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逝,空留回想。在他心裡,即使杜阮瑜已經去世,可他對她的成見,讓傅亦臣內心依然無法釋懷。
“她,最後,是什麼樣的。”
傅亦臣的聲音冷冷清清的,聽起來沒什麼情感,但是,若仔細看他,就會發現,他握着水杯的手,在無意識的收緊。
杜阮瑜怒氣未消,冷不丁聽到傅亦臣的這句話,她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傅亦臣擡眸,“她在國外,是怎麼生活的?”
杜阮瑜明白了。
“一個生病又懷孕的女人,還能怎麼生活。”
她的聲音變得平靜下來。
“剛開始的時候,她四處找活做,但是因爲是女人,又沒有身份證明,正規的地方,都不用她,沒辦法,她只能找一些不需要身份登記的地方,做些今天做了,明天不知道還有沒有的零活。”
“再後來,隨着肚子越來越大,慢慢的,她已經不能出去工作了,我幫她找了一些家裡就可以做的工作,即便如此,她依然生活的很吃力,賺到的錢只夠她勉強維持生活,到最後,頂着肚子,她纔不到100斤。”
“再後來……”
她沒有說下去。
但是,傅亦臣卻明白了。
再後來,她就那樣的,去世了。
杜阮瑜情緒低落,這些,都是她四年前,在國外的真實生活。
雖然,她沒有出去打過零工,但是,在做完臉部整容之後,因爲懷孕,她拒絕再使用藥物。
那被疼痛和懷孕害喜折磨的日子,讓杜阮瑜覺得,自己差點挺不過來。
而比起身體上的疼痛,更加讓她受不了的,是來自心裡的痛苦。
那時候,她日日夜夜,想的都是,自己不過是愛上了他,爲什麼,最後,傅亦臣可以對自己下這樣的毒手?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嫁給傅亦臣,三年了,雖然直到最後離婚後,兩人才有了夫妻之實,但是,真的可以,冷漠到,一點恩情都沒有的地步麼?
別說百日恩了,就是一個小時的恩情,也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
杜阮瑜就這樣,在一分一秒裡,把她對傅亦臣的愛,一點一點的,都變成了恨。
“傅亦臣,是不是你對女人,從來都是這樣?那些跟過你的女人,最後分開,你覺得只要給她們補償,就可以了?至於她們以後是好是壞,是死是活,都和你再沒有關係,是麼?”
傅亦臣沒有說話,事實上,雲朵說的沒錯,他一直都是這樣想的,這麼多年,他也是這樣做的。
這頓晚飯,自然是不歡而散。
杜阮瑜沒有讓傅亦臣送,自己開車離開了。
傅亦臣讓朱越送他回了別墅,因爲總裁沒有讓他離開,朱越只得跟着一起進了別墅。
傅亦臣回到家,換了衣服之後,又開始看着那棵銀杏樹,出神。
雲朵的話,一直在他的耳邊迴響。
他不明白,他對待女人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合的時候就在一起,覺得沒意思了,就給對方一筆分手費。
這有什麼不對麼?
所有的女人,想要從他這裡得到的,無非就
是錢,車,房子,或者,就是藉着他的身份搏上位。
這樣的關係多了,他自然也就更加的不放在心上。
這輩子,唯一對他沒有要求,沒有目的,只是單純的爲了他這個人的,只有杜阮瑜。
“朱越,”傅亦臣的聲音,在黑暗裡顯得格外的清冷,就像這棟空蕩蕩的別墅,不含一絲的溫度。
“她們不是真的愛我,難道,我也需要付出真心麼?”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的,但是,朱越卻還是聽明白了。
他沉默了。
傅亦臣的冷漠和冷情,本身,不是他的錯。
出生在這樣的家庭,有這樣的身份背景,他不用做什麼,就會有大把的女人貼上來。
她們不是真的愛他,她們愛的,首先,是他的身份。
在這樣的情況下,真心和愛情,就變得遙不可及和華而不實。
朱越不說話,傅亦臣也不再追問,本來,他就沒指望他能回答什麼。
原本就覺得理所當然的東西,今天,雲朵的質問,讓傅亦臣的心,有了些被觸動。
“朱越,你去查一查,今天新聞裡的那個女人,究竟是因爲什麼出的事。”
朱越一愣,隨即答應,“好的,總裁。”
傅亦臣不再說話,看着那棵銀杏樹,不知在想什麼。
朱越的辦事能力一向很強,第二天一早,傅亦臣走進辦公室的時候,調查報告,就已經擺在了他的辦公桌上。
傅亦臣拿起來,面無表情的看着。
看完,他朝着朱越揚了揚手裡的幾頁紙,眉峰微挑,“就這些?”
