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自己由於懷中之人而心跳不正常,宇文逸臣的臉上再次感到臊熱,慌忙移開了視線,快步走向屋內。邊走邊在心裡抱怨懷中女子沒事笑得那麼可愛做什麼?這不是引人犯罪嘛!對,引人犯罪!某人心中的小憨孩點頭贊同。
房門打開,屋內的熱氣撲面而來,進去的兩人這才覺着原來外面那般冷,尤其是狄羽璉,她感覺身子都凍僵了,忽地想起自己竟然忘記運功保暖了,不過,她再看看宇文逸臣,當即打消了運功驅寒的念頭。
宇文逸臣用腳把門踢得關上,擋住屋外傳來的寒氣。他抱着狄羽璉走向外室的椅子那處,期間,藉着屋內明亮的燭火,更加看清楚了懷中人兒的容貌。
她有一雙靈動的黑眸,鼻樑直挺,紅脣微翹,皮膚不若一般深閨中的女子那般白皙,反而是一種健康到恰好的小麥色,致使宇文逸臣困惑了一下,沒想到她看上去沒有自己想像得那般柔弱,大概還經常在外面曬太陽,而且她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他以前見過她嗎?
看見她也盯着自己看,他迅速地移開視線,心臟不禁再次怦怦,努力跳動。他儘量平靜心境,把她放到椅子上,再走向內室,去拿小暖爐,以此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同樣屬於感情白癡的宇文逸臣把自己不正常的心跳歸結於被一位陌生女子盯着看的正常反應,想想看,陌生人,既是異性又不瞭解,自然而然會讓他有點緊張。
等等!對了,他就說他剛纔覺着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宇文逸臣拿着小暖爐,臉上恍然大悟,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個小姑娘被他一個陌生男子抱走,她怎麼就一點激烈的反抗,甚至連個最基本的反應都沒有?還有,他讓她進屋,她竟然就點頭同意了!她也未免太過單純了吧!也不怕他是壞人,會對她怎麼樣嗎?雖然他確實不是壞人,可小姑娘也應該有點防人之心吧!
當即,秉着好心,宇文逸臣走到蜷腿坐在椅子上的狄羽璉跟前,邊把手中的小暖爐遞給她,邊開始熱心腸地教育起了某人要有防人之心:“來,暖暖手。對了,姑娘,你孃親應該有囑咐過你,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走吧,尤其是不要跟男的走!啊,你等等,我出去打點水。”宇文逸臣走到另一邊,看着空空如也的盆子,忽然跟她打了聲招呼就出了屋。
爲什麼他一張口就要提到她那個令人憤恨的娘!?某憨男又不小心犯到了某人的忌諱,致使某人性格中璉王的那一人格瞬間踹掉小羽的人格而冒了出來,離開的他不知道屋內溫度驟降,煞星現身。
可是,狄羽璉想發火,主角他卻不在場,有氣無處發。許久都不見他回來,漸漸地她又覺着那屬於他的無心之舉,決定大人有大量地原諒他,所以當門外傳來了他的腳步聲時,她不知自己爲何會緊張,小羽的性格又把璉王的人格壓制了下去,屋內溫度回升。
宇文逸臣提着兩個小木桶進來時,屋內顯得一切正常,他根本不知道她曾有的變化。他提的是一桶涼水和一桶熱水,看來半天不回來是去燒水了。他把水倒入屋內洗手的小盆裡,調好溫度,放下小木桶,端着那盆水,放到狄羽璉的跟前,說道:“姑娘,洗洗手。”然後他又走了出去,回來時,手上又多了一個木盆,正好此時狄羽璉已經洗完了手,他便放下那盆去拿擦手巾,同時,他還不忘繼續剛纔的話題,“對了,姑娘,剛纔我把你從那府、嗯,帶過來的時候,你怎麼不反抗呢?畢竟我是個陌生人啊!不可以隨便跟陌生人走,那樣會很危險!”說着他還搖搖頭。
陌生人?豈有此理!他果然從未正眼瞧過她,否則怎麼可能認不出她來,還陌生人呢!衝着他的背影,狄羽璉抱着蜷起的腿,下巴支在膝蓋上,氣呼呼地瞪他,瞪他,使勁瞪!
