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進客房, 把自己摔在牀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一個人的時候,離開了吵鬧, 她其實總是會覺得難過, 愣是每天都裝着開心, 裝着一切都不在意, 得過且過的活着, 但是身體裡好像始終有一股無法被抹去的悲傷時刻會侵襲她的情緒,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些無法排解的矛盾上。
和唯延重逢的日子裡是美麗的,他始終都是她從少年時代就開始的夢, 現在,她離這個夢近在咫尺伸手可及。可是, 她已經沒有那樣的能力可以留住它, 所有的一切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再回頭只是徒增遺憾罷了,以後她可能會在如畫的馬爾代夫思念, 思念曾經在這裡發生的一切。那麼,就讓她爲長達六年的夢做最後的結尾,讓他們彼此過好這快樂的五天吧。荏苒緩緩的閉上眼睛,一道晶瑩的液體瞬間流下來,劃過眼角, 跌入紅色的發叢中。
不知不覺, 唯延就睡了很久, 醒來的時候, 已經十二點左右。穿衣、洗臉、刷牙, 收拾好自己的時候,竟然沒有聽到荏苒那聒噪的聲音。大廳裡沒有她存在的痕跡, 客房的門是開着着,裡面卻也是一片空蕩。
那種失去的感覺陡然又來回了,連帶着所有的細胞都會緊張起來,她是不是走了?他開始變得慌亂,迅速打開廁所的門,不在,廚房,不在,書房,也不在。那她會去哪裡呢?是不是他剛纔的態度過分了?
還好,他又轉回她的房間,看見了她的行李,還擱在牀邊。
唯延坐在沙發上,深呼一口氣,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她竟然已經可以這樣輕易的帶動他的情緒,真的是太不可思議了。
許久之後,他起身打開冰箱蓋子,裡面滿滿的塞着酸奶、土司、餅乾、雞蛋、各類水果,還有滿滿一大箱礦泉水。這些都是之前舒亦軒幫他採購的。
對於舒亦軒,他有着一份歉意。但是有些事,他知道,必須要站定立場,如果給不了將來就不要給予一絲希望。像舒亦軒這樣的女生,聰明,利落,容易和他站在同一直線上,但是隻能成爲相互勉勵的朋友。
一個人的生活總是簡潔的,他挑了挑嘴角,拿了一瓶牛奶和一袋土司,湊活着當中餐了。
吃到一半的時候,有人按鈴。
唯延放下土司打開門,荏苒站在外面,對着他安靜而甜美的笑。
那一頭彰顯個性的紅頭髮染回了黑色,原來略帶凌亂的捲髮做了拉直之後,顯得收斂而實在。濃妝豔抹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素顏,明淨而真實。
難道這就是洗盡鉛華之後,恬淡之美麼?
唯延看的出神,荏苒拿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得意的說:“嘿,在想什麼呢?不會被我迷住了吧?”
唯延看着她,誠實的說:“是啊,迷住了。另外我以爲荏苒只會拍門。”
荏苒給了他一拳說:“你現在這麼斤斤計較都是和哪個王八蛋學的?我認識的唯延可是紳士呢,當初連於若離那個小賤人都不敢傷害的。”
唯延看着他,壞壞的閃過一抹笑意:“被你逼的無師自通了。”
荏苒又給他一拳,說:“下午陪我買衣服好不好,我把臉和頭髮都改造了,我要把四肢和身體也改造了。”
唯延故作爲難:“要考試了,我打算去自習的。”
荏苒扁扁嘴傷心的說:“人真的是善變啊,當初的某人可是會三伏天陪我逛銀泰,還會無限制給我刷卡,哪是現在啊,又龜毛又吝嗇。”
唯延挑了挑眉毛,轉過身可惜的說:“是啊,人是善變的,我剛纔說我是說打算去自習的,但是有位女生需要一個提款機,我想着要不去當吧,自習晚上也可以去的,可是人家說我又龜毛又吝嗇。那我就再善變一下再去自習算了。”
荏苒知道他是故意這麼說,恨得牙齒癢癢的真想撲上去咬上一口。見他轉過身來,她就裝着低聲下氣,拽着他的胳膊說:“我說錯了,唯延還是很好的,可以給我當提款機,可以給我當苦力,可以幫我打傘提包,還可以挽着手嫉妒死別人,哈~O(∩_∩)O~”
唯延揉了揉她的頭髮,很是遺憾:“現在知道我有多好了吧,可是我還是想去自習。”說罷,抽出自己的胳膊要走人。
荏苒急了,忙追過去抱住他,猝不及防的跳起來在他嘴巴上親了一口,得逞的說:“嘿嘿,現在你親我咯。”
唯延剛想辯駁什麼,荏苒就打住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可是無論我親你,還是你親我,結果都是一樣的,因爲都是mouth to mouth,所以你親我就等於我親你。諾,你親都親了,不會這麼不夠意思不和我一起去吧。”
又來這一招,被她掰的啞口無言,最後只能投降了。
荏苒在阿依蓮買了一套淡色的冬裝,穿上公主袖的羊毛長衫和格子呢揹帶高束腰裙,腳上再加一雙白色的長靴,把店裡的導購員看的直對唯延嘖嘖稱讚你女朋友真漂亮,像個童話裡的公主。
走出阿依蓮的店子,荏苒用胳膊肘撞了撞唯延的手臂光榮的說:“驕傲吧,她說我像個公主。”
唯延不以爲然的說:“那是她沒有看過你那個很年輕的美少女裝和煙燻的妖精裝。”
荏苒氣鼓鼓的說:“什麼很美少女和妖精啊,於若離的嘴巴是不是移植在你嘴巴上了,沒一句中聽的,越來越毒。”
說罷,自顧自生氣的大步向前走去,唯延在後面笑了笑,便趕上前牽住她的手。荏苒掙扎了幾下,皺起秀美瞪了他一眼,心裡卻美滋滋的露出了笑容。
冬日的陽光,薄薄的,淡淡的,溫暖而舒適,帶給人們無限的幸福,也給了他們平淡而最真實的幸福。
他們一起逛到男裝精品店,荏苒逼着唯延試穿一件帶着肩章,有雙排鈕釦的黑色大衣。當唯延從試衣間走出來的時候,在一旁的店員愣愣的看着都忘記了語言,老闆對着荏苒豔羨的說:“你男朋友真的是很帥,我還沒見過那麼帥的男人,天呢!”
