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有人作弊？
奧莉薇婭看到了萊昂臉上微微的遲疑。
“.這根的手感不好嗎？”
她疑惑的從萊昂那端過騎槍，豎起槍頭感受起來。
上手一掂，少女便眉頭輕抖，她貼近臉頰，晃動槍身側耳聆聽。
這時一個匆匆的腳步跑來，於衆人身後喊道：“等一下！各位大人。”
萊昂回過頭去。
只見一個同樣軍需官打扮的胖男人小跑了過來。
“對不起，這位大人，這批騎槍已被另外一羣騎士大人看上，錢都給過了，明天就有人來拉走。”那胖胖的軍需官堆着笑臉賠笑道。
原來帶路的軍需官有些詫異，“這堆也賣了？這麼快？這次大賽打得可真激烈。”
說着，他轉而看向萊昂，不由得面露尷尬：“大人，那我再幫您找找，放心，除了這些法拉耶爾領送來的，倉庫裡還儲備了很多王領工匠打造的騎槍，咱克洛尼亞工匠的手藝，保證不比西部匠人的差。”
新來的胖軍需官連連點頭，指向了不遠處的騎槍捆堆道：“是啊，您看那批，是我們本地奧蘭頓工匠行會打造的，奎魯茵鐵鬆製成，王冠鈍首包頭，又華麗質量又好，包您滿意。”
萊昂心中略感古怪，但也只是微微頷首，也沒糾結，管它是勒維亞楊木還是奎魯茵鐵鬆，只要合標堪用就行。
跟着兩個軍需官過去，試了一下那一堆本地貨，的確感覺手感份量正常均衡了不少，沒有了那隱約的墜手感。
交了錢訂下了這一批，萊昂一行離開倉庫。
正打算回去讓洛哈克安排人來拿貨，半路上，他感到奧莉薇婭牽着自己的手輕輕拉了拉。
“萊昂，剛剛那根勒維亞楊木做的騎槍，有點奇怪。”少女擡起眸子認真道。
“奇怪？”萊昂回想剛纔的感觸，點頭道：“我也感覺重了點，槍身的重心特別靠前，份量分佈的不太平衡。”
奧莉薇婭搖了搖頭：“不止，我聽到裡面有細微的摩擦聲，並非實心，雖然貼的很緊，但那聲音就像木材內部擠壓着金屬。”
萊昂聞言詫異：“你是說那根騎槍的木頭外殼裡，包了鋼芯？”
“嗯，我覺得我沒聽錯。”奧莉薇婭自信道。
萊昂當然不懷疑她的判斷。
“.有意思，難道是有人要在比賽上作弊嗎？”萊昂回頭看了眼那間倉庫。
這個世上的競技專用的騎槍，用的一律都是木製槍身，而非武勳騎士們馳騁戰場所用的全鋼槍身。
此舉爲的就是減少馬上騎士衝鋒帶來的可怕殺傷力。
木製騎槍同時也增加了武藝高強的騎士們將彼此撞下馬背的難度，以及槍身因巧妙正確的衝擊角度爆裂開來時，那刺激觀衆們的華麗視覺效果。
但要是在木製騎槍內部包裹鋼芯支撐，萊昂懷疑此舉或許是爲了讓騎士衝鋒的衝擊力，完整傳遞到對手身上。
只要能將對手打落馬背，甚至擊傷，那麼就算騎槍沒有榮耀爆裂的加分，光靠擊墜落馬的分數，也足以贏下對決了。
不過這麼做，萊昂覺得風險也不小，萬一木製槍身外殼破裂，露出鋼鐵內芯，毫無疑問，騎士本人不僅要接受嚴厲的處罰和公開羞辱，淪爲笑柄受世人恥笑，更嚴重的可能會被奪除騎士頭銜，後果非常嚴重。
反過來想想萊昂又覺得奇怪，那根騎槍，乃至那整堆騎槍，是競技大會官方倉庫準備的備用競賽兵器，又不是某個騎士私自帶來的作弊用具。
摸摸下巴，萊昂思維發散起來。
也能說得通，也許是某人賄賂了大會的軍需官，以此中間過手的方式留下記錄，以便在比賽中萬一暴露時，有記錄能推脫買的是大會官方提供的備用兵器，擺脫其作弊的罪名。
