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凱和蘇靜怡站在一旁,見此情況,也不敢多說什麼,就害怕會觸怒到眼前這個男人,給自己惹上一身麻煩。
容凱是對容梟心存畏懼,畢竟可以說他這一身的榮耀全部都是容梟給他的,如果惹到他,他讓他這個容家長孫名存實亡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蘇靜怡見他不說話,也不敢站出來說什麼,只是站在一旁,垂在腿側的雙手緊握成拳,眼底深處溢出憤怒又痛恨的光芒。
“跟我走。”回過頭來,容梟攬住蘇深深的細肩,自動將任何人都無視掉,不理會別人異樣的目光,摟着她徑直朝着停在路旁的車走過去。
蘇深深早已經沒了什麼意識,心裡慌慌的如同揣了一隻小鹿,也來不及反應什麼,就跟個木頭人一樣,任由他帶着自己往前走。
終於到了車旁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下意識的朝着後面的紀海芋看了一眼,目光中沒有什麼嘲笑,也沒有什麼譏誚,有的僅僅只是淡漠。
不管紀海芋對她如何,那都是紀海芋的問題,她是一個小輩,得端正自己的態度。
媽媽曾經告訴過她的,做人,要永遠保持一顆善良柔軟的心,不能因爲別人對你不好,就使自己變壞,以此爲樣去報復別人,退一步海闊天空,如果彼此都不肯讓步,一些存在於彼此心裡的怨恨只會越來越深。
無論別人如何,做好自己纔是最重要的,讓人即便嫉恨自己,卻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
上了車,容梟傾身過來,顧忌着她的手不能亂動,親手給她繫好了安全帶,然後又坐回駕駛座,給自己繫上安全帶,發動引擎,離開這個地方。
黑色的世界級名車繞過C市的大街小巷,最終,在銘城公寓停下來,然後兩人上樓。
容梟看着她手背上的傷就覺得心裡有氣,總有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火氣,可偏生她現在又受了傷,讓他根本就是有氣發不得。
最終也只能狠狠的瞪她兩眼,以此來發泄心中的煩悶。
回了屋,容梟惦記着她手上受的傷,在客廳裡找醫藥箱找了好幾次,卻也沒能找到。
他平時不會怎麼受傷,即便偶爾出點事情受點小傷,也根本不會理會,很少有用得着醫藥箱的地方,在現在需要的時候,一時間竟也想不出來放到哪裡。
“你找什麼東西?”見他仍在翻找,蘇深深從沙發上起身問道,想要幫他找,“客廳我都收拾了,有些東西換了地方,你要找什麼,我幫你。”
“我自己找吧,你手受傷了,別亂動。”容梟皺眉道,見她不解,耐着性子解釋:“我找醫藥箱,你手上的傷口要消毒包紮下。”
說着,又走到一旁擺置着的小廚旁,拉開幾個抽屜,低聲自言自語:“我記得搬過來的時候隨手放在這裡了,怎麼現在沒有了。”
蘇深深聽到他的話,這纔想起來,解釋說:“醫藥箱我打掃衛生的時候放起來了,以爲你平常也用不着,放在二樓了,我去拿。”
容梟停了手中的動作,將抽屜拉回去,皺着眉說,“放在什麼地方了?我去拿。”
“我以爲不常用,就放在我自己的臥室了,”蘇深深輕聲說,然後從沙發那邊走過來,“我自己去拿吧。”
說實話,雖然這裡是容梟的家,但現在畢竟她住着那間臥室,真的不想讓他進去。
聞言,容梟果然停下了腳步,依了她的話。
蘇深深邁步,朝着樓上走過去,容梟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像是想到什麼,又吩咐道:“十分鐘之內你如果不下來的話,我就去你臥室找你。”
她以爲他不瞭解她的小心思,從多年前開始,對這女人,他就從裡到外瞭解了個透徹,知曉今天,她要求自己上樓,根本就不想好好處理自己手上的傷,要麼想簡單清洗一下,要麼,就直接不予理會。
蘇靜怡那一腳踩的可謂是毫不手軟,他下車看到的時候,都在心底忍不住隱隱爲她作痛。
傷口很嚴重,破了一大塊皮,簡單處理都不行,何況是不處理。
蘇深深被他說的停下了腳下的步伐,站在樓梯中間,回過頭來看他。
碰巧,容梟也擡頭注視着她,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上,蘇深深看着他那意味深長的目光,覺得自己忽然無所遁形,被他看了個透徹。
那種被人窺探到內心裡面最深沉最壓抑的秘密的感覺,讓她在心裡下意識的覺得有些不舒服。
不知道爲什麼,她總感覺容梟對她的瞭解,比她對自己的瞭解還要深刻。
其實,憑良心講,他們之間也並不是太熟悉,就是她小時候有一次在外面迷了路,然後被他的車子給撞到,最後,他就把她送回了家。
之後就再也沒有往來,對於小時候的那一點點交集,她也漸漸的忘卻了,再次見面的時候,是在他的牀上,以一種尷尬的立場,做了一場覆水難收的事。
除此之外,他們之間,真的是沒有任何關係,就算退一步來說,他們之間有點關係,那也是再單純不過的僱主與女傭的關係。
沒什麼大不了,更談不上親密。
蘇深深聽着他說完,也沒有迴應,又邁開腳步,繼續朝着二樓走去。
只是,不得不承認的是,心裡卻還是因爲他的那一句話,產生了層層漣漪。
既然,他們之間根本沒什麼關係,那他在今天,又爲什麼這麼維護她?
