕倫,嬌媚欲滴!

紫玲推開了窗,悵悵的望着這院中的景色。

她那雙明媚的眸子,仍然含着汪汪的淚痕,昨夜她又哭了。

她想了很多,想到了左人龍,更想到了江海楓,一個是“恨”,一個是“愛”,可是兩個人,卻都不屬於自己,遠遠地不知在哪裡!

在這靜寂的寺庵之內,連一聲歡笑,或是一聲嘆息,也都聞不到,四周的沉悶,近乎室息,近乎死亡的一種壓迫……

從遙遠的天邊趕來中原,她是爲了追尋一個憧憬與幻想來的,可是這年來的奔走,自己得到了什麼?

她絕不是一個懦弱的女孩子,也不是所謂甘心“逆來順受”的人,因此她對任何事情,都抱着一種積極向上的心理!

就拿江海楓來說,她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她以爲海楓無論在哪一方面來說,都值得自己欽佩,像他那麼神俊的人物,正是自己中原之行所要尋覓的對象!

由是她又想到了醜女項瑛,內心生出一種無名的憤慨,心想,這女人我一定要見見她,看看她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強霸的女人!

心中方想到這裡,就聽得庵門前,一個小尼姑的聲音道:“沒有、沒有,你找錯了。”

又一個女人的聲音道:“怎麼會錯?你再進去查查看,是姓秦的!”

小尼姑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你這人怎麼如此胡鬧?我們庵裡是有人借宿,可是絕沒有一個姓秦的姑娘,女客人,你還是到別處找找吧!”

此言方了,就聽見另一個低嗓子的女子道:“混蛋東西,你一個小尼姑,居然敢對我們說話無理,快滾開!”

那個小尼姑大聲道:“哎呀!反了!反了!我可是要報告師父去了。”

說到此,忽聽她口中“啊喲”叫了起來,一面嚷着道:“你們快來呀,這兩個姑娘打人了!”

秦紫玲不由一驚,一按窗沿,“嗖”一聲已來至院中,這時就聽得那個低嗓門的女人道:“管他的,我們進去搜搜看!”

那個細聲音的,還有點怕事,道:“三姐,別胡來,快點放開她吧!”

那個叫“三姐”的,大聲嚷道:“膽小鬼,你怕什麼呀,怕就別來!走!”

只聽得“通”一聲,那個小尼姑倒在一邊,同時間,兩個少女闖了進來,爲首的是一個身高體大、面色黝黑的姑娘。

這姑娘身後,卻是一個十分白瘦、小鼻子小眼的少女。

兩個姑娘身上可是全帶着傢伙,一身勁服。

二女方一闖進來,正逢着秦紫玲迎面走出,那個白瘦的姑娘,一拉她身前的黑大個道:“你看,這尼姑庵裡,還有俗人!”

這時秦紫玲已怒目地站在二人身前,怒道:“你們這兩個女人好沒道理,爲何在人家這種修行的地方大吵大鬧,還打人,成什麼樣子?”

地上的小尼姑,這時也爬了起來,對着紫玲拜哭道:“女施主,你修修好,可別叫她們往裡闖,師父看見了,我可是要受罰的!”

紫玲冷笑道:“你放心,站起來!”

小尼姑這才站了起來,一面又道:“她們要找一個姓秦的姑娘,我們這裡哪有呀?”

這時,那個黑壯的姑娘,冷笑了一聲,手指着紫玲道:“你是誰?姓什麼?”

紫玲冷笑道:“姓什麼,你管得着嗎?我是借住在這裡的客人,你們無故欺人,我可是不答應。”

那個瘦白的姑娘,撇了一下嘴道:“小妹子,不是姐姐我嚇唬你,你要管閒事,我們也管不了你;只是你卻要認清了對象,要打聽打聽清楚,這個閒事你管不管得了!”

黑姑娘一插腰道:“還跟她說這些,搜了再說!”

紫玲不由大怒,當下仍然忍着氣道:“你們是幹什麼的?這麼兇?”

那個黑大個,冷笑了一聲,用大拇指向自己鼻上指了一下道:“你連杭州七女的大名都不知道,就敢到西湖來?哈!我說呢!”

這時那個小尼姑,一聽對方竟是杭州七女,不由嚇了一大跳,面上變色道:“啊!

杭州七女!”

紫玲不由也吃了一驚,沒有想到正在想着她們,她們竟就找上門來了!

