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涅蒂之牌
走到圓形大廳兩側的迴廊平臺上，萊昂很容易就找到了上去的階梯。
但在踏上臺階前，他忍不住看向樓梯口旁邊。
在那裡，有一扇被拉起的鐵柵欄門。
門後容納兩三人的空間，就像一部風格古老而精緻的電梯？
他當即有些震撼於這座法師高塔的先進。
就是不知那升降機內部是什麼結構，應該不會真是“電”梯吧？
“乘那柵欄後的平臺能上樓嗎？”萊昂好奇的向蘿拉問道。
“.動力端恐怕沒有魔力了，況且拽引絞盤不知多久沒維護過，你還是乖乖爬樓吧。”
蘿拉顯然不建議他在年久失修的建築裡使用這部設施。
萊昂只好放棄了嘗試異世界魔法電梯的打算，萬一出意外這裡可打不了緊急救援熱線。
老老實實邁腿從樓梯口順着盤旋而上的階梯，登上了法師塔的高層。
位於圓形大廳上方的第二層是會客室和日常活動空間。
第三層則是阿芙洛絲女士臥室所在和生活區域。
第四層是間寬敞的圖書館，巨大的環形書架靠牆而立，密密麻麻的大部頭書籍和卷宗陳列在其上，瞧的萊昂感到一陣眼暈。
第五層是倉儲庫，裡面堆放着各種材料和萊昂看不明白的器具，也不知在這片領域放了如此之久，還有沒有用處。
但那庫房角落疑似金錠銀錠和某些萊昂認不出的漂亮寶石，着實讓他眼熱。
一直攀至第六層，萊昂才找到了蘿拉口中的法師工坊和實驗室所在。
上方還有一層，但那只是個空置的塔樓平臺。
在不算凌亂的工坊中，萊昂很快就在蘿拉的指示下，於堆滿手稿的大桌前停住了腳步。
法師小姐想要的東西並不難找，畢竟那些宛如筆記手稿的紙張就明明白白的攤開在桌面上。
稿紙旁還散落着一些與萊昂手中金框晶體方片類似的卡片。
那些晶體卡片大小不一，顏色不一，有的甚至沒有邊框，大概是未完成的殘次品和失敗品。
這些東西被特意堆放在一起，就好像阿芙洛絲女士本就希望來者能看到一樣。
拿起桌上不知放了多少歲月的白紙手稿，堅韌的觸感讓萊昂再次莫名感慨。
這座法師堡壘內的一切，“畫風”都和外界所處的時代有着巨大差異，就目前所見，萊昂覺得這世界猶如經歷過一場技術大斷代似得。
目光再看向那繪滿奇怪結構、魔紋、符文和筆記的稿紙。
嗯，果然看不懂。
不僅僅只是那手稿筆記所展示的研究內容，而是紙上的每一個字符，萊昂都看不懂。
他確信紙上阿芙洛絲女士書寫的優美文字，既不是費魯文也不是烏利亞文，但有個別很像蘿拉教給自己刻在地上的符文。
當然，萊昂也不用去瞧明白這些複雜的手稿，他這趟上來本就是給蘿拉小姐當人肉攝像機而已。
拉開椅子坐下，依照法師小姐的指示，他翻閱起桌上的圖紙和筆記。
起初還怕蘿拉看不清，所以每一張都仔細上下掃視。
但蘿拉看得速度甚至無法用一目十行來形容，她幾乎立刻催促起來。
萊昂這才發現，真正限制法師小姐閱讀效率的，其實是自己翻紙的手速。
他當即嘩啦啦的開啓量子閱讀模式，雙目加速“掃描”眼前的資料，沒過多久，天書般的手稿就翻到了盡頭。
蘿拉心嘆
她明白了阿芙洛絲的危險嘗試.
