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徵一愣,立刻探過身體,摸了一下赫連澈的額頭。
他臉色大變:“他發燒了!”
陸小川慌了手腳:“怎麼會這樣?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赫連徵立刻把赫連澈從陸小川懷裡抱過,快步往樓下走去:“估計是水土不服,彆着急,只是低燒,不會有事的。”
陸小川卻聽不進去。
那個赫連徵不在的暴雨夜裡的恐懼再次浮上心頭,她抱着孩子在及膝深的水裡跋涉到醫院,當時一顆心就像被大手鑊住一樣難受……
赫連徵到了樓下後,本來想給郭吉打個電話問問四周有沒有醫生的,但是考慮到時間已經這麼晚了,他猶豫了一會兒,把赫連澈放在沙發上,轉身從洗手間裡打了一盆冷水,拿了一條溼毛巾,給赫連澈冷敷物理降溫。
陸小川在一旁急得手足無措,聲音裡都帶了哭腔:“這樣真的行嗎?我們去找醫生吧,村子裡總不可能一個醫生都沒有……”
“醫生應該有,不過這麼晚了,大家都已經睡了,我們再等等,看看他會不會退燒。”
赫連徵這麼一提醒,陸小川纔想起來這裡不同江城,晚上一兩點鐘都有人沒睡,她只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靜靜的等待赫連澈的變化。
赫連徵在沙發旁邊坐下來,每隔十五分鐘就給赫連澈換一次毛巾,眼睛全程放在他身上,不敢有絲毫鬆懈。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個小時後,已經是凌晨了,赫連徵拿出體溫計給赫連澈測了一下,體溫不降反升,這種方式不行了!
赫連徵當機立斷,給郭吉打電話,讓他帶着去找醫生。
電話撥了過去,郭吉果然敬業,睡得迷迷糊糊也很快接了電話,聲音惺忪:“喂?赫連先生?”
“郭吉,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打擾你,我兒子突然發燒,這附近哪裡有醫生嗎?”
郭吉被他這麼一說,聲音立刻清醒了很多:“有,你隔壁就有一位土醫生,但是這人的脾氣有點古怪……你等我五分鐘,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赫連徵立刻讓陸小川多穿件外套,準備好等會兒出門。
五分鐘後,郭吉氣喘吁吁的來了,看了一眼赫連徵懷中的孩子,摸了摸他的額頭:“是發燒了,走吧,雖然晚了,但是孩子要緊!”
由郭吉帶着,一行三人往相隔十幾米處的一棟木屋走去。
到了木屋前,木屋的主人果然已經睡了,屋裡黑燈瞎火的,郭吉上前拍門:“荊先生,荊先生!村子裡有人生病了,您能起來幫忙看看嘛?荊先生?”
一連拍了幾十下門,裡面才傳來一聲響,緊接着燈開了,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很快,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一個留着花白長鬍子的老頭兒目光陰沉的看着郭吉:“吵什麼吵,這都幾點了?”
郭吉被他吼得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很顯然,他對這個脾氣古怪的老頭兒也很忌憚,但還是硬着頭皮說:“荊先生,村子裡有個孩子發燒,您能幫忙看看嘛?”
老頭兒目光越過郭吉看向他身後
的赫連徵和陸小川,眉頭輕皺:“他們不是村子裡的人。”
“……他們是外地來的遊客。”
“遊客是死是活關我什麼事!滾!”老頭兒說着就要關門。
“哎,荊先生……”
“荊先生。”赫連徵抱着孩子上前一步,目光裡帶着懇求:“拜託您了,這鄉里只有您會醫術,孩子半夜發燒也是我們沒想到的,您要是不幫忙看看,這孩子……”
“恩?”老頭兒目光突然轉到赫連澈身上,仔細打量着他,聲音微微擡高:“這是你兒子?”
“是。”赫連徵見老頭兒態度有軟化的意思,立刻喜出望外。
而旁邊熟知老頭古怪性格的郭吉卻被他的眼神弄得毛骨悚然,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叫什麼名字?”
“赫連澈。”赫連徵有問必答,現在只要眼前這個老頭肯出手相救,他一定會好好報答他。
“赫連澈……”老頭兒若有所思:“不錯的名字,進來吧。”
“……”
這態度突然轉變得這麼快是什麼意思?
但只要老頭兒肯出手相救就行。
赫連徵和陸小川對視了一眼,連忙跟了進去。
老頭打開屋裡的燈,陸小川纔看清楚屋裡的陳設。
亂!
很亂很亂!