當時她冷冷一笑道:“啊!原來你二人竟是杭州七女,倒是失敬了!請問二位大名?”

黑姑娘哼了一聲,道:“怎麼着?害怕了吧!告訴你吧,姑娘我是巧燕兒石青青。”

又用手一指那個白瘦的姑娘道:“她是六妹,女解元唐文采!”

秦紫玲冷冷一笑道:“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石青青打量着她道:“老實說,我們來這裡是找一個人,姓秦的!”

紫玲不動聲色道:“這裡沒有姓秦的。秦什麼?”

這時,另一邊的唐文采,上前一步,看着她,奇怪的道:“啊!對了!你別就是秦紫玲吧?”

紫玲吃了一驚,當下冷笑道:“我是不是你們更不要多管了,我只問你們兩個找秦紫玲幹什麼?”

二人對看了一眼,女解元唐文采嘻嘻一笑道:“得了,別賣關子了,我已看出來了,你一定是秦紫玲,別裝了!”

塞外飛鴻秦紫玲面色一冷,道:“不錯!我就是,你們找我做什麼?”

二人呆了一下,石青青上下又打量了她一會兒,問:“你是從哪裡來的?”

秦紫玲笑道:“從天山來的,怎麼樣?”

石青青張大了眼睛,連連點頭道:“這就對了,你果然是秦紫玲,那就好辦了!”

那女解元唐文采,笑着抱了一下拳道:“這麼說,太失禮了!”

紫玲面色一沉道:“我與你姐妹素昧平生,忽然來訪所爲何事?”

唐文采縮了一下脖子道:“秦姑娘,這事情你就不明白了!”

一邊說着,一邊細看着對方,又從身上掏出一封信,雙手遞上道:“我姐妹久仰姐姐你的大名,所以一聽說你來到了西湖,立即前來拜訪!”

紫玲並不去接,只問道:“這是什麼?”

唐文采一笑道:“這是我大姐項瑛的親筆信函,囑我二人見了姐姐面陳給姐姐一閱!”

紫玲更不禁心中十分驚奇,大感奇怪,目光向那封信箋上一掃,果見其上有“秦紫玲親展”等字樣。

當下好奇的接了過來,拆開一看,遂冷冷一笑道:“我與令姐陌生得很,好端端的爲何請我吃飯,我倒是有些受寵若驚了!”

唐文采嘻嘻一笑道:“我姐姐最是敬重遠來的貴客,你雖是新來不久,可是塞外飛鴻秦紫玲的大名,我們早已久仰了,到時務請賞光纔好!”

紫玲面上冷笑,內心卻覺得不勝疑感。

她是一個個性極強,而且膽力過人的姑娘,當下略一思索,遂點頭道:“既是如此,我一定赴約就是!”

石青青大聲道:“對!這纔是俠女……”

還要接下去說,卻爲唐文采推了一下道:“三姐,你又亂說話了!”

石青青嘻嘻一笑,就把嘴閉住了,秦紫玲心中一動,遂道:“你二位沒別的事了吧?”

唐文采縮了一下頭,笑道:“沒有了,姐姐只要記住時間,不要來遲就是了,我們告辭了!”

說着就和石青青抱了一下拳,轉身就走,巧燕兒石青青一眼看見那個小尼姑還站在面前,當時一把抓住了她的前襟,大聲道:“臭尼姑,你不是說這裡沒有姓秦的麼?”

那個小尼姑嚇得直打哆嗦,又轉向紫玲道:“姑娘,你不是姓張麼?怎麼又姓秦了?”

巧燕兒石青青嬌叱了聲:“還裝蒜,我打死你!”

說着一揚右腕,直向小尼姑面上打去,卻爲另一隻手,中途把它給接住了。

石青青只覺得腕上一陣劇痛,差一點兒都快斷了。驚怒之下,看見是秦紫玲半出右手,僅僅用了三個手指,架在她手腕之下。

石青青雖是個性粗魯,可是對方身手強弱,她卻是一看就知道的。

當下面色通紅,窘笑道:“既是秦姑娘說情,就算了!”

說罷收回了手,同女解元唐文采出了寺門,唐文采又回過頭來叮囑道:“姐姐千萬要來,可不要叫我姐妹緊着等呀!”

紫玲冷着臉道:“我必定準時,請放心!”

