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徵……哭了?
簡白站在不遠處,心情複雜到半晌說不出話。
在他的眼裡,以他的價值觀和對赫連徵的瞭解,他無法想象究竟要多在乎一個人,纔會爲她掉眼淚。
顯然,陸小川在赫連徵心裡的份量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期,比他想象中要高出太多太多。
赫連徵看了陸小川好一會兒,始終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簡白遲疑着,不知道這個時候該不該走過去。
半晌,赫連徵突然擦了一下眼淚,然後扭過頭,淡淡的看着簡白。
四目相對,赫連徵這個掉眼淚的人坦然無比,簡白這個旁觀者反倒有些尷尬了,爲了掩飾尷尬,他瞪了赫連徵一眼:“你怎麼知道她在這裡?”
赫連徵微微一笑:“猜的。”
“……”簡白心裡挫敗感頓生。
赫連徵笑着說:“你去看了沒有?小川給我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
“……”說到這個簡白就臉紅,吭哧吭哧的看了他一眼,不說話了。
赫連徵得意的挑挑眉,前一刻還含情脈脈的看着陸小川,眼神裡的深情能把人溺死,但是一轉頭對上簡白時,不到一分鐘,他的惡劣本性就顯露無餘:“我就說我不可能看錯,而且,這世上有種叫心靈感應的東西你知道嗎?這種東西在父子之間最明顯……”
簡白扭頭就走。
赫連徵就是來氣他的。
赫連徵見簡白轉身就走,有些急了,連忙叫住他:“哎,簡白!”
簡白頓住腳步,沒好氣的看着他:“有事?”
“那個……你能扶我回去嗎?”赫連徵問:“我腳麻了,動不了。”
簡白聞言挑眉一笑,慢悠悠的走回他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笑得跟大尾巴狼似的:“你剛纔不是很拽嗎?現在怎麼就回不去了呢?”
“……”赫連徵臉上的笑僵住了。
簡白伸出手指,用力戳了一下赫連徵的簡白,赫連徵身上本來就沒什麼力氣,身體的重量全壓在一根柺杖上,被簡白惡意一戳,整個人重心失衡,頓時往後面倒去。
簡白在他快倒下時扶住了他,笑嘻嘻的說:“喲,大總裁,您這麼弱雞成這個樣子?這樣能保護好小川和小寶寶嗎?”
赫連徵臉都綠了,被簡白這樣扶着,他一鬆手自己就得摔個四腳朝天,這樣被威脅的滋味實在不好受,但要是不想摔個四腳朝天,他現在還真不能發火。
“簡白,別開這樣的玩笑,快扶我起來。”赫連徵放輕了聲音說。
“你剛纔說什麼來着,什麼心靈感應,我沒聽清楚。”
“……”赫連徵氣得咬牙切齒的,臉上卻得強裝笑容:“我剛纔跟你開玩笑呢,真的。”
“這還差不多。”簡白立刻把他扶正,掃了他一眼說:“不能走,你剛纔怎麼下來的?”
“下來的時候把這兩天攢的力氣都花完了。”赫連徵老老實實的說:“你幫我弄輛輪椅過來吧。”
簡白哼了一聲,轉身去跟護士要輪椅。
十分鐘後,簡白推了輪椅過來,扶着
赫連徵坐下,隨口問道:“要不要去看看小寶寶?”
赫連徵遲疑了一下,搖搖頭:“不看。”
簡白愣了一下:“爲什麼?”
“看了心裡難受。”
他之前瞭解過很多關於孕期的知識,自然知道早產兒是什麼樣子,看到陸小川躺在牀上就已經夠讓他難受的了,要是還看到早產的,瘦瘦弱弱的孩子,他真的怕自己會繃不住哭出來。
特別是在同樣身爲男人的簡白麪前。
簡白頓了頓,沒說什麼,推着他進了電梯,上樓。
送了赫連徵回去,簡白就回到了陸小川病房所在的樓層,剛回到病房,就看到牀頭多出了一個果籃。
這個發現讓他一驚。
他立刻轉身出了病房,走到陽臺上,往出住院部必經的那條路看去。
不一會兒,果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住院部樓下走出來,往外面走去。
簡白眉頭狠狠皺了起來。
蘇夏,她又來了。
簡白立刻扭頭回了病房,把果籃丟進了垃圾桶,這個女人送的所有東西他都不放心!
