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正逢渭涇塘的圩日。小娥、小錦同沈家娘子一起將通草花搬上車,然後又帶了一些珍珠前去渭涇塘的匯寶齋估價。
兩年前,她們曾去那爲意外得來的那些珍珠估過價,覺得匯寶齋的夥計還不錯,便決定再去問問。這一次,她們女扮男裝,借了依土的衣裳來穿。因爲霞嬸和沈家娘子都覺得她們已經慢慢長成大閨女了,不能再總是拋頭露面。
到了渭涇塘,沈家娘子看着攤子,小娥、小錦帶着樣品去了匯寶齋。還是上次的那個夥計。只是這個夥計並沒有認出小娥、小錦來,看了看樣品,夥計如實說道:“兩位小哥,你們的這些珠子不值幾個錢哦,你們有多少呢?”
小娥、小錦道:“這種的兩罐多,這種的一罐多。”
夥計再看了看說:“這種是你們自己養出來的?成色不錯,質地也很圓潤。雖然個頭小了些,但我願意出一兩一百顆的價格。至於這種的,只能一兩一斤。”
小娥、小錦盤算了下,都賣了還遠遠不能還上胡山福的債,但她們知道這個價是合理的。
“大哥,您再給我看看這顆珠子值多少?”小錦取出那顆鳳槃開出來的大珠子。
夥計結果看了,說道:“你要是願意賣,三百兩。”
小錦和小娥的心一下子就激動了。但她們還算鎮定,不露聲色道:“謝謝大哥。”說着又將珠子收了回去。
夥計看了看兩人,說道:“兩位小哥,剛剛給我看得那顆珠子你們可願意賣?若是願意,我再出一百兩,四百兩可好?”
小娥、小錦一聽,着實有些吃驚。這一加就是一百兩,這珠子還真值錢。
小錦笑了笑道:“大哥,這顆珠子賣不賣我們說了不算,我們還得回家商量商量呢。”
夥計點點頭道:“好,若是兩位小哥商量好要賣了,可來找我。我想這渭涇塘沒有人能比我們出比這更高的價了。”
小娥、小錦對看一眼,謝過匯寶齋的夥計,轉身走了。
回到攤子,小娥、小錦把這消息告訴了沈家娘子。
沈家娘子沒想到這一顆大珠子能賣這麼些錢,頓時也激動起來。她一直在鄉間生活。對這些珠寶首飾自然不瞭解。但想着這鴿子蛋大小的珠子可是很罕見的。能賣這個價也是正常。
“小娥、小錦,財不外露,你們可要藏好了。”小娥、小錦點點頭。將那顆大珍珠藏在了貼身的地方。
過了一會,小娥忽然有些擔心。她對小錦道:“小錦,山福伯怕是對這顆珠子賊心不死。我們會來問價錢,我想他也會去問價錢吧?”
小錦想想也是,說道:“他要是知道這顆珠子值這麼些錢,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從我們這裡搶走,又或者他會逼着我們賣了這顆珠子,分錢。”
“嗯。那小錦,這顆珠子我們不賣嗎?”小娥問。
小錦道:“賣,當然賣。但是這麼值錢的東西一定要價比三家才行。光匯寶齋一家說了算可不行。就我所知,這麼大的珍珠,在我們那時候也很難養出來,所以,我相信這珠子的價錢遠遠不止四百兩。”
“恩。你說得有理。只是。我們和山福伯是簽了字據的,開出來的珍珠都是三七分成,包括這一顆吧。若是我們私藏,那是壞了信用的。”小娥純善,覺得既然當初答應將這一批的珍珠拿來的分成,就不該私自藏了一顆。
“姐,我沒說藏啊,何況藏也藏不住。他胡山福不是看見這顆珠子了嗎?我只是想知道這顆珠子到底值多少錢,至於胡山福那邊,我們說過了只分錢,不分珠子。”小錦道。
“那你的意思是?”小娥問。
“到時候,我們以匯寶齋出的價,按三成的錢給他,這顆珠子我們不給他。”小錦道。
小娥想想,這樣也行。
之後,小娥、小錦待鳳槃從北城縣回來,請他帶着這顆珠子去估價。
而胡山福那邊,已經等不及了,三番兩次的前來要求分錢,小娥、小錦煩他,就同他一起去匯寶齋將那些散珠子先賣了。
胡山福同小娥、小錦來到匯寶齋,接待他們的就是每次接待小娥、小錦的那個夥計。胡山福一見到他,便喊了聲:“二掌櫃,大掌櫃在嗎?”
這人竟然是這店裡的二掌櫃,小娥、小錦以前還真是沒看出來,只當是店裡的夥計。
二掌櫃呵呵一笑,說道:“胡二爺,又有好貨了?”再看穿着男裝的小娥、小錦,有些欣喜問道:“小哥,是想好了嗎?”
“想好啥?”胡山福很警覺。
二掌櫃看了一眼胡山福,問道:“你們是一起的?”
