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一個站點沒去找過?】
江劍心在腦中發出疑問。
直覺沒直接給出答案,而是引導她道:
【你仔細捋一下啊。】
江劍心站在原地,腦中忽然閃過了什麼。
……只在墓園裡遊蕩的第四周目。
……只有墓園可以隨地大小立碑。
……所有人都會在墓園復活。
有一個站點一直是最特殊的存在,卻一直沒人懷疑過——或者說是所有人都不敢懷疑。
因爲激發污染源需要直接摧毀站點,可墓園站立着所有人的墓碑。
那是復活點——誰又敢摧毀自己的復活點,不怕自掘墳墓?
【是墓園站……對嗎?】
江劍心在腦中顫抖的問道。
【正確。】
直覺的回答斬釘截鐵。
【可是……如果摧毀墓園站,大家不是都會死掉嗎?】
江劍心艱難的問道。
【若是他人摧毀墓園,自己在墓園的墓碑也將粉碎——不僅他本人會湮滅,整個污染區都將陪葬。】
【但你還記得嗎?你的墓碑——】
【立在墓園之外。】
直覺緩緩說道,腦海中的字幕一行行閃現,像是在揭露某個謎底。
江劍心腦中暴風雪一樣閃過無數細碎的信息。
——是的,所有人的墓碑都在墓園,唯獨她的墓碑沒有在墓園裡,兩次復活她都是從地鐵站臺那邊直接爬出來的。
——她的復活次數無限次,就算死多少次,都能夠復活。
——那是第四周目的失落之物,是原本就屬於她的東西。
【你猜……它在等待誰呢。】
直覺緩緩給出最後一句話。
一切設計巧妙的就差報她的身份證號了。
江劍心豁然開朗,她露出笑容道:
“原來是這樣……”
“原來不用我去幹掉競爭對手,直接條件上就幫我卡掉競爭對手了啊。”
江劍心若有所思道。
——第四周目看着是個狠角色,事實上做事也的確夠狠,誰敢跟她競爭直接就是一個死,無論什麼過程和發展,最終這件物品只會到她的手上。
【蘿蔔崗,是這樣的。】
直覺精簡總結道。
“劍尊大人……污染源沒有出現嗎?”
左思權湊了過來,目光掃過平靜的廢墟,又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指尖輕輕觸碰那些蔓延的鱗片,聲音裡帶着一絲不安。
她能感覺到脖頸上傳來冰涼滑膩的觸感,隱約猜到了那裡正在生長什麼。
——她只剩一條命了。
如果找不到污染源,徹底被侵蝕……
她抿緊嘴脣,不敢再想下去。
與此同時,楚知白和夏啓真的目光也一同投向江劍心。
白衣劍君沉默地提起長劍,正欲開口,身後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怎麼樣……你們這邊找到污染源了嗎?”
溫餘匆匆趕來,呼吸微亂,一條幽藍的小魚靜靜懸浮在他肩頭。
江劍心肩上的小魚倏然化作一道流光,飛向溫餘,最終與他的小魚融爲一體。
溫餘擡眼看向眼前的劍君——她白衣染塵,手臂已被鱗片覆蓋大半,可神情依舊從容,彷彿一切盡在掌控。
“這裡沒有。”
江劍心淡淡道。
“但我知道它在哪了。”
“需要我跟你一起嗎?”
溫餘問道。
“你想跟我搶污染源嗎?”江劍心並未明說,只是側眸看他,微微提醒道。
溫餘也是聰明人,他瞬間會意,立刻舉起雙手道:
“我懂了,別誤會,我只是問問需不需要幫忙,這東西瘋狂壓制我,我躲它還來不及。”
“不需要。”
江劍心迅速回道。
她環視衆人,目光掃過他們身上蔓延的鱗片,聲音沉穩如劍鳴:
“信我,等我。”
棠光劍在她手中劃出一道冷冽的弧線,劍尖直指心口。
就在劍鋒即將刺入的剎那,一道恢弘的金色法陣驟然展開。
這法陣之龐大,紋路之繁複,遠超衆人所見。其中蘊含的威壓令空氣都爲之凝滯,彷彿連時間都要被凍結。
溫餘瞳孔微縮,盯着法陣上流轉的紋路,若有所思的神情在臉上一閃而過。
“轟——”
金光自法陣中咆哮而出,熟悉的場景再次上演——那道璀璨的光柱貫穿江劍心的身軀,將她的身影徹底吞沒。
原地,只餘下幾片尚未散盡的金色光塵。
……
墓園站。
泥土簌簌滑落,江劍心從潮溼的墓土中掙扎起身,睜眼便對上了第四周目那張熟悉的臉。
兜帽小孩撐着黑傘站在她面前,聲音平靜:
“又死了?”
“這次是誰動的手?”
江劍心直視着她,一字一頓:
“我自己。”
空氣驟然凝固。
兜帽小孩沉默良久,終於開口:
“你猜到答案了?”
江劍心眉頭微皺,反問道:
“你明明知道遺物的位置,爲什麼第一次見面時不告訴我?”
兜帽小孩語氣平淡,彷彿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預知家不讓說。”
“她說,如果一開始就告訴你,會少一個環節。”
“這個環節無關水下污染區的結局,但會影響未來。”
“缺了它,她之後的一步棋就走不下去了。”
江劍心瞳孔微縮:
“你見過預知家?”
兜帽小孩只是輕輕點頭:
“嗯。”
江劍心露出驚愕的表情。
——她以爲自己的各個周目都是獨立的,卻沒想到第四周目這出了例外,她竟然聯繫上了第一週目,這是她完全沒想到的。
見江劍心仍要追問,兜帽小孩微微擡手製止,聲音輕卻不容置疑:
“別問。”
“她在下一盤橫跨時空的棋局,你我——“
“都是棋局的一部分。”
傘沿陰影下,那雙孩童的眼睛幽深如古井:
“順着她的指引走,在既定的未來裡,自有你的歸處。”
江劍心喉頭滾動,所有疑問最終化作一聲壓抑的嘆息。
“去吧。”
兜帽小孩指向墓園方向:
“你的戰友們,等得太久了。”
棠光劍在掌心發出嗡鳴。江劍心最後望向那道逐漸消散的殘影,轉身時衣袂翻卷如展翅白鶴。
地鐵站盡頭,鏽蝕的黑色鐵門正緩緩洞開。
腐朽的鉸鏈聲中,千萬墓碑刺破天空,古老而壓抑的死亡氣息撲面而來——
那裡埋葬着所有輪迴的秘密,也等待着最後的執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