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相信

宮裡出現青眼狐狸,太后大怒,親臨邀月宮,玉妃承管理不當之職,罰月例一月。

邀月宮裡氣氛緊張,小離垂着腦袋站着,已經被太后教訓了一個時辰了。在再三保證過那藥沒有任何害處,只會對如充儀好之後,太后漸漸地消氣,讓太醫盯着如充儀的動靜。

“姑蘇,如何了?”太后看着踏進門來的姑蘇嬤嬤問。

“稟太后,那青眼狐狸是沾了水的檀香所畫,奴婢在牆角底下發現一些痕跡。只是其他的線索沒有多少。”姑蘇嬤嬤將幾截檀香放在托盤裡呈了上去。

太后冷哼一聲,目光從邢貴妃和玉妃身上掃過,淡淡地道:“這些把戲哀家年輕的時候見得多了,畫只青眼狐狸能嚇着誰?別又編排一些妖魔鬼怪的事情出來,哀家不喜歡。”

邢貴妃苦笑,低聲道:“臣妾今天不該來湊這熱鬧,本就是西宮的事情,有玉妃妹妹在也就可以了。”

明明是看熱鬧,卻惹一身騷,何苦來哉?

太后沒空搭理她,看着一副認錯模樣的小離,正想開口訓話,裡面的宮女就躥出來道:“太后娘娘,小主醒了!”

微微挑眉,太后連忙扶了姑蘇嬤嬤的手進去看。

小離猶豫一下,也跟了上去。

如充儀臉色慘白地望着帳頂,許是仙丹的作用,舊疾的痕跡都消失不見了,人也算清醒。

“如充儀,可否告訴哀家,昨晚是怎麼回事?”宮人搬了椅子,太后在牀邊坐下,睨着牀上的人,淡淡地問。

怔了怔,如充儀側頭來看,看見這一屋子人,呆愣了一會兒。目光落在小離的身上,瞳孔慢慢睜大,慢慢地撐起身子往牀裡面縮。

“啊——妖怪!”一聲尖叫絲毫不亞於昨天晚上,太后眉頭死皺,小離一臉莫名其妙。如充儀只抱着被子瞪着小離,尖叫不停。

“就是你,就是你,那天去後院我就看見有古怪的,你怕我說出來,所以來嚇我。一定就是你!”如充儀說得飛快,帶着幾分歇斯底里,身子不停地往後退,像是想退進牆裡去。

玉妃嘴角微微一抽,捂着耳朵道:“如畫,你先冷靜下來!”

“啊——”如充儀壓根不聽,一雙好看的水眸驚恐地睜大,臉完全扭曲了。

大殿裡亂成一團,宮人們在門口站着都覺得背後發涼。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四周瞬間安靜下來了。

如充儀怔怔地擡手捂着臉,看向一旁的姑蘇嬤嬤。後者面帶微笑,將手放到小腹上有禮地道:“小主冷靜些,太后娘娘年紀大了,吵得她頭疼可不好。”

小離咋舌,姑蘇嬤嬤連嬪妃都能打啊,好厲害!

“如充儀,聽好了,哀家不管你看到了什麼,又有什麼想法。”太后悠閒地理了理袖子,笑吟吟地道:“光憑你剛剛‘妖怪’這二字,哀家就可以直接處死你。這後宮乃至整個東傲最忌諱什麼,你們應該都知道,不用哀家再教。”

谷如畫神色一僵,臉上火辣辣地疼起來,疼得眼淚直掉。她分明看見了,如何能說沒看見呢?今天這一鬧,若王后當真有問題,她豈有命在?

“太后明察,嬪妾…嬪妾不想死。”如充儀在牀上跪了下來,直衝太后磕頭:“嬪妾陪伴王已經五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雖然不得王的喜愛,但是嬪妾也是一心愛着王的。求太后看在這份兒上,饒了嬪妾。”

陪在淳于西顧身邊五年也只是個充儀,谷如畫是當真很不受寵愛,也沒有身孕。本來就是依靠着玉妃才能生存,哪裡想又遇見了這樣的事情。

太后揉着太陽穴,沒有理她的意思。心裡只默默地在想,這件事要怎麼壓得下去。雖然不知道青眼狐狸用來幹什麼,但是似乎又是有人要針對這傻王后呢。

與此同時,另一邊。

聽着消息過來的淳于西顧同樣踏進了後院,看着牆上那青眼狐狸的畫,嘴脣都白了。

“狐狸……”

“主子,怎麼了?”小六跟着看了看,道:“那是檀香畫的,是人爲。”

淳于西顧抿脣,心突然跳得很快。狐狸,怎麼偏偏是狐狸?昨晚的紅光還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東方離……

“王,王后和太后都在邀月宮裡面。”小七拱手道:“您是否前去看看?”