到處都是隨意擺放的藥材,也不知道哪些是有用的哪些是沒用的,而且屋子門窗緊閉,常年不通風,簡直成了一個大熔爐,把屋裡堆積的藥材味道全都悶出來了。
那股子說不上刺鼻,但絕對不好聞的味道讓陸小川幾乎想捂住鼻子。
但現在兒子有求於人家,她要是還擺出這種嫌棄態度的話,人家要是一生氣不救了,那她可就造孽了。
老頭在桌子上首坐下,示意赫連徵把赫連澈的手伸出來,他握住他的手,開始診脈。
診脈時間很長,足足過了十多分鐘,屋子裡另外三個人根本就不敢說話,連呼吸都放得很輕,就怕打擾了他。
十分鐘後,老頭兒放開了赫連澈的手,轉身從一個白色的瓷瓶裡到處一顆黑乎乎的藥丸,放到赫連澈鼻子底下讓他聞。
藥丸一拿出來,一股惡臭就隨之飄散開來,陸小川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她這還沒靠近呢就被薰成這個樣子,老頭把藥丸都湊到赫連澈鼻子底下了,豈不是要把他薰壞?
她剛想上前阻止,老頭兒卻“咦?”了一聲,收回了藥丸,裝進瓷瓶裡,詫異的看着孩子,皺眉道:“這孩子沒有嗅覺。”
陸小川和赫連徵齊齊一愣,赫連徵更是直接否定:“這怎麼可能!”
當初因爲是早產,兩人還帶孩子去做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檢查,檢查結果顯示孩子很健康,除了有點貧血以外,身體的各項指標甚至比正常孩子還要好。
現在這老頭兒莫名其妙蹦出一句他沒有嗅覺,這怎麼可能!
陸小川也不相信。
兩人都是一臉的不相信,還不等老頭兒解釋,旁邊的郭吉先
開口了:“陸小姐,赫連先生,荊先生的診斷不會出錯的,這顆藥丸能把暈倒的人活生生薰醒,您兒子沒被薰醒薰哭,可能真的沒有嗅覺。”
這話一出口,陸小川和赫連徵都沉默了。
那顆藥丸的臭味他們都知道,他們隔得老遠都被薰得直犯惡心,赫連澈卻根本就沒有醒,是不是代表他真的沒有嗅覺?
“好了,愛信不信,反正跟我沒關係,你們要是相信我,那就繼續治,要是不相信我,現在就可以滾蛋了!”
“……”赫連徵咬咬牙:“抱歉,荊先生,我們只是太驚訝了,沒有懷疑您的意思,請您繼續幫看看他。”
老頭兒神色這才緩和下來,又轉身搗鼓了一會兒,端出一小碗黑色的水:“來,給他灌下去。”
陸小川和赫連徵都遲疑了,誰都沒有伸手去接。
這黑乎乎的東西又是什麼玩意兒?
喝下去真的不會死人嗎?
見赫連徵和陸小川猶豫不決,郭吉在旁邊催促道:“沒事的,你們相信荊先生,我們村子兩百多口人這麼多年有個頭疼腦熱的毛病全是荊先生給治的,回回都治好了,荊先生是大夫,絕對不會害你們的!”
其實他是在擔心,他們兩人要是再繼續露出懷疑的表情,老頭兒怪脾氣發作起來,很有可能直接把他們趕出去。
郭吉都這麼信誓旦旦的保證了,赫連徵和陸小川也沒有別的選擇,總不能大半夜的打着手電筒走幾個小時的山路出去找醫生,只好接過他手裡的碗,掰開赫連澈的嘴,把藥強制性的灌了下去。
藥剛灌下去不一會兒,赫連澈的臉就開始發紅,體溫迅速上升。
赫連徵臉都白了:“這怎麼回事?”
老頭轉過身來,手上拿了一根鋼針,剛在火上消過毒,笑眯眯的看着赫連徵:“放心,死不了人。”
說着他拉過赫連澈的手,對準他的中指指尖就要用鋼針紮下去。
赫連徵眼疾手快的攥住他,厲聲道:“你幹什麼!”
他聲音裡已經隱隱有了殺氣。
赫連澈迅速升高的體溫,燒紅的小臉,還有這個行爲怪誕的老頭手中的鋼針,他現在一刻都不相信這個老頭。
郭吉一看要壞事,臉色大變,連忙上前掰開赫連徵的手:“赫連先生,你冷靜一下,您兒子現在一直在昏迷,只能用這種方法來治,相信我,保證不過二十分鐘,您兒子的燒一定會退!”
赫連徵臉色難看得嚇人,他正要發作,陸小川突然上前抓住他的手,沉聲道:“再相信他一次。”
“小川!”
“沒事,再相信他一次!”陸小川重複道。
赫連徵遲疑了足足半分鐘,才慢慢鬆開手,臉上全是掙扎和猶豫,最後,他一咬牙:“好,我再相信你一次。”
這個時候多說別的話一點意義都沒有,赫連澈是他和陸小川的命,他要是有個閃失,他絕對會要這個老頭陪葬。
老頭嘿嘿一笑,拿起鋼針毫不猶豫的在赫連澈中指指尖扎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