怪不得不僅藉助了靈界的力量，還向死海之龍舉行這樣的儀式。
可是，已經消失的終究無法真正復現。
“這傢伙還是老樣子，看似聰明，卻其實是最不切實際最傻的那個”
“呃。”萊昂不由得出聲：“你弟子過去留下的影像裡那麼想和生死兩隔的你見一面，我一外人都有些感動，這麼埋汰她，不太好吧？”
回想着那位紫袍女士空靈的祈願和執念之言萊昂甚至懷疑對方生前是不是和蘿拉小姐有點曖昧的師徒百合關係。
蘿拉聲音愣了愣：“弟子？什麼弟子？”
聽到心中法師小姐那怪異的語調，萊昂眉毛不禁擡起。
“那位阿芙洛絲女士，不是叫伱伊拉利爾老師嗎？你難道不姓伊拉利爾？”萊昂撓頭。
啊這自己想當然的搞錯了？
——也對哦，既然蘿拉說那只是一段魔法幻象，那寶座上的女士最開始的話語，自然也是提前錄好的影像，而非現場實時朝蘿拉所訴說。
所謂看穿了體內蘿拉靈魂的印象.大概只是自己面對那雙獨特的眼睛時，想象力過度發揮的錯覺罷了。
萊昂撓頭，原先還以爲是因爲自己帶着蘿拉的靈魂意識踏進塔內，才觸發了那所謂的魔法幻象，看來並非如此。
他隨即想爲自己先入爲主搞錯二人的關係而道歉。
可話還沒出口，卻又聽蘿拉出言：“我當然姓伊拉利爾.不過，弟子.好吧，這麼說也沒錯。”
“？”
到底怎樣啊？
萊昂被法師小姐的態度弄糊塗了。
但蘿拉並沒有和萊昂繼續在那無謂的稱呼上糾結。
“好了，我已經明白這到底是什麼，阿芙洛絲如此費心做出的東西果然是件傑作。
雖然在我看來並不能做到她最終想要的結果，但對你來說無疑很有價值”
說着，蘿拉提議道：“趁現在我還可以指導你使用，要試試嗎？我可希望你能憑藉此物儘早帶我返回羅蘭納爾。”
萊昂一頭霧水的苦笑：“蘿拉小姐，麻煩照顧一下我這樣非專業人士的無知能冒昧問問嗎這張卡片到底是用來幹嘛的嗎？”
蘿拉也沒有不耐煩，十分耐心的解釋起來：“它的原型是種法術容器，也就能儲存一些簡單的魔法而已。
但因爲某人過去一些異想天開的想法，阿芙洛絲以那爲靈感，試圖結合術式學、喚靈學、鍊金學，打造出一種能召喚任何世上存在過概念的大魔法。
簡單來說，這張這張嗯，算了，姑且以她的姓氏命名吧。
這張‘涅蒂牌’能夠以特定條件的媒介爲基底，藉助靈界和死海的力量將施法者期望的靈體重現於世。
但遠比從死海喚回亡者的方式更爲徹底，阿芙洛絲希望能夠將靈魂消散的湮滅之人，都從時之河上游單獨剝離出來，使其重返現世”
講到這，蘿拉聲音漸沉。
“只是，她最後還是失敗了不惜沾染那墮落的力量，以靈魂爲代價創造的強大儀式連我也不得不讚嘆，可這仍遠遠無法達成她的最終目的。”
萊昂恍然的抓住了對自己最有意義的重點：“我明白了，你是說這張‘涅蒂牌’能夠召喚靈魂尚存的亡者？”
這張魔法牌就好像是某種召喚術，可以讓某些存在過的亡魂復活咯？
蘿拉答道：“沒錯，我大概修改一下儀式應該能讓被召喚而來的亡者靈體爲你服務。
不過，你畢竟沒有學過魔法，體內的魔素所能轉化的魔力不多，太強大的靈魂，你無法支撐他們的存在
嗯，我想想.若藉助法師塔下龐大的地脈靈力也可當做權宜之計。
可那樣的話，你也就只能在地脈節點上使用這張牌了。”
萊昂半懂不懂的聽着，不由得插話道：“這張牌誰都能用嗎？那考維斯的魔力如何？他能不能召喚出比較強大的靈魂？”
蘿拉道：“給那孩子用的話，他倒是可以維持一些相對強大的亡魂，但你可要想好，牌現在只有一張。
我倉促之間也沒法讓涅蒂牌中容納的靈魂同時效忠你和他兩人，牌給他你就用不了了哦~話說，你就這麼信任別人？”
“你不也瞧見了，那小子之前不想連累我們，還傻到想獨自引走敵人，這樣的品性我有何信不過的。
而且現在他和我也算過命的交情，這牌借給他也無妨，我找他幫忙的時候他還能不答應嗎？”萊昂搖頭，並不擔心。
他也不想因爲自己能力有限，讓這張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魔法物品，發揮不出最大效用。
召喚亡魂的靈體當做使魔，這一聽起來就好像很強的樣子，要是在自己手上只能召個阿貓阿狗，還不如交給考維斯試試召喚點強悍的亡魂。
當然，也不是全無別的心思。
萊昂心中，其實早已萌生了招攬考維斯的想法。
這趟旅途也吃了不少魔法的苦頭，自己身邊若是有位術士顧問，將來再遇到魔法相關的衝突，也不至於沒有應對的餘地，把這張牌當成將那少年栓在身邊的恩惠倒也划算。
蘿拉小姐雖然可靠，但畢竟沒法每時每刻給自己建議.
