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印卡
拿起桌上擺放的兩張晶體卡牌，萊昂端量起來。
繁複的魔紋，半透明涌動着魔力波紋的晶體牌面。
蘿拉小姐創造的這兩張涅蒂牌，外觀看起來與阿芙洛絲女士製作的那張幾乎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其包裹晶體牌身的外框並非璀璨的金邊。
一張是樸素的黑色，一張是漂亮的銀白色。
“這些牌也能召喚靈體嗎？”萊昂扭頭問道。
蘿拉從萊昂手中抽出那張銀色邊框的涅蒂牌。
“這張銀牌，只要有足夠明確指向的儀式基底或祭品，便可以嘗試呼喚一些過去存在於世的靈魂。
而那張黑牌就只是試作品而已，它能復現一些簡單的魔法術式，但受限於製作材料，無法容納過於強大的魔力。”
“這麼說，像你之前引導我釋放‘伊莎之矢’，那種攻擊魔法也能保存進這張黑牌裡咯？”萊昂看着手裡的黑牌問道。
“固化伊莎之矢的術式那黑牌的容量恐怕不行，得用這張銀牌，但這樣又有些浪費。
不過，無論怎麼說，想要激活涅蒂牌，你仍需先掌握如何使用魔力，不然離開這處地脈節點，無論是法術還是響應召喚的靈體，你都沒法使其重現。”蘿拉答道。
“那我如何才能開始學習魔法？”萊昂問道。
他已經等這一天很久了，儘管把卡拿給考維斯用也不錯，但自己畢竟也早想擁有超凡的力量。
“伱現在有足夠的時間待在塔裡，接受我每天的指導嗎？”蘿拉無奈道：“真想和我學習魔法，還是等你閒下來再說吧。
光是入門的‘術式學’就有咒語、儀式、法印、符文、冥想、封印六大科目。
等學完入門科目，往後還有元素學、喚靈學、生命學、鍊金學、天文學五大正式學派及其下二十多個專業科目的基礎理論知識，直到你選定某些擅長的方向繼續深造。”
萊昂聽得一個頭兩個大，他倒不介意踏上魔法之道有多麼困難，可是眼下事多，確實還沒法長期駐留在塔內，進行那聽起來就耗時不短的專業學習。
“難道不成爲法師，就無法使用涅蒂牌了嗎？”萊昂遺憾道。
蘿拉笑了笑：“那倒不至於，要儘快使用涅蒂牌，你也無需非要進行那麼專業的學習，不然我也不會浪費時間做出這兩張牌了。
眼下，你只要能儘快進行最基本的魔力調用就好，畢竟涅蒂牌的原型，本是某位偉大的存在，試圖讓世上所有人都能像法師一樣使用魔法，而異想天開弄出的點子。
儘管失敗了，但這種造物的激發原理，卻非常適合像你這樣沒有基礎的人來使用。”
“儘快學會魔力調用？可當初你不是說，沒有速成的辦法嗎？”萊昂疑惑道。
“的確沒有，本來你也沒辦法使用那種方式鍛煉出調動魔力的本能，想要通過那辦法學會感受到魔力，原先需要較爲漫長的時間。且就算能夠摸索出如何調動體內的魔素也做不了什麼，充其量就是強身健體。”
萊昂困惑起來：“.強身健體？我到底要怎麼做？”
蘿拉晃了晃手裡的銀牌繼續道：“還記得你釋放伊莎之矢時，幾乎耗盡身體魔素的感受吧？
只要短時間內儘可能多的快速重複這種用盡生命魔素的過程，久而久之，你總會本能的體會到體內魔素循環的規律。
以你那優秀的精神協調性，嘗試控制這股來自生命本源的能量並不難。
當然，若不是如今你認識了考維斯那孩子的話，這種感知訓練單靠你自己，哪怕天賦異稟也得花上好幾年時間，那還不如跟我坐在塔裡唸書效率更快呢。”
“考維斯？啊，我明白了。”萊昂略微思索，大概理解蘿拉小姐爲何會提到自己身邊那位金髮少年。
耗盡體內的魔素，再快速補充魔力，再耗盡，再補充不斷循環往復。
這種訓練，如果沒有考維斯作爲外置的魔力源幫助自己縮短循環間隔，每次耗盡體力，都光靠自愈力慢慢的恢復，不提這對身體的危險性，單論效率顯然要慢上幾十倍。
那樣的話，這笨辦法也談不上速成了，純粹是在浪費時間。