朱越心裡一陣緊張,“是的,總裁,就這些,我這裡的調查和警方那裡的結果,幾乎沒有什麼差別,這個女人現在精神已經失常了,她除了被毀了容,手筋腳筋也都被挑斷,還遭遇了性侵犯……”
傅亦臣眉頭皺的厲害,“這些報告裡都有,我自己難道看不見,還需要你再來重複一遍?”他直接把報告扔給了朱越。
“朱大秘書,勞煩你,能不能說一些,這上面沒有的,我不知道的,好麼?”
朱越手忙腳亂的接住,越發顯得慌亂,“對不起總裁,是我沒有辦好這件事,對不起……”
朱越心裡也覺得委屈,這件事,幾乎就沒有什麼可以調查的線索。
犯罪第一現場不知道在哪裡,事發之前,沒有人知道,這個女人在做什麼,又是被什麼人帶走的,現在,這女的已經精神失常,只要有人靠近,她就不受控制的尖叫,臉上剛剛縫合好的傷口,也因此崩開了很多次。
“總裁,她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對方的手段殘忍又專業,一點破綻都沒有……”
傅亦臣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朱越領會的退了出去。
一個連長相都不記得的女人,傅亦臣哪裡會在乎她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他只是因爲昨晚,雲朵對於這件事,似乎很在意,這才引起他的好奇,想要查一下看看,卻沒有想到,這一查,他的心裡,也開始疑惑起來。
過於乾淨的犯罪結果,讓傅亦臣的心頭,涌起一絲異樣。
雲朵的情緒激動,調查結果的一
無所獲,都讓傅亦臣隱隱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但是,到底是哪裡不對,他又說不出來。
這種莫名的情緒一直影響着他,讓他的心裡,異常煩躁。
相較於傅亦臣那裡的暴躁,杜阮瑜這裡,則顯得很平靜。
她所有的情緒,已經在昨天,全部都發泄完了,經過一|夜的沉澱,第二天早上的她,已經和平時無異。
杜阮瑜心裡清楚,她昨日的反常,是因爲看到了那個女人,幾乎和自己一樣的遭遇,不,是比自己還要悽慘。
當她知道,這個女人和傅亦臣之間有些插曲的時候,她幾乎是立馬就在心裡斷定,這件事,是許琳達做的。
也只有許琳達,纔會做這樣的事情,下這樣的毒手。
杜阮瑜雖然心裡知道兇手是誰,但是現在,她只能忍耐。
她還沒有十足的把握,對付許琳達。
只能把這種恨意,再次深深的壓入心底。
杜阮瑜來到傅氏集團,卻沒有和往常一樣,直接進設計部,而是徑直上了頂樓的總裁專屬樓層。
朱越見到她上來,朝着她禮貌的一笑,杜阮瑜大方的回以微笑,自己一個人,走進了傅亦臣的辦公室。
因爲總裁早就有過交代,不管什麼時候,雲小姐上來,都不需要通報,所以,朱越也沒有攔,看她走了進去,就接着開始自己的工作。
杜阮瑜輕輕的敲了敲門,得到裡面的迴應之後,才一擰門把手,走了進去。
傅亦臣正在埋頭工作,聽到敲門聲,他以爲是朱越,就頭也沒擡的說了一句,“進來。”
門開了,有人走了進來,傅亦臣還是沒有說話,卻沒想到,對方也一直沒有說話。
半晌過後,他不耐煩的擡頭,“有什麼事趕快說……”
在看清面前的人後,他先是一愣,接着一放鬆,“你怎麼上來了。”
杜阮瑜坐在傅亦臣對面,大大方方的一笑,“怎麼,我就不能上來了?”
傅亦臣把手裡的筆一扔,朝後一靠,神情略顯疲憊,“沒有,只是有些奇怪,找我有事?”
雲朵自從回到設計部的辦公室工作之後,除了必要的工作彙報,她很少到傅亦臣的辦公室來。
有時候上來送文件,也都是助理,或者苗泉來。
對此,她的解釋是,“雖然集團上下,都知道我們的關係,我這樣做,也可能被別人說是矯情,但是,我還是希望,工作的時候,能有工作的樣子,我要是有事沒事的就往上面跑,就更加不知道會被說成什麼樣子了。”
杜阮瑜見他面有不解,主動的解釋起來,“我是來道歉的,昨天,我的情緒有些激動了。”
傅亦臣睜開眼,直直的看着她,“哦?既然要解釋,那就解釋的徹底點吧。”
“你能不能告訴我,對於這件事,你爲什麼會這麼激動。”
激動的,都有些不像是她平時的樣子。
對於這樣一個陌生人的新聞,即便是覺得太殘忍了,也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而且,還很氣憤他的無動於衷。
這些,都讓傅亦臣覺得奇怪,或者說,覺得可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