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重,靳少寒從靳公館裡面出來了之後,沒有回他的小香園之中,而是匆匆朝着碼頭那邊去的。
按照沈清影給他定好的客船,到了快要出發的點了。
靳少寒上了船之後,立刻發船,沒有半刻的耽誤,這是最快前往金陵那邊的一班船了,他身在這船上,心裡卻像是火焚的一般。
但是心裡,此刻最放心不下的,還屬沈清影,他只在暗中發誓:“等我南京事情安撫下來,一定……一定趕回來。”
那時候,不管父帥會怎麼樣的刁難,他都不會再有任何的怨言了,無論用什麼樣的代價,都會把耳清影給帶走的。
船隻汽笛的聲音,在這江面上連行了兩天,直到在前方臨近金陵的時候,卻是半路被人勒令停了下來。
靳少寒也戒備了起來,看着這周邊的人慌亂的模樣,聽說是被前方軍隊給攔了下來的,靳少寒心裡狐疑着,走出船艙之中。
陽光折射得他有些不適應,眼光順着這前面攔下自己的那幾艘船,赫然飄着皖軍的旗幟。
“這……”靳少寒站在這船上,一下子難以反映過來了,難道是自己之前露餡了,父帥命人追過來了?
他按下了自己的槍,無論是不是父帥那邊派人追過來,他都不能夠再回去的了,都已經靠近金陵地界了,不可能就這麼折返回去。
哪怕……動刀槍,他也在所不辭。
可是,等到他走出去的時候,在那艘船上卻是看到了一道熟悉年邁的身影——靳冀青。
“父帥?”靳少寒這下卻是震驚了,從沒想到父帥竟然會親自帶人追過來,還在這裡將他給截下來。
從那艘船上的人過來,是皖軍裡的熟人,來到靳少寒的身邊的時候,敬了一個軍禮,“三少,大帥有請您上船,還有,就是大帥讓屬下代爲傳達,南京不必回了。”
靳少寒見着眼前的陣勢,在父帥的面前,自己難道真的要動手嗎?
他沉思了一會兒之後,卻是將手上的槍給收了回去,隨着這個人去到靳冀青的那艘船上。
只見到靳冀青站在這船上,用望遠鏡看着這遠方,在看到靳少寒上了船之後,冷哼了一聲,“野夠了,該回去了,還想再回到哪裡去?別忘了,安慶纔是你的根,南京那邊你即便守住了又怎麼樣,還不是替護法軍做事的?”
在他看來,靳少寒就是沒出息,不長進。
即便坐擁着南京城那又怎麼樣,說到底啊還是別人的槍,幫別人守城池,終究不如自己打天下來得實在。
“父帥,我知道你一直拖着我想讓我留在皖北,但是……南京城現在危在旦夕,我必須回去,即便皖北是我的根,南京也是我一手打下來的,我不可能放任不管。”靳少寒撩開了說。
他也知道之前一直都是靳冀青使的絆子,就是不想他回南京。
然而,靳冀青卻是嗤之以鼻,“你真確定你能守得住?你不要天真了,老子養出來的兒子,還沒輪到去幫別人打天
下的地步。”
這就是靳大帥的想法,一直以來就這麼奉行着幹事。
靳少寒看着自己的父帥,還是一貫以來囂張跋扈的模樣,他也早習慣了,但是,卻從沒懼怕過,“父帥,您這次阻止不了我的,我已經到了金陵地界,不可能再回去了。”
“你難道,就不想要你那小娘皮了?”靳冀青訕訕的問。
靳少寒冷冽了一下,“還請父帥善待他,如果,你還想我回皖北的話,否則……我必將與皖北爲敵,玉石俱焚。”
“逆子。”這一刻,靳冀青也沒能忍住自己心裡的怒意,一個巴掌甩在了靳少寒的臉上,“老子把你養這麼大,整個皖北就不如那一個女人,還值得你與我爲敵,真是白養了你這麼些年。”
靳少寒沒有去與他爭辯,隨後卻是轉身要朝着這外面走去,“找機會一趟南京,我必須回,等到南京頹勢迴轉,我再回皖北吧!”
他也不想把關係搞得太僵,畢竟沈清影還在皖北那邊,靳冀青最起碼還能善待於她。
可是,卻是在靳少寒轉身要走出去的時候,只聽到靳冀青冷蔑的一聲話語飄來,“你確定,你現在回去的南京,還是你的安靜嗎?”
這句話,讓靳少寒的臉色驟然一下子慘白了起來,“你說什麼?”
