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在宇文浩然的怒吼聲下,宇文逸臣使招的速度很“給他面子”地加快了,大概就是從蝸牛速變成了龜速。
待他演練完,就見他像是因爲自己能夠完整地把所學的招式施展出來而放心,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然後憨厚小臉面向他爹那方,揚起開心燦爛的一笑,還略帶邀功般地大聲道:“爹!孩兒使完了!”接着,小臉懷着孺慕之情,殷殷期盼地望着他爹,等待,笑得像月牙般彎彎的眼睛亮晶晶,還不停地眨啊眨,無聲地在向他爹說:誇獎我吧,誇獎我吧!我今天有全部使完哦!
啊——!宇文浩然在心中忽地大叫一聲,一口氣梗在他的胸口是出也出不去,吞也吞不下,就是這表情!每次都害自己不忍潑他冷水,沒能將成籮成筐的三字經罵出口。孩子笨,罵他也沒用啊!唉,這真是!
“使完就好!”憋出這麼一句,宇文浩然甩袖而走。
這個孩子真是愚鈍啊!竟然察覺不到自己跟別人的差距,還在那裡沾沾自喜,認爲能夠完整地施展出就是成功,殊不知,這等功力拿出去見人不僅只有被砍的份,還丟盡他們宇文一族的臉面啊!這也是沒人跟他對打的真正原因!衆長老這下是連嘆氣的勁都沒有了,全都跟着宇文浩然走了。
估計高興的只有宇文浩然的那些夫人們了,她們可是個個笑望着宇文逸臣,格外和藹。因爲長子越笨,她們的孩子將來就越有可能成爲宗主繼承家業!這樣下去,宇文逸臣總有一天會被族裡廢掉他的少宗主名號的!這怎麼能不讓她們看他順眼呢?
至於宇文逸臣的弟弟以及堂弟們有的在一旁竊語笑話他,有的則同情地看着他。不過,這對宇文逸臣沒有任何影響,他倒是衝着他們親熱地笑一笑,然後把木劍放回,道聲別,快步走向偏院那方,想去看他孃親。
爹果然沒說要一起用晚膳的事,真好,他可以去孃親那裡了!因爲今天長老們在,中午一塊兒用的膳,所以他都沒能像往常那般和他孃親一起用午膳。沒有他在一旁哄着,不知道蘭姨有沒有成功地讓他娘吃下飯?想見孃親的心讓他腳底的速度快了起來。
他剛到他孃親的寢屋外,就見丫鬟蘭琇從裡面打開門出來,手裡拿着掃帚和簸箕,簸箕中盛着碗和盤子的碎片以及飯菜。
“蘭姨,這是……?”雖說蘭琇只是他孃親的貼身丫鬟,不過,宇文逸臣總是尊稱她一聲蘭姨。
“中午少宗主您不在,夫人她就沒吃幾口飯。我剛纔又端了熱好的飯菜,想讓夫人吃點,這不,夫人她不吃,將飯菜都推到了地上。”蘭琇既無奈又難過。
“正好快到晚膳的時候了,蘭姨您再去做點新的來,我們一起吃!”宇文逸臣安慰似地衝她笑一笑。
蘭琇點點頭,轉身去做準備,宇文逸臣則進屋看他孃親去了。
當男人的心變了的時候,無論女人用多麼深情的愛意想去喚回都是枉然,所以,曾經在愛人眼中可愛的吃醋撒嬌都變成了無理取鬧,由愛而生的獨佔心理被定義成了可恥的嫉妒,而阻止夫君的納妾,那更變成了有失婦德的可惡行爲!這樣的女子,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失去所愛之人卻無能爲力,傷心落淚,苦的只能是自己!
