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謐退了下去,拿着手中的香囊,總是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勁兒,直到回到了延福宮,安謐繁複查看手中的香囊,這纔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流光……”安謐眉心皺了皺,輕聲喚道,腦中思索着自己剛纔的發現,竟是有些想不透皇后這麼做的目的。
這香囊有提神的香氣不錯,可是,夾雜在這提神香中,隱約有其他的成分。
“小姐有何吩咐?”流光打量了安謐一番,察覺到她面容之間的凝重,也不由得警惕起來,瞥了一眼安謐手中的香囊,“這不是皇后娘娘剛纔給你的香囊嗎?”
小姐看着這個發呆,莫不是這香囊有什麼問題?
得了柏弈命令保護安謐的流光,自然不能讓安謐出了絲毫差錯,“小姐,這香囊……有問題!”
安謐嘴角一揚,將手中的香囊丟給流光,流光放在鼻尖聞了聞,似也發現了什麼,神色丕變,“小姐,這……”
“不錯,這香囊是有問題,裡面卻是有提神的香料,可是,同時也摻雜着輕微的藏紅花和麝香的香味兒,很淡很淡,淡到若不仔細聞,便不會輕易察覺。”安謐抿了一口茶,淡淡的開口,眸中一片幽深,讓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麝香本就有避孕的功效,而那藏紅花更是能夠讓懷有身孕的人小產。
“小姐,這皇后是什麼意思?她將這東西給你,還說經常帶着能提神,她分明是要……”流光看安謐的眼神變了變,王爺對小姐的心意,她也是看得出來的,皇后莫不是不希望小姐懷王爺的骨肉?
安謐承受着流光的那怪異的視線,當下便明白流光定多想了什麼,輕咳了聲,“我和你家王爺再清白不過,何須馮皇后做這些手腳?”
“奴婢該死,小姐恕罪。”流光怔了怔,忙開口道,但是,她心中的疑惑依舊沒有解開,“可是小姐,皇后這麼做,是爲了什麼?”
安謐眸子眯了眯,看着流光手中的那個香囊,若有所思,是啊,皇后這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
難道她也因爲她和柏弈之間有什麼,所以纔給了她這個香囊,讓她無法受孕嗎?
可是,直覺告訴她,馮皇后的目的似乎並非是這樣。
“流光,將這香囊裡面的東西都換了再拿回來。”安謐默了片刻,吩咐着流光。
流光看了一眼安謐,“是,小姐。”
安謐安分的爲各嬪妃刺繡做衣裳,到了晌午,馮皇后竟又派人來請安謐過去,有了昨日香囊的事情,安謐對這皇后更是小心提防着,到了皇后寢宮,大殿之中異常熱鬧。
除了端坐在主位上,威儀的明德帝與端莊優雅的馮皇后,大皇子青嵐和渤海王柏弈,以及二皇子都在,除了這幾人,倒是有一個陌生的面孔,面容剛毅,身形挺拔俊朗,看着十分和善的模樣,可是,安謐第一眼卻是覺着這人透着一股子說不出的邪氣。
柏弈和青嵐看到安謐進來,眼神之中都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柔和,倒是明德帝看安謐的眼神,內斂之中帶着深沉。
“安謐你來了,寒玉,賜座,安謐姑娘爲姐妹們的衣裳費心,該是極勞累的,本宮心想着,若是不將她喚來休息一會兒,她怕是整天都要忙着,把身子忙垮了可又如何是好?”馮皇后關切的道,看安謐的眼神似極其疼愛。
安謐看在眼裡,謝了恩,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她現在,倒是想看看這皇后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隨後,馮皇后和明德帝倒也沒有理會安謐,徑自和那個陌生的男人話着家常,只是,當那男人喚馮皇后爲姑姑的時候,安謐心中還是禁不住微露詫異。
姑姑?這男人該是馮皇后孃家的人了,想到昨晚馮皇后讓她離開之前所說的話,安謐斂了斂眉,這馮家雖然不在京城,可是,它的勢力卻是不容小覷。
除了德高望重,連皇上都要給他幾分薄面的馮家的當家人馮老太爺,還有最年輕一輩中的幾個堂兄弟,文治武功皆是有所涉獵,馮家嫡出大少爺,更是掌握着大金朝爲數不少的兵權,而眼前這個男人……
安謐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他一番,雖然是儒雅錦衣,看着更像是一個書生,可是,那骨子裡透出來的氣息,卻是有着武將的剛毅與殺氣。
這位,該就是那位馮家大少爺了吧!
