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受江湖
長空派當年是開山立派的,那山本是荒山,因住了長空派,便跟着叫長空山了。長空山距東來閣約莫半月車程,舒向晚這行人又不遊山玩水耽擱時間,每日埋頭趕車,到了時間就投宿,倒又快了一些。
東來閣的弟子們都憋足了勁,他們大部分都是第一次去參加武林盛會,加上是跟着舒向晚,到時還有魔教要對付,一個個都存着出風頭的心思。本來趕路就夠累了,還要輪流值守,卻都勤快得很,搶着做。怕是一個個都盼着魔教中人來偷襲,好讓他們立功,向舒向晚表忠心呢。
明微庭被舒向晚關在馬車裡,不讓他騎馬,可憋死明微庭了。雖然喝了唐危熬的藥,但孤兒幾天就不像開始那麼管用了,只能趴在窗子邊罵唐危:“庸醫,這藥又難喝效力又不好!”
唐危成天就是躺在那兒閉目養神,偶爾起來熬點藥,他眼睛也不睜的說:“誰說我是大夫了。”
明微庭被噎住了,說的不錯,唐危最擅長的可不是給人治病,而是給人下毒。
裴驚庭倒了碗酸梅湯給他,“你就別說那麼多了,好好休息。”
明微庭在馬車上無賴的打滾,“還休息我就要生鏽了,他成天就讓我待在馬車上,我的骨頭都要僵了。”
裴驚庭也無法,“舒兄這麼做,自然有他的打算……”
說到後面就沒了聲音,是看見明微庭滲人的盯着他了,“小庭啊,你就忍一忍,等到了長空派就好了,別忘了花潮色隨時可能出現。”
明微庭往後一靠,嘴裡嘟噥着:“他要真來爺乾脆跟着他回魔教當我的大少爺。”
說這平日裡你求天告地,也不一定遂了願,有時候只是隨口一說,反而實現了,正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栽柳柳成蔭。
這日夜裡東來閣一行人就在方圓五十里唯一的客棧下榻了。
一進這家老舊的客棧,明微庭就一個激靈,擡眼四下打量,正和包着頭巾的客棧老闆四目相對,這老闆老態龍鍾,眼睛微眯着,臉上滿是褶子,佝僂着身體,看到明微庭時好像僵了一下。明微庭仔細一看,他又神態自若,疑是自己看錯了。可明微庭老覺得這老闆雖然又老又幹癟的樣子,也沒什麼怪異,好像是個平凡老頭,卻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甚至明微庭打心底升起了熟悉的感覺,更兼這客棧也讓他覺得有些怪怪的感覺。又2說不上具體是哪裡怪。
明微庭心中疑惑,就偷偷拉了一下裴驚庭,“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
裴驚庭詫異看他一眼,“怎麼了?”
竟然沒感覺?明微庭知道越是高手越是有種面對危險的直覺,但是裴驚庭此時一點奇怪的感覺也沒有,難道說那奇怪的感覺並不是危險,而是其他什麼的?
明微庭百思不得其解間舒向晚已經和老闆說話了,“掌櫃的,你們這兒有多少間房?我們要住一夜。”
老闆耳朵好像不太好,支棱着耳朵聽,然後說了個數字,聽聲音也分明是個老人。
明微庭盯着他的臉看,像看他是否是易容的,可這老人根本沒什麼表情,又裹了頭巾,像是見不得風的樣子,使得明微庭無法看到他臉上是否有戴面具的痕跡。他不大笑大哭之類的,也無法看錶情是否僵硬,從而判斷是否易容過,再說也有高手做的面具,能做出細微的表情的,比如明微庭就是個中翹楚。
舒向晚沉吟一下,“我們人比較多,請問牀是多大的,夠大的話便可以兩人一間了。”
老闆連連點頭,“夠大的,夠大的。”
舒向晚頷首,“那老丈費心了,吩咐廚下備飯菜給我們。”
老闆應了一聲就往後面去了。
舒向晚轉身衝明微庭說:“晚上你和我睡。”
明微庭剛想罵他,又生生吞了回去,賠笑道:“好啊好啊。”
舒向晚臉上露出笑意,“不許穿衣服。”
明微庭習慣性的說:“好啊好……好你媽!”