“可讓考維斯這樣輔助我進行這種練習，不會影響到他的健康吧？”萊昂擔心道，他可不想爲了獲得力量而傷害到自己的朋友。
“只要不每次都榨乾那孩子的全部魔力就好，況且適當配合你進行這樣的感知訓練，對他的精神協調性、魔力感知都有好處，也相當於是種高強度的施法練習。”
蘿拉打消了萊昂那不必要的顧慮。
萊昂這才安心，進而有些激動，哪怕短時間內還做不到真正施法，但是使用魔力這種超越常人的力量，仍讓他迫不及待。
“你說它容納不了伊莎之矢，那這張黑框牌能保存什麼法術？”萊昂把涅蒂牌遞還給法師小姐，繼續問道。
“這正是我等你來的原因。”
蘿拉接過黑牌，手指夾着兩張涅蒂牌解釋起來：“我如今沒跟在你身邊了，不知你眼下的處境需要什麼樣的幫助，所以還是由你自己來決定往裡面刻錄什麼魔法爲好。”
“都有哪些選擇呢？”萊昂急忙問道。
“.比如一些元素學的低級術式，劈出雷電麻痹敵人，或者凝聚出環繞周身的大氣屏障，偏轉投射來的箭矢之類的。
生命學的低階恢復魔法，諸如治療傷口、驅散疲勞和傷痛、治癒一些疾病，可我看考維斯那孩子大概會一些這方面的基礎技藝，倒也沒必要在這張牌上重複。
非戰鬥方面的術式更多，像是和召靈，追蹤獵物.
乃至於聚集土地養力，爲植物生長增速之類的術式，但黑牌所能容納的術式範圍太小，幫你一小塊田地裡多產一點糧食實在沒多大用處。”
法師小姐坐到椅子上，託着那小巧的下巴，閉目回想腦海中那些不知多少歲月沒有使用過的學徒魔法。
萊昂在旁邊聽得天花亂墜，覺得這些法術聽上去都很有用，實在難以抉擇。
考慮再三，他還是覺得，在直接戰鬥方面，黑牌所能刻錄的攻擊法術，於決鬥和小規模衝突裡，雖然對常人效果顯著，但上了真正的戰場，對幾個士兵的殺傷很難說能影響多少戰局，多招幾個弓手造成的效果也大差不差。
至於那偏轉普通箭矢的低級防護法術，好像很酷炫，可自己只要穿好板甲，老老實實不作死戴好全覆蓋頭盔，渾身包得跟鋼鐵罐頭一樣，只要沒倒黴到被射中唯一的面甲視野縫隙，本來就不怕箭矢，何必多此一舉。
這樣看來，那這些低級法術，到底哪個更重要呢？
萊昂思索間，忽然伸手從胸甲領口下，拽出了貼身佩戴的“沸騰之心”項鍊。
“蘿拉，你看看這個，這項鍊的作用你也知道，有沒有類似這種效果的法術？”萊昂轉而問道。
他如今還沒試驗過這條項鍊能讓自身搏鬥能力提升多少，但回憶裡，當初鐸森使用後不僅戰力倍增，還幾乎刀劍難傷的兇猛勢頭，着實讓萊昂記憶猶新。
要是蘿拉小姐能將類似效果的輔助法術錄入涅蒂牌
等將來戰鬥時，自己也給身邊的戰友上個這種戰鬥BUFF，兩個人一起開“狂化”給敵人一個驚喜，豈不美哉。
“刺激魔素增幅肉體的術式，並不複雜，就像之前幫你那匹戰馬恢復體能一樣，原理相通。”蘿拉沉吟道。
萊昂聞言大喜，隨即有些貪得無厭的試探道：“那種法術也只能像這條項鍊一樣，作用於一個人嗎？”
“你的意思.是想要同時給多人施加這種狀態咯？”蘿拉挑眉。
“對，能做到嗎？”萊昂期待道，身邊一起吃BUFF的人當然越多越好。
蘿拉倒沒有立刻回答，法師小姐看了看那項鍊，忽然低頭思索起來。
萊昂安靜的等着。
片刻之後，他瞧見眼前的法師小姐露出微笑。
“李昂，你還真提出了一個有趣的點子，我想想可以試試，反正這只是個試作品，弄壞了也沒關係”
蘿拉思忖了一下，擡頭對萊昂道：“要不要做個實驗？也有失敗的可能哦，代價是會失去這條項鍊。”
“什麼意思，具體說說。”萊昂疑惑，不過沒有捨不得這條項鍊，他相信蘿拉小姐既然想要嘗試，成功後自己得到的回報肯定值得。
“你啓發了我，說來以阿芙洛絲所創造的這個大魔法，本來也不是當初那簡單的法術容器。
我要試試用你這條項鍊的效果爲基底，利用涅蒂牌固化魔法的能力，看能不能復現出實際概念存在的過程。
就像她當初想用這魔法試圖超越現實重現已不存在之人一樣.