幾年前就已經封了將軍,而前世,在之後的幾年間,更是在大金朝的政局中,有着十分重要地位,更是在馮皇后二皇子一黨和大皇子的對峙中,起了舉足輕重作用的馮將軍!
要說大皇子青嵐的敵手是二皇子,還不說他的對手是這個馮將軍!
安謐不着痕跡的瞥了一眼青嵐,正對上他看過來的視線,想到昨日的事情,安謐下意識的避閃了開來,青嵐心中卻是浮出一絲失落,不過,也僅僅是片刻,他又恢復如常。
可是,柏弈卻是將青嵐的反應看在眼裡,昨日青嵐見安謐的事情,流光和依霏已經稟報給她,眸光微斂,眼底一抹幽光凝聚,他早就該知道,青嵐一直都沒有對安謐死心啊!
“皇上姑父,皇后姑姑,這次侄兒進京,奉爺爺之命,給二位帶了一份禮物。”馮裕開口道。
此話一出,明德帝和馮皇后面上皆是一喜,馮皇后更是迫不及待的道,“爹還真是操心,這麼遠都惦記着皇上和臣妾,裕兒,到底是什麼禮物,快些呈上來,讓本宮和皇上都瞧瞧。”
馮裕嘴角微揚,立即對着殿外吩咐道,“進來吧!”
明德帝和馮皇后以及殿中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大殿門口,看到門口的女子,皆不由得怔了怔,那女子一襲白衣,姿態婀娜,嬌若扶柳,身姿綽約,尤其是那一張臉,卻是讓人禁不住爲之驚豔。
一個女子,一個擁有傾國傾城之貌,堪稱絕色的女子!
馮裕將這麼一個女子叫進大殿,是什麼意思?
就連馮皇后的臉色也是變了變,“裕兒,你這是?”
馮皇后可不笨,馮裕方纔的意思,分明就是要送禮,結果,一看到這禮物,竟然是一個女人,爺爺送一個女人,還是一個絕色女人進來,又是何意?
馮皇后心中頓時冒出了無數聯想,每一個聯想,都讓她氣得牙癢癢,可是,她身爲皇后,此刻又有這麼多人在,她又不得不保持原有的端莊,不能讓自己失了儀態。
可即便是她刻意強忍着心中的不悅,在詢問馮裕之時,那語氣之間,卻也透着些微質問的意味兒。
“奴婢雲袖參見皇上,皇后娘娘。”雲袖聲音清脆悅耳,異常好聽,清麗高雅,卻又讓人聽着覺得酥軟入骨。
明德帝看這女子的眸子眯了眯,這落在馮皇后的眼裡,心中的怒意更濃,心中暗自腹誹,這個馮裕,到底在搞什麼鬼?
“裕兒,你倒是說說,這禮物何解?”馮皇后看着馮裕,隱約含着警告的意味兒。
“回姑姑的話,爺爺說,姑姑在後宮事務繁忙,這雲袖習得一手按摩的好技藝,爺爺遠離京城,對姑姑的身子十分惦念,所以,這才尋得雲袖姑娘,將她送來,平日裡替姑姑按摩舒緩一下疲勞也是好的。”馮裕不緊不慢的道。
但話雖如此,在坐的每一個人的心裡都跟明鏡似得,送這麼一個絕世美女進宮,單單是爲了給馮皇后按摩筋骨?這未免太大材小用了些,說出去怕也沒有多少人相信不是?