“有麼,還好吧!”荏苒摸摸鼻子,故意不以爲然。
出了店門的時候,荏苒貌似心情很好。
“很驕傲麼你?”唯延問,剛纔老闆的話他也聽到了一點。
“沒啊,有什麼好驕傲的,以前陪城出去的時候,他穿起來比你還帥呢!不要以爲人家誇你幾句你就喘起來了。”
“是麼?那我以後得再穿漂亮一點吧,儘量讓你驕傲。”
“不許!,堅決不許!”荏苒一把摟住他的腰,“不許穿好看的,這麼招搖,萬一你被哪個女人搶走了,我就哭死了,所以將來不許你穿的那麼帥。”
唯延捏了捏她的臉:“那你也不要穿成這樣,被拐跑了,我會終身不娶的。”
他笑着向前走,他的話似是而非。
荏苒卻聽的難受,他們倆這都是怎麼了,感覺像是要過長期似的,她可是把這一切當作離別的晚餐了啊……
她繼續逛着,買了一雙Converse的女式板鞋,給唯延買了一雙男式板鞋,她說她喜歡鞋面兩旁的星星。
在阿瑪尼男裝精品店裡,雖然很貴,但她還是給他買了一件V領的淡藍線衫,買了兩件提早上市的新款襯衫,還有一條棕色的寬皮帶。她覺得這兩件襯衫的線條分明,質感恰當的挺括,唯延在春天穿着它們很能夠刻畫出他原本就十分完美的肩線,絕對帥!吼吼。
在一樓的巴寶莉精品店,她買了一條墨蘭的羊毛針織圍巾,四針凹四針凸,付完錢立馬把它圍在唯延的脖子上,自己買了一條玫瑰紅亞麻鉤花大披肩。
在手工銀飾的精品店裡,挑中了一根帶着兩塊銘牌的銀鏈子,她要求老闆把鏈子截短,還要求在老闆在銘牌上打上“荏苒送給唯延,聖誕節”。然後把它掛在唯延的包上。
唯延皺着眉頭抱怨說不好看有點俗氣。荏苒堅決強調“就是要俗,俗就是耐看,可以看很久。”
在市中心那個偌大的拉着馬車的聖誕老人面前,荏苒說他們就要走了,那麼就拍點照片留念吧,於是兩個人就來了一張合照,一個漂亮溫柔,一個英俊帥氣。其實也是很般配的。
回去的時候,荏苒忘記了自己花了多少錢買了多少東西,反正計程車的後車廂滿滿的塞飽。
回到公寓,她整個人累的趴在了地板上。
“地板冷,起來了。”唯延蹲下來在她耳邊小聲說。
“有厚厚的衣服呢,不怕。”
“今天……好像是聖誕節呢。”
荏苒懶懶的說:“我知道啊。”
唯延說:“你有打算怎麼過麼?”
荏苒悶頭說:“還怎麼過,買了這麼多東西沒錢過了,就不過了唄。”
唯延喔了聲,說:“那我自己去圖書館自習了。”
“你說什麼!”
“自習。”
“你說你要去自習!你——”荏苒累的半死,卻被氣的全死。哪有人會在聖誕節的時候說去圖書館自習的,還說要美好的回憶啊,回憶個屁啊,全是一堆悲摧!嚴唯延這個混蛋啊,禽獸啊。
荏苒在一陣捶打地板之後,無力的癱在地板,無法動彈。
本以爲他說着只是氣死她來着,沒想到唯延吃完飯竟然真的整理書本要去圖書館自習,荏苒鼓着臉很不甘心的跟在他後面。一路上,看着那些趕着去看電影,趕着吃牛排,趕着去滑冰,趕着去舞會的學生情侶,荏苒就滿心酸楚,惡毒的咒着看電影的半場就哭死,吃牛排的動口就噎死,滑冰的不停的摔死,跳舞的早晚踩死。
想想去年聖誕節的時候,梓城帶着她是在香港購物。相比之下,落差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