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怡話音落下,容凱果然沒有再繼續朝前走,背對着她,站在了原地。
蘇靜怡看到他停下腳步,又冷笑了一聲,出聲道:“小叔叔做事情都過分到這種地步了,甚至不惜爲了蘇深深而狠心奪走了我們的第一個孩子的命,這個仇,難道你就不想報麼?還是,是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如小叔叔,沒有與他抗衡的資本,所以,願意無聲無息的就這樣吃了這個啞巴虧。如果真的是這個樣子,那麼阿凱,說真的我瞧不起你!”
既然軟話沒用,那她索性不如孤注一擲,直接拼了最後的一點資本。
如果這樣能刺激到容凱心裡僅存的那一點點尊嚴最好,如果這樣還不行,刺激不到他,那她真的,就可以適可而止,不必在他身上抱有什麼希望了。
“你他媽給老子閉嘴!”下一秒,容凱倏然轉過身來,也不顧及要回家了,三步並作兩步,大步流星的衝到了蘇靜怡面前,臉上的神情沒了之前的平和,變得有些扭曲,語氣猙獰的威脅道:“蘇靜怡,你別得寸進尺,誰給你的膽子讓你敢跟我說這樣的話?你再敢說這種話,保不準我一個失手弄死你!”
不如容梟,這個事實,是他生平以來最大的逆鱗。
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有人拿着他跟容梟兩個人作比較。
尤其是這幾天,他偶爾在容家碰到容梟的時候,根本是連頭都擡不起來,連個下人看着他的目光裡都帶着鄙夷和可憐,他真真是受夠了這份窩囊氣。
蘇靜怡這時候不知死活的挑動他的這個逆鱗,無疑是在挑戰他忍耐的底線。
昨天晚上在酒吧的時候,蘇深深對他的冷嘲熱諷,容梟對他的漠然無視,在這時候,又一幕一幕的浮現上了他的腦海裡,讓他無論如何都忽略不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這樣想着想着,容凱心裡的怒火越來越大,眼底深處閃過一道冷漠狠戾的光芒。
昨晚的事情,讓他的心裡憋了一肚子的火氣,他這正愁找不到人發泄呢,蘇靜怡卻非要不怕死的往槍口上撞。
她既然這麼不怕死,敢在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招惹他,那就準備好承受他的怒火吧!
“阿凱,你先冷靜一下,聽我把話說完!”蘇靜怡看着他猩紅的目光,知道自己剛纔那話算是已經觸怒到他的底線了,趕在他發怒之前,連忙出聲道:“我知道,這些話很過分,我也不應該說,你是我的丈夫,我這樣貶低你就是貶低我自己,但是爲了敲醒你的警鐘,我不得不這樣說。”
“……”容凱不說話,只是用一雙發紅的眼睛盯着她。
蘇靜怡繼續道:“小叔叔的確比你強,這個是真的。但你也應該清楚,即便他比你強,那也是因爲一些別的事情,不過是憑藉着他是容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而已。老爺子那麼疼他,不把這偌大的家業交到他手裡,還能交到誰的手裡?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容家沒了小叔叔,那容家的一切,又該由誰來繼承呢?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蘇靜怡說完,朝着容凱微微挑了下眉,眼底深處的光芒,全是算計的味道。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容凱的口吻中流露出一點訝異。
他並不是不懂蘇靜怡的意思,但,正是因爲他懂,所以他才訝異,狐疑,不敢置信。
他訝異,蘇靜怡一個女人,竟然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她說這話的意思,是在表明,她在詛咒容梟早死麼?
“阿凱,人沒有不爲自己而活的。”蘇靜怡面對着他,微微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卻滿是算計陰謀的味道,沒有半點暖意。
中途停了停,她又說道:“不知道你有沒有看清楚,反正我算是看清楚了,容家只要有小叔叔在的一天,你身上的光芒與優點就會被他全部給遮掩住。在外人看來,他們只知道容家有個名正言順的少爺叫容梟,而不會知道容家還有你長子長孫叫容凱。”
“你的想法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點。”容凱耐心的聽她說完,回以她一記冷笑。
他雖然嫉妒甚至是恨容梟,但說真的,他心思還沒有歹毒到那種地步,從來沒有想着讓容梟死。
聽着蘇靜怡把話說完,他恥笑說:“聽着你說起來也是容易,小叔叔比我又大不了多少,今年才二十七歲,正值盛年,怎麼可能會突然就死了。”
“小叔叔年紀的確不大,等到他老了,正常死亡的時候,我們也就老了,再去爭這些東西,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意思。”蘇靜怡附和着說了一句,下一秒,卻是話鋒一轉,迎視上容凱的視線,看着他,低低說道:“只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小叔叔不小心死於意外事故呢?”