當然，也不排除，有人故意想要利用這批騎槍，栽贓某位騎士，毀掉對方的名譽。
這其中的可能性就太多了。
“要不要回去再檢查一下，或者馬上向大會官方檢舉此事？”考維斯聽到兩人的對話，於是提議道。
萊昂聽罷，搖了搖頭：“不急，現在只是隨口猜測而已，再說，剛纔那個胖官員的態度可真巧.我們就這麼回去當面挑明，這裡面萬一有事，也就驚動對方了。”
雖然以他如今的身份和聲望，向上舉報，這件事馬上就會被興師動衆的徹查。
但如今沒有證據不說，或許還會打草驚蛇，那堆騎槍還靜靜地躺在倉庫裡不知下家呢。
何況剛纔只摸了一杆騎槍，他還無法確定那一堆裡，其他的騎槍是不是正常的競賽用具。
畢竟沒準只是單純有根騎槍因質量不達標，被工匠偷偷塞了根鐵棍當支撐。
有時候，某些讓人如臨大敵的發現，可能僅僅是有人幹了些沒過腦子的離譜蠢事，造成的誤會而已。
要只是那種誤會的話，這事情鬧大，管倉庫的軍需官，乃至供應備用兵刃的工匠，有一大批人都要平白倒大黴了。
“您的意思是，咱們暫時不管這事嗎？”考維斯試探道。
萊昂思忖了一下，搖頭：“今晚我來一趟，看看那倉庫看守得嚴不嚴，要有機會，我溜進去弄根騎槍拆開來看看，也算是弄個明白，手裡有證據，就不會因誤會而冤枉誰了。”
聽到萊昂的打算，奧莉薇婭的眸子忽然亮了一下。
她難掩興奮，踮起腳尖湊了過去，壓低聲音問道：“萊昂，你這是打算扮演你講的故事裡的‘偵探’，來調查這件事嗎？”
看到奧莉薇婭的期待目光，萊昂挑眉，不禁莞爾，繼而道：“算是吧，反正舉手之勞。”
“那我也要來~”奧莉薇婭興奮道：“你扮演福爾摩斯男爵，那我扮演華生騎士~，如何”
萊昂樂了，看來這兩天自家小獅子的確瞧膩了騎士比武。
想來，比起沒有武藝的觀衆，對馳騁過真正戰場的，揮劍激戰過凡人無法想象的可怖惡魔的少女而言，騎士競技實在沒有她想象中那麼吸引人了。
“這故事就在塞爾瓦說過一遍吧，虧你還記得這麼清楚。”萊昂笑道。
“當然，你說的故事我一個都沒忘呢，都寫成冊子保存好了。”奧莉薇婭得意道。
“我也來幫忙吧，吾主。”考維斯雖然不知二人說的福爾摩斯和華生是什麼，但覺得自己的法術應該能爲萊昂派上用場。
主君在魔法技藝上進步神速，但對方更多專注在戰鬥魔法上，像如隱身、致盲、幻術，還涉獵不多。
回到駐地後，萊昂早早的便回房摟着奧莉薇婭鑽進被窩，一覺睡到了考維斯半夜來敲門爲止。
過了王城內大部分區域開始宵禁的時間，萊昂帶着奧莉薇婭、考維斯出門，在寂靜的夜裡，沿街向大競技場的兵械倉庫走去。
他們倒是沒有狗狗祟祟的穿夜行衣，像扮賊一樣偷偷摸摸行動，反而穿着常服，走在街上大大方方的，跟出門遛彎賞月一樣。
哪怕遇到了巡邏的王城禁衛和巡夜者，說兩句話也就沒人管了。
奧蘭頓城雖然實行深夜宵禁制度，但那禁令，基本上只是對於平民百姓而言。
王國的高級貴族、官員、醫生等特殊職業人員，有着王庭或市政院頒發的“特許證”，只要別在晚上幹啥出格的事，基本上都可以在夜間出行。
很快，抵達了白天的那間倉庫附近，三人穿過屋子間的窄巷子，腦袋一個個從隱蔽的夜色陰影下，自巷口探出，扒着牆邊探頭望去。
倉庫大門緊閉，門口亮着油燈和火把，有兩個杵着長矛的衛兵牽着一條啃骨頭的大狗在值夜。
“幫我們聽聽，倉庫內外還有其他衛兵嗎？”萊昂向奧莉薇婭問道。
少女點點頭，扶着劍柄蹲踞身子，側耳聆聽.