馮裕或者馮老爺真正的意圖在大家的心裡,只是大家都不願意說破罷了,這馮家有一個皇后在後宮之中還不滿足,還要讓另外一個女人進宮麼?
安謐扯了扯嘴角,回想起前世,那個後來讓皇上視若珍寶,寵冠六宮的女子,不就是在盂蘭盆節,皇后親自做主給皇上納的妃子嗎?
世人都知道雲妃,該就是眼前這個叫做雲袖的女子了吧!
安謐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馮皇后,饒是端莊如她,此刻那臉上的優雅與溫和都有些龜裂。
心中浮出一絲諷刺,看來這馮皇后是不願獻美人的吧!可是,到最後,她卻不得不……呵呵,皇后,本是母儀天下,尊貴無比,可是在安謐看來,卻是世上最可憐,最諷刺的女人!
“爹當真是有心了,皇上,臣妾今日裡確實感到有些疲乏得很,爹這禮物送得真是及時,皇上,臣妾將這雲袖姑娘妨礙臣妾身邊,讓她伺候着,皇上覺得如何?”馮皇后臉上堆滿了笑,可是,她卻是知道,此刻她笑得多燦爛,心裡的憤怒就有多強烈。
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明德帝斂眉,卻是淡淡的道,“這不過是小事一樁,皇后自己做主便是。”
馮皇后呵呵的笑了笑,目光看向那個在大殿中央站着的叫做雲袖的白衣女子,“既然如此,那雲袖你以後就在本宮身邊伺候着吧。”
“是,皇后娘娘。”雲袖福了福身,恭敬的道,那張臉帶着絕對的吸引力,就連在場的宮女們,都不由得看得呆了。
不過,柏弈和青嵐卻是眼觀鼻鼻觀心,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還有另外一人,似乎也對這個叫做雲袖的美女沒有太大的興趣,不,或者說,另外有東西比雲袖更加讓安謐關注。
早在雲袖進了大殿之時,她的身後便跟着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那丫鬟在雲袖身旁,甚至連綠葉都算不上,很容易被別人忽視,可是,在安謐的眼裡,她卻是非常的特備。
想到前世這個女子口口聲聲喚着自己姐姐,可到頭來,卻是她虛情假意的奉承,安謐的嘴角便勾起一抹不屑與諷刺。
安謐看過去,按個丫鬟打扮的女子也正好擡起了頭,和安謐的視線相對,對方眼裡明顯有一抹驚訝浮現。
安謐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嘴角的笑意濃了些,看着那女子,那眼神似乎是在說:衣竹萱,好久不見!
不錯,那丫鬟正是當初從榮錦城的大牢中逃出去,最後莫名失蹤了的衣竹萱!
饒是化成灰,安謐也認得出來的女人。
衣竹萱似乎沒有料到在這皇宮裡看到安謐,她怎麼會在這裡?她不是榮錦城嗎?
難道安謐真的得了渤海王的青睞,甚至被渤海王帶進了京城,看她此刻坐着,儼然是一個主子的模樣,衣竹萱心中的猜測更多了,同時,心中的嫉妒也是不斷的冒了出來。
安謐,曾經在安府,被夫人和兩位小姐呼來喝去,比她這個從外面買來的丫鬟還要低賤,可是現在呢?
單是她身上的氣勢,就讓她心裡嫉妒得發狂。
此刻的衣竹萱又怎知道,她離開了榮錦城之後,發生了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了。
衣竹萱斂下眉眼,不再去看安謐,心裡想着她離開榮錦城之後,跟隨着馮將軍一路而來的經歷,眸中許多看不清的情緒在肆意的瀰漫着。
而安謐也收回了視線,衣竹萱怎麼會在這裡,她仔細一想,也猜得出幾分,當初,她從大牢逃走,該是遇到了這個馮裕吧!