拳頭捏得死緊,淳于西顧盯了那青眼狐狸好一會兒,才扭頭跟着去。

他一直下意識地逃避東方離當真很古怪的這個問題,憑空的衣裳從哪裡來,半夜怎麼又會發紅光。這些疑點他怎麼就不肯繼續查下去?是覺得查不到,還是不想查?

今天早朝走神了,一直在想東方離的事情。若是她當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他,是不是要親手送她上斷頭臺?

這幾個月來隨時看見的東方離都是笑着的,笑得溫柔極了,一看見就覺得很舒心,雖然他嘴上不承認。

鳳鳩宮的膳食他最喜歡吃了,每晚歇在這裡,也最讓人安心。東方離傻乎乎的,卻是一直對他很好很好,他要是開個口要她做什麼,哪怕是去倒杯茶,她也會很高興很高興。

這樣的女子,若當真是來害他的,該如何?

心裡有點亂,西顧臉色沉得也就難看了,一踏進邀月宮看見太后,硬邦邦地下跪行禮。

“兒臣給母后請安。”

“起來吧。”太后看着他來了,揮手看座,盯着西顧道:“最近後宮不太平,王兒有什麼想法?”

西顧起身坐到一旁,小離就站在座位旁邊,一雙小手緊緊捏着,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後宮不太平,讓國師來作法就可以了。”淳于西顧又笑得吊兒郎當的:“國師雲遊也該回來了,不是說他法力高強麼?給宮裡做個法,就沒這麼多幺蛾子了。”

太后嗔了一句:“這哪裡算是解決的辦法?”

“哪裡不算?不是挺好的麼?”君王目光看向東方離:“王后最近一直沒有安穩日子過,本王也很愧疚呢。”

小離一愣,看着淳于西顧對她很溫柔地笑了笑,驚得眼睛都不敢眨,生怕是幻覺。

淳于西顧發自內心笑出來的時候當真很好看,比炎帝哥哥也不差。她最近做的事的確奇怪了些,是自己考慮不周。可是每次他都願意這麼無條件地相信她啊!

心裡暖暖的,小離咧嘴朝西顧一笑,心裡默默想着,什麼時候能好好報答他就更好了。這種被相信的感覺,實在太好。

安慰瞭如充儀兩句,又說了玉妃兩句,君王圓滿完成任務,有些疲憊地起身道:“兒臣回御書房了,母后。”

太后瞅着,這小子似乎還是有些偏袒王后的,心也就鬆下來了,微微點頭。

邢貴妃趁着空當連忙跟着脫身,玉妃也只是吩咐太醫好生照顧,便以頭疼的藉口回宮了。

太后扶着姑蘇嬤嬤的手走出邀月宮,望着這四四方方的天,淡淡地對走在身邊的小離道:“你做的還算不錯,哀家看着,王兒像是有點開竅的模樣。”

若是小離初進宮那會兒,西顧一定會選擇偏袒其他人,而不是這傻兮兮的王后。

“…謝太后誇獎。”小離糊里糊塗地應着,也不知道太后是誇自己什麼。

“這後宮的女子,沒有一個不是對王兒傾心相許的。”太后臉上有些驕傲的模樣,隨即又有些擔憂:“可是愛太濃烈,也就是致命的毒藥。”

“不過,你不能讓他發現毒的一面,只能讓他知道,你有多愛他。這樣他也纔會給你相應的寵愛。”

西顧給後宮的女子分寵,一是看性子,二就是看愛他的程度。王后當然也喜歡他,只是,似乎沒有怎麼正確地表達。

“太后娘娘,臣妾就是一直很苦惱,該怎麼做?”小離停下步子,很認真地道:“他都不相信我愛他,願意爲他做很多的事情。”

太后低笑:“你做事情給他看了麼?”

小離點頭:“做飯算不算?”

太后:“……”

“王后娘娘,再過兩天恰好是七夕。”姑蘇嬤嬤接口道:“您要是有誠意啊,就送王一個他定然喜歡的東西好了,費點心思,讓他明白就是了。”

小離苦了臉:“他喜歡什麼我都不知道啊,按理說要什麼有什麼了,王還想要什麼?”

太后斜她一眼,默默地想了一會兒然後道:“送東西麼,不送喜歡的也至少要送最費事兒的!你想想怎麼做最有誠意就行。去年邢貴妃送了一幅畫了一月的畫,王兒很是高興的。”

畫?小離低着頭沉思。

太后看她也像是懂了,就擡步繼續往前走:“你自己好生想想吧,哀家先回宮了。”

現在才準備明顯時間不夠了,宮裡的人早在一月之前就默默開始準備了吧,只是這風聲緊得很,各宮都沒透露半句。

天氣也漸漸轉涼了啊,小離盯着自己脖子上的項鍊,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眼睛一亮,飛快地往鳳鳩宮跑。

這時候小離半分不知道的是,有句話叫錯把真心付他人,換得絕情涼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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