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逸臣大老遠就看見他爹臉色難看地走來,他立刻怯生生地詢問一旁的宇文浩正:“五叔,我沒能參加選試,我爹他真的不會生氣?”
“真不會生氣!我保證!”宇文浩正笑吟吟地摸了摸他的腦袋,肯定道。
之前他領人押送那五名罪人出了慧武殿,沒走多久,他就讓副統領繼續押送,自己則與大理寺卿三人道別。
他想趕快去找他家不見了的小憨孩,卻沒想到手下來報,說是他家小憨孩迷路,可憐兮兮地找他們求救,已經被他們領到輪班護衛所去了。
宇文浩正當時就鬆了一口氣,再暗歎一聲:他家小憨孩還真是傻乎乎的,跟着人走竟然也能迷路!接着他又慶幸,傻人有傻福,幸好大侄子今天迷路了,之後碰到的還是熟人,否則他們今天都得倒黴。
走過來的宇文浩然也看到長子和他五弟站在轎旁了,他剛走到兩人面前,就氣沖沖地問宇文逸臣:“你今天怎麼沒出現在懋學軒!?幹什麼去了!”
嗚,他五叔騙人!他爹好凶啊!小憨孩眼角疑似掛有淚珠,耷拉下腦袋,支吾道:“孩兒、孩兒我、我迷路了……”最後的四個字以很小的聲音飄送了出來,某小憨孩他其實有點心虛。
“迷路!?”聲音拔高,不可置信,“迷得好!”接下來卻是鏗鏘有力的誇獎,同時,宇文浩然還伸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幸好迷路了!否則今天他的寶貝兒子絕對會豎着進懋學軒,橫着被擡出來!
咦?怎麼跟他五叔一樣說他迷路迷得好?今天發生什麼事了嗎?宇文逸臣感到意外,擡起頭來看他爹,心中非常納悶。
那個煞星小皇子!一想起狄羽璉,宇文浩然就氣得牙癢癢,繃着一張臉,問他兒子道:“你今天有見過十六皇子?”
“……”十六皇子?誰啊!?壓根都忘記他今天來參加的就是十六皇子的伴讀選試,更不知道自個在湖邊遇到的冷臉黑衣小娃就是他爹口中的小皇子,宇文逸臣使勁搖頭,他今天見到過一個小不點皇子,誰知道排名第幾位,管它呢,凡事否定準沒錯!
這真是怪了,到底那位小皇子今天是哪根筋不對?宇文浩然就是想不通,他沉聲衝着他兒子告誡道:“以後只要見到十六皇子就躲遠點!”
宇文逸臣是一頭霧水地點點頭,心想,父親大人,請放心,管他是十六還是六十,只要是皇子,他都會躲得非常遠的!然後小憨孩心思轉移,慶幸今天竟然沒有捱罵,真是運氣好啊!他暗自開心,卻發現他爹往他頭上套了什麼東西,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宇文逸臣低頭這麼一看,哦,原來是傳家玉佩。他再擡起頭看他爹,剛想衝他爹憨憨一笑,卻沒能笑出,動作瞬間僵在那裡,因爲他慢一拍地反應過來一件事,等等!他剛看到什麼了!?小憨孩迅速地低頭,拿起脖子上的玉佩這麼一看!
啊——!慘叫聲在某小憨孩的內心中旋即響起,娘啊!這枚玉佩中的那枚小的呢!?到哪裡去了!?他爹不會是已經給他訂了親,送給誰了吧!?
“爹,這中間的那枚小玉佩呢?”聲音顫顫抖,心臟撲通跳,宇文逸臣左手輕輕地拉了一下他爹的衣服,把正要跟他五叔說話的宇文浩然的注意力拉回來,小憨臉垮下,仰視他爹,對他爹指了指他右手中的玉佩,他很弱小,他的心靈也很脆弱,所以,爹啊,請千萬要告訴他不是給他訂了親,他的美好未來不是現在就葬送在了某位未曾謀面的女子身上!
不問還好,一問更氣,宇文浩然憤憤地瞪着兒子手中的玉佩,從牙縫裡非常不甘心地擠出兩個字:“丟了!”接着再瞪向他五弟,抱怨道,“都怪你!大清早還這麼重要的東西做什麼!”
“什麼意思?大哥,我還給你的時候兩枚玉佩都在的啊!”宇文浩正感到莫名其妙,他大哥幹嘛衝他發脾氣,這兩枚玉佩一向是放在一起的,只有交予訂親對象時,纔會分開,他又沒有把它弄丟。
宇文浩然剛想訴說某位小皇子的霸道行徑時,他兒子又伸手搗搗他。
“爹,不是因爲訂親給人的?”小憨孩不放心,弱弱出聲,再確認地問一遍。
“不是!要是訂親就好了!是被人給搶走了!”只要一想到此事,宇文浩然對狄羽璉的不滿就猶如滔滔江水延綿不斷,恨得是咬牙切齒啊!
