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姨娘也是出了一身白毛汗。
嫣紅使勁深呼吸了幾下,嚥了咽口水,用幾乎是哭的聲音叫道:“姨娘,你說……,是不是墜兒的冤魂回來了?”
墜兒,就是那個收了尤姨娘金條,推人下水的丫頭。
“放屁!”尤姨娘嚇得大罵,然後仗着膽子大,氣呼呼的下牀,“他孃的!我這就出去看一看,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叫我狠狠打一頓就好了。”可是走了兩步又害怕,回頭喝斥嫣紅,“還愣着做什麼?趕緊跟我一起走啊!”
嫣紅嚇得連連往後退,搖頭道:“不、不不!我害怕,我不敢去。”
尤姨娘氣得不行,伸手將她給拖了下去,“你造反了啊?主子有令,還敢不聽?信不信明天我叫人賣了你!”
嫣紅一則被她拽着,二則畏懼慣了,只得跌跌撞撞跟着下牀出去。
其是尤姨娘做了虧心事,也是怕的。但是她膽子大,想着,若是外面是人在裝神弄鬼就打一頓。若真是鬼,呸……,鬼也是欺軟怕硬的,不如給罵回去!再不濟,那也不能呆在屋子裡等死,趕緊往外跑啊。
於是扯着嫣紅,牽着手,一起邁步往外走。
忽然,一團藍幽幽的火光在門口燒了起來,跟鬼火一樣!嫣紅嚇得連連大叫,“媽呀!媽呀!救命啊。”正在躲閃,門上頭又忽然掉下一團鬼火,正正掉在她的頭上,哧啦,頓時燎了一大團兒。
尤姨娘嚇道:“你……,你的頭髮。”
嫣紅反手一摸,好嘛,額頭上的頭髮都被燎焦了。不免嚇得三魂七魄皆散,怪叫道:“啊呀!我要死了。”雙眼一插,就倒栽蔥倒了下去。
尤姨娘一個人孤零零的,更害怕了。
不免連連後退,嘴裡喃喃,“有鬼,真的有鬼……”
正在擔驚受怕之際,門外柱子後頭又傳來奇怪的“咯咯”聲,像是一個女子在偷笑,只是笑得有點淒厲!像是索命的冤魂野鬼。
尤姨娘嚇得掉頭就跑。
她再膽大,也不敢一個人去招鬼的麻煩了。
至於往外跑的念頭,早被打斷,只是本能的想要往屋子裡跑。可是屋子裡黑燈瞎火的,只有隱隱月光,慌里慌張,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腳,“哎喲!”疼得她眼淚汪汪的,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正在伏地喘息的功夫,忽然目光一擡,就看見面前站着一個飄飄忽忽的人影兒。
擡頭看去,竟然是一個吊脖子的長舌頭女鬼!
“啊!啊啊啊……”尤姨娘嚇得殺豬一般尖叫,渾身哆嗦,想要後退又偏偏渾身發軟,動彈不得。只能跪在地上求饒,“墜兒,墜兒!你就饒了我吧。”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墜兒的聲音十分沙啞,粗嘎難聽,像是被勒斷了脖子後的聲調,身上還帶着陰森森的寒涼鬼氣,“尤姨娘,你要給我償命!”
尤姨娘擡頭看着墜兒,渾身哆嗦,“不!不管我的事!”
墜兒從袖子裡伸出手來,一片慘白,指甲又黑又長像是爪子,上面還帶着斑斑點點的猩紅血跡,簡直恐怖之極!她猛地朝着尤姨娘撲了過去,嘶啞道:“冤有頭、債有主,我要殺了你報仇!”
“不,不要!”尤姨娘拼命躲閃,奈何身體發軟動彈不的。她不知道,今兒晚飯已經被霍焰吩咐下了軟筋散,此刻正是藥效發作了。
“我要殺了你!”墜兒悽慘叫道。
尤姨娘眼睜睜的,看着墜兒鎖住了她的咽喉,那一瞬間,冰涼刺骨的感覺襲來!讓她再也不懷疑對方是人,而是確信對方是鬼!
嚇得她,失去理智大叫道:“墜兒!我給了你一條小黃魚,你是爲了金子才辦事的,我不欠你什麼!是你自己手腳笨,推個人,居然還被管事媽媽抓住。你、你要怪就怪抓你的人,再不……,就怪喬姨娘,怪桃仙!”
“砰!”一大坨冰塊,直接砸在了尤姨娘的身上。
霍焰怒氣衝衝的進來,抓起她,怒目圓瞪罵道:“你這個上躥下跳的禍害精!居然想出這等陰謀詭計,把爺的後宅攪的整日不安寧!你禍害喬姨娘和桃仙,謀算爺的子嗣,還栽贓到你們奶奶頭上,簡直猖狂!”
尤姨娘先是被冰塊砸暈了。
繼而見霍焰進來,又罵了這麼長的一通,頓時領悟過來!她不可置信的轉過身,看向墜兒,“你到底是人是鬼?你……”
“哎喲!可凍死我了。”墜兒站在原地抖抖抖,把身上的冰塊都給抖了下去。
尤姨娘徹底明白了。
哪裡有鬼啊?要說有鬼,也是她自己心裡有鬼!
