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時候死亡與孤寂相比,後者應該更爲可怕,只是在這兩個大蚰蜒的腦子裡,是否真的有孤寂兩個字。
如果有的話,他們一定很可憐吧。
將目光與心神從蚰蜒的身軀上收了回來,那狀若惡鬼的怪物將我們帶到了另外一邊的山石之間,這裡的石峰更爲密集,一根根猶如雨後春筍破土而出,只不過這“春筍”高的有二三十米,就算是低的,也至少在十米以上。
這個位置曹三應該是來過,在山壁上不時能看見被蚰蜒那雙鋼爪撕破的黑藤和山壁,一路過來,地上的枯骨也大都呈碎裂狀。
正走着,我拍了拍曹三的後背。後者回過頭來,眼神裡盡是迷茫。
“我說話他能聽懂麼。”
這個問題其實在一開始我就想問了,先前我就有這種感覺,他能夠聽懂我的話。不然也不會在我威脅之後,便再不敢靠近,只是遠遠地觀望着。
曹三點了點頭。這才道:“能聽懂,而且一開始他之所以沒有對父親發動攻擊,其實是父親身上有我的味道。”
我驚訝不已,曹三走在那傢伙身後,說完這些後,反而是退後了些。這纔跟我說到。
也是在這個時候,那傢伙突然回過了頭。我看了他那恐怖猙獰的面容一眼,原以爲是他聽到了我跟曹三的談話後有什麼覺得不對的地方想要反駁,卻不曾想在他回頭一刻,曹三猛的擡起了頭。
“父親,到了。”
曹三話音一落,那怪物就直接竄了出去,而後我就發現,這傢伙直接跳上了身前的一根塔型巨石之上,這巨石怕是有十人環抱那麼大,頭頂是一層又一層堆疊的花崗岩,在那上面同樣覆蓋了大量的黑色藤蔓。
怪物抓着藤蔓就直接跳着上去,曹三給了我一個眼神示意,意思就是說那傢伙想給我們看的東西就在頭頂,我也不再拖沓,如果不是曹三說這東西不同尋常的話,我可能都不會過來看上幾眼,而是直接用陰符打開石門離開。
頭頂略微昏黃,不是棺槨四周的緣故,這裡定沒有多少夜明珠照明,只有那麼零星幾個,在我面前不時散出微弱的光。
夜明珠也算是一種磁石,就像是離羣遠了的羊羔會被狼羣盯上一般,沒了其他夜明珠的襯托,單單一顆夜明珠,終究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畢竟他們不是那些價值連城可存留千百年不滅的稀世奇珍,時間一長,又沒有其他夜明珠作爲襯托,終究是會在歲月長河中消失殆盡的。
仙師去了哪裡,我並不清楚,只是很明顯的一點,我破壞了他的陣法,害得他現在就不得不出關,如果我猜的不錯,他身上的那些個枯槁的地方,如果時間足夠的話,是完全可以重新煥發生機的,畢竟就我眼前所看,他身上的很多東西都如正常人那般。
當然除了那些已經乾枯,並蒼黃的髮絲。
仙師的模樣,就像是一個閉關修煉卻被人從洞府中拖出來的傢伙一樣,滿眼的怨毒和哀怨,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可又因爲黃老四的存在,他不得不選擇離開,而將陰符就在我手裡也證實了這一點,日後他一定還會找上我,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且從仙師對我的態度上,似乎也說明了一些不成文的規矩。
從一開始沒有絲毫猶豫讓蚰蜒將我跟曹三格殺,再到後來被黃老四一劍給打的倉皇逃竄到留下令牌後來再找我麻煩,這其中其實也沒經歷過什麼天崩地裂的不得了,僅僅是我的實力不同了。
先前的我若說只是一個任人揉捏宰割的傢伙以外,在請了黃老四上身後,那就是一個可以隨意揉捏別人的存在。這種簡單卻有微妙的意境,似乎讓我懂得了一個道理。
一個強者爲尊的道理。
就像是以前在武俠小說裡看到的那些個大俠,什麼時候不是威風凜凜氣宇軒昂,旁人見到時也都畢恭畢敬生怕惹了對方不喜。
可縱觀全場,在這些個人見人畏的大俠落魄之後,那些個先前畢恭畢敬的人,沒有跳出來捅個兩刀,就已經是萬幸了。
想到這裡,我便又想到了黃老四,黃老四生前一定很威風,威風八面的那種威風。從他先前偶爾透露出來的自信和不同凡響來看,他生前一定是到了人人敬仰,卻又被仇家人人得而誅之的地步。可在他活着的時候,誰敢在他面前動刀子,那就是找死。
可死了以後呢,連個全屍都沒保住。
如此一想,時間不管再怎麼變,人和局勢是不會變的。這就像是活着的黃老四和死了的黃老四之間的區別。
兩者雖說都是他,可本質上已經完全不一樣了。這讓我有一種很迫切的需要,需要一種實力,我現在的實力說白了,在這些個大家面前連個屁都不是。
一開始我學會了符咒和幾個簡單術法,就已經開心到不行,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可以降妖除魔走遍天下,可到現如今一看,自己終究只是那個井底蛙,殊不知越花哨的東西,往往越不中用。
就像黃老四的那一劍,一劍出去幾乎就能讓對手望風而逃,要麼就是一敗再敗,對手終究是無法升起抵抗之心。
看來找個機會,得讓黃老四傳授幾招啊,他的那些個手段,如果就這麼白白沒了,或是隻有他自己會,那多沒意思。
同時我也覺得可惜,黃老四如果魂魄全在的話,或許我還能讓其幫幫忙對付六極。
只是現在想這個已經沒了什麼意義,畢竟這傢伙現在就一條魂魄在身,其他還不知道被埋在那個旮旯角落,上哪兒去找。
而且先前在離開時他就說最近有事要忙,也不知道是什麼事,只是但願,下次需要他幫忙的時候,他不會因爲這件事而來不了。畢竟現在他可算是我的一個保命恩人,兩次都是依仗他,我纔不至於死在這地底下,這份情該記的始終得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