靳冀青哈哈大笑了起來,“你真以爲南京沒有人駐守在那裡,能撐得了幾時?老子就這麼告訴你吧,在你踏出靳公館的那一步,南京就失守了,你回去只能是自投羅網……”
“不可能。”靳少寒大聲的吼了一句,盡是難以置信的,“陸風不是提前回去了嗎?”他說着,到了最後話語卻是戛然而止,“陸風……”
他的心裡忽然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陸風,該不會出事了吧?
靳冀青將那份文件朝着靳少寒的面前丟去,一下子呈現在他的面前,儼然是第一時間傳回皖北的情報,就是南京失守的消息。
“曹煜打你,那可是不遺餘力,他拿下了南京城,就是爲了打你的臉,一雪之前在皖北的前恥,你現在回去送死啊?”靳冀青冷冷的說着。
“我不信。”靳少寒怒吼了一聲,隨即轉身過去,還是要上剛纔那艘船,“我不親眼見到,我絕不相信。”
“攔下他。”靳冀青讓人攔下,“你現在去南京,曹煜非把你大卸八塊不可。”
在士兵將槍口擋在了靳少寒的面前的時候,靳少寒也沒絲毫的忌憚,反而是將這些人的槍口一撂,乾脆直接動手起來。
靳冀青卻不動怒,反而說:“再來些人手,誰把三少打趴下了,老子重重有賞。”說完,他徑自朝着船艙裡面走進去,吩咐,“開船,回皖北。”
他也不想再在這裡停留太久,不然被曹煜的人發現的話,以皖系和直系現在的關係,都恨不得把對方粉身碎骨,說不定大炮就朝着這邊打過來了。
就連靳冀青也不敢多加逗留。
一路打了回去,靳少寒從一開始的憤怒到最後所有人一齊
上都沒能制住他,最終還是得靳冀青出馬,站在那裡靳少寒不敢動他。
最後是由身後一個軍官冷不防的出手,將靳少寒從背後打暈了才帶回去的,一路順風順水的。
然而,靳少寒這一暈厥過去,再醒來,卻是再度回到了皖北之中去,被看守在小香園之中,按照靳冀青的話來說,就是:
“該讓你好好反省反省,誰纔是你真正老子了。”
直到靳少寒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夢中一片火海中,炮火連天的轟炸聲給嚇醒的,滿身的大汗,在他醒過來了之後,目光呆滯的看着這前方。
“陸,陸風呢?”靳少寒渾身冰冷的問,說話的聲音也帶着顫抖,不知道是因爲生氣還是憤怒,“陸風呢?他回來了沒有?”
按照兩個人趕回去的路程,陸風趕到的時候南京應該失守了,但是他呢?也應該回來了纔是。
沈清影照料在他的身邊,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別過頭去,“至今未回。”
這一句至今未回,讓靳少寒的怒意飆升了起來,“他難道不明白嗎?該撤退的時候撤退,難道他還傻到去送死不成?”
面對着靳少寒的怒意,沈清影也無話可答。
靳少寒扯開了身上被子,就連外套也沒披,隨便穿好了鞋子朝着這外面奔跑出去,即便是門口有衛兵在把守他也不在意。
闖過這些衛兵就是朝着這外面跑去。
現在,一切形勢明朗了,靳大帥也不用再封鎖這城中一切有關南京的消息了。
靳少寒在一處報攤上停了下來,“給我一份報紙,我要知道南京那邊的消息……”他就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失守了?
直到看到那報童遞給自己的報紙的時候,那上面佔據了最大面板的頭條,赫然就是曹軍拿下南京的消息。
他怒吼了一聲,“這不可能,再給我其他報紙……”
就這麼一路在安慶的街道上鬧下去,沈清影在後面阻止也沒用,消息就這麼傳回到靳冀青的耳中。
靳冀青得知了之後,輕蔑一笑,“讓他鬧去,反正他現在也回不去了。”
靳少寒,算是徹底被他拖在了皖地了,回不去南京了。
然而,卻說那天陸風離開了皖北之後,先靳少寒一天回到金陵城中,遠遠的船隻不敢接近那座戰火紛飛的城池,他在附近下船。
戰火映紅了整條江面,等他下船的時候,所聽到這城裡面傳來的消息已經是南京被攻陷了的歡呼聲。
“你立刻給我回去,就算是死你也得給我死在南京裡,別丟我的臉……”靳少寒的怒罵聲尤言在而。
陸風痛哭之下,掏出了手槍朝着那片火海之中衝了進去,哪怕是死,他也必須是戰死。在這連天的炮火聲中,陸風的身影淹沒在這片城池之中,身影決然。
漫天的廝殺聲還在繼續,這座城池卻已經不再是之前那般紙醉金迷,就連秦淮河中流出來的水,都夾雜着血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