世事還真是難料得很,就連安謐也沒有想到,她和衣竹萱今日竟又在這皇宮相遇,真是不知道該不該找個時間敘敘舊。
安謐不着痕跡的瞥了一眼馮裕,這衣竹萱如今該是馮裕的人,那麼,她和衣竹萱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怕成不了朋友啊,幸好,這一世,她也沒再打算和這個虛僞的女人做朋友,前世的仇,她還沒有報完呢不是?
安謐思索之際,馮皇后好似有些意興闌珊,皺着眉頭稱累了,走進了內廳,皇后這個主人不在,其他人倒也不好再繼續留下,各自離開了。
那個叫做雲袖的女子卻留了下來,留下的,還有馮皇后的侄兒,馮將軍馮裕。
內廳中,馮皇后遣散了衆人,獨獨留下馮裕,雲袖,還有馮皇后的心腹寒玉。
房間內一陣沉默,馮皇后輕撫着額頭,壓抑着心中的怒氣,可是,無意間瞥見那個長得傾國傾城的雲袖,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哪裡壓得下去?
砰地一聲,桌上的杯子被馮皇后一掃,重重的落下,碎裂一地,聽得外面的丫鬟都禁不住身體一顫,可是,馮裕和雲袖二人卻顯得十分鎮定。
馮皇后的視線狠狠的瞪着馮裕,咬牙切齒,“馮裕啊馮裕,姑姑對你如何?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你不知道感恩,現在倒是做出這樣的事情,是要將姑姑置於何地?”
說着,又憤怒的瞪了雲袖一眼,那雙眼靜如止水,可是卻有一種獨特的魔力,似在引誘着人去將那一潭水撥出漣漪來,但那平靜的絕世臉龐,卻帶着幾分高傲的抗拒,可越是這樣,越讓人想要去征服。
這個女人,就連馮皇后也感受到了她的危險,是啊,若是一個平常女子,她大可不必放在眼裡,可是,這個女人的這張臉太過美麗了,讓她不得不嫉妒,不得不防範,甚至還有些害怕。
“姑姑,你休要動怒,這並非是侄兒的意思,爺爺的意思也是爲了咱們馮家着想,宮裡固然有姑姑你在,可是,皇上姑父的枕邊,還是要有一個自己人。”馮裕開口道,雖然字字斟酌,可他也知道,這話必定是會引起馮皇后的不快。
果然,馮皇后臉色更是沉了下去,冷哼道,“你是什麼意思?枕邊人?本宮就不是皇上的枕邊人了?”
話雖如此,可是,她的心裡依舊很虛,想到這幾月,皇上也只是每月初一十五纔不得不在她的宮裡歇息,平日裡,都是被容妃那個狐狸精給巴掌着,這雖然是事實,可她那顆高傲的心,又怎願意去承認?
馮皇后看着雲袖,她承認,若是將這個女子送給皇上,那麼那容妃便沒有絲毫得寵的機會,而若是她真的這麼做了,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多了一個比容妃更刺眼的眼中釘?
馮皇后無法想象,此刻更是有些恨不得撕毀這張美麗的臉。
“姑姑,雲袖她是自己人,若是和姑姑一起在宮裡,姑姑也會多個照應,多個幫手。”馮裕好似明白馮皇后的心思,立即開口道。
而這邊雲袖也適時的跪在地上,那傾城絕世之姿一跪,當下馮皇后的眉心便不由得皺了皺,眼裡的顏色也越發的深了些。
“皇后娘娘,馮老太爺是雲袖的恩人,雲袖的命都是馮家的,馮家人就算是讓雲袖去死,雲袖也不會眨一下眼,馮老太爺讓雲袖進宮,在宮裡,雲袖只會聽從皇后娘娘的吩咐,如果皇后娘娘不願意,一杖將雲袖打死也是無妨的。”雲袖低眉垂眼,跪在地上的她,顯得嬌弱無比,饒是此刻馮皇后看了,心裡也禁不住浮出一絲憐惜。
馮皇后怔了怔,她不知道這個女人的話有幾分真切,也不知道這個女人帶給自己的會是利還是弊,可是,有一點她卻是十分的明白,這是爹的意思,她必須遵從。
馮家,始終都是馮老太爺做主,就算是她這個皇后,在家族利益面前,她也不得不聽從他的吩咐。
況且,如今,她和馮家是怎麼也分不開的,她的兒子想要奪得皇位,馮家在背後是支撐,她不能這個時候違逆了爹的意思。
馮皇后平靜了許多,看着眼前的雲袖和馮裕,一雙眸子異常的深沉,不知道過了好久,終於是嘆了口氣,扯了扯嘴角道,“裕兒,不是本宮心胸狹窄,容不下新人,只是,你爺爺做這個決定之前,也是應該給本宮通個氣,讓本宮好有個準備不是?”
