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說的那條勞什子的路在體育館的後門外,原本那裡只是荒蕪的泥土和野草,因爲把那裡作爲通道可以不用繞過大路直接到館內,所以許多貪圖便捷的學生都喜歡往那走。時間一久,硬生生的給走出一條黃土小路。
校方曾經樹了一塊牌子說嚴禁行走,但依然有不要命的學生拔掉牌子繼續大搖大擺的走,嚴重影響了校容校貌。
既然屢禁不止,校方乾脆決定就修一條路圓了大家的意願,順便掙些口碑。工程推了一個學期左右,最近纔開始在動工。
顯然荏苒並不知這是條工程路,定也是貪圖捷徑而吃了鱉。她坐在地上肆無忌憚的叫着:“救命,救命,誰救我我就以身相許了,救命吶……”
唯延出了後門就聽到她鬼哭狼嚎不成調子的求救聲。
荏苒朦朦朧朧的看見有個人過來,路遇救星似的問:“是不是小寶?”
唯延冷靜的回答他:“是我。”
荏苒聽出了聲音是唯延的,奇怪的問:“哎,不是說你打球打到掛了麼?我本來還想來看熱鬧的。”
唯延懶得計較她的這番話的含義,循着聲音找到位置扶起她說:“我沒掛,你現在能走麼?”
荏苒沒怎麼關心她自己現在的處境,追究着剛纔的問題:“不可能,小寶打電話的時候還火急火燎的?我還挺想見到你掛掉來着。”
見她沒回答剛纔的問題,唯延言語凝重的重複了一遍:“你現在能走麼?”
荏苒這才重視他的話,慘不拉嘰的說:“不能,我剛纔跌的有點重,腳疼的厲害,還不小心碰到腦袋,晃得暈乎,我都擔心能不能完整的頂着我的腦袋回去了。”
要是現在無人倚靠的話,她的腦袋和腳丫子勉強還是可以撐着回去的。不過她是典型的那種能躺着堅決不坐着,能坐着堅決不站着的那種人。有個現成的帥哥苦力,又可以揩油,幹嘛浪費?
唯延沉吟了下,手指按到她腰圍的位置,一把橫抱過她往裡面走,這個動作做過一次,已經不會陌生了。
看他剛纔能抱起她迅速敏捷的樣子和思維,荏苒恍然大悟,她雙手抓着唯延的胳膊氣憤的說:“你沒事,你竟然沒事,靠,小寶他耍我,活得真是不耐煩了,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他。害我大老遠趕來。”
一抱,一抓,扯動了唯延臂膀外側的傷口,他痛的不禁蹙起了眉頭,嘴巴張合了幾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唯延抱着荏苒走進羽毛球館。
所有人包括起源在內愣神看着他們倆。
荏苒看着澤歡百味俱全的模樣,豎起眉毛呵着說:“看什麼?沒看見帥哥抱美女麼?”
西門在一旁微笑着不語。
唯延將荏苒輕放在地上,麗妍趕忙走過來看了一下荏苒的傷勢也不知道具體情況。
西門出生武術世家,對這些小傷小痛見慣不慣的說:“沒事,只是輕微扭傷,明天買個傷膏之類的貼一下就好了。”
麗妍不太放心:“可以麼?萬一惡化了怎麼辦?”
起源說:“現在都九點多了估計醫院也沒個好醫生在值班。”
他看着荏苒說:“怎麼說啊你自個兒?”
荏苒無所謂的攤攤手說:“應該沒事,有情況明天再說吧,反正晚上肯定死不了。就這樣吧。”她自己已經這樣說,大家也都沒有再發表什麼其他意見。
澤歡舔了舔嘴脣,提出一個十分討打的問題:“荏苒,我覺得你現在的樣子,估計回不了家唉,那你晚上住哪裡?”
“呃,是吶,你不怕擠的話住我們寢室也可以或者讓你家裡人來接你吧。”
大家對荏苒家庭情況均不瞭解,麗妍猜想着家裡人總有吧,就這麼建議說。
“我這副鬼樣子明顯回不去了,住寢室對你們太不方便了,就住他家唄,反正有空房間來着。”她一邊說,一邊指着唯延。
澤歡頗顯多事的問了一句:“可以麼?方便麼?”他的目光有意無意朝着起源。
起源被他瞟得一陣一陣的疙瘩,連忙說:“這有什麼不可以的,又不是第一次去他家蹭牀睡,是吧,唯延?”
“今晚就住在我那裡吧,明天情況不良的話我再帶你去醫院。”
澤歡覺得這三個人有些莫名其妙的,荏苒明明不是起源的女朋友麼?什麼時候男朋友大方的可以鼓勵女朋友住在一個單身男生家裡?還說不是第一次,那是第幾次來着?