胡山福點點頭,說道:“二掌櫃認識她們?”
二掌櫃笑笑:“有了一面之緣,但是不知道竟是胡二爺的人。”
“我們纔不是他的人。”小錦知道二掌櫃當她們是胡山福家的下人了。
二掌櫃看着她們,有些不明白,不過他是個精明的生意人,人家既然說了不是,胡山福也沒訓斥,那估計還真得不是。
“對了,二掌櫃,你剛剛說想好什麼?”胡山福問。
二掌櫃看了看小娥、小錦,既然剛剛她們否認是胡山福家的下人,那她們來估價的事就是他們的私事了,作爲一個有操守的生意人,他不會隨意說出別人的事。
二掌櫃淡淡一笑,沒有回答胡山福的問題,轉而問道:“胡二爺,這次又拿了什麼好貨來?”
“呶,就是這些。”胡山福努努嘴,店裡的夥計正把幾罐子珍珠搬進來。
二掌櫃走過去一看,一眼就認出了這正是小娥、小錦上次拿來估價的那些珍珠。
“胡二爺。這珠子到底是你的還是這兩位小哥的?”二掌櫃問。
“怎麼?有啥不對嗎?”胡山福問。
“倒沒什麼不對,只是覺得你們三人挺有趣的。”二掌櫃盯着小娥、小錦瞧了會。
小錦回視他,這才發現這二掌櫃倒也長得相貌堂堂,看着約莫只有二十多歲,但說話做事的老練似乎已經混跡商場很多年了。
“這些珠子是我們養的,胡……山福伯給了我們養珠子的地兒。所以這珠子也有他的份。”小錦道。
二掌櫃明白了,原來是合作的關係。不過,胡山福竟然和兩個這樣小的少年合作,還真是奇怪。出於好奇,二掌櫃又細細打量了小娥、小錦一番。不知爲何。他總覺得兩人有些眼熟。但絕不是因爲上一次見過的關係。
“兩位小哥。我們以前還見過嗎?”二掌櫃問。
小娥、小錦一驚,她們之前還來過匯寶齋一次,不過那時候還是女裝打扮。
“就前幾天來過見過,二掌櫃忘了?”小娥說道。她們不能承認在這之前還來過這裡。不然之前意外拾得胡山福被沖走的河蚌的事就暴露了。到時候,以胡山福的個性,絕對會追討她們賣那些珠子的錢。
二掌櫃狐疑地瞅瞅二人,雖然心裡頭還有些疑問,但也不再多問,開始點貨。
“我說二掌櫃,要不要讓大掌櫃出來看看?”胡山福道。
二掌櫃看了他一眼,說道:“大掌櫃出門去了,胡二爺要等大掌櫃回來再出貨嗎?“
胡山福眨眨眼。嘻皮笑臉道:“不用,不用,由二掌櫃點察也是一樣的。誰不知道,看貨還是二掌櫃的眼睛最厲害。”
胡山福拍得馬屁並沒有讓二掌櫃特別受用,他沒有說話。吩咐夥計開始稱斤和點數。
“二掌櫃,這價格怎樣呢?”胡山福問。
二掌櫃頭也不擡道:“這些一兩一斤,這些一兩百粒。”
說得正是當初報給小娥、小錦的價。
“啥?就這麼點?”胡山福不滿意了。
二掌櫃淡淡一笑,道:“胡二爺,您也不是頭次做這珍珠買賣了,就這大小和成色能有這價不算低了。而且你們賣得是原珠,我們收了後還得打磨、穿孔,後續的事兒多着呢。”
胡山福心裡清楚,二掌櫃給出的價確實合理,但是他盤算了一下,這些珠子賣下來不到一百五十兩,自己分得三成,只有四十五兩,這讓他覺得很失望。
以前偷賣潘家的珠子,少說一次也能賣個二三百兩的銀子。這次忙活半天,就分到幾十兩,他還真是入不了眼。
“胡二爺,咋樣?出貨麼?”二掌櫃問。
胡山福看了眼小娥、小錦,笑着問道:“二掌櫃,這倆丫……小子養這些珠子吃了不少苦呢,這價錢能不能再漲漲?”
二掌櫃回頭看了看小娥、小錦,再看看這些珠子,說道:“我們開門做生意,出得價都是實在價,漲不了,抱歉了,胡二爺。”
胡山福歪了歪嘴角,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說道:“二掌櫃,這收珍珠也不是隻有你一家。”
二掌櫃聞言,臉上依然掛笑,但語氣卻是冷了:“那就不送,胡二爺請。”
雖然二掌櫃不給漲價,但那價格大夥兒都心知肚明確實是公道合理,加上那不卑不亢的態度,雲淡風輕的淡然倒讓小錦對着二掌櫃有了絲佩服。做生意不就該這樣嗎?
“賣,我們賣。”小錦道。
已轉過身的二掌櫃聞言回過頭,看了看小錦,微微一笑道:“小哥可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