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是死了,我也想告訴他,我等他等得……好苦,好苦。”聽着沈清影的話,就連沈清蕭的眼角處,都帶着淚。
沈清蕭走近她的身邊,卻赫然發現沈清影死死的拉住自己的手,不肯放。
“帶我走,帶我走,好不好?”她嚶嚀的哭泣出聲,聲音極其的細小,卻聽在沈清蕭的耳中,無比的心碎。
“你現在不方便,要不這樣,我親自到皖北走一趟。無論如何,我都去幫你將那涼薄的負心人找回來,我不會放過他的。”沈清蕭極力的安慰着沈清影。
看到沈清影此刻的模樣,當真是不忍。
沈清影卻一個勁的搖着頭,“不,我現在就想見到他,我只想自己去找他。”此時此刻,心中的焦灼她無法形容。
她只知道,想見靳少寒的心,無比的強烈,強烈到她自己都控制不住,她只怕這樣的窒息壓迫之感,會讓自己就這樣徹底瘋掉。
“清影……”沈清蕭喚住了她的名字,俯身在她上方,“你就算孩子沒了,你也該想想,這世上還有關心你的人啊!你這樣折磨自己,也一併是在折磨着關心你的人。”
沈清蕭不會忘記自己在車裡,回頭的那一刻,看到後座上流淌着滿滿的血跡的那一刻,他的心幾乎都要停止了。
他將沈清影的頭緩緩的摟住,痛心着道:“哪怕沒有他,你還有兄長啊!等你好了之後,我帶你回去,只要沈府還有我在的一天,誰都不會敢再傷害你的了。”
沈清蕭的這話說得決絕,就連眼眸之中都帶着堅決。
這是一種兄妹情,或許,就連血濃於水都無法渲染出他此刻想要保護這個女子的決心。
“回不去的了。”沈清影在沈清蕭的懷中,眼淚決堤,她緊緊抓住沈清蕭,“清蕭哥哥,我求你,我求你帶我走好不好?我想找他,回皖地去找他,最起碼我要親口問問他,爲什麼拋下我?”
她的央求嚇壞了沈清蕭,“這是斷然不能的,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再受顛簸,定然活不了……”
“我不見到他,也同樣會死。”她只一句話,便將沈清蕭堵得啞口無言。
“我不能帶着你冒險,”沈清蕭在沉默了許久之後,說出這麼一句話,“好不容易,才把你從鬼
門關救了回來,我不想讓你再陷入危險之中。”
“皖北兵荒馬亂不說,天大地大的,要上哪去找他?”沈清蕭忍不住打擊着她,將最現實的一個問題說了出來。
沈清蕭的一字一句,逐漸的冰冷了沈清影的心,他能夠感受得到懷中的人兒緊拽住自己的手在他的話說出來之後,逐漸的鬆了下來。
沈清蕭知道,此刻也只有讓她徹底的痛上一次,她才死心,“說不準,他連名字都是騙你的,或許皖北,並不是他的歸處,只是隨口胡謅罷了。”
他必須如此,沈清蕭在心中跟自己說,哪怕他已經感受到了懷中的人兒在不斷的顫抖,他知道,妹妹在哭。
沈清蕭的話,讓沈清影無可辯駁。
他說的何嘗有錯?
當初靳少寒來到郢城的時候,何嘗不是假名假姓,冠用馮晟俊的姓名?
在這一點上,沈清影即便想辯,也無從可辯。
病房之中,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沈清蕭伸出了手,在沈清影的臉面上,爲她將蜿蜒的淚水擦拭,輕輕的說:“既然,這孩子沒了,你也當作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好嗎?”
誰都知道,如果沈清影未婚先孕,將來在郢城的立足肯定有所難度。可是現在陰差陽錯,何不將錯就錯,孩子既然沒了,她就得重新開始。
“清蕭哥哥,你愛過一個人嗎?”在沈清蕭的這一番話之下,沈清影深吸了一口氣,深刻的問。
沈清蕭怔了一下,面對沈清影的這一句話,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纔是好的。
可是,真的要說愛一個人的話,他理解不來,像沈清影這樣可以連命都不要的愛,他着實理解不來。
“不親眼見到他,不親耳聽到他的解釋,哪怕結局真的是他騙了我……我絕不罷休。”說罷,沈清影竟然掙脫了沈清蕭,徑自要起牀的模樣。
沈清蕭一見沈清影並非只是說說而已,見她在剛踏上地面上的時候,便已經是搖晃不已了,趕緊扶住了她。
他要開口勸慰,可是,沈清影的話卻說得比他快,“無論如何,你勸也無用。”
沈清蕭見自己無法阻止沈清影的決心,當下將心一狠,將她抱起,“既然如此,我帶你去。”說罷,
橫抱着她便是朝着外面走去。
停在醫院外的車,車頂沾滿濃霧,在車門一打開的時候,便有露水集結成珠,從車頂上蜿蜒流下。
這般的冷,已然不再似深秋的冷了,而是進入了初冬時刻,透入骨髓一般的冷。
沈清蕭見披上了外衣的沈清影依舊在後座上瑟瑟發抖,不覺將自己身上的外套也脫了下來,披罩在沈清影的身上。
車燈大開,車緩緩的行駛着,朝着碼頭的方向前去。
渺渺杳杳,一束燈光綽綽約約,從醫院一路遠去。
夜,凜着寒風,冬,已來臨。
漢江的碼頭上,罡風如刀,猛烈的從將的那頭吹往這邊的江岸上。
夜深沉,清冷一片寂靜,從遠處緩緩的行駛而來的車燈照打着這個幽暗的碼頭,原本在白天的嘈雜,在此時,顯得無比的空闊。
車停在碼頭邊上,從車上沈清蕭利落的下車,夜的冷清超出了他的想象之中,他也不知道,按照他現在的身體,能夠撐了多久。
但是,即便撐不了,他也得撐下去。
他扶出後座上的沈清影,心疼着,甚至能夠感受得到她連走路都走不穩,步伐兩步一虛軟。若不是他在她的身旁攙扶着,她定然無法自己一個人支撐下去。
“清影,到了。”將她攙扶到了碼頭邊上,眺望着這茫茫的江面上,迎上那罡風劇烈,沈清蕭心中的擔憂在越來越深。
“到了?”沈清影望着這一片茫茫的江面。
這片幽黑的水對於她來說並不陌生,多少牽扯以及有多少恩怨,漢江都好像是一個無言的見證者,見證着她的一路走來。
“沒有船。”她訥訥的看着這空闊的江面上,遠眺而望,只有江面上江濤疊疊,哪有遠帆客船的蹤影。
“我們明天再來吧!”沈清蕭出言勸慰着,現在深夜,絕不可能有船隻出行的了,“現在這裡沒有船,就算我們想走也走不了,我先帶你回去,明天有船了,我們再離開,好嗎?”
他只能像現在這樣哄騙着她,在這樣寒冷的夜,沈清蕭的身體受不住,同樣她的身體也受不住的。
可是,沈清影卻搖着頭,望着遠方,眼中都帶有一絲的溼潤,無限渴望,“我可以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