“什麼!?”宇文浩正一臉詫異地看着他兄長,誰這麼大得膽子敢搶他們宇文家的傳家玉佩!?
“回去再說!”宇文浩然一臉怒容,決定回去和長老們一起商議是搶,是騙,還是用偷的,再把玉佩從十六皇子那裡弄回來。
宇文逸臣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把玉佩放回衣內,還好不是訂親!管它是被搶還是被偷了,總之,不是訂親,他就很開心!呵呵!
他放心,悄悄高興,他爹卻板着臉,他五叔則是皺眉斂笑。兩個大人領着他這個小孩乘轎子回家,有事回家再議。
這個時候,懋學軒的狄羽璉下令收題紙了。
題紙上交,所有的孩童都以爲選試結束了,卻被下令列隊站到了外面的庭院中。
狄羽璉站在最前方,跨出一條小短腿,示範了一個標準的馬步動作,小人兒講解道:“全部都像我這樣蹲馬步,”接着她收回腿,負手直立,“誰若堅持不住了,可以直立站着,但是記住了,早早直立站着的人要比晚直立站着的人選中的可能性低!若是連站都站不住的話,誰越早癱到地上誰越早被淘汰!本次選試直到本皇子說可以了纔算結束,你們纔可以回家!”
“十六殿下,可皇上不是說只考一個時辰嗎?這些孩子的家人都不知道……”陶公公不明白地詢問。
“那你最好現在就想辦法通知他們的家人,還要考很久!”小娃兒冷沉着臉。
“是!”陶公公趕忙應聲。
“還有,陶公公,你要按時刻記下堅持不住的人名!”見小福子三人慾言又止,狄羽璉不等陶公公迴應,便對他們三人說,“你們三人也一樣在這裡繼續考,今晚上不用伺候了,小福子,你站到最前面來!碧簫,紫笛你們倆站在最後面!開始吧!”
狄羽璉把衆孩童的姿勢都糾正了一遍,覺着差不多了,她便讓捧着題紙的太監隨她一同回安康殿了。
晚膳時分,狄羽璉陪着皇上用膳,而一天未見自己孃親的宇文逸臣到家後,他爹說是要和諸位長老議事,他就乘機溜到他娘那裡去了。
“娘!”宇文逸臣進屋先叫了他娘一聲。
“臣兒,過來讓娘看看!”坐着的閔敏面帶微笑,柔聲叫宇文逸臣到她身邊去。
“娘……”見他孃親像是清醒般,竟然能認出他這個兒子來,宇文逸臣太過激動,反而有點不知所措地愣在那裡了。
“臣兒,快過來啊!”閔敏不明白地看着他,再朝他揮揮手。
宇文逸臣穩了穩情緒,聽話地走到他孃親跟前。
閔敏伸手溫柔地幫他理理散落下來的幾縷髮絲,略帶不解地問道:“臣兒什麼時候長得這麼高了?”不等他回話,她又開心地說,“今天是臣兒的生辰,知道娘給你準備了什麼嗎?”
“……”震驚,失望,難過的表情依次從宇文逸臣的臉上閃過,剛纔高興的心情瞬間低落,原來孃親並沒有恢復。
“娘給你準備了一個小香囊哦!”閔敏低頭開始找她所謂的小香囊,卻怎麼都找不見,“咦,我到底放到哪裡去了?”她有點着急,忽地看見小香囊出現在了眼前,當即高興地說,“啊,找到了,在這裡!”。
其實不是她找到了,而是宇文逸臣將腰間掛着的小香囊快速地解了下來,放到她眼前的。他已經明白了他孃的記憶停留在什麼時候了,是他三歲生辰那天。那天是他最後一次看到正常的孃親,享受到溫柔的母愛,也是他最珍貴的回憶之一!
能讓他再重溫那一天的美好回憶,他應該知足了!至少他還能天天見到孃親,偶爾還能像這樣地享受到孃親的關愛,可今天下午見到的那個小娃娃連孃親都沒有,他比起那小娃兒可是幸福多了!這樣想後,宇文逸臣的心情平靜了許多。
於是,雖說閔敏的神智還是屬於不正常,但今天傍晚娘倆過得都很愉快。蘭琇做好了晚飯,閔敏把宇文逸臣當三歲小娃,硬是要給他餵飯,他很乖地張嘴讓她喂,小憨臉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
晚膳後,蘭琇在一旁帶着微笑看着這娘倆,閔敏則把兒子摟在懷裡,給他講故事聽。再次重溫已經聽過的故事,宇文逸臣一點都不覺着煩。他貪心地汲取從他孃親身上傳來的陣陣暖意,不斷希望時光能就此停留。
就在這種溫馨時刻,屋外忽然有了動靜,像是很多人往這裡走來。緊接着就見房門被打開,宇文浩然出現在了這裡,他身後跟着衆長老,還有管家和奴僕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