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你怎麼喝酒了?”
正在找時,一道溫潤的聲音破開夜色的寂靜,字字清晰的傳入她的耳朵。
同時,一道陰影覆蓋在了她身上。
她眯着眼擡頭,便見穿着一身家居套裝的李迦立在她面前,從樹縫間滲透的月光斑駁的映在他臉上,明暗交錯的線條勾勒出他溫雋柔和的線條。
“李迦。”她低聲喚他,聲音裡有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哽咽。
她那顆被忽略多時的心,在這一刻纔開始回暖。
而這時,先走的白黎正準備上車,卻猛然發現不遠處停放的那輛車有些眼熟。走過去仔細看了一下車牌後,她不由一愣:“這不是皇室的號牌嗎?難道……?”
她朝顧小西那邊看,神色大變,急促往回趕。
李迦聽出她聲音不對,立刻伸手扶她,將她從黑暗中拉了出來。目光緊張的打量着她,發現她只是醉酒後,才放了心:“怎麼了?是不是很難受,我在車上被你備瞭解酒藥,來,我扶你上車。”
顧小西聽着他關切的話,心頭的溫暖一下子蔓延開來。她伸手扶着他的手臂,嘴角噙着一絲笑,問他:“李迦,你怎麼會來?”
李迦望着眼神開始迷離的她,知道她剛過的勁兒又回來了,看着她泛紅的臉頰,望着她沁淚的眼睛,他情難自禁,驀地一下子將她按入了懷中。
“你說你難受,我不放心,所以我就來了。”
聽聞這句話的顧小西喉嚨一哽,一股情緒隱隱勃發,卻還是被她死死壓制住了。
在靳廷森的面前,她很少喝酒,就算不得已要喝,也是他代勞。
可是在這裡,沒有人能幫她,她就認命自己喝,而且爲了掩飾自己的侷促,她還自己主動喝了酒。
原以爲自己不會有委屈,不會有難過,可是這一刻她卻覺得自己很委屈,很難過。
然而,這不是她最委屈最難過的。
她最委屈,最難過的是,在她這麼難受,這麼需要關懷的時候,抱着她的人不是靳廷森。
不是他!
想到這裡,她再難控制自己的情緒抱着李迦,失聲痛哭。
李迦聽聞她的哭泣,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顧小西到底是喝酒了哪裡難受,還是其他什麼事讓她難過了,只能緊緊的抱住她,細聲哄道:“小西,別哭,別哭,我知道你難受。你跟我回去,很快就不難受了,好嗎?”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顧小西抽泣着,哽咽着。
“好,好,我不知道。但是你不要哭,不要哭,你這樣讓我很心疼。”
“不會的。”顧小西哭得頭腦發昏,忘記了現在是誰陪着她了:“你不會再爲我心疼了,你不會了。”
李迦整個人一怔,低頭望着懷中哭得不能自已的人,溫柔的神情一下子凝固。
顧小西卻渾然不知,繼續哭訴:“靳廷森,我那麼愛你,你爲什麼要殺我?爲什麼要一再的利用我?爲什麼不相信我?你讓我失去了一切,讓我沒有退路,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我恨你,我恨你!”
說到最後,她還揮起手打他。
被打的李迦怔凝着臉,滿目的悲怒,卻還是不肯鬆手,任由她廝打。
直到顧小西哭到虛脫,沒有力氣再打她,他才彎腰將她橫抱了起來,一語不發的走向他的車。將她安置在了後座,隨後才上車,駛離了這裡。
等到他們走後,藏在暗處多時的白黎才走了出來。皎潔月輝下,她立得娉婷,但是臉上的神色卻比月輝還要冷上好幾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難以相信高貴優雅的李迦竟然會爲了顧小西露出那種悲傷的神色,還任由她打他。
他是鄰國尊貴的王子,是他們國家未來的領袖,是所有人都尊敬愛戴的繼承人,他雖然溫和平易近人,但是實則卻是冷如高月,可望而不可及,連她想要接近他都費了一番力氣。縱然博得了王后與公主的歡心,卻還是不敢妄想他的傾心,只敢遠遠看着。
可是如今,爲了一個毫不出彩,連家世都沒有的顧小西,他不僅掏了心,還卑微致此。
她很是震撼,也很是心痛。
顧小西,我絕對不會再容你!