“是侄兒疏忽了,在之前侄兒該告訴姑姑纔對。”馮裕斂眉道,心中已經明瞭,姑姑就算是再不願意,爺爺的命令,她終究是不能違抗。
馮皇后點了點頭,這才轉向雲袖,“你起來吧,你先且在本宮的身邊伺候着,學學宮裡的規矩,別忘本宮纔是這後宮之主,無論你要做什麼,都得由本宮來吩咐。”
“雲袖明白了,雲袖謹遵娘娘教誨。”雲袖臉上也是綻放出一抹笑容,起身走上前,親自清理着剛纔被馮皇后打碎了的茶杯碎片,似真的就是一個身份卑微的奴婢一般。
這舉動看在馮皇后的眼裡,原先心裡積壓着的不悅這纔有所緩解,暗道,這個女子該也是一個識時務的,說不得定以後還真能成爲她的助力。
再想到那容妃,馮皇后嘴角勾起一抹不屑,有了這個雲袖,那容妃得寵的日子還有嗎?
哼,到時候,她才讓她知道,恃寵而驕是什麼下場!
安謐回了延福宮,隱約中聞到自己身上沾染的香味兒,眉心皺了皺,似乎昨晚察覺到馮皇后給她的香囊有問題之後,她對香味兒似乎格外的敏感了些,剛纔在皇后宮中,她始終覺得,有一股味道特別的濃郁,可是,剛纔一連串的事情,卻是讓她沒有時間去探尋。
“流光,你覺着我這身上的香味兒,有哪裡不一樣?”安謐淡淡的開口,問着身旁的丫鬟。
流光蹙眉,昨晚,那香囊的事情她是知曉的,此刻更是警惕起來,湊近了安謐,細細的聞了聞,除卻她身上獨有的體香味之外,倒是真有些不同,雖然很淡,但是她很肯定,那香味兒是有的。
“麝香……混合着藏紅花的香味兒!”流光心中一怔,下意識的看着安謐,似乎是要從她的反應中看出些什麼。
安謐卻是皺了皺眉,“是嗎?看來,皇后讓我去她的宮裡,真的不是爲了體恤我勞累,好讓我休息休息呢。”
安謐斂眉,眸光微微閃動着,那眼底的光芒,隱隱泛着一絲涼意,默了片刻,安謐纔開口道,“流光,依霏,給我準備些水,我要沐浴,記得,偷偷的準備,不能讓人發現了,另外,我現在所有的衣裳,都給我準備好另外一套一模一樣的。”
流光和依霏對視一眼,明白了安謐的意思,立即退了下去按照安謐的吩咐着手準備。
從這日之後,馮皇后依舊每日會召安謐去聊天,之後的每一次,安謐都對皇后寢宮中的那種香味看在眼裡,瞭然於心,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馮皇后果然還是將那個叫做雲袖的女子帶在了身旁,平日裡和寒玉做着同樣的事情。
安謐知道,在盂蘭盆節那天,馮皇后就會將這個雲袖獻給皇上,可是,馮皇后怕也料不到,這個女人日後的恩寵,終究會成爲她的障礙。
讓安謐意外的,卻是沒有看到那日跟着雲袖進皇宮寢宮的衣竹萱,對於那個和她淵源頗深的人,她有預感,她和她之間的糾纏,不會就此結束。
這一日,安謐剛從皇后寢宮出來,正好碰上了進宮看馮皇后的馮裕,安謐和馮裕擦身而過,對對方,二人都沒有過多的去在意,倒是跟隨在馮裕身後的衣竹萱讓安謐多看了兩眼。
安謐以爲在這皇宮中,二人敘敘舊,應該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是,安謐剛走出了不願,就聽見身後那個曾經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小姐……”
安謐微怔,頓住了腳步,眸光微斂,嘴角若有似無的揚起了一個弧度。