宇文逸臣的孃親閔敏就是這樣一個苦命的女子。曾經,她以爲她倍受上天眷顧,雖說幼時失去雙親,但卻幸運地寄住在了遠方表哥宇文浩然的家中。
她與他,青梅竹馬,互定終生。曾經的宇文浩然爲了她甚至不惜與家族抗爭,最終硬是成功地娶了無依無靠,不能給宇文一族帶來任何利益的她。
這一切,曾讓她多少個日夜都感到甜蜜縈繞心頭。只是,恩愛的小夫妻生活從小逸臣出生的第二年,踏入官場的宇文浩然進入青樓與同僚應酬的那一刻起,就產生了變故。
那一次,他說是逢場作戲,是意外!意外的結果是宇文逸臣多了一位同父異母的弟弟,而燕都第一名妓被迎進了宇文府。
閔敏的心宛如被活生生地用刀剜去了一塊,痛不欲生,但在宇文浩然的不斷道歉認錯,甚至不會再碰那新妾一次的誓言下,兩人重歸於好。
然而,好景不長,深入官場的宇文浩然變了,鄔氏三小姐即將入府的消息對閔敏宛如晴天霹靂,讓她不敢置信!當時還是宇文一族少宗主的他,給出的理由很簡單,他肩負着宇文一族的未來重任,他要爲一族的利益着想!而她,既然愛他,就要多體諒他!
不願與人共侍一夫,不願相信愛人竟然會對自己如此的閔敏與宇文浩然既有爭吵,又有冷戰。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某次宇文浩然不願再忍受她的冷漠甩袖而走的第二天,能力出衆的他接到了皇上的賞賜——兩個由他國進貢的美女。
於是,一年之間,愛人的背叛,四個女人連續進門的事實,讓閔敏徹底崩潰,瘋了!
堂堂顯赫大族宇文氏的當家主母竟然瘋了,這件事讓諸位長老頗有微詞,雖說沒有逼迫宇文浩然將其休離,但這位宗主夫人被趕到了府內偏院,府內大小事務皆由鄔氏出身的三夫人接管。
爹孃之間曾經的過往,一直經歷其中的蘭琇全部告訴了宇文逸臣,而溫柔美麗的孃親由正常變得神志不清,到最後的徹底瘋癲,卻是年幼的他親身經歷,刻在腦海中永遠不能忘掉的。
宇文逸臣一進屋,那個原本自己唱歌玩耍的嬌小女子,擡頭看到他,開心地飛奔而來,叫道:“浩然哥!你來啦!”
“嗯!”看見用天真表情望着自己,把自己當成爹宇文浩然的孃親,宇文逸臣的心在哭,有多少次,他都想用雙手狠狠地搖醒他娘,告訴她,讓她看清楚,他是她的兒子啊!她可以忘記一切,怎麼可以忘了身爲兒子的他!可是,年幼時,孃親初犯病那段期間的經驗讓他知道無論他怎麼說,怎麼哭,再難過也沒有用,反而還會刺激到他孃親而讓她瘋得更厲害,所以他選擇沉默,他的孃親把他當成誰,他便是誰,就像此刻,他順着他孃親的話接了下去,“聽蘭琇說,敏敏今天不乖,中午沒有好好吃飯,剛纔還發脾氣地把她熱好的飯菜推到了地上!”
僅比他高一點的閔敏嘟着嘴,拉着他的手搖晃道:“都怪浩然哥食言,沒有來陪敏敏吃飯!”
“對不起,我的錯!”宇文逸臣嚥下泛上心頭的難過,看到他孃親原本梳好的頭髮有些凌亂,便清清嗓子,展開一抹笑容說,“你的頭髮亂了,我幫你重新梳梳,可好?”
“嗯!”閔敏飛快地坐到鏡子前去了。
站到她的身後,宇文逸臣拿起梳子,認認真真地替他孃親梳理頭髮,並且十分小心,怕太過用力,拽疼了他孃親。他邊梳還邊聽着他孃親嘰嘰喳喳的話語,時不時地搭腔幾句,只有那漸紅的眼眶能說明他真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