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麼說,盛元瑤愣了愣,眼睛亮了:“按你這麼說,你和他是仇家?”
Wшw_ тт kΛn_ C○ “算是吧。怎麼?”陸行舟笑道:“閒不住,想立功?”
“當然啊!”盛元瑤拿筷子敲桌:“你知不知道,他上個月京郊殺人,是我在京師任上遭遇的第一個案子?結果我們明知道誰幹的,卻抓不到人……”
“閻羅殿殺人,也沒幾例被鎮魔司抓到人的,應該沒人責怪你吧。”
“別人是別人的事,我不要面子的?”盛元瑤腦袋湊近了幾分,手肘拱了拱:“誒,既然是你仇家,又是閻羅殿出身你很熟悉他的行事方法,那幫我一把怎麼樣?抓到了有你好處!”
這麼湊近,已經能聞到少女的髮香。
陸行舟偏頭看了眼少女期待的樣子,沉默片刻,才嘆了口氣:“本來你的事,我該幫,換個別的對手我二話不說。但閻羅殿的,我這麼做是背刺老東家,不義。”
盛元瑤敲桌:“別讓我看不起你啊,對方是你仇家誒!又不是舊部!我要是沒猜錯,他的部下曾經還刺殺你吧,你就這麼慫?”
陸行舟不說話。
盛元瑤補了一句:“我看你是怕閻君報復吧?理解!她那麼強誰不怕?但你放心,我們到時候不會泄露是你幫忙的,閻君也不會找你頭上。”
陸行舟下意識道:“誰說我怕她了!”
阿糯眼睛眨巴眨巴,低頭吃魚。
盛元瑤似笑非笑:“真不怕?”
陸行舟撇撇嘴,隨手夾菜:“算了,你說得也對,那貨先想殺我,我不還他一報豈不是顯得我像個包子?這事我接了。”
盛元瑤高興地又湊近了幾分:“現在我們都不知道他在哪,你這話倒像心裡有數?”
“只要他還在附近。”陸行舟淡淡道:“我來京師這麼多人都知道了,他想必也知道了。而我仇家這麼多,到時候殺了我他還能嫁禍霍家……所以他主動來找我的機率很大。你只要盯着我,說不定就有結果。對了……”
“怎麼?”
“你……這些時日不會都在追捕他吧?”
“是都在搜他下落啊,沒得到消息。但我也沒都親自去搜,前幾天還打獵去呢。”
陸行舟停下筷子,皺眉盯着她看。
盛元瑤奇怪地自己低頭看了一眼,沒菜掉身上啊:“怎麼了?”
“此人心胸極爲狹窄,如果你不停在搜查追捕他,他必然記恨上你。而你自己又不設防,還敢去打獵……起初他不一定知道你是真打獵,指不定以爲你在釣他,不太敢動手,一旦觀察幾次發現你真這麼大條,那我感覺他殺你的可能性比殺我都大。”
盛元瑤眼睛都瞪圓了:“他敢?”
“他真敢。”陸行舟嘆了口氣:“這人挺瘋的……就說他登上新秀第一這件事吧,誰敢想他居然蹲了當時的第一程遠足足一個月,找了個機會一擊必殺,只爲了向閻君證明他的優秀。程遠可也是官身!”
盛元瑤:“……”
“他殺我還得顧忌閻君的反應難測。殺你可真沒這顧忌,還能因爲你是我的朋友,變相對我示威,讓我傷心。”陸行舟很是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今日起你必須加強身邊護衛,盛家如果也有護道者之類的,讓他們形影不離,上廁所都跟着。”
盛元瑤俏臉微紅:“什麼上廁所,粗俗。”
“哈……”陸行舟倒被她逗笑了:“咱們盛統領臉紅紅的樣子真少見,居然就因爲這麼一句……拜託這話的關鍵是你很危險,麻煩找到重點。”
盛元瑤翻了個白眼:“好了好了,知道了。”
可那臉上的紅潤卻一直沒消。
天知道這句話裡她真正抓的重點是“讓我傷心”。明知陸行舟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別的意思,誰朋友被殺都會傷心的,可這王八蛋該死的桃花眼深情款款地看着人說這句話,真的難頂。那心臟彷彿不受控制似的突地一跳,至今都沒平復妥貼。
太作弊了,盛元瑤都忍不住懷疑這貨如果真的深情款款的來表白自己頂不頂得住。真想把他那破眼睛給挖了,我又不是狗,那樣看我幹什麼!