流光和依霏皺了皺眉,“小姐……這……”
“流光,依霏,你們到前方等我,故人相遇,該是有話要說的。”安謐柔聲道。
流光和依霏二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衣竹萱,按照安謐的吩咐往前走,不過,卻也沒有離得太遠,那個距離,若是安謐的安危受到威脅,她們第一時間能夠成功的護着安謐。
衣竹萱也是打量了那兩個丫鬟一番,那兩個丫鬟似乎很聽安謐的話,而安謐,多日不見,她再也不是那個被人欺凌的可憐庶女,她的眉宇之間,更是透着一股讓她羨慕,甚至讓她有些自慚形穢的氣質。
她以爲安謐進京是因爲渤海王,可是,後來一打聽,才知道她是受了皇上的宣召,進宮刺繡。
說到底不過是一個繡娘罷了,可那日皇后對她的態度,加上這幾日,皇后對她安謐,可是天天召見,就算是一個繡娘,也怕不只是單純的繡娘那麼簡單吧!
衣竹萱暗自打量了一下安謐,這個安謐,過得比她好!
單單是這樣,她的心裡就浮出一絲嫉妒,而想到她如今連皇上嬪妃都讚許的刺繡手藝,她的心裡更不是滋味兒,當初,在品繡會上,自己可是求了她,將魁首讓給她,可是,到最後,卻沒有料到,是那般的結果。
“小姐,竹萱還以爲這輩子再難見到小姐了呢,沒想到,我們竟然在這裡遇見,世事還真是難料。”衣竹萱的態度說不上熱絡,但是也說不上冷淡。
她雖然嫉妒安謐,但在這皇宮之中,她卻是不宜和安謐撕破臉皮。
她也沒有忘記,當初她在大牢之中,求安謐伸出援手,可是,她最終卻依舊沒有等來安謐的救援,她不得不承認,她的心裡除了嫉妒安謐,更是恨着她的。
從榮錦城離開的這段時間,她可是學了不少的東西,包括隱忍與虛與委蛇,衣竹萱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些,“小姐,多日不見,奴婢對小姐甚是想念。”
安謐看着她臉上的笑容,笑麼?她也會!
嘴角揚起一抹弧度,“是啊,多日不見,我也惦念着你的安危,現在看到你沒事就好,看你似乎也成長了不少,至少你現在知道喚我一聲小姐,而非直呼我的名字了。”
衣竹萱怔了怔,似乎沒有料到安謐會突然提起此事,她的心裡竟有些虛,她這是在指責,可是,她笑得卻是那麼燦爛,她這是無意的寒暄,可是,衣竹萱卻是覺得,她的聲音,透着一股陰森,讓人毛骨悚然。
“怎麼了?臉色好像變了!”安謐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淡淡的開口道。
衣竹萱倏然回神,扯了扯嘴角,“沒,沒有,小姐,我始終都是你的丫鬟,當然得喚你小姐。”
“始終都是我的丫鬟嗎?”安謐最佳的笑意又大了些,眸中的諷刺卻是迅速的凝聚了起來,“你能這麼想,我當真是太感動了。”
衣竹萱眼睛一亮,這才親暱的拉着安謐,“小姐,你和渤海王……是不是再不久,小姐就是渤海王妃了呀?”
這安謐,怎的這麼幸運!
她聽說了安謐是和渤海王一同進京的事情,也更是發現,曾經在安府給安謐療傷的那個青衫大夫,更是大金朝的大皇子,從馮裕那裡,她知道,如今大金朝,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擁有皇位繼承權啊!