待宇文逸臣拿着擦手巾,轉過來時,發現這位小姑娘她嘟着嘴,氣鼓着腮幫,很不高興地睜大眼睛怒瞪他。
他愣了一下,旋即用心良苦,苦口婆心地道:“姑娘,你別生氣地瞪我啊!我這也是爲你好。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無!你不要以爲我危言聳聽,這種事情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你遇見壞人了,卻這樣子毫無戒心地跟着走,就憑你一介弱女子怎能反抗地了!話說回來,你孃親應該有給你交代過別輕易相信人,隨便跟人走吧?”宇文逸臣很有疑問,完全不知道自己又提到某人的孃親,致使某人怒了,他遞出擦手巾的同時又道,“姑娘,下次如果有陌生男子不經你允許就忽然抱住你,你一定要……”大聲叫,嗯,不對,她好像是啞巴,“你就使勁咬他踢他,讓他鬆手,”手放在她的面前,卻不見她把擦手巾拿過去,僅是盯着他的手看,咦?他的手有什麼問題嗎?
宇文逸臣疑惑地跟她一起看着自己的手,接着就用眼角餘光瞥見某人她把腦袋湊了上來,然後,小口一張,當即,慘叫聲響起:“啊——!”
哼,叫他再敢不停地提那個娘!還這麼囉嗦,又來訓她!陌生人,她對他來說竟然只是個陌生人!小脾氣一犯,看着送上門的手,狄羽璉想都沒多想,很順口地就張嘴咬了,雖說沒有當年小時候咬得那麼狠,但也夠宇文逸臣呲牙咧嘴,疼半天了。
“疼、疼死了!”天哪,這個,她學會得也未免太快了,現學現賣啊!可是,也不能拿他來試驗啊!他可是好人一個!宇文逸臣很委屈。
狄羽璉不鬆口,擡眼盯着他,直到覺着自己氣消了,才終於放過倒黴的某人,不過,她還是不忘努力瞪他,因爲又不能直接告訴他,她就是璉王,竟敢認不出她,所以她只能藉此表達自己的不滿。
宇文逸臣揉揉自己的手背,再瞄了一眼罪魁禍首,這一瞄,可是讓他心中一驚,嚇着他了。眼前女子的臉竟然與小時候遇見的黑衣小娃的臉重疊在了一起,看上去是那般相像。
不會的,不會的!他一定是看錯了!她只是跟那個小璉王一樣咬了他的手而已,絕對不會是同一個人的!一個男,一個女,怎麼可能一樣!他對自己如此這般地做着心理建樹。爲了確定,他再看向狄羽璉的眼睛,仔細回憶最近曾看到的璉王的眼睛,進行比較,嗯,完全不同嘛!璉王的眼睛冰冷無情,陰鷙懾人,而眼前女子的眼睛生氣盎然,毫不掩飾熊熊怒火,啊啊啊,一定是太晚,他的腦袋不清楚,眼花,對,看錯了!
且不說長大的狄羽璉長相雖和小時候相似,但肯定有變化,但光看性別不同這一點,就讓宇文逸臣沒法認爲兩個人是同一個。而且就算是那些懷疑她性別的皇子們見到此時的狄羽璉恐怕都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就是那個他們恨得牙癢癢的璉王,更何況是從未仔細看過璉王長相的宇文逸臣呢!
所以,宇文逸臣駁回內心的想法,認爲自己多想了,再說了,世上長相相似的人還是有很多的。不過,他覺着兩人倒是有相同之處,愛咬人!難道咬人的習慣也會傳染?畢竟這女子是從璉王府出來的,竟然跟那個璉王有一樣的不良習慣!而且古人說得好啊,唯有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小人,很久以前的那個璉王小娃,女人,眼前的小姑娘,嗯,太形象貼切了!