說着話,目送二人離去,她默默的沉思了一會兒,心說這項瑛怎麼好端端的突然請我吃飯,到底是什麼用心?

左思右想,也得不到一個答案,正自猜測,身後的那個小尼姑,尚未離開,這時趨前道:“大姑娘,你怎會和杭州七女有來往呀?她們都是一羣不講理的女混混呀!”又害怕的道:“弄不好,她們還敢殺人!”

紫玲微微笑道:“我倒不怕她們殺人,我正要問你‘太陽坪’在什麼地方?離這裡有多遠?”

小尼姑眨了一下眼睛道:“杭州七女就住在太陽坪呀!大姑娘,你真的要一個人去那裡?”

紫玲笑道:“當然要去,她們請我吃飯我還能不去?”

小尼姑皺着眉道:“別上當,她們有花樣!”

紫玲見她僧衣也破了,身上東一塊泥西一塊水,樣子十分狼狽,當下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不要怕,我不會怕她們的,你告訴我太陽坪怎樣走就是了!”

小尼姑這才比劃着,把太陽坪的去向說了一遍,紫玲牢牢記在心中,然後笑道:

“好了,你快去換衣服吧,等會兒你師父又要罵你了!”

小尼姑這才警覺,匆匆的去了。

秦紫玲回到室內之後,心內又感到一陣說不出的興奮,她忖思着,這事情也真巧,自己正想借機會一會那醜女項瑛,卻想不到她居然也有此意思,這倒好!倒省得我找她了!

想着又把項瑛的來信,細細閱讀了一遍,只覺得文詞並茂,那一筆小草書,寫得更是流利已極。信內所約的時間,她本不知是哪一天,這時掐指一算,正是明天,不由心中動了一動!

她又想:“莫非這次項瑛找我去,是爲了江海楓麼?”

可是自己認識江海楓的事,總共沒有幾個人知道,她又怎會曉得?

再說就算她知道,找我去,又是爲了什麼呢?

苦思了半天,仍然是不着邊際,一生氣,乾脆也不想了。 WWW•t tkan•co

第二天,倒是一個天氣晴爽的好日子。

在接近傍晚的時候,紫玲策着她的那匹汗血馬,來到了太陽坪。

這地方,是離西湖不遠的一個幽靜的樹林子,有青蔥蔥的林木,有綠茵茵的草地,山花開得爛醉,蝴蝶兒就像飄在天上的樹葉一樣的。

杭州七女,在這裡有一座佔地頗大的莊院,在四周生滿了刺花的圍牆之內,是一座玲瓏透剔的更樓,四外還有建築得巧妙的七座房舍。

蟬神噪耳的兩棵大柳樹之下,是一座黃石砌成的大門框,正中是兩扇長方形,漆成淺綠色的大門。

門上有一方硃紅色的竹匾,書着“七女樓”三個大字,倒也莊嚴美雅!

秦紫玲翻身下了馬,門前早有一個豔衣的少女在那裡等着。

這少女見秦紫玲到來,忙上前行禮道:“請問來客可是秦姑娘麼?”

紫玲含笑點頭,問道:“你家主人在家麼?請轉告一聲,就說秦紫玲赴約來了!”

那少女一面接過了馬繮,嘻嘻笑道:“七位姑娘都在堂內,恭候着姑娘大駕呢!”

紫玲心中不由暗自驚奇道:“杭州七女,不過是小有名聲的幾個毛丫頭,居然在西湖如此作爲,只看她們這種勢派、享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這匹汗血馬,不願隨便交人,就囑咐道:“我這馬要小心餵它,不可隨意摸它,要不然,它可是會咬人的!”

那個少女連連點頭道:“我知道,姑娘你請放心!”

秦紫玲親自看着人把它拴在槽頭,這才隨着那少女直向樓內行去。

這時七女已得到了消息,相繼出樓,在樓前一字地排開,鮮衣綵帶在日光下更增俏麗。

紫玲就見爲首一個女子,一頭黃髮,面若重棗,奇醜無比,心內就想到了此女必是醜女項瑛無疑。

她那種相貌,在乍然一見時,能使人嚇上一大跳,真叫人不敢相信,人世上竟會有這麼醜的女人!

秦紫玲雖是有見於先,也不禁爲之愕了一下,正不知如何招呼她,那醜女已走上前來,伸出一隻白如凝脂的玉手,握在了紫玲手上,笑道:“是秦姑娘麼?我們失迎了!”

