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遊的僕從
我回了家,想着爲了未來的順利外出,還是得多做功課,到各屋去孝敬了一圈,回到屋裡是有點累了,可腦子卻喧譁起來,像知了叫似的,絲絲繞繞地亂。愛情,本不是我期盼的,即使到了清朝,我還是認爲男人的生理和心理特點決定他們就是追求變化和刺激的生物,我也相信據說某科學家研究出來的愛情是一種激素在左右,只能維持一段高峰時期的結論。況且生活和愛情本就是不能放在一起來對待的。
所以基本上我在這裡只想度過一段有意義的日子,即使看起來現在老九的確很熱心於我。我想他現在體內愛情激素的峰值應該處於最高時期,雖然每個人的愛情保鮮期不同,可是期限是總會到頭的。而女人身心特點決定她們是一種追求穩定的生物,她們更喜歡在美好狀態裡停留,而不是繼續追尋。所以男人在憧憬愛情時會說,讓我認識更多女士吧,我好從中選一個我的最愛。女人在憧憬愛情時會說,給我一個相愛的人吧,讓我愛他一輩子。
男女區別就是如此,我不做紅玫瑰白玫瑰的辦法就是不愛上任何人,讓愛上我的男人做我的紅玫瑰白玫瑰纔好呢。
還有就是我很喜歡那種感覺,你遠遠地望着所愛的人,他也許並不知道你愛着他,你可以偷偷望啊望啊,望他一眼,真的像在看一幅畫,縱情地欣賞他,不會被發現,然後心情起伏,在夜深人靜時美美地回憶。你可以製造點簡單的邂逅,然後各自轉身,你開心地一笑,就像茨威格《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裡默默流淌的愛情小河的感覺,不是有人說最自由的愛情就是他轉身,你望着他的背影嘛。多美啊,冒泡了,我在愛情上有點自虐,所以老九帶給我的不是竊喜,雖然有時也會悸動。
可是要說我不想和他出去吧,我又有點失望,好矛盾,最後我給自己的結論是他對我用了心,我沒愛上他,但我有一點兒寂寞,也需要被男性肯定。初中高中時我都喜歡過我班的男生,有時他們和我說一句話,我會很高興,我還會仔細觀察他們,看他們交往的女生,可是放了假我就把他們忘了,畢了業我想起過他們,卻不曾想念他們。甚至長大後在街上偶遇時想到,自己那時真傻,怎麼朦朧地喜歡這樣一個人呢。可見愛情激素論是多麼正確。
也許我穿成董鄂氏(老九嫡妻,也有說鄂棟氏)就會愛上老九,如果我穿成那拉氏(老四嫡妻)就會迴避老九,再想辦法愛上老四。
我在思想的漩渦中忍淹停留了大半個夜,最後爲了給自己鼓勁,不讓自己在愛情戰役中沉淪被俘,我高聲鼓勵自己說,啊,愛情,一次性消費就是對人生的浪費;啊,生活,只有小本儲蓄才顯得最珍貴。
在這種分析中我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起來,我說服自己玩在當下,就決定去“薊門煙樹”看看,首先就衝着這名字,我看過綠柳如煙,淡淡的新生的鵝黃綠意,遠望如煙,倒有些如泣如訴的悽美味道,所以對那裡很有期待。其次,那裡四時風光不改,我想知道深秋初冬時節,可還有怎樣的景象。
更重要的是今天我想到北京西郊的西山看看未來曹雪芹生活過的地方,看看廣泉寺——曹雪芹會攜友同遊的地方,當然香山紅葉也要看的。
可惜這兩個地方離得還是有點遠,我要跟老九商量了再說。
沒帶丫頭,自己就出了門。猜老九一定會要騎馬的,就穿了一身很輕便的改良服裝,一身紅衣,束着腰身,紮緊褲腿,穿了副像蒙古人的靴子,也還英姿颯爽。
見到老九,他早等在‘將進酒’後院了,一臉春風駘蕩的樣子,看樣子也是精心收拾過,還是一身白衣,袖口和領口用了隱隱的金線雕飾了花紋,腰間繫帶,美玉垂掛,看起來挺拔而淡雅。其實我不太喜歡清朝的服飾的,男裝女裝都一般。現代看了那麼多古代片,還看過一些我給起名叫做“服飾架空”的電影,因爲那裡的服飾超乎想象,不屬於任何朝代,還真有些令人難以忘懷的。
當然衣服不是最重要的,比如鄭少秋的香帥,苗僑偉的楊康,吳岱融的花無缺,《新楚留香》的無花崔鵬、一點紅王傳一,《大清後宮》的黃維德等等超讚的造型,其實更主要是靠人物的氣韻表現出來的。而老九今天的便裝打扮,就勝在他眉目之間的多情和他渾然天成的那份貴氣,說穿了還是臉蛋和權力起的作用。
我於是嘴上說,“跟你出門還真得有心理準備,有點危機意識,要不啊,我被飛來的暗箭傷了都不知道從哪個方向飛來的,因爲朝着你射來的丘比特神箭實在太多了。”
“什麼神箭,你說有刺客嗎?我引來了刺客嗎?”