算了,男子漢大丈夫,不跟弱女子計較,宇文逸臣暗自腹誹她一下後,很大度地把擦手巾遞到她面前,讓她擦乾手,隻字不提她咬他的事情,然後他只沉默了一小會兒,又忍不住地說:“姑娘,你之前是不是突然被人抱走所以沒有反應過來呢?可如果之後反應過來了,就應該給對方一巴掌!”這次說話他可記得離她遠了點,別再把他當扇巴掌的對象了,雖然那個抱她走的人其實就是他。
扇對方巴掌?哼,那樣自己的手也會疼,她倒是喜歡直接給對方几劍劈下去,來個七塊八塊,非常簡單,又痛快!狄羽璉很可愛地嘟着小嘴撇了撇,還略帶不屑地瞥了宇文逸臣一眼,看不上他提的意見。
如果宇文逸臣知道她此時所想如此血腥,估計會被雷到,然後受刺激地昏倒,但是他不知道,所以看着她似高傲,似洋洋得意的神態,不知爲何,他就是覺着那表情很討人喜,不由得多瞧了一會兒。
唉,長得這麼漂亮可人,竟然是個啞巴,真是太可惜了!他暗自遺憾同情了一下,然後又去把兩個小桶中的水都倒在後來拿進的那個盆中,讓她洗洗腳。
當然了,女孩子的腳怎麼能在他面前露出來,所以他很自覺地端着洗手水出去倒掉,又到他寢院中專門的藥房內去把熬製驅寒湯藥的藥材挑了出來,琢磨着時間差不多,纔再回到屋內。
果然,狄羽璉已經洗完,整個人縮在椅子上等他。
“我給你找鞋和衣服換上。”說着,他走到內室,沒一會兒,就抱着一個小包袱出來了。他把小包袱遞給狄羽璉,建議她到內屋去換,他在外面等着。
狄羽璉把小包袱放在身邊的桌上,打了開來。她以爲小包袱裡是他的衣服,卻沒想到打開後,竟是一套女裝,從外到裡,是連肚兜都有的全套不說,還有鞋子。她翻了翻,以爲這是哪個他喜歡的女子的,頓時,心中的酸泡泡直往上冒,不禁難過地眼睛紅了一圈,還很憤恨地把那衣服推到一邊,別過頭,不肯穿。
宇文逸臣一頭霧水,有點無措,習慣性地摸摸自己的後腦勺,思考了一下後,對她說:“姑娘,去內屋把衣服換上吧,這衣服是新的,沒人穿過,是我準備送給我小妹的生辰禮物。”很愛護自己弟弟妹妹的他一向都很重視給他們送生辰禮物,女子的東西他又不太懂,所以就託善堂的丹菲買的,沒想到她連肚兜都幫買好了,宇文逸臣瞥見那肚兜,臉很不受控制地紅了紅。“你、你拿去穿,我看你跟我小妹身形差不多,應該能穿上。別擔心,送給你了,我再送別的給我小妹就可以了。”唉,荷包啊荷包,又扁了!
一聽這話,狄羽璉立刻轉過頭來望着他,然後把那鞋子放到地上穿好,再拿着所有的衣服進了內屋。
嗯,果然是不願穿別人的衣服,幸好他這次送小妹的禮物是衣服,否則要把自己的衣服給她穿的話,估計她會把它丟出去。
留在外屋,宇文逸臣這才坐下來休息一下,順便喝點水。他發現自己很精神,一點都不困,唉,都怪那個璉王,害他今夜不能入睡,明天還要去璉王府,真是倒黴!
他在心裡抱怨了許久,而他抱怨的對象就在他的內屋,瞪着那一套衣服只感鬱悶,摸不着邊。
這些玩意要怎麼穿?延烜國女子的服飾雖然飄逸漂亮,但向來樣式很複雜,有很多帶子要系,穿起來很麻煩,而狄羽璉從小到大可是一次都沒有穿過女裝,就連在冷宮時都穿得是太監服,而出冷宮後,就更別說了。
她拿起這個,再撈起那個,辨別了半天,感到頭昏腦脹,中途還對着肚兜發了半天呆,這是個啥?想她發育後,對於胸前不經她允許就長出來的礙事部位一向採取壓平政策,也就從不知道其實,女子是要穿肚兜的。每天研究權術勢的她,哪有空去管這種事情。
許久後,她終於得出結論了,穿這玩意比陷害太子下臺還難!不穿了!她悻悻然地把所有的整套衣服揉成一團,就那樣亂七八糟地放在了包裹布上,重新打包,一抱,走出了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