難道,只是因爲看着她可憐,他同情她?或者,是在兌現他那天早上說過的話,補償她,對她負責?
蘇深深心不在焉的上了樓,從樓上拿了醫藥箱,想到剛纔容梟給她的警告,遲疑再三,還是慢吞吞的又折身返了回來。
走到沙發一旁,坐下,容梟洗了手走過來,坐在她身邊,開了醫藥箱,幫她上藥。
消毒水中有化學成分,塗在破了皮的傷口上格外疼,尖銳又刺骨,蘇深深疼的臉色泛白,忍不住痛呼了一聲,下意識的想要躲。
“別亂動!”容梟吼道,見她神色一怔,不由又放緩了自己的語氣,“亂動更容易碰到傷口,你忍一下,我儘量輕點。”
說着,他伸出手,一隻手握着她的手腕,控制着她不讓她亂動,另一隻手捏着沾了消毒液的棉花棒,將消毒液輕輕塗抹在她的傷口上,動作輕柔。
眼角的餘光無意間瞥到她在看着他時目光透露出來的怨懟,容梟心頭不禁更加惱火。
他這輩子,就沒對哪個女人這麼溫柔過,因爲一個蘇深深,一再的退讓自己的底線,反過來,卻賺不到她的一點好。
蘇深深,真的是好有本事,能把容梟玩到這種地步。
蘇靜怡下了狠手,踩她的時候用盡了力氣,踩破了她手上一大塊皮,血還沒有止住,一點一點的往外冒着,容梟看着,濃眉皺了又皺。
最後,塗完了消毒液,他收了手中的棉棒,從醫藥箱中找出幾個創可貼,撕了兩個,動作輕柔地貼在她手上受傷的地方,儘量減輕她的疼痛感,貼完了,又沉聲叮囑:“這段日子你不要再做家務了,有什麼活等着我下班做,你好好養傷,注意別讓傷口沾到水。”
蘇深深低聲“嗯”了下,這次,倒是乖巧的沒有說什麼。
容梟看着她那一副活脫脫的受氣包的模樣,又忍不住說:“你敬她的前提,是她必須有一個長輩的姿態,如果她不受你這份敬,那你妥協再多也是無濟於事,甚至,她不會覺得你的讓步是敬重,反而,會覺得你是怕了她。”
蘇深深聽着他的話,沒有出聲,緊抿着薄脣,但是臉色,卻漸漸的變得更白。
容梟其實心裡也知道,她不喜歡聽這些話,但是,有些事情,有些道理,他還是忍不住告訴她,“你敬重她是你的繼母,是你的長輩,一次又一次的忍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她妥協,可是她呢,她有爲此而感激你嗎?”
“……”
“沒有!”然後,不等她有所迴應的,他就給了她答案,“蘇深深,她並沒有爲此而感激你,反而變本加厲,得寸進尺,一次比一次過分的欺負你!你現在也不是一個小孩子了,做事要憑理智,不應該感情用事,更不能因爲感情而一忍再忍,一讓再讓,這樣只會讓你自己丟掉尊嚴,任人踐踏!”
蘇深深一直都在耐心聽着,但是自始至終,卻沒有說一句話,甚至是一個字,聽他把話說完了,默默的用另一隻沒受傷的手把東西給收拾到醫藥箱裡,然後低着頭,故意岔開話題:“這次我把醫藥箱放到倉庫裡,你記着,下次再用的時候直接去倉庫裡找就可以。”
說着,她從沙發上起身,提着醫藥箱朝着倉庫那邊走過去,把醫藥箱裡給放好。
然後從裡面走出來,又一句話沒說的去廚房,扔下一句話:“你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