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大帥府。
剛剛一場餘怒,這些天來靳少寒的反常,調動了軍中一切能用的力量,整個安慶城裡快被他翻了天了。
靳大帥原本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現在滿城的人都知道他的那個心愛的小妾不見了,大帥也原本以爲他鬧上幾天就會消停,故而也沒有多說什麼。
但是現在看來,靳少寒似乎是沒有想要停下來的意思,反而有種越演越烈的感覺。
這一怒下來,積攢了多天的暴怒也一發不可收拾,靳少寒在大帥的怒斥之下,也如同瘋狂了似的,最後父子兩人,一個掀翻了桌子,一個摔門而出,全然沒有半點情面可講。
在靳少寒摔門而出的時候,正好遇上了靳雲帆回來,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三弟,這最近……”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靳少寒卻是理也不理會他,徑直出了靳公館。
靳雲帆回到父帥的書房裡面的時候,見到這一屋子的凌亂,頓時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了,這段時間安慶城中的事情,他也是看在眼裡的。
他不禁也憂心忡忡了起來,“現在剛和曹軍達成休戰協議,他這樣鬧下去還不會出什麼大事,但是保不準隨時會再打起來,這樣的話,三弟也該適可而止了,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女人而已。”
這話,倒是說到了靳冀青的心口上了。
他擡眉看了一下這二子,心中不覺惋惜,“他要是有你這覺悟,老子也不用被他氣成這樣了,張家那老五有什麼不好?哪裡比不上那個青樓女子?他竟然跟我急眼,還反了天了。”
一想起這點,他當時就後悔,真不應該讓他獨自出去闖蕩那些年,養肥了他的膽,更加的肆無忌憚了。
靳雲帆沉默了一會兒,道:“再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我看曹煜那些人最後走的時候,也並非是真心想休戰的意思,如果老三再這麼頹廢下去……”
“所以,你該好好勸勸他了。”靳冀青打斷了他的話,語重心長的說,如果不是老二不擅長戰場上的來回的話,也不必端着一個靳少寒了。
現在在靳冀青看來,當初就不該縱容靳少寒,纔沒有今天的這麼難以把控。
靳雲帆想了一想,“我倒是有個辦法,既然現在小香園那邊空了出來了,爲什麼不重新請五小姐回來?”
靳冀青撇了撇眉,“什麼意思?”
靳雲帆挪了挪自己的位置,會心的一笑,“人在最失落的時候,往往陪在他身邊的人,最容易走進他的心裡,如果這個時候是五小姐陪在他的身邊的話,兩人之間的感情也可穩定下來,和東北那邊親事確定了,到時候聯手打曹軍,事半功倍。”
靳冀青一聽,嘿嘿的笑了起來,“論起心思,還是老二你細膩啊,就如你所說,我親自跟東北那邊聯繫。”
…………
小香園裡,寂靜得出奇,自從沈清影走了之後,靳少寒就連這裡面原本貼身伺候的人都遣散了,再留下去也
沒什麼意思。
之前一段時間他曾久不回來住,但是自從沈清影離開了之後,他卻是每夜都準時歸宿,像是想守在這裡等她歸來似的。
這一夜,將又是漫長的一夜,身邊的副官跟隨在靳少寒的身後,但是看着他每天晚上都爛醉成這副模樣,不禁在心裡也有些失望。
這個曾經在皖北戰場上叱吒風雲的靳家三少,現在也因爲一個女人成了這副模樣,而在這院子裡面盯梢的人,到了明天也會將靳少寒的一切動靜全部都呈報到大帥的面前去。
在醉了七八分之間,夜風席拂而過,抱着酒罈子的靳少寒睜眼看去,在依稀之間還能看得到一抹淡然的長裙身影,在踏進這大廳裡的時候,副官朝着她敬禮。
隨後也不知道她向副官說了什麼,便帶着人退了下去。
這一襲長裙翩然,在走進來的時候還帶動着園子外面的花香,這讓靳少寒不禁有種回到了夢境的錯覺。
他伸出了手朝着前方探去,抓起了她的手腕的時候,叫着心裡的那個名字,“清影,你……你終於,終於肯回來了嗎?我就知道,知道你……捨不得離開……我!”