紫玲含笑點頭道:“赴約來遲,尚請各位見諒!”

目光一掃七女,巧燕兒石青青和女解元唐文采果在其中,她就道:“二位姑娘請代爲引見,以免失禮!”

唐文采遂一一介紹了一遍,紫玲覺得那醜女項瑛,一副煩人的姿態,尤其是執着自己一隻手,肉挨肉,怪難過的。

被引進了大廳,紫玲見廳內佈置得極爲豪華,四壁懸有名人字畫,地上鋪着猩猩紅白的地氈,所置傢俱無不精美異常。

落座之後,小丫環獻上了香茗,紫玲微微笑向醜女項瑛道:“小妹一向遠居塞外,和大姐尤其陌生,不知因何寵召,尚請賜告纔好!”

項瑛露出了滿口免齒,格格一笑,一雙黃眼珠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沙啞地道:

“姑娘不必客氣,你的大名我是久聞了,難得有緣相見,又何必一定要有原因!”

紫玲冷冷地一笑道:“話雖如此,我想大姐寵召,必非無故,你我既都屬武林中人,說話還是直率一些的好!”

項瑛聞言停下了杯子,點頭道:“事情倒是有一點,不過不急,我們還是先談些別的吧!”

於是就談到了武林軼事,以及各家各門的掌故,秦紫玲無不應答如流,項瑛不禁更增妒恨。

從外表上看來,雙方談得極爲歡樂,可是紫玲內心卻時時提防着對方,生恐有什麼陰謀。

須臾,丫環來報,說酒飯已備好。各人陸續入座,紫玲只是略沾飯菜,絕不飲酒,這時項瑛才微微一笑,望着紫玲道:“今日多謝姑娘賞光,真是蓬蓽生輝,姑娘快人快語,更令人欽佩,現在愚姐有一事相求,尚乞姑娘肯答允纔好!”

紫玲停箸道:“你我初見,何事相求?請直說,能爲則爲,不能爲尚請原諒!”

女解元唐文采在旁嘻嘻笑道:“自然是能爲!”

項瑛那張醜臉,這時看來顯得極不得勁兒,半天才笑了笑,道:“聽說姑娘已許身江海楓爲妻,此事可是真的?請直告纔好!”

紫玲不禁面色一紅,秀眉微蹙,暗忖道:“怪事,這是從何而起?”

心中懷疑,不禁又羞又氣,正要否認,卻見項瑛怪笑了一聲道:“你也不必否認,這事情我們早已知道了!”

紫玲哼了一聲道:“我真不明白你說些什麼?”

項瑛仰首喝了一口酒,帶着三分酒意,她那張醜臉,就更形難看了。只見她醉眼迷離地道:“不瞞姑娘說,江海楓已和我有了名份,我二人也曾比武定親,這事情……”

說到此冷笑了一聲:“現在全西湖境內,誰都知道我項瑛已經看上了他姓江的,而你……”

紫玲見她這麼毫無忌憚地說話,不禁內心大怒,當下忍氣嗔道:“你所說之言,恕我一句也不懂,江海楓和你定沒定親,關我何事?你一個姑娘家,如此說話沒有遮攔,豈非無恥?”

她一時氣憤,脫口而出,在座諸人,都不禁吃了一驚。紫玲也想到,那醜女項瑛,定必會立刻與自己反目了,誰知她聽了這麼厲害的話後,只是啞聲一笑,又喝了一口酒,點了點頭道:“我讓你罵兩句是沒有什麼關係的,告訴你,妹子!反正不論你怎麼說,我是不會把江海楓讓給你的!”

紫玲不由推桌而起,面色緋紅道:“我看你是喝醉了,愈說愈不像話了!”

項瑛哈哈一笑,一揚手,又灌下了一杯酒,口中含糊地道:“不錯,我是喝醉了,秦紫玲,我勸你還是趁早離開西湖,回到塞外去……”

說着踉蹌地走下位來,也不知她是真醉還是假醉,只見她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這麼一來,其他各女都大吃了一驚,紛紛叫着過來攙她,有的還大聲道:“姓秦的,你可不能走!”

紫玲被她們弄了個莫名其妙,當時又氣又怒、又羞又憤,連聲冷笑不已,心中卻想:

“怎麼天地間會有這麼一個寶貝?”

