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瘋狂了的一般,手上的槍不要命的開着,“砰,砰,砰……”每一槍,每一聲響,都扎入了陸風的心裡,他足以見到這一刻靳少寒的……痛心與瘋狂。
在自己的耳畔處,靳少寒終究是將槍口對準了地面,每一槍都打在那厚實的地上,每一發子彈發出的後座力,都震彈着他的手臂。
可是在這一刻,子彈朝着他們的方向飛了過來,從靳少寒的背後穿過,這一次,這一顆子彈卻是直向靳少寒的要害處打了過去。
但見靳少寒在受了這一發子彈的襲擊之後,整個人尚且還沒能從憤怒的瘋狂之中抽身回來,卻直直的倒下。
陸風見狀大驚,看了一眼這周邊,幸而此時碼頭慌亂,而且邊上有許多貨物堆架,想要藉助這些障礙脫身還是相對比較容易的。
在槍林彈雨之中,他只有儘快的背起靳少寒,也不與曹煜的人交戰,便是藉着混亂,繞過這些貨物堆架,甩開了這些追兵。
碼頭上的慌亂,似乎無止無盡。
因爲曹煜攻破了郢城,正在逐漸的掌控郢城,碼頭上前來接走百姓的船隻也畏懼捲入這軍閥的混戰之中,來往也逐漸減少,直到入夜時分,百姓減少的數量,也大大削弱。
不時有絕望的哀嚎伴雜槍聲在碼頭處響起。
流彈的肆虐,也將這郢城破壞了大半,在一整天對靳少寒與陸風的搜捕之下,到了下半夜,也逐漸的偃息了下來。
到處都是硝煙造成的廢墟,只是白天流彈飛過,燃起熊熊烈火,最後逐漸在濃煙滾滾之中熄滅,直至下半夜,這濃煙才散去。
在郢城的上空中,即便更深夜重,可是這夜空也終究是籠罩着揮之不去的槍炮彈火的味道,時刻緊繃着人心。
此時的一片廢墟之中,地處偏僻,微有光亮在廢墟里面跳動着。
曹兵剛獲大捷,開始驕縱,故而對於巡防也有些鬆懈,對於這跳動的光亮,暫時無人發現。
靳少寒連中兩槍,陸風只能事急從權,簡單的爲靳少寒將肩頭上的子彈取了出來。只是,他畢竟不是個醫生,對於肩頭上這種不致命的子彈取出,倒也無妨。
一隻手沾染的盡是鮮血,在劃開的傷口中夾出彈片,在深夜光亮的跳動下,鮮血淋漓,顯得駭人非常。
可是,對於傷在要重要部位處的那顆子彈,陸風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敢動手的,如此手術,對於真正的醫生來說都有些棘手,何況他只是個只會在戰場上做些緊急處理的軍人。
“這可怎麼辦?二少的支援還沒能到,再拖下去,恐怕……”他最擔憂的就是這個了,二少派他來郢城,必然是知道事情萬分兇險。
既然如此,一路上他也秘密的與二少保持着聯繫。
可現在這麼緊要的關頭,如果二少遲遲不來的話,恐怕靳少寒的性命就真無力迴天了。
“二少難道說一套做一套?”陸風不禁起了疑心。“表面說來營救三少,可是背地裡,卻想要三少的命?他好正式取代他在皖北的位置?”
在想到這一層面上,陸風不禁冒起了一層冷汗。
若果真如此的話,那麼此時此刻在郢城,他們就真的算是孤立無援,千鈞一髮了。
都怪他也是一時着急,就輕信了二少,在這樣的關頭,如果二少爲皖北那一塊兵權的肥肉的話,而不顧靳少寒的生死,那麼可就再無其他希望了。
按照曹煜的性格,哪怕是得到靳少寒的屍體,
他也是樂意的。
就在陸風沉思的這一會兒,廢墟外一陣動靜,讓他陡然肅起了神經,將腿一掃,將之這裡面升起的火給滅了,乾淨利落。
一下子,整個廢墟陡呈一片黑暗。
從廢墟外,似有十來人的模樣,腳步雖說紊亂,但是卻帶着一種沉着,一聽便是剛毅有力的人。陸風則更是半點不敢輕怠,雙手緊緊的握着自己的手槍,時刻準備與來人大幹一場。
來人在踏進來的那一瞬間,陸風也瞬間在黑暗之中騰起,將槍口死死的抵在第一個踏進來的人的腦袋上,“別動……”他冷言威脅着。
來人怔住了腳步,在陸風開口的同一時間,便已經聽出了他的身份,便開口,“陸風,是我……”
這聲音,讓陸風頓時臉色一變,這分明是……
“二少。”陸風喜出望外,旋即對於剛纔對二少的猜測,陡升一股懊惱的想法。
靳雲帆真的是擔心靳少寒生死的,此舉足以看得出靳雲帆並非那種使壞的人,這也讓陸風一時羞愧在心。
“可算是找到你了。”靳雲帆在黑暗之中,只能依稀看得清楚輪廓,一張與靳少寒有着相似之處的俊逸臉龐,呈現着完美的弧度。
唯一少之於靳少寒的,則是靳雲帆身上多了幾許儒雅的氣息,而靳少寒則是剛毅果敢的冰冷如鐵。
“三弟呢?”
