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悅將戒指收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向洗手間。
鏡子裡的自己,頭髮凌亂,眼眶紅腫,身上裸露出來的皮膚,全是紅紅的牙印。
脖子上的咬傷上的血已經凝固了,但仍是觸目驚心。
很疼,但再大的疼痛,也比不上心裡的疼。
就好像是被挖去了一塊一般,鮮血淋漓,血流不止。
池悅擰開冷水,把脖子上的傷口清洗了一遍,傷口被水洗過之後,淡色的皮膚微微泛着白,十分難看。
這一口,是容修刻意咬歪的,就在大動脈旁邊。
如果他的角度再偏一點,恐怕她就活不成了。
他竟這般恨她……
想起容修臨走前說的那句話,池悅的心,又開始撕扯起來,眼淚不要命地往下掉。
太痛了……
池悅在洗手間待了良久,直到雙腿都有些發麻了,這才從裡面走出來。
只是一張臉,蒼白疲憊得像是幾天幾夜沒睡過覺。
這一夜,池悅根本就無心睡眠,蜷縮在牀頭上坐了一夜,眼睛裡的紅血絲,像是要扯爆眼球一般。
機票和綠卡都被容修毀了,她沒辦法再在原先計劃好的時間出國。
一切計劃,都化作了泡影。
而她,在撿到那枚戒指以後,也捨不得就這麼走了。
池悅神色恍惚地走到沙發上坐下,屋子裡太過於安靜,安靜得讓她不安。
她拿過遙控器打開電視,電視里正在播放一個音樂欄目。
不就是傷心了一個人躲着
不就是難過了沒有人訴說
不就是這次又傷得更透徹
我不怕愛卻愛的那麼深刻
不就是一個人守着黑夜過
不就是廚房裡少了你和我
不就是再也沒有睡前的歌
我還是可以一個人活……
電視裡的女人,正帶着哭腔傷感地唱着,每一句的歌詞,都敲擊在了池悅的心裡。
是啊,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失去了一個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就是少了那個人,不就是從此繼續之前的孤單嗎?
有什麼大不了呢……
之前的二十幾年,沒有容修的時候,她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
可話是這麼說,心裡的感受,卻是不一樣……
人這一輩子,如果都能理智的,按照道理來活着,那就沒有那麼多的悲劇和喜劇了。
歌詞裡唱,還是可以一個人活。
可當你擁有過那份溫暖之後再失去,一切都會變得難以接受了……
池悅聽着歌,電視屏幕在眼前變得模糊起來,她無法抑制地,又流下了滾燙的熱淚。
容修……
她無言地在心底叫着這個名字,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足以將她凌遲。
她想,或許她真的錯了。
她低估了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也低估了人心的不可控制……
池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拿着容修遺落下來的那枚戒指,飛快地衝出了房間,連鞋都來不及換。
她快速地在街道上奔跑着,頭髮凌亂,衣服也很凌亂,腳上還踩着拖鞋,狼狽得像是一個瘋婆子。
池悅飛快地衝進最近的一家金店,急切地對店員喊道:“快,給我一根鏈子!”
店員被她這身行頭嚇得不輕,“小,小姐,你……”
池悅趕緊把手中的戒指拍到櫃檯上,“給我一根項鍊,把這個戒指套起來!”
店員這才弄明白了她的意思,但看她這身裝扮,瘋瘋癲癲的,又怕她沒錢,就拿了個鍍金的給她看。
池悅快速地將手中的銀行金卡拍出來,“我有錢,我要最好的!”
那些以次充好的東西,怎麼配得上容修的這枚戒指。
她要把戒指穿成項鍊,戴在胸口,時刻溫暖着。
店員見她掏出了金卡,這才把店裡值錢的東西拿出來,供池悅挑選。
池悅選中了一條很簡單的,基本談不上什麼設計的鏈子,細心地把戒指穿起來,掛在脖子上,藏進衣服裡。
做完這一切以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形象有多嚇人。
難怪剛剛那店員看着她的眼神裡帶着嫌棄和不信任,生怕她會偷東西似的。
怎麼只是短短一晚上的時間,她就變成這樣了。
她是池家的千金,池氏的掌舵人,多少人看到她,不得恭敬地叫她一聲“池總”,池家的財富,可以說是富可敵國。
可此時,她卻披頭散髮地站在這裡,孤獨得好似全世界都在離她而去。
說穿了,不過一個情字而已。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愛和恨,癡與纏,足以讓一個天之驕子狼狽得像個孤兒。
池悅深吸了一口氣,斂下內心那翻涌的心緒,回到酒店裡,給自己洗了個澡,換了身整潔的衣服,又拿出醫藥箱,把脖子上的傷口處理了。
對着鏡子照了照,收拾整潔以後,這纔像個人樣了。
池悅拿出手機,潛意識裡想要給容修打個電話,解釋一下昨晚的事。
可翻出容修的號碼以後,又開始猶豫了。
如果現在就告訴容修,他的父親正以政治犯的罪名被衆生囚禁在冰冷的大牢裡,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樣的事。
她不敢冒這個險。
她希望他乾乾淨淨地連任總統,沒有任何任何的污點,不希望他因爲仇恨或者救人心切,就做出衝動的,會留下黑歷史的事來。
猶豫再三之後,她還是決定先不要告訴容修。
反正離大選的日子也沒幾天了,等他成功連任之後,高吟秋會告訴他真相的。
儘管,這樣的決定,對她來說十分的艱難。
她必須得要頂着容修的誤會,過完這段日子。
可痛苦,她一個人承受也就罷了,此時,實在是不適合去讓容修分心……
池悅打定了主意之後,打消了給容修打電話說明情況的念頭,指間一閃,找到了冷墨的手機號。
電話只響了兩聲,就被冷墨快速地接起——
“池小姐。”
池悅急切地問道:“冷墨,容修還好吧?他……”
“池小姐。”不等池悅說完,冷墨就打斷了她的話,“閣下有交代過,任何有關於你的消息,都不準出現在他的眼前。他現在最不想聽到的,便是你的聲音,所以,還是先掛了吧。”
池悅呼吸一窒,“冷墨,我……”
電話那頭,只剩下了冰冷的忙音。
連冷墨都是這種態度,那容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