涅蒂牌所涵蓋的領域包含了靈界的力量，根本不用拘泥於法術和靈體的復現，呵呵，有意思.”
蘿拉把銀色的涅蒂牌放回桌上，只帶着那張黑牌向門外的階梯走去。
萊昂拍了拍身旁正望着工坊櫃子裡陳設發呆的奧莉薇婭，帶她一起追上法師小姐的腳步。
衆人來到了當初召喚蘿拉進入涅蒂牌的高塔頂層。
法師小姐走到中央，擡手輕點那金色的魔杖。
長杖的末端敲擊地面的瞬間，一大片璀璨的魔紋陣式便在蘿拉的腳下光芒萬丈的轟然展開。
奧莉薇婭後退了幾步，離開腳下複雜的魔法陣，靠牆站到了一邊，怕妨礙到那位法師少女施展神奇的魔法。
但蘿拉顯然沒有在意金髮少女的舉動，她親自構建的術式，還不至於被輕易干擾。
法師小姐側過腦袋，對萊昂招了招手：“別在那站着了，快過來，在我眼前激活那條項鍊。”
“哦。”萊昂依照指示，快步來到蘿拉的面前，把項鍊塞回了胸甲之下。
不過想起當初從鐸森屍體上扣下項鍊時，對方胸前被寶石下尖銳短足扎出的小洞，萊昂也只能默默的忍耐，權當是打吊針了，反正等回去，也有考維斯幫自己治療傷口。
心裡快速默唸出沸騰之心的簡短咒語，他當即感到胸口一疼。
寶石吊墜下伸縮針足刺入了皮肉之下。
不過緊接着，血液的沸騰感受便讓萊昂無暇胡思亂想。
他渾身燥熱的瞪大了眼珠，表情也難以自制的咬牙猙獰起來，緊繃的肌肉再也感受不到胸口的疼痛。
少年之軀在板甲下，赤紅瞬間蔓延了全身皮膚，肌肉輪廓也緊繃膨脹的清晰可見。
萊昂臉上青筋暴漲，渾身上下升起了一股魔力涌流的熱浪。
他大口的深呼吸，忍不住擡起雙手，緩緩握拳，捏的那鐵手套咔咔作響，只感到體內好像有使不完的勁力。
身上原本負擔的板甲重量，眼下輕若無物，就像穿的不是鋼甲，而是一件薄薄的紗衣。
發自內心的躁動和自信涌上心頭，萊昂覺得自己此刻能赤手空拳打穿厚厚的牆壁，甚至一拳夯死一頭朝自己衝來的公牛。
“狀態不錯，就是這樣，站好別動~”蘿拉聲音輕快的提醒道。
也沒見她念咒畫印，銀髮少女兩指夾着黑邊的涅蒂牌，輕輕一晃。
萊昂周圍的空間，好似突然被一股力量朝那張涅蒂牌拉拽過去。
宛如從名爲現實的畫布上，生生撕扯下了一塊。
時空螺旋扭曲出斑斕的色彩，旋轉灌入了蘿拉指間的涅蒂牌當中。
萊昂感到自己頃刻間便失去了那暴漲的力道。
再次體會到身上鎧甲的重量，他忍不住擡手摸了摸脖頸。
沒了，那條名爲沸騰之心的項鍊也已消失。
“怎麼樣？成功了？”萊昂抹了把腦門上的汗，後悔剛纔沒把盔甲脫下來，內襯、鍊甲、板甲三層包裹下捂出一身汗，着實難受。
他擡眼瞅向面前少女指間的黑牌。
只見那對着自己的卡牌背面，已不再呈透明狀，居然出現了一個金色獨眼的阿緹亞斯標誌。
“比我想得還要輕鬆，不過忘記提醒你做個好看點的姿勢，沒錄好你的模樣別見怪哦。”蘿拉說着，轉過手中的牌面。
