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皆由緣起

寂靜晚風吹拂鮮嫩的竹葉,竹林裡的細長綠葉沙沙做響,月亮悄悄從天際攀升,夜色又濃了幾分。

晉疏影和苑靈脩被那精彩的劍法勾去了魂,癡迷得竟察覺不到越發向他們靠近的腳步聲。

這也不完全怪晉疏影和苑靈脩全神貫注的投入劍法中去,主要也因爲楚漣漪自幼在噬心魔王手下練習無仙山的仙法,她的法術比起衆多新弟子要高得多。

“影師妹,你來了?”晉疏影看得意猶未盡,卻見洛輕霜猛一下停下所有動作,張開雙臂朝着晉疏影飛了過來。

晉疏影和苑靈脩都有些摸不着頭腦,既是尷尬又是驚異。

身後的楚漣漪知道洛輕霜擺明了袒護這兩個偷學武功的人,她心中雖然大是不爽,但也還識趣,只想着要抓這晉疏影的把柄,以後有的是機會。

於是裝作若無其事的笑道:“原來是馳雲殿的師妹啊,我還以爲是什麼人偷偷混進山上來了。”

晉疏影和苑靈脩這才知道自己被人偷窺,偷學法術險些被人當場拿下。

一旁的各個弟子也是吃了一驚,不知道晉疏影和苑靈脩幾時進到翠竹嶺來了。

洛輕霜大方一笑:“是我讓影師妹來找我的,我有事要與她商量。”

楚漣漪心中冷笑,表面上卻裝作頓悟的模樣。

她很是惱怒,洛輕霜若是真的與晉疏影有事商量,怎麼會約在這片專攻弱水閣弟子練功的竹林裡,而且晉疏影還在洛輕霜教衆弟子劍法時不偏不倚的撞了上來。

這擺明了就是來偷學劍法。

奈何洛輕霜出面維護,楚漣漪等弟子也不敢再多加質疑,紛紛點頭應和,不再妄加揣摩。

“你們在這兒繼續練功,我去去就來,不準偷懶!”洛輕霜又換了副長者般嚴肅的姿態,嚴厲道。

那一個個弟子恭恭敬敬的對着洛輕霜躬身,道:“是,師姐。”

洛輕霜輕輕揚了揚下巴,那些弟子便拿着一把把寶劍,走回原處繼續練功去了。

晉疏影在這些人裡看見了前些日子和她發生衝突的徐盈盈,看徐盈盈的樣子似乎比之前懂規矩了許多。

這次她見了晉疏影,恨不得立刻衝上來狠狠揍晉疏影一頓,要不是晉疏影,她怎麼會初來乍到就被罰抄書抄到手抽筋!

可是稍稍思量,她還是暗暗踢了一腳地上的石子,躲到一旁練功去了。

洛輕霜急忙把晉疏影拉到一邊,問道:“影師妹,此地是弱水閣練功的隱秘之地,你怎麼會跑到這兒來?剛纔你差一點就被楚漣漪抓包,以她的脾氣肯定要賴你們偷學其它堂派的法術,幸好我及時發現了你躲在竹子後面!”

晉疏影看了苑靈脩一眼,那臭小子不時的轉移着目光,就是不敢認真的注視洛師姐。

晉疏影也懶得理他,想來這傢伙定是膽怯得紅了臉,幸好夜黑風高,沒人看得清他的臉。

想了想,晉疏影也不打算瞞着洛輕霜,既然洛輕霜有意爲她開脫,那麼肯定也願意教她法術。

“師姐,實不相瞞,我就是來偷學劍法的。”晉疏影弱弱道。

“偷學劍法?我記得你向來不愛學習法術啊!”洛輕霜很是訝異,“有誰爲難你了嗎?”

晉疏影暖心的笑了笑,本不打算將月影劍的事情告訴洛輕霜,畢竟月影劍似乎關係重大,多一個人知道她便多一份危險。

轉念一想,卻又覺得洛師姐爲人仗義,若是對她有所隱瞞也顯得沒有誠意。

於是晉疏影如實將那日在登天閣中發生的事情告知了洛輕霜,洛輕霜聽後大爲吃驚:“難怪前幾日我爹特意從太白山趕過來,可是我卻未曾聽他說起過他要把月影劍帶回去。”

晉疏影眉頭微皺,她忽而想起陽生仙人的怪異之舉,思索片刻還是決定不告訴洛輕霜。

洛輕霜爲人很是細膩,晉疏影剛想請她保密,她卻囑咐道:“你保管月影劍的事千萬不要聲張,我怕你會有麻煩。”

晉疏影點點頭:“師姐考慮真周到。”

洛輕霜微笑着將目光悄悄移到苑靈脩身上,卻見他躲躲閃閃假裝在看其它地方。

“影師妹,你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洛輕霜聰慧過人,怎麼會不知道是苑靈脩把晉疏影帶過來的。

只是想爲了引誘他開口,只好狡猾的下個套了。

苑靈脩掙扎片刻,才吞吞吐吐答道:“是我帶她來的,從前我娘總是在翠竹嶺練功,所以我知道你在這兒。”