看來不能讓陸小川繼續住在這裡了。
簡白思忖着要不要跟赫連徵說一聲,把陸小川弄到八樓跟他一起養傷。
八樓整層只有赫連徵一個人,電梯口有保鏢守着,一般人上不去,基本的安全有保障。
但是如果莫名其妙跟赫連徵提出這個要求,那他肯定會追問是怎麼回事,即使他不說,只要在赫連徵心裡留下疑問,他就一定會私底下去調查,要是讓他知道是蘇夏害陸小川早產,以他睚眥必報的性格,肯定不會放過蘇夏。
簡白陷入深深的糾結裡。
他不得不承認,即使蘇夏對陸小川做出這樣的事,他恨她的心狠手辣和歹毒,但潛意識裡,他還是不想讓她受到傷害的。
畢竟她是他的第一個女人。
也許沒什麼感情,但對她,簡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朦朧情愫。
思忖了半晌,簡白決定暫時不跟赫連徵提這件事,這幾天自己就守在這裡好了,大不了寸步不移。
原本以爲陸小川沒睡上一個禮拜是不會醒的,但是當天晚上,她就很爭氣的醒了。
簡白原本拿了一本雜誌坐在沙發上打發時間,陸小川沙啞的聲音傳來時,他還以爲自己聽錯的。
直到擡頭對上陸小川的眼睛,他纔不敢置信的問:“小川,你真的醒了?”
陸小川眉頭輕輕皺着,喉嚨裡發出一連串嘶啞的音節,簡白根本就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小川,你想說什麼?”簡白走過去,在病牀邊蹲下,湊過耳朵去,方便她說話。
“喝水……”這兩個字幾乎要了陸小川的命。
簡白愣了一下,遲疑道:“你現在不知道能不能喝水,你等一下,我去問醫生。”
簡白說着就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大批的醫生護士進來了,給陸小川進行了一次簡單的檢查,確定她身體已經沒有大礙,只要靜養就能逐步恢復後,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貼心的小護士倒了一杯水過來,扶起陸小川喂她喝下,陸小川原本火燒火燎般的喉嚨終於緩解了不少。
喝完水,她重新躺下,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打發走醫生護士,簡白趴在陸小川牀邊,直勾勾的看着她。
陸小川意識還算清醒,見狀無奈的問:“你看什麼?”
她的聲音很嘶啞,說出的話難聽到了一定的程度,簡白卻一點都沒覺得反感。
“你難道沒有什麼話想說?”簡白不答反問。
陸小川點點頭,她現在確實有很多的話想問,但是身體狀況根本就不允許她說過多的話。
簡白見她這個樣子,輕輕嘆了口氣,主動交代道:“寶寶目前沒事,但還不足月,所以住在保溫箱裡,醫生護士每天都很細心的照顧着,你可以放心了。”
陸小川聞言輕輕出了一口氣,用口型說:“謝謝。”
“跟我還客氣什麼。”簡白輕輕摸了一下她的頭髮:“說起來我纔要跟你說聲抱歉,要不是我,你也不會遇上這樣的事,蘇夏……我沒報警,這事兒是我不對,等你好起來了,我讓她親自上門給你道歉,到時候你想怎麼折騰她都行。”
陸小川笑了笑,沒做聲。
這件事是蘇夏犯下的錯,她無法牽扯到別人身上,簡白從頭到尾都是一個無辜的受牽連者,她怎麼會忍心去責怪他,甚至於,她能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跟蘇夏計較,但是原諒她,她真的做不到。
見陸小川沒說話,簡白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道:“小川,赫連徵……醒了。”
陸小川一愣。
簡白本來以爲她會欣喜若狂,但是她只是怔愣了一瞬間,眼神又立刻平靜下來,對他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就這樣?
想象中欣喜若狂嚎啕大哭恨不得現在就拖着病弱的身體飛奔到他懷裡死死抱緊他哭個天崩地裂的劇情呢?
簡白石化了。
“你……不好奇他現在怎麼樣了嗎?”簡白不死心的問。
陸小川笑着搖搖頭:“應該好了。”
簡白無語。
貌似陸小川和赫連徵都變得淡定多了,在這兩個淡定的當事人面前,他這個不淡定的旁觀者頓時有種智商被碾壓了的感覺。
“他今天下來看你了。”簡白說:“站在窗外,沒進來。”
陸小川眼神閃了閃,沒說話。
“你想見他嗎?”簡白問。
陸小川點點頭。
“需要我上去告訴他你醒了嗎?”
陸小川搖搖頭:“別告訴他。”
“爲什麼?”
陸小川無奈一笑:“等我好了,我上去看他。”
沒有多餘的解釋,但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讓簡白心裡一下子生出很多酸澀的嫉妒來,赫連徵上輩子是燒了什麼高香,才能遇到陸小川這樣的女人。
陪着陸小川絮絮叨叨說了好一會兒話,見她累了,簡白纔給她掖了掖被子,讓她閉上眼睛睡覺,他則起身,照常去保溫房裡看了一眼孩子,這纔回到病房躺下休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