嗯？
不對，等一下.召喚亡者？
萊昂覺得自己好像差點錯過了真正可以將此物價值發揮到極限的用途。
“.如果讓那孩子使用涅蒂牌的話，以他可以維持的魔力量，你特意馱過來的那具炎陽禁衛的遺體是能派上用場了，身體和靈魂都在，這樣一來.”
萊昂沒等她說完就出言斟酌道：“蘿拉小姐，希望你不會覺得冒犯，你之前說過自己早已離世了對吧？那這張涅蒂牌.它能不能從我體內把你召喚出來？”
蘿拉的聲音輕笑起來。
“呵~，我以爲你不會提呢.”
聽這語氣，萊昂心中一喜，感覺有戲。
他倒不敢妄想靠這張魔法牌來驅使對方。
畢竟連如何使用、如何讓亡靈效忠都要對方來教，法師小姐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主動屈尊成爲自己的“使魔”。
萊昂只是覺得，若是能讓這神秘又神通廣大的法師小姐常態化現身和自己交流，他能得到的幫助絕對遠遠大於別的什麼亡靈打手。
剛纔那位阿芙洛絲女士幻象製造的可怕動靜，萊昂記憶猶新。
而這位“蘿拉·伊拉利爾”小姐不管是不是對方的老師，想必都不會比紫袍女士弱到哪去。
“召喚我進入這件容器倒也不是不能試試，如果阿芙洛絲留下的這張牌本是爲了承載‘她’，那想必用料的強度，應該足以容納我的靈魂。”
蘿拉說着似乎躍躍欲試，但不忘最後警告道：“可我得提醒你，就算能成功將我的靈體從你體內召喚進這張牌裡，你和塔外那孩子.不，是你迄今爲止所見過的任何一名施法者，都不可能有足夠的魔力使用我這張牌。
這意味着，我即使能夠藉此地的地脈之力短暫現身，也還是無法自由離開塔下靈力匯聚的範圍，你可得想清楚哦。”
“我考慮好了，蘿拉小姐，這東西本來就是阿芙洛絲女士的遺物，你故人的寶物用在你的身上也正好合適。
何況僅僅是和你交談，帶給我的幫助就已經遠大於其他任何事，這片領域既然快要消散，到時候在外界若還想和你交流，不知要何等困難。”萊昂話裡帶着馬屁拍了上去，當然這也是大實話。
“況且你不是說有機會也願意教我踏上魔法之道嗎？剛好，這下要是能成，我以後就能跟隨你學習法術了。”
幾乎沒什麼可猶豫的。
萊昂忍着雀躍的心情，按蘿拉的要求先去高塔五層的儲物庫，翻到了法師小姐需要的各種儀式材料。
接着，從阿芙洛絲女士的工坊裡，取來專業的術式魔紋繪製工具，上到最頂層的空曠塔樓中。
按蘿拉小姐所言，這座高塔的最高層既是此地最容易操縱能量的位置。
塔頂本就是專門的施法之所。
通常，法師們在修建自己的高塔時，都會特意在選址的高處，測量出周圍環境魔力渦流交匯最自然的地方。
並提前將其設計爲塔頂所要修建的位置，這其中既有減少施法意外的安全因素考慮，也契合着大部分魔法儀式的原理。
上和下的概念，在各種魔法術式當中不僅僅只是以自己爲中心的方位而已
雖然還未成功的召喚出蘿拉小姐，但萊昂已經感到好像被上了一課。
在法師小姐細心的指導下，萊昂照那一張張畫有複雜的術式魔紋結構的圖稿，用工坊裡的專業工具，默默製作起了儀式所需的基礎術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