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很好。”君無忌的語調越發的柔和。
清風額頭布了一層冷汗,腦中正天人交戰着要不要隨意說一個出來應付應付。寒雷突然福自心靈的脫口問道:“王爺想要知曉小姐什麼?”
清風眼眸一亮,擡頭看向君無忌。
君無忌薄脣微微上揚,似笑非笑看着兩人,“說吧。”
既不否認寒雷的話,也不承認。寒雷悄悄看向清風,正巧清風也朝他看去。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對了一下,迅速回頭。小姐還有什麼瞞着豫王?
兩人仔細想了想,百思不得其解。
君無忌也不催促兩人,只眯了眼假寐。
良久,寒雷小心翼翼的開口,“王爺,小姐她……”
君無忌睜開眼。
“屬下沒有什麼瞞着王爺。”
君無忌笑了,笑得十分傾國傾城。燦然的陽光似乎都因爲他這一笑而失去了光彩。
清風與寒雷卻同時後退了一步,額頭的冷汗如下雨般冒了出來。
“你們確定?”君無忌輕聲問道。
清風與寒雷頓了一下,點點頭。反正他們所知曉的關於小姐的,他都已經知曉。並不知道又出了何事讓君無忌如此猜測小姐還瞞了他什麼。
君無忌笑兩人一眼,只是那笑就如曇花般只在嘴角一閃而逝,眼底冷如幽潭。“追風。”君無忌陰寒出聲。
追風立刻上前幾步,將石桌上的兩幅畫像拿起來遞到清風手中。清風剛剛打開,臉色就一變。
“可有什麼話說?”君無忌雙手抱在胸前。明明是很簡單的動作,清風卻感覺到一股撲天的壓力向他襲來。清風動起內力抵抗,卻發現平時動行流暢的內力如陷入沼澤,艱澀得漲紅了臉也只堪堪用出三分。
擡頭看向君無忌,卻見他諷刺的看着他,一雙鳳目幽冷無情,看他的目光漠然的就像在看一塊石頭。
“王爺。”寒雷急急出聲,“屬下並不是有意欺瞞,還請王爺恕罪。”
話音剛落,他與清風兩人便雙雙的跪到了地上,竟是不能再承受絲毫。心中驚詫,君無忌的年齡比他們倆還要小上一兩歲,但他的內力竟深厚如斯!可見他的武功……又是何等高強!
君無忌冷哼,內力如流水般收回。沒有絲毫感情的冷眸冷冷的看着兩人,“本王最後再問你們一遍,再不說實話,永不準踏入王府一步!”
清風與寒雷心中同時一震。
永不準踏入王府一步,那便是讓他們離開京城,連小姐身邊也不能留了。
清風垂眸,“王爺想知道什麼?”
君無忌身上冷冽的氣勢慢慢回收,又變成先前那副懶散無害的模樣。輕倚在躲椅中,半眯着眸子,慵懶的看着清風與寒雷,“哪一個是你們小姐的真面目?”
說起來君無忌也實在很憋屈,與冷溶月在一起近半年,每每以爲看清了她,她便又露出另一張面目。如今,她都是他未過門的王妃了,他竟然還不知道哪一個纔是她的真面目。
清風沉默了片刻,組織了一下語言纔回答道:“小姐現在的面目與那張畫上的都是真面目。王爺現在看到的小姐是作爲尚書府嫡女的小姐,而那畫上,是尚書府嫡女之外的小姐。”
君無忌俊挺的劍眉微微一挑,看向清風。
清風想了想,解釋道:“屬下聽明月提過,好像是小姐的娘自她出生起便遮了她真實的容貌,並在小姐知事後一再的提醒小姐不准她在外人面前露出她的真實容貌。”
君無忌的劍眉舒展,鳳目深邃。再次將目光落到石桌上額間有梅花胎記的少女畫像上,許久,淡淡的應了一聲,揮手讓清風與寒雷退下。
兩人走後,君無忌又揮手趕走了追風與逐月。
“月兒的真實容貌,本王竟然不是第一個知道的。君落離……”幽幽,如九幽地獄的聲音從豫王府碧荷池上的八角涼亭傳出,隨後消散在風中。
夕陽漸落,靈隱寺介於供奉衆佛像與貴人獨立小院中間的香樟樹林中,掩映着落錯有致的幾排禪房。這些禪房是供前來進香供奉香油的香客小住清修的。
東南角,一處清靜的禪房內,冷溶月託着腮趴在窗戶邊,擰眉問道:“寧王府將我的畫像傳了出來?”