這斷斷續續的醉言,讓張懷兮前來的腳步卻是沒由來的停頓了下來,臉上原本的期望神色,在這一刻也閃過了一絲失望。
“說到底,你的心裡還是隻有她嗎?”她輕嘲了一聲。
那個晚上,她帶着人趕到火車站去,本意是想解決了沈清影的,無論最後的結局會是怎麼樣的,她有張家當後盾,更有靳大帥當擋箭牌,她自然是有恃無恐。
但是,仍舊是止不住靳少寒的大怒,直接將她轟回了東北,這一次,靳大帥親自來電,讓她過來照顧靳少寒的。
原本以爲是沈清影走了,他們之間總有轉圜的餘地,但是現在看來,一切都只是她想得太過美好了而已。
而靳少寒在聽到張懷兮的這一句惋嘆之後,酒也有些被風吹得醒了,看清楚了來人是張懷兮的時候,他主動將手給鬆開了,“誰……讓你過來的?”
他問了出來之後,心裡其實卻也是有答案的,但是,終究還是沉默了下去。
張懷兮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朝着靳少寒的身邊坐了下去,“少寒,她這次是真的走了,這亂世飄蓬的,她既然離開了就不可能再回到你的身邊,你又何必這樣呢?”
她也是不想看到這樣的靳少寒的,畢竟這個男人,是真的能令她心動。伸出手來,想要觸摸這個男人的容顏,卻是在剛要觸碰到他的時候,被他的手一拍,並不能如願。
“她永遠是她,誰都無法取代……”靳少寒說着,撐起了醉意站了起來,神情過分凜冽,“我知道你這次回來是爲了什麼,你張五小姐該不會真的天真到以爲,沒了她,我就會愛你吧?”
張懷兮坐在當處,有種被人生生的羞辱的錯覺。
“靳少寒,你一定要如此傷人不可嗎?”她問,也站
起了身來,脾氣並沒能有多溫順,“是你們靳家的人請我來的,何況沈清影離開你是真的,張、靳兩家聯姻的事情也已經板上釘釘了,你不要逼我,到最後兩敗俱傷。”
靳少寒聽到了這話的時候,停止下了腳步,回首過來看着張懷兮,冷冽問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這句話說出,冰寒到了極點的感覺,這讓剛纔在盛怒之下的張懷兮忽然有種後悔的感覺,“這不是威脅,這是忠告。”
她說着,壓下了剛纔心中的怒意,隨後也開始朝着靳少寒的身邊走過去,“少寒,你是靳家的驕傲,但是,如果沒有我幫你的話,你覺得你在靳家算是個什麼東西?”
這話說出來,算是說到點上了,靳少寒認真的看着她,一動不動。
張懷兮繼續說:“你現在是個什麼樣的處境,我也很清楚。從南京回來之後,這麼多年了,在皖軍中你是什麼地位?甚至連你那個只會玩弄權術的二哥,地位都比你要高,你爲了一個沈清影這樣,值當嗎?”
“值不值當,由不得你說了算。”靳少寒反駁她,“就算是沒有你張家,皖北沒有我,光靠一個靳雲帆,能支撐到什麼時候,父帥不會不明白這一點,所以你不用來這裡灌米湯。”
說着,他揉着自己的眉心,“我累了,你回去吧!”說着,他頓了一頓,又加了一句,“回你的東北吧!”
他並不想在這個時候談有關婚事的任何話題,他還是不肯死心的,如果能找回沈清影的話,無論是什麼樣的代價他都肯付出的。
“靳少寒,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張懷兮也似乎聽出了靳少寒這話中的深意,剛纔抑制下去的怒意,在這一刻又升騰了起來,“難不成,你還真的想找回沈清影,你真的覺得你不和我成婚,還能和娶她不成?”
她說完嘲諷一笑。
心裡自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不管靳少寒娶不娶自己,靳家都不可能讓沈清影這樣的女人當三少奶奶的,靳少寒如果真的是這麼想的話,那就真的太異想天開了。
“與你何干?”靳少寒冷冷回她。
然而,張懷兮卻是一笑,“是與我無干,但是……你靳少寒便註定此生在安慶碌碌無爲,哪怕爲皖北和曹軍打下再多的汗馬功勞,始終是你父親眼中不聽話的兒子,你想要握得全部兵權,癡心妄想。”
“滾。”靳少寒忽然怒吼了一句出來,再怎麼樣的話他都聽得,唯獨這樣的話,扎中的是他心中的軟處,最聽不得。
張懷兮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暴怒了起來,頓時大驚失色,站在當處的時候,靳少寒見她沒有挪動步伐,則是讓人進來,直接請她出去。
靳少寒獨自一人站在當處,細想着剛纔張懷兮的話,“你確實說得沒錯,但是,你也太小看我靳少寒了,未必就得靠你,我才能得到兵權……”
能得到兵權的方式很多,未必就要……乖乖聽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