“是啊,有刺客,是刺我的刺客,不過的確是你引來的,因爲你長的太讓男人嫉妒,女人投入了。”
“這爺早知道了。不過你說的什麼神箭啊,會傷了你嗎?”
“不會,我可是立志,今生不爲情所傷的。我說的是丘比特,就是傳說中的愛神,掌管人世間愛情的神。你呢,就是他的獵物,因爲你太俊美,他總是搜尋那些俊美的人物來增強功力的,好讓別人都說他天下第一,懂嗎?”
“哼,什麼人敢傷爺?不要命了,你不用怕,我身邊也有很多暗哨的。”
“我當然不怕,他不會傷我,你可是早就中箭了的”,我後一句是小聲說的,“行了,我們今天上哪玩啊?我想到德勝門看看薊門煙樹,還想去香山呢。”
“好啊,不過兩地兒有點遠,我們今天去看煙樹,明天老十說要跟我們一起聚聚,就到香山吧,我想像那年一樣燒烤,你給爺弄吧。”
我一聽,這回京了,他“爺”個沒完啦。
“爺”,我又抻長音嫵媚地叫了一聲,他聽着挺過癮,以爲我要求他什麼,高興地等我接下去說,“您今天七十幾了?”
老九又吃癟了,不過他成了小強了,很快就恢復,“那你還是叫我胤禟吧。”
“好,叫啥都行,小禟禟,小九九,小九九——”說說我就爆笑起來。
我笑得美不美,大概不美,因爲老九說了,“別笑了,姑娘家,牙都露出來了。”
我心想這代溝趕上東非大裂谷了,沒辦法填平了。“大白牙露出來又怎麼樣,這才笑得陽光燦爛,沒準還有人找我拍牙膏廣告呢?行了,我們出發吧。你給我帶了馬吧?”
“沒有,我的逐風,好着呢,可找不着第二匹的。”他嘿嘿一笑,湊過來,諂媚地說,“我和你騎一匹吧。”
又要佔我便宜,算了,現代什麼親密接觸沒見過啊,男女同事同坐也是常有的,還是就當我佔你便宜好了。
“馬上會冷,穿上這個。”他遞給我一件大氅,裡邊竟是有毛的,好溫柔的觸感,我忽然賴皮起來,沒接過,“你給我披上,我的導遊。你得說‘是,我的女王’。”
他看了看我,高興地微微笑着,又微微躬下身,‘是,我的女王’,感受到他修長的手指——這次很溫暖——伸過來,手指掠過我的頭髮——我今天只是隨便綰上的——他的手繞過來,我下巴略擡了擡,他在我頸上準備係扣,可能是平時沒幹慣,半天沒綁好,我忽然覺得呼吸有些刻意,就想要憋着,不敢出氣,他還是沒繫好,我就要泄氣了,這個壞東西,準是故意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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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下頭張開嘴,要說他,可是卻看到了他紅着的臉,感覺到他的手已不動,我們呼吸相聞,望着彼此,我要說話的嘴忽然閉上了,然後我把眼睛也閉上,因爲太近的美了,不敢看他,可是忽然有一個念頭,電視裡要接吻才閉眼的啊,我又猛地睜開,“臭小子,美得太晃眼了,害我丟醜”。
我正念叨着,他的嘴已覆了上來,他的脣溫柔親吻着我的臉,帶着迷離的□,我一瞬間失了神,又開始躲,大氅也掉了,他的手從身後抱緊我,溫柔又略顯緊張的手讓我心中像被點燃了一小撮火一樣,我知道自己又被誘惑了,那熟悉的親密觸感,也許女人的本能就渴望被愛人撫摸着。
我感覺到他的脣再次搜尋着我的,柔柔地吻住了我,卻也不容我的反抗,那嘴脣的觸覺十分滑膩,舌尖又帶着一種誘惑人的溫情,他身上的和脖頸間的男性氣息傳過來,很迷人的味道,叫我沉醉,身體的反應開始支配了我。
那輕輕的脣瓣的碰觸和男性味道喚起了我前世的記憶,我的手臂抱緊他,嘴脣也開始迎合他,身體也好像要燃燒一樣。理智一時已被我趕走,直到突然想起我和鍾澤的那些時光也曾相親相愛,卻又被他甩了,而自己當時還強撐着每日與他照面交代工作,不覺中流下了眼淚。
他發覺了,慾望被我的淚水漸漸逼退,我們分開了,都呼吸沉重。
“這次的味道怎麼樣?”他又開始了邪魅的樣子,手卻撫去我的淚。
我也不想再沉浸在哀傷裡,擡了頭看他說,“還不如上次呢。”
“哦,那我應該常常演練啊。”
“哼,你的技術含量是不怎麼樣,看來也是徒有其表,你們不是都有很多同房丫頭嗎?她們不嫌棄你嗎?”我故意說成了同房,不說通房。
我正等着他的下文,他卻一把把我抱到馬上,我這個氣啊,這被佔便宜的帳還沒討呢,怎麼就又這樣了。
還沒等我掙扎下馬,他就一躍上來了,還拿着大氅,從身後給我披上,又繞到前邊輕輕一系,雖然碰到了我的下巴,也毫不停頓,利落繫上,都沒用看着。我一瞧,今天這虧吃大了。之前的心跳還沒怎麼平復,他還要刺激我,我真是無語了。可溫暖的感覺立刻圍了上來,不知是大氅,還是他的包圍。
他的左手緊緊攬着我的腰,我一瞬間彷彿都不敢呼吸了,挺着個胸和腰。越來越憋屈,想我陸從容,什麼時候這樣過啊?出來玩,連喘氣都不敢了,直挺挺地累死了,這還能玩得痛快嗎?