想着,就見醜女項瑛,忽地在地上痛哭了起來,嘴裡放聲道:“秦姑娘呀,你好歹可得要成全我,男人到處都有,你又何必非要跟我爭這一個人!”

紫玲氣得簡直不知如何是好,只見她柳眉一豎,嬌叱道:“項瑛,你要口下積德!”

只見項瑛滿嘴酒氣,由地上站起來手指着她道:“秦紫玲,我好言相勸,你不聽,你要想離開我這七女樓,卻是不能夠了!”

紫玲冷笑道:“你要如何?”

項瑛張着大嘴,酒氣熏天地道:“今天我要你當着我面,寫下一張退婚的憑據,畫了押,我才能叫你走,你要馬上遠走高飛,要不然,我就要你的命!”

紫玲冷笑道:“無恥的賤人,我們看看誰要誰的命!”

她實在太氣了,忍不住猛地撲了過去,忽覺身後一陣勁風颯動,秦紫玲猛地轉身,卻見竟是巧燕兒石青青,只見她低聲叱道:“到了這裡,你還敢動手?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

說着一掌直向紫玲脖頸之上劈來,塞外飛鴻想不到項瑛竟是一個如此無恥的女人,被她連羞帶氣,已經忍無可忍。

這時巧燕兒石青青,也來湊趣,她不禁嬌叱了一聲,身形一矮,玉手向外一甩,直向石青青襲來的右手之上探去!

石青青身子向左一偏,可是紫玲這時已恨到了極點,哪裡還能容她逃開。

只見她身子跟着一旋,“叭”的一掌,正打在了石青青的右胯骨上。

石青青口中大叫了一聲,整個身了直衝出了七八步以外,“嘭”的一聲,正撞在了八仙桌上,連人帶桌子,整個地全倒了下去。

一時之間,杯盤全都打了個粉碎。

這麼一來,其她各女,俱都大怒,紛紛叱罵了起來,秦紫玲因覺得廳內人多,展不開身手,當下冷笑了一聲,猛地奪門而出。

她身子方縱出,便聽得一聲清叱道:“你還想跑麼?”

一條人影,緊隨在她身後竄了出來,只見她雙掌一合,猛地向外一撤,竟以“排山掌”的打法,直向秦紫玲後心上打來。

紫玲翻身現肘,已看清了來人是一個身形娉婷,眉清目秀的姑娘。

她記得方纔介紹時,此女名叫初鳳才亦青,倒看不出,她手底下,竟有如此身手。

當下不敢大意,身軀往前一蹌,初鳳才亦青,已如同一隻燕子似的,自她頭頂上掠了過去!

紫玲一墊步,正要縱身而前,忽聽得樓上一人怒叱道:“統統給我住手!”

才亦青本來正要往後旋身,聽得了這聲短叱,慌不迭地縱到了一邊。

其她各女聽得了這聲厲叱,也無不吃了一驚,一齊舉目望去,只見閣樓憑窗處站着一個矮小黑袍道人。

這道人白眉白髮,頭上梳着道髻,只是一張大臉,其黑如同墨染的一般。

他立在窗前,往下望了望,朗聲對紫玲道:“小姑娘,你的本事不錯,只是在貧道面前,卻容不得你如此撒野!你叫什麼名字?”

紫玲正在氣頭上,怎會爲這麼一個矮小的道人嚇住,她不由冷笑了一聲道:“你也配問姑娘的名字?快快滾開!”

那道人聞言一雙白眉倏地舒了開來,忽地又沉聲笑了起來。就見醜女項瑛自一邊閃出來,向樓上行禮道:“稟師尊,此人就是徒兒所說的秦紫玲,她一個小丫頭,何需你老人家親自動手,待我親自擒她就是!”

黑麪道人冷哼了一聲道:“啊!原來她就是秦紫玲,我只道她是一個知書達理的姑娘,原來竟是這麼一個野丫頭,你閃開,待爲師擒下她便了!”