容凱皺眉,“什麼意思?”
“如果他死於非我們所能預料到的禍事,例如車禍什麼的,那可就不是我們所能阻止得了的了,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沒命享福而已。”
她一字一句的說,字裡行間,透露出一股陰狠的味道。
“你的意思是說……”容凱也不是個傻的,一聽到她這樣說,就立馬反應了過來。
只是,在理解了她的言外之意之後,卻是忍不住驚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似乎是沒有想到,她不過一個女人,卻想到了如此很辣的心性。
心裡,忍不住順着蘇靜怡剛剛說的那話的意思往下想,如果……如果容梟真的死了,那他,豈不是就成了容家唯一的男人?
他爸爸已經不在了,老爺子也不能死守着這份產業,早晚有一天也會老死,到時候,這產業除了是給他,還能給誰?
再不濟再不濟,那他也總不能說是像現在一樣,一點點都得不到。
得到一半,哪怕是一小半,往後的半輩子,他也會衣食無憂了,可以恣意揮霍,再不用擔心沒錢花,沒資本消耗。
“你是我的丈夫,是我的枕邊人,我心裡的想法是什麼樣的,你心裡還能不清楚麼?”蘇靜怡勾着脣迴應道,說着,慢騰騰的邁步,朝着前面走了兩步。
一直到走到他身邊,這才停下。
故意往前湊近了幾分,兩人的身體緊緊的貼在一起,她見容凱沒有對自己流露出不耐煩的樣子,輕輕踮起了腳尖,覆在容凱的耳畔,聲音很輕,卻也說的很清晰:“有些事既然想做,就一定趁着有能力做的時候下手去做。我們動點心思,安排一場車禍,或者是什麼別的意外,讓爺爺白髮人送黑髮人。爺爺現在年紀大了,又那麼疼愛小叔叔,肯定經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等小叔叔一死,估計爺爺活的時間也不長了,到時候,他兩眼一閉,雙腿一蹬,撒手人寰,那容家的一切,還不全都歸你,會落到我們一家人的手裡。”
話音落下,蘇靜怡脣角的笑意更濃,擡起雙手,摟上他的肩,在他面前吐氣如蘭,故意問了一句:“阿凱,你說,我說的是對還是不對?”
“你……”容凱低了低頭,看向她,眼神中慢慢的全部都是震驚,想着她剛剛那一句句又狠又冷的話,不禁開口:“以前我還真的是小看你這個女人了,靜怡,你這裡是黑的吧?”
說着,撫上她左胸,心臟的位置。
“討厭……”蘇靜怡嬌嗔了一聲,擡手覆上了他的手,引領着他撫上自己的胸,“人家這裡明明是軟的……”
他剛剛說的那幾句話,裡面也沒摻雜什麼情緒,也不知道是動怒了還是沒有動怒,蘇靜怡一時間也看不出來,不好接話,只好引領着他岔開話題。
容凱卻沒有在第一時間迴應她這話,下一秒,倏然擡了手,捏住了她的下頜,朝着她那邊低頭湊近,語調冷到了極致:“連我爺爺你都算計上了,蘇靜怡,你還真是應了那句話——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
“阿凱……”
“你說,你們明明是姐妹,怎麼相差的就這麼多呢?”他自言自語的喃喃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對她說,還是對自己說。
“阿凱,我做這些,都是爲了你好啊。”聽到他這樣說,蘇靜怡有些急了,着急的抓住他的手臂,臉上的表情很是無辜。
只是,心裡卻還是忍不住開始罵開了。
這男人,還真的笨的跟個傻子一樣,她都提出這樣的好建議了,爲他爭取利益的最大化,沒想到他卻竟然如此不知好歹,當真是爛泥扶不上牆,扶不起的阿斗。
但不管心裡再怎麼罵,蘇靜怡也不敢在表面上表露出來。
畢竟,如果她的目的達成了,以後只要有容凱的,便有她蘇靜怡的一份子。
一想到以後的榮華富貴,現在她所遭受的這些委屈,咬咬牙,也沒什麼忍不了的。
嘆了口氣,她說:“人總歸是要有一死的,爺爺現在的年紀大了,承受不住巨大的刺激,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