李迦將顧小西送回了自己的別宮,因爲顧小西酒醉已經躺在後座不省人事。在車停好之後,他解開安全帶回頭看她,見她像一隻小貓一樣蜷縮在後座,突然間心就彷彿被什麼東西蟄過,帶起了點點疼痛。
店內的管家看到李迦的車子總算回來,忙不迭的迎出來:“殿下。”
李迦見到管家來了,打開車門走下去,直接吩咐道:“你休息吧,我待會兒自己進去。”
管家不明所以的望着他,卻見他彎腰打開了後座的車門,目光又往裡看了看,發現後座躺着一個人。因爲外面的光線有限,加上他距離有點遠,沒看清到底是誰。
但是出於他對李迦的瞭解,能讓他這麼晚還出去,而且還專門將她接回來的人,只有一個。
想到對方,管家沒有多言,轉身走了進去,以免日後追問起來時可以裝傻充愣。
車門打開,四周的燈光匯入了車內,車內本就亮着的燈,顧小西的五官變得清晰了起來。
看着她臉色酡紅,枕着手臂睡得還算安穩,李迦不知道該不該弄醒她。
顧小西睡覺是很安靜的,走了一路她的姿勢都沒什麼變化。她的五官不算很出衆,但是勝在那雙眼睛很有靈氣,有着現在很多女孩子都沒有純真與漆黑,像是黑色的瑪瑙石一樣漂亮。
他看了一陣,見顧小西還是沒有要轉醒的樣子,溫雋的眉目一沉,一絲笑意如同略過湖面的夜風,輕輕揚揚的在嘴角漾開。
沒做遲疑,他彎腰抱起了她。剛抱起,懷中的人就小小的動了一下,細緻的眉頭輕輕蹙起,像是被打擾了睡意有些惱。
他沒有說什麼,抱着她直直往裡面走去。
以白色爲主色調的客廳燃着明亮的燈火,加上各種珍貴擺設的反射,反射出了一道道燦若琉璃的光火。
本睡得正酣的顧小西感覺眼前出現了一束白色的光,緊接着就感覺自己的身體懸空了,而且還隨着某種頻率一起一伏的,很怪異。
她催促自己醒來,很快她就睜開了眼。率先如眼的便是眼前這片燦若琉璃的燈火,以及懸浮在這片燈火中的俊雅容顏。
第一眼時,她還沒看清對方,再看一眼時,她才反應過來,當即不顧腦子還很混沌,立刻瞪大了眼:“李迦王子!”
李迦正在爬樓梯,沒想到顧小西就在中途醒過來了。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盛滿了詫異,他輕輕勾脣,暖暖一笑:“小西,你醒了。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顧小西這才左右張望,發現竟是他的別宮,不禁變了臉色:“李迦王子,您先把我放下來,好嗎?”
李迦俊挺的眉峰微微一挑,淡笑反問:“你覺得你自己能站得穩?”
顧小西這才覺得腦袋很沉,眼睛很脹,像是之前喝下去的酒回沖到了眼眶一樣,感覺自己頭重腳輕。
但是這樣被李迦抱着,也不好。雖然時間很晚,這裡沒有人,但是還是很怪異。
“李迦王子,我可以自己走的。”
李迦見顧小西有些拘謹,笑意不減,看了看四周,腳下的步伐也沒停,答:“沒事,馬上我們就上樓了,到時候你再下來吧。”
“可是……”
“難道你還怕我嗎?”
顧小西的話被李迦的問話堵在了喉嚨,她瞪着眼看了他一會兒,自動偃旗息鼓。
來到樓上,李迦說到做到,彎腰將顧小西放在了地上。
腳剛觸到地面,李迦還沒放手,顧小西就一個傾身不受控制的往旁邊倒。
“小心!”李迦見狀,用力將她拉向自己,才倖免她墜地。
於是,他不敢放手了。
顧小西頭暈目眩,感覺眼前都是白茫茫的光,分不清左右東西。幸好有李迦扶着她,她纔不至於摔倒。
看着已經徹底昏頭的顧小西,李迦又是好笑,又是好氣的睨着她:“你覺得你這樣能回到牀上嗎?”
顧小西雖然身子不平衡,但是腦子還是清晰的:“沒關係,我可以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李迦卻不答應:“你都這樣了,還怎麼回去。”
說完,不等顧小西回答,再度將她抱了起來。
顧小西感覺一陣頭暈,然後又被抱起了,抓住他的衣襟,急聲爭辯:“我真的可以,你不用這樣。”
李迦難得拿出了王子氣派,強勢申明:“我的地盤我做主。”
一句話徹底將顧小西噎住了。
走到李迦的臥室,一進去,就被屋內的一股清寧又含着奇異的冷香的香味所吸引。顧小西感覺渾濁的頭腦一下子清明瞭幾分,也不如先前那麼暈了。
這才又找到了機會說話。
“我的房間不是在樓下嗎?爲什麼帶我來你這裡?”
李迦穿過外廳,將顧小西放在了裡面一個房間,回答道:“下面沒來得及收拾,我的臥室很大,足以供我們現在休息。所以,就帶你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