說穿了要不是這廝長得太好看,大家的關係都不會這麼輕易走近成了朋友。盛元瑤承認自己是很顏控的,包括控阿糯那張可愛的臉,明知道被她騙了二兩銀子都還是忍不住喜歡。
對了……盛元瑤惡狠狠地揪着阿糯的臉:“死小鬼,你騙我姻緣卦,這賬忘了跟你算!”
阿糯嘴裡的肉都掉了,懵然喊冤:“我沒騙你啊……”
“那就是你算卦不準,以後別算了。”盛元瑤得意洋洋:“我可是讓國師看過的!”
“哦……”阿糯縮着脖子,心中有點小小的不服氣。雖然自己算卦只學了點皮毛,可盛元瑤這卦好基礎啊,阿糯不信自己會算錯。一加一等於二這種題,蒙童和太學博士算的有區別嗎?
什麼國師,欺世盜名,改天站面前,阿糯也算她一卦!
晚飯終於結束,樓外已是燈火萬家。
盛元瑤起身結賬,裴鈺笑呵呵地示意掌櫃收了:“這要是不收,盛小姐要說我裴鈺看不起她。”
盛元瑤很是滿意地點頭:“還挺懂我。”
裴鈺失笑,衝着陸行舟道:“明天來裴家,別忘了。”
陸行舟拱了拱手:“不會忘。”
裴鈺又問盛元瑤:“盛小姐要不要一起來?”
“我就不去了。”盛元瑤嘆了口氣:“所以說我不喜歡你們這些人,明明知道我不會去,偏要多問一句,顯你不失禮?”
“哈……”裴鈺並不和她計較:“我的禮數到了就行,至於盛小姐怎麼看,那不重要。”
一行人離開煙雨樓,盛元瑤才悄悄問陸行舟:“楚輕塵也要找葉無鋒的麻煩,你不聯絡他一起?”
“主要是這種少俠劍客,感覺傲着,不會輕易聽我安排,你們官府聯絡合作倒更合適些。”
“我還以爲你另有什麼想法呢。那行,我找他說說,就不送你了哈。”盛元瑤揮手告別:“夜裡悠着點,別在丫鬟肚皮上找不到北。”
阿糯推着陸行舟回客棧,裴初韻跟在身邊悠悠道:“這位盛統領,性格真不錯啊。”“那是當然,知道自己無緣無故的得罪人家沒意思了吧?”
無緣無故?那可不見得。裴初韻肚子裡吐槽了一句,卻沒說什麼。
陸行舟道:“裴鈺看上去也還可以,起碼面上的風度做得可比霍家人到位很多,不愧是千載名門。”
裴初韻“嗯”了一聲,顯然有點心不在焉。
陸行舟道:“你一餐飯都沒吱聲,盡豎着耳朵聽那邊說話了,怎樣,有什麼收穫?”
裴初韻搖了搖頭:“沒有。他們都聊一些江湖趣聞,以及一些共同友人的現狀什麼的,好像是兩年前裴鈺出去歷練江湖,和他們有了交情……總之與我們想知道的事無關。”
“你雖易容,整體變化不大。理論上如果有什麼的話,裴鈺看見你的臉就該有點反應,但他也毫無反應……”陸行舟沉吟道:“這麼看來你和裴家有關係的機率下降了不少。”
裴初韻也是這麼想的,心情變得不太好。
是不是裴家女,本身並不是很重要,裴初韻也不想蹭什麼名門榮光。但如果不是,意味着自己的身世線索更是完全斷了,不知道往哪找;並且自己在奼女合歡宗的處境也更是迷糊一團,沒有破局點。
回到客棧,各自打水洗澡。
裴初韻泡在澡桶裡隨意搓洗着身子,一直都還是心不在焉。
回想今天見到裴鈺的感覺,還是感覺有種難言的親近,下意識就想多聽聽他說什麼、多看幾眼。但裴初韻很難分辨這種感覺是真源於有什麼血脈關係呢,還是隻不過源於自己想探知真相的好奇心。
這種情況她甚至不敢和陸行舟說,怕干擾了陸行舟的判斷。
裴初韻怔怔地出着神,直到門外傳來敲門聲,驟然驚覺,才發現水都涼了。
裴初韻慌忙起身收拾整齊,開門一看,正是陸行舟。
“有事?”