安謐斂眉,卻是但笑不語,衣竹萱見她不答,卻也不好再繼續追問,二人閒聊了片刻,對於她如何遇見馮裕將軍,衣竹萱只是大致帶過,只道是落魄被馮裕所救。
可是,她說那話之時,安謐卻是沒有錯過衣竹萱眼裡閃過的那一抹恐懼。
安謐看在眼裡,沒有多說什麼,看來,衣竹萱逃離了大牢,該是遇到什麼坎坷了吧。
安謐淡淡的笑笑,過了不久,馮裕從在皇后寢宮出來,叫了衣竹萱一聲,衣竹萱臉色變了變,安謐這才藉故走開。
等到安謐剛走,馮裕便走到了衣竹萱的身邊,語氣帶着幾分不悅,“怎麼?在這皇宮裡交起朋友來了?哼,別忘了,我讓你做的事情。”
衣竹萱身體怔了怔,對此刻這個看似儒雅的男人,她的心裡是充滿了恐懼的,沒有人比她更知道這個男人的真面目,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那場殘忍的屠殺,衣竹萱的心裡都禁不住暗自打了一個寒顫。
“奴婢知道!奴婢不敢忘。”衣竹萱誠惶誠恐的道,想到什麼,她的眼裡竟閃過一抹惡意,想到剛纔的安謐,衣竹萱眸子眯了眯,似終於做了什麼決定一般,試探的開口道在,“主子,你可知道剛纔那女子是誰?”
馮裕蹙眉,嘴角卻是勾起一抹不屑,對於女人,他看得多了,漂亮的女人亦然,或者說,就算是漂亮的女人,都不見得入得了他的眼,而剛纔那個女子……腦中隱約浮現出一個身影,那張面孔甚至都不怎麼清晰,但他記得,自己進宮第一日,似乎那個女子也在皇后姑姑的寢宮裡,“不過是一個繡娘而已!”
繡娘他見得多了!
衣竹萱卻是不以爲意的道,“主子,她可不是普通的繡娘。”
馮裕利眼眯了眯,突然之間竟是來了興致,“那你倒是說說,她又如何不普通了?”
不過就是技藝精湛些,所以才得了皇后姑姑的擡愛,可說到底也終究是一個繡娘。
衣竹萱跟隨在馮裕身旁有些時日了,他雖然陰晴不定,讓人捉摸不透,可是,對他,他卻是有些心得的,比如現在他的興致,落入衣竹萱的眼裡,衣竹萱的心中浮出一絲得逞,“主子,一個普通的繡娘,又怎能得到渤海王的喜歡?”
話落,馮裕的臉上倏然一變,剛纔臉上的溫雅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冷冽,銳利的目光緊盯着衣竹萱,默了片刻這纔開口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主子,奴婢斷然沒有膽子欺騙主子。”衣竹萱斂眉,堅定的道。
馮裕眸光微斂,擡眼看向剛纔安謐離開的方向,渤海王喜歡的女人?
呵,原來不僅僅是一個平凡的繡娘而已啊!
就憑着這一點,她也平凡不了!
也就是衝着這一點,他定要見識見識這個小繡娘。
衣竹萱看着馮裕那陰沉得近乎詭異的眼神,心中明白,自己成功的將馮裕的注意力引到了安謐的身上,這個馮裕雖是大將軍,可也不是什麼善茬,通常,被他看上,或者是留意的女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
世人只知道馮家在大金朝是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可又有誰知道,那些藏在家族榮耀之下的齷齪秘密?