荏苒看着這一派和祥總覺的什麼硌在心裡沒說出來,看着起源突然靈光閃現的說:“嘿,我差點給忘了,你不是說他給打球打掛了麼?什麼流血不止的,說的個跟真的一樣?”
見她一提起,起源躲躲閃閃的說:“那個,那個,是有點受傷來着,但也許,可能是最近我視力加深,沒看清,真沒看清,就以爲是大流血什麼的……”
很蹩腳的藉口,起源掰着掰着連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不由得回頭狠狠的瞪了澤歡一眼。
澤歡吞了吞口水,縮起腦袋不敢吱聲。
荏苒度量着目前情況,估計單挑撂倒他的機率不大,識時務者爲俊傑,先把他給留着,自己養精蓄銳,她眯起眼沉沉的說:“合着你是耍我來着,這筆帳我得記着,哪天行動方便了就要回來。”
說着說着,打球的人陸陸續續的收拾起傢伙趕着回寢室。
時間不早了,一羣人除了陸小鳳和他女朋友兩人之外其餘沒了太大興趣繼續玩,收拾一下在校門口分手,各自該幹嘛就幹嘛去。
荏苒和唯延朝着唯延公寓的方向走去,麗妍起源西門幾個朝着學生公寓的方向走。
今晚的月色出奇的好,放銀光的圓球就像掛在頭頂,它像少女一般裹着輕盈的薄紗,微微薰染着幾痕淚化的霧靄,抿着嘴脣笑意深深淺淺,落滿人間。
光輝一瀉千里,學校、大山、叢林、馬路、河流,所有的一切都被她輕輕的包容着呵護着,沉浸她的希冀和幻想裡,朦朧中,姿態慵懶,靜謐安詳。
遠處山頭,同學們爲災區人民祈福而設的大燈聯成一個愛心的形狀爲美好的夜晚襯出一個溫暖的背景,半山腰的寺廟燈火通明煙火繚繞,馬路兩旁獨守的路燈發出曖昧不清的光暈。一個英俊絕倫的男生揹着一個帶着水綠色頭巾的紅髮女孩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女孩不安分的手撥弄着男生的頭髮,忽然她聽到知了在兩旁的大樹上嘰嘰喳喳的自得其樂,眸子璀璨如鑽石。
她把嘴脣湊近男生的耳畔恍若呢喃的說:“你聽啦,唯延。”
她的聲音像一個蠱悄悄的種入男孩空無一物的心裡,又像一滴泉水“叮咚——”落入湖中,漾出一圈圈水暈。
是重新開始麼,還是,從來都沒有結束?
這一邊是說不清的悠悠旖旎,那裡,是說不盡的誤會。
路上澤歡就開門見山不平的說:“嘿,我說小寶,這荏苒可是你老婆,你怎麼一點也在意哈?”
澤歡覺得事情弄巧成拙,揣測着起源和荏苒會不會有感情危機,心裡挺不安和內疚的。
起源已經忘記了曾經在他面前扮演過什麼角色。他順着話下來說:“我有什麼好在意的,男未娶女未嫁,不是挺好的?”
“嘿,你是不是給氣糊塗了?”澤歡說着要去摸起源的額頭,被起源一把打掉了。
澤歡覺這件事情有蹊蹺,小寶的樣子不像是在作假,而且看狀態很樂意唯延帶走荏苒。他試探的問:“你是不是不喜歡荏苒了?”
“我有說過我喜歡荏苒麼?”被他問的感到不耐煩,起源打算直接挑明算了。反正現在澤歡已經對荏苒失去興趣,再說怎麼着還有唯延撐着。要是再這樣繼續放□□,搞不好把唯延和荏苒給攪黃了。
“喂,你說的這是什麼胡話?”澤歡提起勁來,停下腳步握着起源的胳膊質問。剛纔起源說的是非常不負責任的話,虧得他當初爲了兄弟忍痛割愛。
起源也沒惱,看着澤歡,收起他一貫的輕浮,鄭重其事的說:“你聽好了,我可只說一遍呢。我會稱她爲老婆,可我從來沒有說我喜歡她,我也沒對任何人說她是我女朋友,我們只是好朋友,好哥們,你明白麼?是你自己一直一廂情願的在誤會,我只是懶得解釋罷了。”
“你——讓我想想。”澤歡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認真回味他話中的意思,結合實際,若有若無的可以明白大致輪廓,但事出突然,具體細節還理不清。
一起走的花滿樓、西門都聽到了起源的那番話,他們都是心思細密的人,以前雖沒有向起源親口證實,但心裡都大概猜到了七八分,也就沒什麼意外,噙着笑意看了幾眼麗妍就回了男生寢室。
然而於麗妍而言,落在心裡,還是有一番動靜,不由自主的把視線落在起源那裡,和起源撞在了一起,相互無聲凝滯了良久。最終,誰都沒有說任何的話語,起源單獨走回寢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