第九章 風雨使者第六章 鳳凰于飛第十一章 江南二嬌第二章 金蟬脫殼第十四章 英雄美人第八章 桑林一劍第六章 鳳凰于飛第十八章 人心難測第十三章 醜女多情第十七章 銀燭秋光第三章 黑山白水第十四章 英雄美人第十一章 江南二嬌第六章 鳳凰于飛第二十章 地荒情天第五章 楊柳千絲第十一章 江南二嬌第八章 桑林一劍第四章 珠生百媚第八章 桑林一劍第八章 桑林一劍第一章 古井無波第十章 陰晦無常第四章 珠生百媚第十七章 銀燭秋光第十五章 月黑風高第十六章 往事難追第十章 陰晦無常第二十章 地荒情天第十二章 偷技應敵第六章 鳳凰于飛第三章 黑山白水第十六章 往事難追第二十章 地荒情天第十七章 銀燭秋光第七章 張燈設阱第十章 陰晦無常第十九章 江東浪涌第十章 陰晦無常第十章 陰晦無常第九章 風雨使者第一章 古井無波第八章 桑林一劍第十章 陰晦無常第二章 金蟬脫殼第四章 珠生百媚第二章 金蟬脫殼第八章 桑林一劍第十五章 月黑風高第十二章 偷技應敵第十章 陰晦無常第二章 金蟬脫殼第十一章 江南二嬌第五章 楊柳千絲第四章 珠生百媚第三章 黑山白水第五章 楊柳千絲第一章 古井無波第十一章 江南二嬌第十九章 江東浪涌第十九章 江東浪涌第五章 楊柳千絲第十九章 江東浪涌第十一章 江南二嬌第八章 桑林一劍第十二章 偷技應敵第八章 桑林一劍第十章 陰晦無常第十八章 人心難測第十九章 江東浪涌第十七章 銀燭秋光第三章 黑山白水第十三章 醜女多情第九章 風雨使者第十二章 偷技應敵第十章 陰晦無常第十五章 月黑風高第二章 金蟬脫殼第二章 金蟬脫殼第十二章 偷技應敵第十二章 偷技應敵第九章 風雨使者第十三章 醜女多情第七章 張燈設阱第五章 楊柳千絲第十七章 銀燭秋光第十七章 銀燭秋光第十五章 月黑風高第十二章 偷技應敵第九章 風雨使者第八章 桑林一劍第十六章 往事難追第十九章 江東浪涌第十九章 江東浪涌
第九章 風雨使者第六章 鳳凰于飛第十一章 江南二嬌第二章 金蟬脫殼第十四章 英雄美人第八章 桑林一劍第六章 鳳凰于飛第十八章 人心難測第十三章 醜女多情第十七章 銀燭秋光第三章 黑山白水第十四章 英雄美人第十一章 江南二嬌第六章 鳳凰于飛第二十章 地荒情天第五章 楊柳千絲第十一章 江南二嬌第八章 桑林一劍第四章 珠生百媚第八章 桑林一劍第八章 桑林一劍第一章 古井無波第十章 陰晦無常第四章 珠生百媚第十七章 銀燭秋光第十五章 月黑風高第十六章 往事難追第十章 陰晦無常第二十章 地荒情天第十二章 偷技應敵第六章 鳳凰于飛第三章 黑山白水第十六章 往事難追第二十章 地荒情天第十七章 銀燭秋光第七章 張燈設阱第十章 陰晦無常第十九章 江東浪涌第十章 陰晦無常第十章 陰晦無常第九章 風雨使者第一章 古井無波第八章 桑林一劍第十章 陰晦無常第二章 金蟬脫殼第四章 珠生百媚第二章 金蟬脫殼第八章 桑林一劍第十五章 月黑風高第十二章 偷技應敵第十章 陰晦無常第二章 金蟬脫殼第十一章 江南二嬌第五章 楊柳千絲第四章 珠生百媚第三章 黑山白水第五章 楊柳千絲第一章 古井無波第十一章 江南二嬌第十九章 江東浪涌第十九章 江東浪涌第五章 楊柳千絲第十九章 江東浪涌第十一章 江南二嬌第八章 桑林一劍第十二章 偷技應敵第八章 桑林一劍第十章 陰晦無常第十八章 人心難測第十九章 江東浪涌第十七章 銀燭秋光第三章 黑山白水第十三章 醜女多情第九章 風雨使者第十二章 偷技應敵第十章 陰晦無常第十五章 月黑風高第二章 金蟬脫殼第二章 金蟬脫殼第十二章 偷技應敵第十二章 偷技應敵第九章 風雨使者第十三章 醜女多情第七章 張燈設阱第五章 楊柳千絲第十七章 銀燭秋光第十七章 銀燭秋光第十五章 月黑風高第十二章 偷技應敵第九章 風雨使者第八章 桑林一劍第十六章 往事難追第十九章 江東浪涌第十九章 江東浪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