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筆。起身,輕輕地走到她面前,蹲下。
權志龍皺着眉頭,她的變化可真大。奇怪的是,一點也不覺得不倫不類。她的面部輪廓很柔和,是那種能夠擰出水來的感覺。
第一次驚鴻一瞥,他早就牢牢地記在了心裡。彼時,他以爲只是一顆投在水裡引起漪瀾的石子,卻不曾想到那會是落在泥土中的種子。所以纔會在自己都未曾察覺間逐漸發芽成長,直到除非連根拔起否則便無法消除她的地步啊。
他只覺得,那個女孩很溫順。不是正常的那種謙恭柔和,而是帶着一種滿不在乎的詭異的溫順感。聲音柔且輕,語速不急不緩,神色淡漠異常。如果沒有墨鏡的遮掩,他們大概會看穿他眼中的驚奇與興趣吧。
他在心裡憤憤地恥笑着崔勝賢那個笨蛋,因爲他竟然一心以爲對方是他們的粉絲。哈,有哪個粉絲會在見到他們幾個之後會是那個反應?不要簽名不要合照,問一句答一句,恨不得能早點離開。
他不得不想,難道他們幾個很嚇人?他還是低着頭,餘光瞥了幾人一眼,很好,很正常的打扮。隨即又皺眉,那這個丫頭是怎麼回事?
然後他聽見她微微帶着笑意的聲音——“勝利xi老喜歡問這種問題哦。”
他在心裡偷笑,的確,勝利那小子就是這麼八卦,啊,不對不對,是自找沒趣。難道眼前這個人會說喜歡他?哦,那可真是沒眼光了,不過,估計勝利會很開心。
轉念一想,又有些釋然。她這話說出來,那麼對他們也是多少有些瞭解的?
他突然有些期待,從她嘴裡說出的那個答案。她大概想回避吧,但勝利想知道的事,可沒那麼容易放棄。
果然,勝利又問了一遍。她現在也許很窘迫?他明明好奇的要死,還是彆扭的低着頭老僧入定般,只是豎起來兩隻耳朵。
她很喜歡笑着回答問題,權志龍得出了這個結論。但是他可笑不出來。
“都很喜歡啊。TOPxi很可愛,太陽xi很溫暖,大成xi很搞笑,勝利xi很有魅力,都很好。”
你看,她概括的不是那麼準確,這種簡單的不實的評價他一點都不稀罕!他黑着臉在心裡嫌東嫌西,心裡卻有點堵的慌,爲什麼獨獨漏了他?在她心裡他這麼沒有存在感?
他這麼想的時候隱隱覺得不太對勁。
切,是人都會不舒服的,明明知道BIGBANG有五個人,其他四個都做了誇讚,獨獨卻對他這個隊長隻字不提,換做是誰都會這樣!
他又釋然——對自己的莫名情緒。可是她好像是絞盡了腦汁才得出這一連串的形容,也許現在正在心裡暗暗叫苦?
他這麼想時,微微勾了勾嘴角。但下一刻又立馬恢復冷峻的神情,當然,他們看不見。也或許,是他的錯覺,他的神情一點也不冷峻……呵,誰知道呢。
他現在想知道的是她的回答。
“那個,權志龍xi太多變啦,沒辦法只用一個詞形容他。”她的話說得磕磕巴巴,斷斷續續。
他心裡有些空落落的,多變麼?這是一個讚美的詞?大概是的,勝利幾個在半開玩笑半鬧彆扭似的打趣她,他卻無心再聽下去。
這大概也是他在大衆,在粉絲心裡的形象吧;應該欣慰的,至少開口道一聲謝啊,權志龍,你這個沒禮貌的!
她終究逃命似的離開了休息間。
。。。。。。。
權志龍擡起手,許久,才輕輕地落在她頭髮上。那麼長的頭髮,就這麼剪掉了,真是狠得下心!
他心裡又覺得難受,一面搖頭嘆息這個丫頭片子很剛毅,往日對她的印象都不過是因爲沒有深交而以貌取人,都不過是他的幻想罷了;以爲她柔弱可人,實際卻——他在心裡打了一個結。
實際……你現在又知道什麼了?難道不是看她現在這打扮而再一次以貌取人?!
一面又非常好奇,她到底在想什麼……剪短髮不要緊,看起來幹練做起事來也會便捷許多,他覺得很滿意;但是,穿着的那衣服,真的不是男裝嗎?!
他的眼前又浮現出那個人來。柔順的,淡然的,怯怯的。
哈!怯怯?她有這樣的神情?單憑第一次見面的印象,他絕對不會相信的。那孩子,淡漠也好,文靜也好,柔和也好,卻絕不會露出怯懦的表情。他雖然沒有好好看她幾眼,但她身上的氣場,他感覺得出來。
那是他第二次見她。
崔勝賢那個大傻個,沒有經過他的允許,就讓他的助理那麼堂而皇之地進了他們的宿舍!而且那麼突兀的,在他生病時,讓外人見到了他的脆弱!
即便現在想起,他還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手上的動作重了重,白瑾不太舒服的嚶嚀一聲,權志龍驚得慌忙拿開手,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所幸白瑾實在算睡得沉,稍微翻了個身就又睡過去。權志龍看得出神,簡直對她佩服的五體投地。這窄窄的沙發上,這重重的一擊……權志龍舒了口氣,又無可奈何地笑了起來。
如果此刻有誰見到他的這幅表情,大概會發現他,這個因爲專輯製作而抑鬱了小半個月的男人,此刻笑容純真,眉眼舒展,只那麼一剎那,黯淡了星辰,盡逝了芳華。
“是,志龍xi要好好照顧自己纔是。”她站在他牀邊,站得筆直,頭卻低着。她的聲音還是那樣輕,一字一句他卻盡數聽清了;語氣還是淡漠的,卻藏着一股真誠的關心……
他當時就覺得暖暖的,如果這人是他的助理……他想自己大概是瘋了,垂下頭藏起了情緒。
粥很好喝。有一種家的感覺。鼻子突然有些發酸,如果這人是他的……他急於開口,打散這些快要成形的謬想。他笑着打趣:呀,哥,你不幫倒忙就好了,你能燒出這麼好喝的粥?
他說粥好喝。他在謝謝她。她也許聽出來了,也許沒有反應過來——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兒,嘴角含笑。
她長得很好看,長髮披肩,但是他一下子覺得刺眼。
爲什麼總是那樣若有似無地……笑着呢,帶着一股冰冷的氣息。冰冷地好似任何試圖走進她內心的人,都是不自量力,都會徒勞無功。
權志龍再一次看向熟睡的人,她緊緊地貼在裡側,雙腿蜷曲摺疊成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雙手交握放在頸窩處,神色安穩滿足,脣角微微往下彎——很真實的感覺。他笑了笑,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今天,好像想了太多。這是不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