而安謐被他盯上,那她就只有自求多福了,受渤海王青睞嗎?那也要看看,她到底有沒有那個福分,做得到渤海王妃的位置上去了。
此時的安謐剛到了延福宮,身體竟覺得有一陣寒意竄過,氣風了嗎?可是,還是炎炎高照,一切都是十分的平靜。
安謐進了延福宮,屋子裡,容妃竟在等待着,看到安謐,立即匆匆的上前,“安謐,你可回來了,是不是那馮皇后又叫你去了?哼,她日日霸佔着你,打的什麼主意,本宮可是一清二楚,她是想着你沒有時間刺繡,到時候,盂蘭盆節上,本宮就沒得穿,如了她的意了,安謐,本宮的衣裳你可要加緊些,做得好了,本宮有賞,皇上也定會有賞。”
容妃一邊趾高氣昂的說着,一邊拉着安謐往刺繡的屋子裡走,看那模樣似乎是要親自看着安謐刺繡了,安謐被她拉進了屋子,心中卻是覺得好笑。
這個容妃,未免太愚鈍了些,馮皇后又怎會做這種小兒科的事情,她將她叫去是有另外的目的啊,可是,卻是不知道,馮皇后的目的到底是針對誰。
不過安謐將容妃的舉動看在眼裡,卻是沒有多說什麼,如她所願的坐在繡架前,開始刺繡起來。
容妃看着她熟練的動作,禁不住頻頻誇讚,突然,容妃卻是乾嘔出聲……
安謐微怔,前世,她曾生了柳兒,還有那剛出世就被摔死了的孩子,對於眼前容妃的反應,她實在是再清楚不過了。
有喜了!容妃竟然是有喜了!
可是,之前倒是沒有聽聞過,以容妃的性子,若是她知道自己懷了孕,那還不得整個宮裡都人都會知曉,那麼……
“快,快去給本宮宣太醫……嘔……”容妃皺眉道,心裡難受極了。
可是,她的話剛落,安謐卻是開口道,“等等……”
“等,等什麼等?沒看到本宮身體不適嗎?”容妃驕縱,又怎容得下一個繡娘對她的事情做決定?
可是,安謐卻是厲聲道,“不許去,要去也得等會兒!”
容妃看安謐神色嚴肅,這才意識到什麼,看安謐的眼神變了變,默了片刻纔開口道,“好,那你倒是要說出個原因來。”
安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原因嗎?剛纔容妃這麼一吐,她算是明白了,她一直在猜測着皇后將那香囊送給她的目的,以及每天都喚她去她寢宮的目的。
或許不僅僅是衝着她來而已啊!
馮皇后啊馮皇后,敢情還將她當成了工具了嗎?
容妃如今得寵,皇后不是不忌憚的,她更加害怕這個女人懷了龍種,生了兒子,到時候即便是生出來的兒子沒有辦法和二皇子爭奪皇位,那對她對付容妃也是不利的。
容妃這麼恃寵而驕,怕是早就惹怒了馮皇后,馮皇后有心置她於死地,若是她猜得不錯,若是容妃一朝失寵,那麼,馮皇后就不會在給她任何翻身的機會。
可是,若是容妃有了孩子,那麼,容妃得寵的日子怕要長些了,即便是失了寵,也不會艱難到哪裡去。
容妃最近對盂蘭盆節的衣裳甚是在意,每日都會到她這裡來看個幾遍,而她的身上若是染着麝香和藏紅花香,便是容妃沒有懷孕,她聞多了麝香也難得懷上,若是懷上了,那更是要小產了啊!
而到時候,那罪責……那罪責必定會降在她的頭上,到時候毒害後宮嬪妃和龍種,兩項大罪,她安謐就算是死一萬次,皇上也不會解氣!
安謐眸子一凜,下意識的拉開了和容妃的距離,她剛纔去了皇后寢宮,回來沒有來得及沐浴更衣……
馮皇后啊馮皇后,想要借刀殺人,還要讓她來做那替罪羔羊嗎?當真是一個不錯的一石二鳥之計!
“容妃娘娘,若是你不想死,不想你肚中的孩子有任何損傷,最好是不要張揚,即便是要宣太醫,也要找一個你信得過的,不會泄露你的秘密的。”安謐開口道,這房中也就容妃的貼身宮女和流光依霏等人,她倒也沒有什麼避諱。
皇后想要利用她嗎?她又怎會讓她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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