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峰下到崖底後,見崖壁上刻有四句詩,詩曰“天下恩怨未可消,世事浮華不能留,唯有此間桃花井,居得善心無閒愁。”
葉青峰念罷,直道是一首好詩,想定是高人所作,但具體好在何處,卻也說不上來。
見天色仍早,葉青峰便又回到了岸邊找尋蠻子和陶桃,可卻不見了二人的蹤影。
葉青峰心想:定是自己去得太久,等得煩了,便回去了,於是便順着路又來到了陶桃家。
剛走至小院門口,葉青峰便見蠻子倚着小扉,手裡折弄着一根樹枝,當即問道:“叫你們在河邊等我,爲何棄我先回來了?”沒等蠻子作答,葉青峰便先進了院子。
蠻子突地回過神來,興奮不已地叫道:“你……你回來啦!”
見有聲音,陶桃從屋裡奔了出來,見是葉青峰,驚喜不已,吞吐道:“你……你回來了?”
葉青峰見二人表情驚詫,好似幾十年沒見過自己似的,正要問個明白,只見一個男人和一個老者又從屋中走了出來。
葉青峰細眼一辨,瞧出了二人:那個年輕男人是陶桃的阿牛哥,手上還抱有一個小孩;那老者是陶桃的父親,不想一時不見,竟蒼老了許多。
見衆人都用詫異的眼神看着自己,葉青峰摸着自己的臉,問道:“我臉色不對嗎?不認識我了嗎?”
陶桃轉驚爲喜道:“這一年多來你去哪了?我們找遍了整個桃花井,都不見你蹤影,還以爲……還以爲你死了呢!”
陶桃的老父上前喝道:“不得胡說,人回來了便是好事!”
聽完陶桃之言,葉青峰驚住了:“你……你說什麼?岸邊一去,我已去了一年之久?”
陶桃點頭道:“可不是,還以爲你也跟着那仙人洞的神仙做神仙去了!你別說,一年不見,年輕了不少,想必是到神仙洞裡去過神仙日子來了!”
“你快給我們說說,神仙洞裡都有些甚麼寶貝?那老仙人吃的是不是都是仙桃聖果一類的美味珍饈?”
見葉青峰兩手空空,陶桃又迫不及待地怨道:“瞧你,朋友一場,那仙桃聖果的好吃東西,也不順帶給我們捎個一個半個的,也好讓我們嚐嚐仙品的滋味,不說可以長生不老,至少也可延年益壽!”
葉青峰呆呆地回道:“已有一年之久?怎麼可能!難道那仙人洞真是仙境異界,真如凡人所說的,天上一天,人間一年?”
葉青峰越想越不對勁,心想莫不是那高人用一年之久的時間,將他畢生功力都傳給了自己?
葉青峰放心不下高人,來不及歇下喝口水,便又啓程回到了仙人洞。
葉青峰迴到仙人洞,見那高人仍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地趺坐在那張石牀上。
見到這幕,他又想到了師父吃素婆婆臨走前便是這副樣子,一時打了個寒顫。
連奔上去呼喚,哪知高人早已氣絕,溘然長逝。
見狀如此,葉青峰長跪在地,慟哭悲天。想師父吃素婆婆與眼前高人皆因授己武功而先後送命,自己真乃不祥之人。
葉青峰暗暗發誓,至此以後再遇前輩高人,定不再叫其傳授自己武功。
葉青峰於哀傷中將那高人平躺在石牀上,以好讓他“安息”。
偶然間,他又見石牀上刻有幾行字,寫道:“江水悠悠不斷頭,歲月長長白了首。千迴百轉何處去,此中自有妙門入。”最後落款爲“至勝”。
葉青峰心想“至勝”一定是高人之名,只是詩爲何意,一時卻不得而知。
最後葉青峰給那高人三扣首後下了洞來,見蠻子和陶桃一家還在院中侯着自己。
見葉青峰來,陶桃迎上前問道:“你適才又去哪裡了?還以爲你一去又要一年半載纔回哩!”