墜兒根本就沒死!林映月撒了一個彌天大謊,做成圈套,讓墜兒身上藏着冰塊來裝神弄鬼,就是爲了詐出她的話來。
晚了,明白的太晚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尤姨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墜兒知道自己謀害喬姨娘罪名確鑿,已然活不成,現在只求速死不牽連家人,因而跪下說道:“世子爺,剛纔尤姨娘全都親口招人了。我說的話半分不假,都是她給我小黃魚,讓我去推喬姨娘下水的!”
霍焰臉色一片鐵青,指着尤姨娘,“來人!把這賤婢給爺捆了!”
尤姨娘驚慌失措,出於求生的本能央求哭道:“世子爺,你就饒了我這一次,往後再也不敢了。怪我,一時糊塗鬼迷心竅……”
霍焰根本就不理她,對管事媽媽道:“留活得,明兒一早再當衆審訊。”
“是。”管事媽媽大聲應道。
隨即有人上前,對着尤姨娘用帕子狠狠一塞,嘟着嘴,防止自盡。然後和嫣紅一起五花大綁捆了,關在小柴房裡面,嚴密看守起來。
霍焰收工回去。
因爲怕吵醒林映月,沒有進寢閣,而是讓粉蝶在外間鋪了牀。粉蝶看在眼裡,心中真是又羨慕又感慨。林映月的命真好啊,能得世子爺如此寵愛,竟然爲了她,寧願自己不睡大牀睡在外面,說出去都沒人相信。
可惜,自己連嫉妒的資格都沒有了。
等到次日天明,服侍林映月起來梳洗便說了,“奶奶,世子爺可是真心疼你。昨兒回來的晚了,都沒進屋,自己在外面打牀鋪睡了。”
林映月聞言一怔。
是嗎?霍焰居然這般體貼了。
回想起剛剛認識他的時候,那個小霸王的壞樣子,簡直不敢相信!現在的霍焰,和以前的霍焰,還是同一個人麼?
粉蝶笑道:“要不說奶奶有福氣呢。”
林映月低頭摸了摸肚子,心下感嘆。
是啊,如果能夠一輩子被霍焰這麼寵愛,再順利生個兒子,坐穩主母的位置,的確是很有福氣了。雖然一輩子現在還不敢奢望,但是此時此刻,的確心裡是甜蜜幸福的,不免有些柔情盪漾。
霍焰打着簾子衝外面進來,笑道:“一大早的,你們又在嘀咕什麼悄悄話呢?”
林映月莞爾一笑,“粉蝶說,世子爺你昨兒誰在外面,心疼我,讓我給世子爺燉點雞湯補一補呢。”說着,起身給他扯了扯衣服,問道:“昨兒沒睡好吧?”
霍焰嘴角微翹,“我一個大老爺們兒,哪有那麼嬌貴?外面的牀鋪也是上好,有什麼睡不好的?倒是……,有點想你了。”低頭親了一口,“嗯,香的。”
“世子爺。”林映月嬌嗔道。
粉蝶見狀,識趣的偷笑着出去了。
霍焰摟着林映月,正色說道:“尤姨娘昨兒已經全都招了。我沒急着處置,而是想等今天召集下人們,當着大家的面,把這等禍害精給狠狠收拾了。也是給那些不安分的人,一個警告!”
林映月點了點頭,“辛苦你了。”然後思考了下,說道:“我想,畢竟我們在京城裡面多有不便。等下公佈尤姨娘罪狀的時候,只說她要謀害喬姨娘,栽贓桃仙,我就不用牽扯進來了。免得傳出什麼寵妾滅妻的流言,對你不好。”
霍焰笑着捏捏她的臉,誇道:“知道你體貼。”
兩人有說有笑,一起出去,不緊不慢的吃了早飯。
等到吃晚飯,便召集候府所有的下人來到內院,當庭公佈尤姨娘的罪狀。按照林映月建議的那樣,只說尤姨娘用金條收買了墜兒,去推喬姨娘下水,然後栽贓桃仙,期間並沒有提起尤姨娘還想牽扯林映月,倒也乾淨利落。
反正幾個姨娘狗咬狗,就算傳出去,也不是什麼稀罕的事兒。
畢竟姨娘丫頭們卑微出身,難以教化嘛。
“天吶!居然還有這麼多彎彎繞繞。”
“沒想到,尤姨娘心思如此深沉,謀害了喬姨娘不說,還想栽贓到桃仙身上!這可是真是坐山觀虎鬥啊,坐收漁翁之利啊。”
“活該被抓了個現形!”
衆人議論紛紛,都迷惑尤姨娘怎麼自己招了。
管事媽媽解釋了一下,說是讓人假扮死去的墜兒,嚇出了尤姨娘的真話。並沒有說墜兒當時沒有死,當然……,之前是活着的,現在已經被賜毒酒弄死了。
尤姨娘要死不活的跪在庭院中央,像是在等死。
喬姨娘聞訊趕來,罵道:“你這個禍害精!喪門星!既然叫人推我下水,想要害得我一屍兩命!活該你被抓了個現形,就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