“沒,只是知道你心情肯定很不好,來陪你喝幾杯。”陸行舟看着她剛剛出浴的模樣,那秀髮還溼漉漉的披散着,香氣襲人,看着比平時更加誘惑。
他下意識嚥了口唾沫,微微偏頭:“不知道你洗這麼久……算了我等會來。”
裴初韻嫣然笑了:“你還怕這個啊?我身上你哪沒看過,這會兒來裝君子。”
陸行舟:“……”
“進來吧。”裴初韻懶洋洋地讓開身位:“從來也是我想勾引你上牀,你要是看着這副樣子獸性大發,我求之不得。”
說是這麼說,卻一點勾搭的意思都沒有,神思不屬地坐到了桌邊托腮看燭火。
陸行舟便坐在身邊,開壇倒酒:“不用那麼憂心忡忡,這麼多年都過來了,能差這兩天?明天去裴家,我會嘗試旁敲側擊的問。”
“嗯……”裴初韻猶豫片刻,還是道:“陸行舟,你說如果真不是,怎麼辦……”
陸行舟認真道:“你放心,答應了幫你這件事,我就會幫到底。即使確認了不是裴家,以後我還會繼續幫你找。”
裴初韻微微一笑:“嗯。”
其實心中並不太抱指望,畢竟這種事情毫無頭緒,你陸行舟聰明也沒啥用。
陸行舟道:“但不管是不是,你憂心忡忡也沒什麼意義。這種事情如果會成爲你的一個心結,對你突破上三品的修行很不利——你也在此門檻上尋求突破的吧,否則宗門不會這個時候讓你出來歷練。”
“是。”裴初韻想了想,嘆了口氣:“我也不知怎麼的,明知道糾結這些毫無意義,但心裡總是奇怪的掛着這事。更奇怪的是,明明如此掛念,我竟然還怕明天你去問,萬一問了真不是,那時候的失望會如何。寧願沒個結果也比萬一問了不是的好。”
陸行舟笑了起來:“來,再送你一句詩。”
裴初韻眨巴眨巴眼睛.
陸行舟取了紙筆,寫了一句:“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裴初韻看着看着,人就癡了。
陸行舟笑道:“合歡妖女,真不該如此善感,你這真是個異數。誒,你說,會不會因爲你這麼文青善感,導致你師父不敢太重用你啊?”
裴初韻回過神來,嗔道:“說得你多瞭解奼女合歡似的……宗門裡比我還善感的人多了去了。合歡宗吹拉彈唱無一不精,最是歌舞靡靡,是世上最文藝的宗門纔對。文藝的人,多半善感。”
這倒有些超出了陸行舟的理解:“不是說合歡之道,有欲無情?既是無情人,如何能善感呢?你們自己不覺得這很矛盾?”
“刺殺之道更是冰冷無情,可我看你卻有情得很。你也不覺得矛盾麼?”
陸行舟張了張嘴,卻無言以對。
自己修的並不算刺殺之道,也許元慕魚算吧。所以自己追求她,本來就是追求着一個永遠不可能的影,終究緣木求魚。
合歡之道是否如世人的理解、是否如自己以前看的小說帶來的老印象,這還真不好說。一書一世界,誰能知道眼下這個奼女合歡究竟是怎樣的道?只可惜裴初韻顯然不可能把自己的功法核心給你剖開看,無從瞭解。
見他走神,裴初韻嫣然一笑,扭身坐進他的懷裡,在他耳邊呵氣如蘭:“不管怎麼說,一首詩換一個吻,是你我之約。你既有詩,那我自然是要履約的……”
她輕輕吻上他的面頰,又端起酒杯喂到他脣邊:“公子,喝酒麼?阿𫄴餵你好不好?”
陸行舟低頭喝了,裴初韻媚聲道:“公子不喂阿𫄴麼……”
陸行舟感覺她這像極了是被一句詩撩得情動的表現,又或者是心緒紛雜以此排遣。他也不糾結,低頭衝着紅脣就吻,然後二話不說地叩關,把酒液慢慢渡讓過去。
裴初韻胸膛劇烈地起伏着,慢慢分食了他渡來的酒液,繼而激烈地摟着他的脖子。兩人脣舌不分,繼續激吻。
陸行舟隱隱防備着的媚功侵襲,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生。倒是有點按捺不住自然散發出來的,效果彷彿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