葉青峰沒有回答,見她懷中抱有一嬰兒,轉問道:“這孩子是誰家的?”
陶桃摟着孩子幸福地回道:“還會是誰的?當然是我和阿牛哥的。”
葉青峰詫異了一下,隨後又展眉道:“你們成婚了?”只見陶桃和阿牛二人連連點頭。
見夫妻二人姻緣美滿,喜得貴子,葉青峰衷心地爲他們感到高興。
次日,風和日麗,葉青峰來到江水斷頭處。只見一江春水被那萬丈高崖截住了去路,於崖下形成了一個回塘,回塘中間又形成了一巨大漩渦,翻滾不休。
葉青峰見眼前形勢,真覺是到了山窮水盡之時,再無路可進,亦無路可退,陷入了兩難之境地。
葉青峰不禁見回塘邊立着一塊石碑,下半截已浸在了水中。走近一看,見上面鐫刻着兩個大字:“江湖”。經風雨吹蝕,字跡已然模糊不清。
葉青峰苦苦地一笑,心想這就是陶桃與自己提起過的江湖,真可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雖有心出谷,卻也無路可走。
一連十日,葉青峰日日來到“江湖”邊,看着那漩渦不停地轉,自己卻一籌莫展。感覺此生亦要像那位仙人洞的高人一樣,長困此地,修道成“仙”。
葉青峰突然又想起那位高人石牀上的那首詩:“江水悠悠不斷頭,歲月長長白了首。千迴百轉何處去?此中自有妙門入。”
正在他思索間,一同陪來的蠻子突然呼道:“這……這石碑後……後面還有字。”
葉青峰側眼一看,見蠻子撈起褲腿,下到立在江湖邊的石碑後面。
葉青峰問道:“石碑後面刻的是甚麼字?”
蠻子搖了搖頭道:“你……你明知我……我不識字,還……還問我。”
葉青峰苦笑了一下,站起身,一跳躍到了石碑之上,附下身觀看石碑上的文字。
只見其上刻道:“上善若水盡隨緣,眼前所見皆虛幻。欲知江湖有多深?還需躬身一探之。”
閱畢,葉青峰擡起頭,看了看眼前的蠻子,道:“這……這是甚麼意思啊?”
未待蠻子應答,葉青峰所站石碑猛地沉了下去,葉青峰反應不及,撲在了蠻子身上,倒在了水中。
隨後二人雙雙沒在了漩渦之中,不見了蹤影……
不知多久過後,葉青峰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舒適的大牀上。
他直起身,見錦簾繡枕;撩起牀簾,又見華屋貴飾,再瞧身上,穿了很久的破布衫已不知去向,唯有一身潔白的睡衣套在眼前,甚是刺眼。
他猛地站起喊道:“啊,我的衣服呢?”
隨即從屋外闖進一人,問道:“你……你怎麼了?”
葉青峰見是一個清秀靈巧的少女,忙上前詢問道:“我……我以前那身破布衫呢?”
那少女冷道:“難道眼前這身睡衣不比你那身又髒又臭的破布衫強麼?”
見她答非所問,葉青峰急道:“你是不知,那身破布衫是我師姐親手爲我……”葉青峰滯了滯續道:“我放在懷裡的那半塊玉珏你見過沒有?誰給我換的衣服?”
少女笑道:“你這人,還真是有意思的哩,命都差些丟了,還掛記着甚麼玉珏!幸虧碰到我們家小姐,大施援手,你才得以緩神過來。”
“醒來首件事不圖答謝救命恩人,反是還在意那些一塊半塊的身外之物,你這般人真是要見死不救纔好哩!”
見她話畢,葉青峰緊接道:“那……那你究竟見過我那半塊玉珏沒有?”
“你……”那少女很是失望的把話又咽了回去,轉身去了。
葉青峰隨了出去,追着問道:“姑娘,你還沒回答我呢!與我一起的還有個兄弟你見過沒有?這裡又是哪裡?你家小姐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