夜晚的風息、淅淅索索的蟲鳴、士兵的哈欠、獵犬趴在地上啃骨的磨牙聲、隔街的訓練腳步
寧靜夜晚中的動靜，一一被奧莉薇婭分辨。
她睜開眼睛，小聲道：“倉庫正門只有那兩位看守和一隻獵狗，建築左右和後面也各有兩人，我聽到了擺弄木杆的聲音，應該都是衛兵，不過倉庫內部沒人。”
萊昂意外，沒想到這裡看守還不少。
也對，倉庫裡的競技騎槍雖然不值得盜賊冒險偷竊，但裡面保存的備用騎士盔甲可值大錢，哪怕比正常騎士板甲要厚重臃腫得多，但終究也是正經的騎士鎧甲。
萊昂想了想，對奧莉薇婭吩咐道：“你去前面那個路邊的樹叢，推一顆樹到路面上，看能不能吸引他們的注意”
少女聽到指示，點了點頭立刻起身，腳步如夜行的靈貓般，悄無聲息間繞過身側的房屋，摸到了倉庫一側的小樹叢裡。
不多時，咔嘭一聲巨響，一棵壇口粗的松樹倒塌下來，重重的倒在了路面上，木質脆裂和樹木傾倒的呻吟，嚇得守夜的士兵們打了個激靈。
“什麼情況？嚇老子一跳，晴天打雷？”
大門口的衛兵背後發毛，仰頭看了看並無雨點和陰雲的天空。
他手中鏈條牽着的獵犬被嚇得炸毛，衝不遠處倒塌的松樹狂吠不止。
大門口的衛兵抓着長矛沒動，倉庫一側兩個士兵端着長矛驚魂未定的走向了那裡。
這就夠了。
萊昂朝考維斯使了個眼色，兩人避開被引走的衛兵路徑，閃身衝到牆邊。
萊昂輕鬆躍起，抓住梁木儘可能小聲的翻上屋頂，再回頭伸手，將起跳的阿考輕盈的身子也拽了上來。
耳邊一陣細微的風聲，身邊瓦片輕響，萊昂側目，奧莉薇婭壓着裙襬，身姿輕巧的直接躍上了房頂。
萊昂雖然也能躍上七八米高的屋頂，但那叮噹咣噹的動靜，可比不了自己媳婦兒這般悄然無聲。
瞧着月光下少女閃閃發亮的雀躍眸光，萊昂暗笑，知道她大概很享受這如故事裡一般有趣的潛入遊戲。
趁着衛兵的注意力被莫名倒塌的松樹吸引，三人輕手輕腳的靠近倉庫屋頂通風的小閣層。
待奧莉薇婭稍微站遠些，考維斯伸手按在內部反卡的木窗上，背後的木杆被魔力挑起，細響過後，少年直接掀開了窗頁，雙眼亮起夜視，一扶窗框鑽了進去。
萊昂和奧莉薇婭緊隨其後。
腳步輕微的落在倉庫二樓的地板上，萊昂擰開腰間掛着的地脈靈燈。
遠離大地靈脈的魔法燈具，散發出朦朧的綠光，照亮了三人身旁堆放的箱子。
萊昂沒有耽誤時間，快步順着樓梯便來到了倉庫一樓。
他記得白天那胖軍需官說，被人預定的法拉耶爾產的騎槍，明天才會被運走，現在應該還在倉庫裡躺着。
果然，沿着記憶來到一樓的倉庫深處，白天所見的勒維亞楊木騎槍，仍然堆放在那。
萊昂解開麻繩，從中間挑了一根掂量。
奧莉薇婭也從與白天所見不一樣的地方選了一根騎槍檢查。
不出意外，手感依舊和正常的比武騎槍有所不同。
“萊昂，都一樣，這些騎槍裡面也都有金屬內芯一樣的東西。”奧莉薇婭小聲道。
萊昂默默點頭，知道這基本上就可以排除是意外和誤會的可能性了。
一整批騎槍的異常，都是製造者有意爲之。
“拆一根看看裡面。”萊昂將手中的騎槍放回武器堆，對少女吩咐道。
奧莉薇婭當即調轉槍頭，胳膊夾住槍身，左手扶着騎槍擋手，右手反鉗住騎槍握柄，像擰毛巾一樣放輕動作，緩緩轉動——
咔嚓咔嚓的細微木屑和堅固的木纖維崩解聲令人牙酸，被少女擰斷的巨大木刺如同綻放的花簇。
用蠻力輕輕扭開了騎槍外殼，奧莉薇婭輕咦了一聲，隨即放下了被折斷的手柄與尾端配重杆，右手掰開槍身厚厚的木殼，抓住其中的“鋼芯”，抽了出來。
幽幽的綠光下，萊昂望着少女手中從騎槍內部拔出來的東西，不禁睜大了眼睛。
奧莉薇婭疑惑的打量手裡這根雕刻了漂亮紋路的.牀弩箭矢？
少女喃喃道：“這個.？看着好像有點眼熟？”
考維斯愕然的壓着聲音驚呼：“——坎貝亞破城魔導矢！這是阿緹亞斯軍團的魔導軍械！！”
萊昂意外中抿住嘴脣，眉頭緊皺。
真難爲了奧莉薇婭如今還對這玩意兒感到眼熟。
這正是當初自己三人，剛逃出噩夢森林抵達塞爾瓦村時，洛哈克當時用破布別在後腰充當防身武器的玩意。
那個從死亡爪胸腹內拔出來的魔法弩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