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人間離合

自從拜吃素婆婆爲師後,葉青峰常來吃素婆婆所居的紅巖下請教。

每當葉青峰提起授他武功一事時,吃素婆婆常是以時機尚不成熟爲由,叫葉青峰對着那面佈滿掌印的巖壁靜心參悟。

葉青峰哪能靜下心來,常常是藉故出去爲吃素婆婆採野菜,瞎溜達,因此他常常會轉悠到狼亭處來。

其實狼亭並非亭,只是有一怪石,生得像一柄撐開的巨傘,其下的柱子上又繫有一匹兇狼,故得名狼亭。

葉青峰乍來之時,還直以爲那是谷中人養的一條狗,不想會是一匹狼,還得名曰——金剛犬。

聽得其名,又讓人犯困,明明是狼,爲何偏稱之爲犬,實爲費解,只嘆世事無常,又何必深究呢?

葉青峰只是聽孔珠對他說起過,說這匹狼在她來之前便已係在此處了,而她已在幽谷中居了二十一載了,也不知是何人所繫?

葉青峰見之常生憐憫之情,心想系在此處廿載有餘,是何等的寂寥苦楚?常想在那月明星稀的中宵,這谷中可有同伴來看它?

每想到此,葉青峰就想將它放了,可每當他靠近,金剛犬總是呲牙咧嘴,怒目而視,常常使葉青峰望而止步。

見況葉青峰常嘲笑自己:想來這谷中何有自由之身?自己尚且深困,又有何能解救他人?

自從那次觸刀暈倒醒來後,葉青峰便感覺自己內力全失,整個身子沒有了半點勁力,更別提要用那“輕波功”飛出這深不見頂的幽谷了。

想到這,葉青峰又直覺對不住他那住在虔靈山頂的師父,苦心傳授了自己那般深的功力,竟不知莫名其妙地何處去了?

想到虔靈山,葉青峰又不由自主的思到了黔靈山,又想到了自己的第二任師父凌雲天可還安好?凌無雙凌師姐可還安好?

想起稱凌無雙爲凌師姐,葉青峰就自覺好笑,心想自己長她好幾歲,怎倒成了他師弟了?

而後葉青峰又想到了師兄凌雲志、謝尚風、龍飛等可還安好?還想到了那不只是何門何派的蕭爽,想來她也真是個好姑娘!

不過葉青峰最放不下的還是凌無雙,他也常問自己爲何對她放不下?也許就是因爲她是凌無雙吧,世上獨一無二的!

晃晃悠悠,兩稔已過去了。葉青峰發現,金剛犬看自己的目光柔和了許多,沒有了太多的敵意。

自己也漸漸地靜下了心來,每日對着那面佈滿掌印的巖壁冥思,思得最多的還是師父究竟何時授自己武功?師父她老人家究竟是何用意?