洛輕霜抿嘴微笑,心中自是千頭萬緒。

她多希望一切都沒發生改變,她還是每天跟着蘭葉真人到這片竹林練功的弟子,而苑靈脩還是那個每天跟在孃親身後的內斂男子。

“師姐,還要勞煩你教瘋丫頭些入門的仙法。”

苑靈脩壯着膽子又說了一句,其實他是很願意與洛師姐多說上幾句話的,可有時候就是張不開嘴。

洛輕霜想都沒想就着急的點頭:“你放心,影師妹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一定盡力幫你們。”

她說“你們”的時候咬字很重,可想而知她幫助晉疏影的原因,除了她將晉疏影當做好友之外,更大的目的是想讓苑靈脩開心。

苑靈脩也不知道心裡怎麼想的,大概是洛輕霜身上散發着的溫柔識大體的氣息,一度讓他感到自慚形穢。

每每見到洛輕霜,他的內心總是十分複雜,既想和她多待一會,又羞愧於自己一事無成。

“那就有勞師姐,我先走了。”苑靈脩稍稍躬身,逃也似的跑了。

晉疏影看得糊里糊塗,實在不明白這兩個人繞來繞去在做些什麼。

洛輕霜望着苑靈脩的身影消失在竹林之中,水汪汪的眸子忽然暗如灰塵,她長嘆了一口氣,幽幽道:“影師妹,我真羨慕你。”

晉疏影一驚,忙問:“師姐,我有什麼可羨慕的?”

洛輕霜回過神來對着晉疏影笑的很是放鬆:“沒什麼沒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哈哈!”

其實她心裡明白,她羨慕晉疏影可以和苑靈脩走得那麼近,只是再一想,凡塵之事大多由緣分註定,說不定有朝一日她也能和苑靈脩拉近距離。

很多事情,急不來。

思緒回頭,洛輕霜稍加思考,又對晉疏影道:“影師妹,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明日傍晚你仍然悄悄來這片竹林,到時候你就偷偷跟着其她師姐學習劍法,怎麼樣?”

“好啊好啊!”晉疏影雀躍不已。

洛輕霜突然靦腆的低下頭,想了半天才將頭擡起來:“影師妹,你能不能……”

晉疏影隱隱猜到了洛輕霜要說什麼,卻故意促狹一笑:“能不能做什麼?”

洛輕霜臉上滾燙,欲言又止了好幾次,卻見晉疏影壞笑着打量着她,頓時明白了。

“影師妹,你欺負師姐!”洛輕霜嬌聲嗔怪道。

晉疏影笑意難收,忽然發現捉弄苑靈脩和洛師姐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我可不敢欺負師姐!”晉疏影笑道,“好啦,我會把臭小子一起帶過來的!”

“影師妹你真聰明,那我們就這樣說好了,現在我先教你幾句心法口訣,你回去一邊打坐一邊參透。”

隨即洛輕霜又將幾句基本的心法口訣教給晉疏影,督促晉疏影背下後,便回去監督玉蘭閣的師妹們練功了。

晉疏影步伐輕快的走在回去的路上,未曾發現陸初寒一路都遠遠的跟在她的身後。

如今月影劍在手,陸初寒不得不顧慮重重,他上山這段時間隱約發現無仙山上表面風平浪靜,其實內裡滿目瘡痍,爭鬥想必在所難免。

他的目光遠遠凝視着晉疏影興奮的背影,眼裡彷彿沉澱了太多霜雪,寒意逼人。

晉疏影回房才發現已經很多天沒有見到賀白,這夜賀白竟然沒有出門,獨自坐在房裡,嬌小的背影看上去十分孤獨。

推開房門,只見賀白立刻跳了起來,迎到晉疏影跟前:“疏影,你怎麼纔回來?我聽說掌教至尊派人把你帶到了登天閣,我以爲你出了什麼事……”

賀白對晉疏影如此關心,讓晉疏影倍感溫暖。

晉疏影俏皮的笑了笑:“我沒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了嗎?”

賀白欣慰的笑道:“沒事就好,嚇死我了!”

晉疏影忽而想起自己得抓緊時間修煉,於是與賀白聊了不久以後便偷偷的將月影劍藏了起來,隨即又盤膝坐在牀上集中精神練氣打坐,回想着洛輕霜教給她的那幾句內功心法口訣。

賀白見這一向懶惰的晉疏影居然忽的改頭換面,甚是詫異,細細一問,才知道晉疏影也要參加下個月的比試。

於是兩人在悄無聲息的夜裡相互鼓勵着彼此,一同盤腿修煉,都期待着自己能在下個月取得一個好成績。

奇怪的是,這夜賀白無論如何運氣都覺得渾身乏力,賀白想着自己可能疲憊過度,這才使不上力氣,於是堅持了一會便先行歇息了。

而晉疏影卻漸漸感覺到自己的血脈正一點一點膨脹,渾身灼熱,似乎有力要發。

如此亢奮之下,晉疏影整整坐了一晚,期間她也並未心浮氣躁,反倒覺得渾身暢快。

漆黑的房裡,只有她胸前那塊飄零玉的幽光明亮動人,驅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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