黑邊涅蒂牌的正面，萊昂看到自己的模樣竟也出現在了晶體卡片當中。
只是畫面上，他臉色火燒般赤紅，絲絲蒸汽升騰，表情猙獰筋脈暴凸，身着盔甲的上半身握着雙拳，怒目而視。
最奇妙的是，畫面中的胸甲居然都半透明化，特意露出了甲冑下嵌入胸膛的紅色寶石吊墜。
萊昂忽然有種啼笑皆非的荒誕感，這玩意兒最初，他還覺得像兒時記憶裡某部動畫片中的“庫O牌”。
可現在看來，怎麼越來越像自己前世玩得那些桌遊了？
萊昂伸手，接過法師小姐手中還不知有何作用的涅蒂牌，不禁打趣：“蘿拉，你口中最初啓發了阿芙洛絲女士，創造這魔法牌靈感原型的那人，當初肯定很愛玩卡片吧？”
蘿拉聞言，眼中透出濃濃的懷念，失笑間搖了搖頭：“你猜對了.不過不只是牌而已，她過去愛玩的小東西可太多了，明明是那樣偉大的存在，卻永遠跟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
萊昂遺憾的搖搖頭，覺得可惜。
還真和自己屬於同道中人，要是他穿越的是蘿拉小姐生前的時代，沒準能做點“萬O牌”、“遊O王”、“昆O牌”出來，和她口中的那位法師成爲朋友。
放下胡思亂想，萊昂把注意力放回手中的黑牌上：“現在這牌，能做到同時增幅多個人的身體了嗎？”
蘿拉點點頭：“那要看你的魔力能維持多少施法對象，但由於材料限制恐怕最多也不過百人，我將你佩戴那條項鍊承受的效果，封印在了這張涅蒂牌中，只要你激活它，引導其力量對符合條件的相應對象釋放，就可以在其身上覆現牌中的相同效果。”
“對象？條件？這還有使用限制？”萊昂臉色變得更加古怪，感覺越來越像了。
“當然有，畢竟不是真正的自由施法，這張牌的效力完全取決於其中封印的概念，即最基本的，‘人類佩戴魔法項鍊承受了其激發的效能’所以你沒法用這張牌去增幅非人的野獸，那和封印在卡中的事實對不上。”蘿拉攤手解釋道。
“沒事，我不是抱怨，這牌對我來說已經夠厲害了。”
萊昂擺擺手，一時興起又轉而向眼前的法師小姐問道：“你打算怎麼稱呼這種類型的涅蒂牌？”
“稱呼？”蘿拉疑惑的眨眨眼：“你是想將涅蒂牌做出分類嗎？”
“你看這樣行不行。”萊昂看着卡面上自己佩戴項鍊的圖案，如此對法師小姐提議道：“召喚你的那種牌，乾脆就叫‘英靈牌’。
之前說能容納術式效果的牌，就普通的叫‘法術牌’好了。
至於這張裝備？.道具？不，還是叫‘寶具牌’吧。”
蘿拉對此並未在意：“還算貼切.就這樣吧，我想阿芙洛絲她若還活着，應該也沒什麼意見。”
說完，她望向了一旁靠在牆邊安靜等待的金髮少女。
“現在該說說你的事了，奧莉薇婭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