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猜想到了，於淼閉着眼睛，哭了好久，才又掙着從顧墨城懷中直起了身子。低眸，她看向手中的片子，“這是兩個月前拍的，姑姑那時候已經是晚期了。”全身癌細胞擴散，無藥可救。
不，或許是姑姑從來就沒想過要去治療。
於淼擦乾眼淚，重新打開了牀頭櫃上的抽屜。彎腰，她從裡拿出了幾本日記。
現在人記日記的不多，但於珊珊卻寫了很多日記。有她對顧父的愛戀日記，有她對於淼父母死因的懷疑，還有夏柒菱慫恿她，兩人聯手，破壞於淼和顧墨城之間感情的事情，更有她發病後的糾結猶豫。
於淼看着，似是突然明白了她爲什麼要去盛世酒吧的原因。
她是想用她的慘死，讓夏柒菱付出應有的代價。沒有切實的指認夏柒菱殺人的證據，那她就重新制造一份！反正她餘生不多，這樣做更有價值。
甚至，於珊珊還給於淼留了一份絕筆信，就夾在日記本最後一頁裡。
“淼淼，當你看到這份信的時候，姑姑大概已經過世了吧？其實走了也好，活着，我也只會拖累你，拖累於家。”
“夏柒菱之前找我的時候，我是真不知道她會是那樣一個人。畢竟你們都是一起長大的，情誼堪比親姐妹，我對她說的話幾乎沒有任何的懷疑。因爲於家和顧家的關係確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好。”
於珊珊寫到這兒的時候，似乎哭過，底下的字跡暈染了一片，看起來有些模糊。
“顧家的男人都是一樣的心狠，他爸爸是這樣，顧墨城更是有過之而不無極。那天，我的車子壞了，我和他爸爸提起過要借用你爸媽的車的，可我沒想到，那天，會那麼恰巧好的出了車禍。”
“我沒有敢去過多的追究，或許，我是害怕查出來的結果不是顧墨城，而是他爸爸。”淚痕更加擴散起來，於淼心裡看得也是狠狠一痛。指腹輕輕的滑過紙上的筆跡，她擡手擦擦眼角的溼 潤，把模糊的眼睛擦的清晰起來。
“我沒想到，我的不敢會造成這麼大的誤會。我想過要救你從顧家出來，甚至，夏柒菱也說，要我幫着她拍照，只要所有人知道你和顧白宇在一起，顧墨城應該就會放過你的。”
“所有人都低估了顧墨城的心。”
於珊珊的筆跡在此停頓了下，又換了一種筆的顏色：“可能那時候你和顧墨城已經情根深種了吧？只是誰也不希望你們兩個在一起。”
“淼淼，其實回想起那些事情來，姑姑還是很後悔的。後悔讓你受了那麼多的罪，後悔一直沒看清楚夏柒菱的真面目。一直到你‘死而復生’歸來，和我說起車禍的事實，我才恍然醒悟。原來這麼多年，我竟是一直恨錯了人。”
“我暗中查了夏柒菱，我知道那天是夏柒菱讓人把你帶走的。她還借用了李靜的車，那車是歐陽克送給李靜的，她心思確實是挺謹慎，想要害人，都害的不動聲色的。”
“後來的事情我一步步見證着，直到夏振鋒自首，我才突然明白，或許要讓夏柒菱償命，讓你爸媽泉下瞑目，怕是隻能另想她法了。”
於珊珊的信很長，長到於淼看着，從早上坐到了中午。可她依舊繃着身子坐在那兒，動都沒動一下，眼睛直勾勾的落在她手中拿着的微微顫抖的紙張上，她神情哀慟。
“我只有孤擲一注。反正我這條命也活不長了，我孤家寡人的，想想這一輩子也夠了。但淼淼，你不一樣，你還有愛你的人，還有你的女兒。姑姑不想讓你再繼續承擔那麼多。”
“我們於家的女兒，總不能延續着悲劇的命運吧？也該有個幸福的人了。”
於淼看着，眼前似乎又浮現於珊珊的音容笑貌來。她寫這些的時候，嘴角一定是掛着祝福的笑吧？只是，她的眼中肯定是帶着淚光的。那種對生命的無奈，對人生悲劇的無奈，卻又抵不過她想要祝她幸福的心。
她一直以爲姑姑是個薄情的人，卻不知，姑姑也是在用她的方式最大程度的幫助她，保護她。
“淼淼，我把照片，還有夏柒菱當初和我聯繫的手機都留下來了，就放在客廳沙發下的暗格中。你一定要等最好的時機，切不能再功虧一簣了。”
不會了，她這次絕對不會再讓夏柒菱有逃脫的機會了。
於淼把紙張摺疊好，重新夾到筆記本中，她則把幾本筆記本都拿起來裝到了一個小袋子中。“姑姑，我肯定不會辜負你的這番心意。”
知道於珊珊是癌症晚期，知道她這樣慘烈的死是在她的預計範圍內，於淼的心總算沒有那麼悲傷欲絕，但那份痛，那份對夏柒菱的恨意，卻更加濃烈了。
一個夏柒菱就夠陰損歹毒了，現在還加上一個黃林，這兩個人，她都不會放過！
站起來，和顧墨城一塊兒到客廳，於淼蹲到沙發旁，把沙發底下的暗屜打開，從裡拿出了一部黑色的手機和幾張她和顧白宇在一起的照片。
顧墨城看着那些照片，心裡波濤洶涌的，卻是半晌都說不出話來。他還記得，當初他收到那些照片的時候是如何暴怒的。之前一直查找不到的人，現在卻這麼猝不及防的露了出來，他一時都說不清是該恨，該怨，還是該怎樣。
長嘆一聲，把錯綜複雜的情緒掩下，顧墨城伸手輕輕摟住於淼：“不管怎樣，這些也都算是側面證明夏柒菱人品的證據了。”
這麼多的東西整合在一起，夏柒菱很難脫身。
顧墨城和於淼是在正中午的時候回到於家別墅的。彼時，劉媽正帶着傭人守在於珊珊的靈前。看着照片中她那張微笑着的臉龐，於淼跪地，重重給她磕了個頭。
尤郝是在下午兩點左右過來的，他的身後還跟着林子夜以及林蕭。
於淼看着那兩人，有些恍惚。
林蕭已經衝到了她跟前，伸手拉起她的手，她鄭重道：“我已經從我哥那裡知道大致情況了，於淼，你放心，這次我站在你這邊。”
“夏柒菱之前收買人給你下藥，我是知道的，我也很感謝你那次沒有把我一個人留在那兒。我聽哥和尤郝哥說，現在想要指正夏柒菱還缺個人證。”林蕭拍了拍心口，義憤填膺道：“我當人證，總要把她害人的事兒都抖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