冷雲與閃電在她身邊不遠的唯一一張桌子旁坐着。冷雲點頭道:“是,是一個時辰前從寧王府秘密傳出來的,如今已經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據屬下所知,畫像是由寧王世子找人繪製,也是由他下令傳出來的。”
頓了一下,擡頭看着毫無形象可言的冷溶月,又說道:“王爺也拿到畫像了。”
冷溶月脣畔的笑容微微一僵,偏頭看向冷雲,“那他有何反應。”
“屬下不知。王府由御林軍把持,守衛森嚴,屬下不敢冒然潛往。但從追風逐月處得知,王爺似乎心情極爲不好。”
冷溶月揉了揉額頭,輕輕嘆了口氣。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欺瞞他的。將心比心,若是君無忌這樣瞞了她一次又一次,她也會很生氣。冷溶月又嘆了口氣,想起君無忌有意帶着她將他所有勢力都擺在她面前來,她的作爲實在是有些……
不能原諒。
“襄誠侯是否還在靈隱寺?”
壓下心中的愧疚,冷溶月又問。
現在京城一片陰霾,她也只能等齊皇的‘病’好了之後再去跟他解釋了。
問到這個,冷雲與閃電神色都有些幸災樂禍。襄誠侯看上了自家小姐,如果不是寧王世子恰巧傳出了那兩幅畫像,堂堂的襄誠侯都要直接開口提親了。
好在襄誠侯提親的話還沒有真正說出口,否則……
見冷溶月清冷的眸光看過來,冷雲立刻作答:“是,襄誠侯與沐姑娘都還在靈隱寺沒有離開。早些時候,沐姑娘還跑去打過小姐,見小姐離開後,似乎黯然神傷的回去了。襄誠侯也派了人在寺中各處找小姐。據屬下所知,襄誠侯還派了人去了尚書府。”
老狐狸!
冷溶月暗罵一聲。僅憑這麼點線索立刻就懷疑上了她。
現在就祈禱她那個未見過面的孃親身份隱藏得足夠好,齊京裡沒有人知曉她是南疆聖女一事了。
不過,可能嗎?
冷溶月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靈隱真人怎麼說?”
這次輪到閃電回答。閃電神色怪異的看着冷溶月,說道:“靈隱真人說,佛家人不打誑語。不過若是小姐肯拿上幾條寒潭魚作爲交換,偶爾打打誑語也是不成問題的。”
“你怎麼回答的?”冷溶月就知道要讓靈隱老和尚答應沒有那麼容易。所以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只要能將眼前的事給瞞過去,幾條魚而已。
“屬下不敢貿然回答,便說回來與小姐商議過後再答覆他。”
“很好,你現在就去回覆他,讓他明日午時在寒潭邊等着。本小姐明日便請他吃個夠。”她的便宜又豈會是那麼好佔,哼。
閃電快步去給靈隱答覆去了。
冷溶月出走禪房往前面的寺院而去。冷雲緊跟在她身後,問道:“小姐又要去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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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溶月斜睨他一眼,“襄誠侯不是在找本小姐麼,本小姐若是不露面,豈不是白浪費他的一翻心意?”
冷雲嘴角抽了抽,默然無語。
襄誠侯纔是最該生氣的那個好麼?從小嬌生慣養,千恩百寵的女兒,偏偏看上了一個女子。這對襄誠府而言,是個羞辱吧。特別,襄誠侯直接提親的話雖然沒有說出口,但那意思卻已經表達了出來。而且,意思表達出來前,可是對小姐好一通誇獎來着。
這臉,打得足夠的響。
襄誠侯雖然沒有實權,但也是響亮亮的人物。被人打了臉,豈會善罷甘休?
偏只有小姐不當一回事。
冷溶月已經換回了尚書府嫡女的裝束,而冷雲的裝扮也稍作了改變。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那株菩提樹下時,人羣有片刻的靜寂。如果昨日的沐雪染美得如一個精靈,那麼,冷溶月就真正美得猶如落入凡間的仙女。
桃紅的衣裙將她略有些蒼白的臉襯得更加白皙無暇,眉目如詩如畫,純美得只一眼便想要沉淪在其中,不可自拔。盈盈水眸顧盼生輝,全似會說話般,帶着兩分細碎如陽光般的笑,往人羣輕輕一掃,便如春風拂過,讓人通體舒暢。
“這是誰家的小姐,怎麼以前都沒有見過?”
“不知道,我在京城生活了三十多年,也從來沒有見過她。”
“大約是外地專程到靈隱寺祈願的吧。”
昨日冷溶月與君無忌來靈隱寺時,乘着馬車直接去了後院,所以這些人不認識她也是自然。不過,讓冷溶月感到詫異的是,人羣中,居然還有人認識她。
“我知道她,她是尚書府剛剛接回來的四小姐。”
說話之人正巧是那日冷溶月回府時在從尚書府門前經過,全程看熱鬧的人之一。那日雖離得有些遠,沒有瞧見冷溶月的真實面貌,但氣質卻是一眼就瞧了出來。
這人一開口,另一個角落又有人認出來了。“對,她就是尚書府的四小姐,昨日我在太和樓見過她,與豫王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