陸風指了指自己剛爲靳少寒取出第一顆子彈的地方,“中了兩槍,還剩下一顆子彈在要害處,如果不能及時處理的話,恐怕……”
靳雲帆聞言,臉色驟然大變,“快,船停在碼頭隱蔽處,也不能耽擱太久,不然被曹煜發現就糟了,我船上有隨行醫生。”
陸風聞言,卻是心中一喜,忙照着曹煜的吩咐,一路隱蔽着,將昏迷中的靳少寒帶往碼頭的船上去。
一路倒還算和平,只是幹掉了幾個巡防的曹兵,在上了船之後,夜晚風高浪急,倒也還算順利回程。
只是,醫生在船上的臨時手術,卻大大的增加了難度,何況靳少寒的身份非同一般,靳雲帆在將靳少寒交給醫生的時候,也是下了死令的。
如果靳少寒死了,他的下場也不是陪葬那麼簡單。
一場手術,從上船揚帆之後,便緊鑼密鼓的開始,可是,等到醫生從手術室中出來的時候,天已黎明。
“怎麼樣?”靳雲帆與陸風同時開口,雖然兩人的目的不同,但是卻都是不想靳少寒折在這裡,故而同樣着急。
醫生也算是鬆了一口氣,“幸好離心臟差那麼一點,挽回了一命……”
這一場手術,他也是做得心驚膽戰,幸而最終的結局盡如人願,否則他的命也會賠在此處。
兩人聞言,也都鬆了一口氣。
但見此時,遠江而望,黎明前的黑暗,船隻在天際處一片魚肚白處照映着,在迭起的江浪中徐徐前行,天高江遠,遼闊一片水色,無限綿延與豪邁。
逐漸的,旭日東昇,一輪紅日慢慢露臉,最終照影在船帆上,浪戲朝陽,無限美景。
…………
等靳少寒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黃昏,在運河中行駛,也快進入安徽地界。昏迷到現在,許經過了一場手術,許是在船上搖晃的感覺宛如夢中,此時的靳少寒有些恍惚。
此時,陸風也正好推門進來,看到靳少寒醒來的時候,禁不住的雀躍,“三少,你醒了?”
一看到陸風,
頓時靳少寒腦海之中的恍惚一掃而光,在碼頭上那一刻的失之交臂的憤怒,頓時又涌上心頭。
想要衝之上前,卻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一痛之下,卻又倒回了牀上。
“她……到哪去了?”空望着這地方,他忽然徒生一抹不甘與無力的感覺,在碼頭上的時候,那種近在咫尺,卻又在他的面前流逝的那種痛楚,直鑽心肺。
陸風的眼光有剎那不敢直視靳少寒的,卻又只能據實回答,“時局動亂,大兵壓境,百姓紛紛流亡,毫無目的的躲避着軍閥,恐怕一時……”
“荒誕。”未能等陸風將話說完,靳少寒的一句奮起,打斷了他的支吾。
“當時你要不攔着我,也不至於導致現在這種局面,當時追出漢江還能再追回來的。”靳少寒止不住的憤怒又往上升,包紮着傷口的繃帶,已然悄然的滲出了鮮紅的顏色。
“現在你告訴我,天下之大,又兵荒馬亂的,你讓我到哪去找她?你讓她一介女流,又投奔往何方?”指責的話語,他幾乎是恨不能此時就起身將陸風給殺了。
當時那樣的情況,陸風別無他選,如果讓他再選擇一次的話,他也會做同樣的決定。
但是,此時陸風卻明白,靳少寒這一口氣不讓他出的話,他會受不住的,故而只是安靜在一旁,哪怕是靳少寒殺了他,也不過如此。
靳少寒卻在牀上躺了一會之後,深吸了一口氣,毅然從牀上起身,跨步便是朝着門口走去。
陸風大驚,不知道他意欲何爲。“三少,您要去哪?”
“找她。”簡單的兩個字,卻堅定不移。
趁着現在,她應該還沒離得遠,只要追上去,應該還有希望。
就在他想開門的時候,陸風卻一步奪前,朝着門口處擋住,“三帥,事情已經過了兩天了,無處可找了。”陸風勸着。
“什麼?”靳少寒這一刻,是真的震驚了,看着陸風此刻擋在自己的面前,久久不能言語。
他只是受了槍傷,昏迷了一會,便……已是兩天!
這一刻,他本來燃着希望的眼眸中,卻又蒙上了一層寒霜。
“即便如此,我也要找,順流南下,我肯定會找到她的。”靳少寒信誓旦旦,莫說兩天,哪怕兩年,也是如此。
可是,陸風卻覺得天方夜譚,苦苦哀求,“三少,您現在身爲皖軍司令,皖北那邊的軍務,您不能丟下啊!隱忍到現在,您等的不就是這一手軍權嗎?陸風求你,不要爲了一個女人,毀了自己的一生。”
靳少寒怎麼走過來的,只有陸風最清楚,這一刻,如果靳少寒自己爲了一個女人放棄這一切,他是覺得最不甘的人。
陸風的話,讓靳少寒在這一刻怔了一下,陸風趁勢再往上走,“何況,南轅北轍,她順流南下,我們卻是往北行往安慶,都已經過了兩天了,再怎麼找都只是徒然。”
“什麼?”陸風這一番話,無異於是一盆冷水,朝着靳少寒當頭淋下。
剛纔方醒,他根本沒有注意到,現在在陸風說這話的時候,他方纔覺悟,朝着身後的窗子上看去,窗簾一掀開,但見茫茫江面,遼無邊際。
他,則置身其中。
這一望,他的心頓時冷了,就連眼眸,在這一刻也冷了下去。
“三少。”陸風呼喚着。
下一刻,靳少寒眉心一擰,“你該死。”他一聲怒吼。
側首,怒望着陸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