舒向晚含笑走開,一旁陸陸續續進來的弟子們都若無其事的說說笑笑,無視這邊。
那兩個跟來的長老一人一邊拍拍明微庭的肩,“師弟呀,快去坐下等開飯啦,傻站着幹什麼?”
明微庭氣呼呼的走,裴驚庭說:“你這麼生氣做什麼?”
明微庭瞪大眼睛,“你還問我生氣做什麼?他……他……”
裴驚庭正色道:“不是我說你,脾氣不要太暴,這可不比在家,你也不小了,舒兄只是開個玩笑,你何必如此呢?”
明微庭險些吐血,開玩笑,舒向晚的僞裝是有多好啊,大家都把他的行爲自動往好的地方想?
裴驚庭看他神情,又接着道:“你可別不服氣啊,多學一學舒兄的爲人處事,我這是爲你好。”
明微庭嘴角抽了一下,算了,和裴驚庭講這些就跟和阿花講雀鷹有別一樣……沒用的……
用飯時唐危在飯菜中試了試,沒有問題大家纔開始吃。
看上去似乎一點問題也沒有,吃完飯舒向晚安排了值守的弟子大夥就各自回房了。
明微庭迫於舒向晚淫威,只能和他一間。
不過舒向晚倒也沒準備對他做什麼,兩人先是在房裡講了講劍法,就上牀睡。舒向晚從一開始最多也就是和明微庭兩人用手解決從未,親親抱抱什麼的,也沒再進一步。
舒向晚可能白日裡累了,也沒什麼話和動作便沉沉睡去。
明微庭翻來覆去也睡不着,不知爲何總有些心煩氣躁,睡不安穩。
若是平日他這樣左翻右滾,肯定要被舒向晚教訓,不過今日舒向晚沒有管他,於是明微庭一直雙眼鰥鰥到了後半夜。
這時候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迷迷糊糊閉上了眼,正是半夢半醒之間,忽聽得門響了一下,好像門栓被刮動的聲音。
明微庭猛的驚醒,側頭看舒向晚竟沒動作,呼吸平穩悠長,好似還在睡夢中,他用力推舒向晚,又不敢說話,可是舒向晚一直不醒。
明微庭急的眼都要紅了,抓緊了睡前放在枕頭下的匕首。
他閉着眼裝作睡着了,就聽到門開了,然後牀邊多了個人,站着沒動,沒過多久明微庭就感覺一隻手伸了過來。
那隻手剛觸到明微庭就一匕首刺到他手臂上,與此同時舒向晚也猛然一腳直踹那人胸腹!
舒向晚醒着!
明微庭心中鬆了口氣,可是電光火石間,他沒想到來人竟然硬受了一刀一腳,死死揪住他的手臂,然後才拉着他往後退!
舒向晚沒想到他不閃開,反而生受了一腳,只爲了把明微庭拉着,可他一時間也反應不過來。
明微庭只覺一晃神功夫就離了牀,到了窗邊,擡眼一看,把他夾小雞一般夾在胳膊下的果然是那個老闆!
舒向晚已經站起來了,他還穿着褻衣,冷冷的道:“把他放了。”
老闆低笑幾聲,“沒想到你竟沒中毒。”
舒向晚哼了一聲,“雕蟲小技,所有人都沒有中毒,你逃不了了,放了他我便饒你一命。”
老闆嘿然冷笑,“不妨事,我帶來的只是些小嘍囉,舒少俠若是不怕名聲受損,只管當着你那些師侄師弟的面像跳崖前那樣把他們都殺了吧,在下先走一步了。”話音未落,他夾着明微庭破窗而去。
舒向晚幾步衝到窗前,老闆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同時四周也響起了刀兵聲,是東來閣的弟子們在同襲擊的人打鬥。