想也知道老九一定笑歪嘴了,我氣得一拳砸向他的手,他沒防備“哎呀”一聲,鬆開了,而馬已跑起來了,我一晃差點摔到地上,本能還是死死地一手想抓馬,一手想抓他,他緩過神,趕緊又抱緊了我,我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氣的只是自己。
“別發脾氣了,我的女王,是我的錯,你就好好坐着吧。是你太誘人,我才忍不住的,我發誓,除非你親我,否則我就不再親你了,哦不,就是你親我,我也不親你了,就讓你親。”
我一聽,這都什麼啊,我怎麼都是吃虧了。
他重新覆了手過來,我也沒躲。今天可是他熟悉的地盤了,騎得真是過癮,他也沒有急剎車戲弄我。我被吹得一腔鬱悶之氣變成涼爽的風,眼睛怎麼也追不上路旁的景色了。
他漸漸慢下來,原來是前方是一片林木,蓊蓊鬱鬱的,遠望的確如煙似霧的綠色彷彿可以遮住天,怪不得說“晴霧浮空”呢,那片濃綠又好像可以淌下來一般。越走越近,看出那綠色是層層疊疊,深深淺淺,高高低低,隨着山勢的起伏,好像一塊塊綠毯在仙女的手中製出,從天邊延續下來,再覆在山上。
真是太美了,這片古老的林木,它們從亙古時期可能就已經聳立在那裡,永遠保持着站立的姿勢,靜靜望着人類的一切,它們是那樣冷肅而自持,堅強而包容望着人類的紛爭。而人類,尤其是現代文明裝點下的某些人類是用多麼堂而皇之的私慾掘出了它們千年萬年的根啊。
人類,我們有什麼權力去肆無忌憚地使用這些在地球上同我們共存的資源呢?我在現代就常聽到有的人說,一雙筷子而已,我自己掙的錢買的啊,我浪費誰管得着啊。可是,曾經這麼美,這麼壯觀的林木,哪裡是一元兩元多少錢可以買到的呢?是誰規定人類花點金錢就可以買一雙筷子、一張紙、一瓶水呢?地球上的樹木啊,這和我們擁有同等生命的樹木啊,它們比我們要高尚得多啊。
我遠遠站着,不禁張開雙臂,想把那片林木抱在懷中。可我忽然想起了以前一個老師的話,喜歡它,就放手,給它自由,讓它遠離。
“我們再往前去吧。”我正要放開懷抱,胤禟說。
“不”,我下了馬,對胤禟說,“這裡好美,我太喜歡這裡了,所以我要遠遠地望着它,不靠近它,因爲我怕走近它就消失了。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望着胤禟,心裡想,喜歡林木去砍伐它是一種貪慾,一種罪過;喜歡人去佔有她,又何嘗不是一種貪慾,一種罪過呢?喜歡本身就是罪過啊。胤禟在一旁看着我,我感動的表情似乎感染了他,可他什麼也沒說。
知道地上很涼,可我還是想坐下遠望那片林木。
胤禟阻止我,“別坐,要不坐我的大氅吧。”他扯下披風,墊到地上,我們並肩而坐,我任憑心事像小溪一樣靜靜流淌,老九也溫柔地望着遠方。夕陽的光輝讓我格外感覺溫暖,這“秋”日暖陽啊,讓我的心裡都佈滿了細碎的陽光了。
一切都彷彿被無盡的金色光芒籠罩着,它也氤氳染過那一片綠色,當然更毫不吝嗇地灑在我們的身上。可惜黃昏只是一剎那,很快光亮就要消失了,風也硬起來,我打了個冷戰,想起他,把自己的披風扯向他,一起迎着野外的風,他就很自覺地靠得更近了。
我在想有一個人一直這樣陪着我也好,也終於有人肯愛我了,即使我愛他沒有他愛我多也好,啊,真的是我穿越那天的電梯誓言實現了嗎?
直到多年以後我仍然記得這個場景,我們這一刻的心靈好像捱得最近,而那些林木就在溫情脈脈地看着我們,也許真的在等我們也能夠和樹木一樣亙古存在,地老天荒。
我不知道我動心到什麼程度了,反正此情此景我心裡是溫暖的。當然兩位主人公如果換成了別人,我也同樣會感動的,因爲這樣的場景韓劇裡不常有嗎,不是也把我這樣的人感動得鼻涕眼淚直流的嗎?
導遊老九(2)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四四出來了,我也好着急啊。各位,錯別字和其他意見,趕緊提,我要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