這日不知何月何季何時?谷中雷霆大作,暴雨傾盆,溪水猛漲,泄流不盡,似是個不祥的徵候。

葉青峰想吃素婆婆所居的紅巖地勢低窪,恐會積水,故冒雨前來探看。

進到巖崖下,發現並未積水,頓時放下了心。

但見師父坐在自己慣常坐的那個石凳上,面對着她打在巖壁上的那些手印冥想着些什麼?並未覺察自己的到來。

葉青峰叫了聲“婆婆”,按理應叫師父的,但“吃素婆婆”早已叫順了口,一直也沒轉過來,吃素婆婆也一直沒在意,故師父一說也只裝在了葉青峰的心裡了。

葉青峰叫了兩聲,見沒響應,又轉到吃素婆婆的跟前,見她睖睜着眼 ,又喚了一聲,還是無應。

葉青峰上前輕撫了婆婆一下,感覺她身體冰涼且僵硬,葉青峰突覺不妙,忙找來楚霸天和孔珠詢看,皆道已然物故,讓葉青峰節哀順變,處理後事。

葉青峰不敢相信師父她說走便走了,都來不及知會一聲,讓人心無準備……還念着她未授自己武功,還未喝夠她熬的紫菜湯,還沒穿夠她納的草鞋……

跪在吃素婆婆端坐着的屍身前,葉青峰聽不進別人的勸,哭了一天一夜。

待翌日的陽光灑將進來時,葉青峰才轉靜過來。待要起身,隱見師父座前的沙地上好似用樹枝寫有幾個字。

昨日悲傷過度,加之天氣陰暗,竟沒注意到。

葉青峰湊近細看,只見地上划着這麼幾個字:“武功心法,盡在壁上,學得與否,全靠己悟”。

閱畢,葉青峰又順着師父始終凝視着的眼神,望向了那面全是師父佈滿掌印的巖壁,看着看着又悲從中來。

葉青峰忍心抱起了師父的屍身來到狼亭旁,於旁掘了一個坑,將師父的屍身安放在了其中。

一壁覆土,一壁念道:“婆婆啊,你老人家一生孤獨,不知泉下可有熟人?”

“若沒有也不打緊,據說狼與狗一樣,皆是通靈而忠誠之物,願這隻金剛犬與你常伴於此,了你幾分寂寞吧!”

翌日葉青峰剛從昨日的喪師之痛中醒來,便又聽得童男童女急着來報:“青峰叔叔,青峰叔叔,今天一大早從谷頂又墜下來了好幾個人,其中一個還活着,被我娘救回來了!”

葉青峰一聽,心想這豈非跟自己當初的遭遇一樣?這人會是誰?忙隨着童男童女到孔珠處探視。

到時只見孔珠正爲那人清洗傷口,正面一看,驚從中來:“阿財,是你!”

那人聽得有人換自己的名字,放眼一掃,亦作驚呼道:“葉……葉師兄,你怎麼也在此地?”

那人激動着起了身來,但又被孔珠攔下了。

孔珠疑道:“不承你們相識?”

只見二人搶答道:“何止相識……”

阿財讓口道:“還是師兄你說吧!”

葉青峰接過話來回道:“他叫阿財,我們不但認識,還是同門師兄弟呢!”

說到這,阿財也連連點頭稱是。見阿財滿身是傷,形容狼狽,因奇道:“誒,阿財,你……你怎麼落入這谷中來的?”

聽得有此一問,阿財突地掩面而泣道:“葉師兄,你身陷此地,本派中事自然不知。三年多前,我們凌雲派已被太陰教所滅,師父他也……”

說到此處,阿財泣不成聲。葉青峰愕然,追問道:“師父他老人家怎麼了?你倒是說啊!”

阿財拭了拭淚回道:“師父也被那太陰教的奸賊所殺,派中一干師兄弟姐妹大多慘死其手!只有我和其他幾個師兄弟下山採購物資,才幸逃一死。”

葉青峰昨日剛送走了自己的第三位師父吃素婆婆,此時又聞師父凌雲天也慘遭毒手,頓覺心如刀剜,悲痛不已。

驚慌着又問:“那……那凌無雙凌師姐呢?”

阿財泣着說:“凌師姐……和兄長凌雲志也……也都慘死在賊人手上了!”

聞說凌無雙也已被害,葉青峰悲不自勝,竟吐了一口鮮血出來。

孔珠和楚霸天見況,又忙來將他慰下。

隨後葉青峰又忍痛從阿財口中得知:阿財和其他幾個師兄弟這三年來,一邊經商置業,一邊招兵買馬,以待實力壯大之時,再報仇雪恨,重振凌雲派!

不料還未形成氣候,近日的招兵中卻出了細作,將他們的謀劃揭發,這才慘遭太陰教的圍捕追殺,被逼跳入了這人間絕谷來。

葉青峰還從阿財口中得知了蕭爽的真名叫紫瑤,她和謝尚風皆是太陰教的鷹爪犬牙,皆是安插在凌雲派中的細作。

聞說蕭爽是太陰教的人,葉青峰仍是久久不敢相信,想像她那等柔和親善之人,怎會成了太陰教的幫兇惡奴?

想那大師兄謝尚風,凌師姐對他一片真心,怎可辜負?何忍背叛?

葉青峰突然覺得這世上的這些人太虛僞了,太多變了,更多的是太可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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